第94章
妖族三件至寶, 至此,仿佛冥冥中自有註定, 被唐甯全部集齊。
冕冠、金杖、妖皇袍三者之間發出強烈的共鳴, 引起天上風雲不斷湧動。三者皆發出璀璨金光, 把魔氣寸寸絞殺湮滅。
隨後, 皇袍加身, 冕冠在頂,手持金杖的唐寧就出現在司無岫與月魔的面前。
與此同時,唐寧的身後浮現出一隻巨大的天狐虛影,那虛影宛如頂天立地,微微抬起頭,沖著雲端嚴肅地叫了一聲, 細長嫵媚的狐狸眼中是睥睨天下的眼神。
天空頓時彩雲彙聚, 灑落淺淺金色的雨,大狐狸沐浴在金光之中,舒適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而金色之雨落在唐寧身上後,他的全身像是鍍了一層光芒般,那光芒又讓他充滿了一股溫柔、神秘而又聖潔的氣息。
這種氣息令人感到十分溫暖, 像是回到母親的懷抱, 可又會讓人油然而生地產生敬畏和尊崇的情緒, 仿佛不願意也不敢玷污面前這宛如神祗臨世的畫面。
若非面容沒變, 唐甯看起來簡直就不像是屬於這個人間。
這種異象, 正是妖皇加冕時,得到妖族至寶的承認後, 又得到了天地之道的認可,兩者同時給唐寧帶來的饋贈之力。
唐寧把這股奇異又溫暖的力量逐漸吸收在丹田內,與自己的妖力融為一體。
然後他睜開眼,身形一動就回到司無岫了身邊,對他眨眨眼:“可惜,我的加冕儀式都沒人來看,就只有你一個觀眾。”
月魔不算,而且這魔神剛才被金光傷得很重,正在滿地打滾中,也沒有留意到那神聖的天地異象。
司無岫對他勾了勾嘴角:“阿寧有我一個就夠了,若是還有其他的人在場,我會忍不住強迫對方忘記剛才見到的畫面,讓你的觀眾只剩下我一人。”
那樣的畫面,他根本就不想被其他人看見。
那樣的阿寧,他希望只屬於他一個人。
司無岫眼中蘊含的柔情幾乎快要溢滿出來,他又欣賞了下唐甯頭戴冕冠的新造型,輕聲問他:“你方才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月魔對你出手之後,你就不見蹤影了?”
連綠影劍都沒有辦法感應到唐寧,那個時候司無岫差點要瘋了,他不顧一切地對月魔釋放自己十成功力的劍氣,把月魔割得體無完膚,慘叫連連,恨不得把司無岫一口一口生吞了。
司無岫也因為連續的出招,讓自己的內力消耗甚巨。
但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只想從月魔身上逼問出唐寧的下落,失去了以往的冷靜謀算,他就像是一隻痛失配偶的困獸,凶性暴漲,滿心就只剩下無盡的仇恨。
唐甯剛才回來時站在月魔的身後,被濃黑霧氣擋住了視線,所以沒看見,那個時候的司無岫,已經有入魔的徵兆了。
要是唐甯晚回來一步,司無岫或許已經拋開了所有人性的枷鎖,將自己內心的凶獸釋放出來,徹底失去理智。
唐寧雖然沒看見,卻從司無岫的語氣中察覺到一些異樣,而且對方的眼神欣喜中還殘留著失去的悲痛,令他感同身受,心裡也在隱隱作痛。
“剛才我被月魔送到了原來的世界,還被他封住了內力和記憶,不過現在沒事了,我這不是又回來了?”唐寧連忙跟他說。
司無岫眼底在笑,只是那笑意還是令人感到有些心酸。
唐寧趕緊拉住他的手,用力握住:“真的,我在最茫然的時候,還是你幫我找回自己丟失的東西的。”
“我?”司無岫眼神微變,有些怔愣地看向唐寧。
“嗯,我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就算這裡記不得,”唐寧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按住了自己的左胸,“但是這裡記得。”
司無岫瞳孔微張,隨後用力將唐寧抱在懷裡,雙臂緊收,像是要將他永遠禁錮在自己的懷中一般。
他失而復得的寶貝,真的回來了。
“幸好,你回來了。”司無岫終於說。
唐甯像是感覺到司無岫心裡的情緒,在他後背上又拍了拍,把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悄聲道:“沒事了,我不會離開你的。就算這一切只是一場夢,醒來以後你還是一本書裡的人物,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嗯?”司無岫微微鬆開手臂,不解地看著他。
唐寧坦然道:“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嗎,你是一本書裡的主角。這次我被月魔送回異世時,還被讀者劇透了你接下來的經歷——”
“那個不是我。”司無岫用一根手指輕輕壓在唐寧的唇上,抵著他的額頭,強調道,“只有站在你面前的人,才是真的。”
“嗯,我知道。”唐寧輕輕地笑了下,書裡的角色都是活在紙片裡的,哪裡比得上站在眼前的人,有血有肉,可以觸碰,是有溫度的?
就算這真的是一個書中的世界,唐寧也認栽了。
何況他們所經歷的事情已經跟書裡的內容完全不一樣了,那是不是能理解為,其實他們已經分歧出另一個平行空間,成為完全不同的世界?
“你方才提到書的事,我倒是有一個猜測。”司無岫對唐甯勾起唇,“從前你提到書,我覺得或許只是同名同姓,純屬巧合,所以沒放在心上。但如今聽你這麼說,我倒是認為在那個世界裡,有認識我們的人,所以才能把這一切寫得如此詳細逼真,連你都分辨不出真假來。”
“你是說,那本書的作者,其實是我們身邊的人,他寫的確實是我們的故事?”唐寧睜大眼睛,感覺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好像又把自己繞暈了。
“他寫的,是一個‘假如司無岫沒有遇到魂魄回體的唐寧的故事’。”司無岫推測,“不過是套用了我們的經歷,寫了另一個故事而已。但也足可以見此人對我們的瞭解頗深,所以能寫出以假亂真的故事來。而且還閑得無聊,寫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
月魔被封印了一大半的力量都能將唐寧送回異世,難保唐甯和司無岫認識的人當中不會出現這麼一個人,修為修煉至武神的境界,也來到異世,當了個小說家。
只是那人估計也想不到,他寫的故事會被正主看到吧。
而且這也能說明,為什麼那個人沒有把唐寧的經歷寫進去,因為就算是再熟悉唐寧的人,他也不知道唐寧究竟是什麼時候“穿越”到“書裡”來的。
所以乾脆就讓他在書裡被炮灰了。
因為唐寧“穿越”這件事,只有司無岫和唐甯他外公知情。
愛聽八卦,愛編故事,又愛舞文弄墨的人……
唐寧眨了眨眼,這麼說來,符合條件的人好像還真的有幾個。
不過眼下也不是在想這些的時候,唐寧回頭看去,發現月魔的黑霧又在逐漸凝聚,把他重聚軀體。
那陰邪的笑聲逐漸變大,月魔蒼白的面孔再一次面對兩人,他死死盯著唐寧看:“很好,我放你一條生路,你卻不想走……現在,就算你跪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手軟了……”
“你我不知道,把我送到異世去,你根本就沒安什麼好心嗎?”唐寧沖月魔翻了個白眼,“把妖族至寶完全分開,將來就不會再有妖皇誕生,你這算盤打得倒是好。”
月魔低低哼笑,臉上沒有半點被拆穿謊言的慌張,反而顯得理所當然:“妖族被人族排斥,反正留在這片大陸上也沒有生存的空間,就此成為我的獵物難道不好嗎,我可以幫人族把整個大陸淨化乾淨……”他看向司無岫,“元氏後代,這難道不是你心底的願望嗎?”
“喂,你不要挑撥離間啊!”唐寧怒瞪著月魔,金弓一揚,同時射出去十支金紅色的利箭!
司無岫也手腕輕斜,釋放數百道銳利劍氣,嘴角微勾:“那曾經是我的願望,我不否認。”
唐寧有些訝異地扭頭看了司無岫一眼。
司無岫坦然對上他的視線,輕聲道:“阿寧,在沒遇到你之前,我曾有過一段很黑暗的生活。那時我偶爾會想,如果這片大陸上一個人都不存在就好了,沒有人,就沒有私欲貪念,便不會有紛爭和痛苦。”
唐寧眨了眨眼。
“想不到月魔在恢復力量之後,確實如阿寧所說,好像什麼都知道。”
司無岫雖然用的是感慨的口吻,但看起來並不畏懼,也不緊張。
“利用人心的弱點,誘導對方走向自己所希望的路,還會讓人以為自己是遵循內心的選擇,不愧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我終於能明白,為什麼阿寧在第一次面對月魔的蠱惑時,會感到這麼辛苦了。”
司無岫說到最後,溫柔地看向唐寧:“能不被這個狡詐成性的魔頭騙過去,阿寧已經很了不起了。”
唐寧聽著聽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然後他恍然大悟,馬上怒視對方道:“你是在說我很單純好騙嗎?”
“怎麼會,阿寧沒看到嗎,連公良野、宗皇后都被月魔蠱惑了,你已經厲害了。”司無岫目光看起來十分真誠。
“那你也很厲害,你也沒被月魔蠱惑。”唐甯想起司無岫剛才的話,不由得噗嗤一笑。希望全天下的人族都覆滅什麼的,原來司同學也有這麼中二的時候啊。
“阿寧在笑什麼?”司無岫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沒什麼啊,你剛才不也是在取笑我,我笑一笑又怎麼了。”
“沒怎麼,阿寧儘管笑。”司無岫神情溫柔,“你笑起來的樣子好看。”
兩人一邊卿卿我我,一邊還不忘收拾重振起來的月魔,只是月魔那些蠱惑人心的話對他們再也起不到絲毫作用,沒有離間成功,反而似乎還讓他們的感情變得更好了。
月魔那個氣啊,看見這兩個人,他就想起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取信于元周的那段屈辱的過去,他感到很不甘心!
任憑他裝得再像,還是沒有騙過初代元帝,還被初代元帝用自己的修為二次封印,令他在地宮裡被關了千年!
“你們今天,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裡!!”月魔大吼著,忽然身上的魔氣又重新漲開,這次卻不再是覆蓋著整個曠野,而是逐漸蔓延至四面八方。
“不妙,阿寧,我們先離開這裡!”司無岫察覺魔氣中混入了什麼不對勁的東西,他長臂一伸,將唐寧攬在懷裡,然後借助妖皇袍的浮空之力飛向不遠處的山峰。
唐寧身上斜挎著的陣盤也在微微震動,所有的星宿都散發出熾烈的光芒。
“月魔打算把所有封印中的魔力都吸收過來!”唐寧感應到聚星盤想要表達的意思,立馬對司無岫道,“這其中有很多是我們還來不及加固的封印,千年以來已經鬆動了不少,要是凝聚起來,會形成一股非常可觀龐大的魔力。如果這些魔力全都被月魔強行吸收,他一定會變得比剛才還要難對付。”
搞不好又要故技重施,把他們當中的其中一人送到異界去?
“我看這倒不會。”司無岫對唐寧道,“月魔是用神力送你離開的,他現在就算吸收的魔氣再多,短時間捏也不可能再一次用神力把你我送走。”
而且失敗一次之後,月魔也心知對付唐寧不能同一辦法。至於司無岫,月魔對他的仇恨始于初代元帝,他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元氏的血脈,不可能放他一條生路。
司無岫看著唐寧的雙眼,低聲道:“阿寧,如果我說,這一幕其實全都是初代元帝的計畫,你願意配合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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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麼意思?”唐寧不解地望著他的眼睛。
“我本就打算把月魔逼到絕境,讓他強行把所有封印中的魔力強行吸收,再一網打盡,將他徹底消滅。”司無岫道,“這也是元周的計畫,早在他把記憶留給善睞仙子的時候,就已經在向他的後人傳達這個計畫了。”
不過能夠進入善睞仙子夫妻秘境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只有元氏血脈才能理解這其中的真意,換成任何一個腦子不好使的人,恐怕都解不開這個設了千年的局。
司無岫偶爾會覺得,元周這麼一個不解風情的人,居然還有這般細膩的心思,倒是挺有意思的。
“你們什麼時候對上眼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唐寧瞪著眼睛看他,就算是先祖也不行,司同學竟然跟別人有了小秘密!
唐寧覺得有點酸。
“一開始我也只是猜測,所以沒有跟你說。”司無岫無辜地眨了眨眼,捏捏唐寧的耳垂道,“後來我在石碑中與元周留下的一抹意識相見,聽他親口跟我說,那個時候我才能真正確認這個計畫。只是後來我們匆忙趕來參加對決,也來不及告訴你。”
“所以你等到月魔都開始吸收魔力了,才告訴我這些?”唐寧眯起眼睛,表情看起來有點危險。
司無岫立即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阿寧,對不起,我錯了。”
由於司同學承認錯誤的速度太快,態度好像還挺好的,所以唐寧一時間愣在原地,後續準備的話都派不上用場了。
“月魔這次強行吸收之後,雖然會變得更難對付,但是以你的妖皇之力,對付他的僅剩的神異之力是綽綽有餘了。”司無岫道,“等會兒你只要負責牽制他,剩下的交給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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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把完整的計畫都告訴我。”唐寧嚴肅地看著他,“不能再有半點隱瞞了。”
“本來也沒想過要瞞著你的。”司無岫笑著道,“不過我會在心裡告訴你,只有我們兩人知道。”
司無岫看向遠處正追著他們而來的月魔,黑色霧氣朝他們撲面而來,想偷聽他們談話,反而被發現,月魔怒不可遏!
原來這一切都是計畫好的!
“你們,你們該死!啊啊啊……”月魔意識到中計,想要把那些魔力重新散回去,留住一線生機,卻沒想到,魔力一擁而上,不顧他的意志瘋狂地湧入他的身體中。
月魔感受著澎湃的魔力,臉色卻沒看到有多少高興,反而越發的陰沉。
被封已久的魔力渴望回到本體當中,連本體的意志都顧不上,魔壓層層攀登,終於達到頂峰。
而月魔承受著龐大魔力的衝擊,神智也有些陷入瘋狂當中。
千年以來,數百個封印孕育出的魔力也有了自己的意識,想要將這些分神全部回歸一體,統一成唯一的意志,並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現在這樣,是不是已經把所有的魔力都吸收完了?”唐寧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神情一會兒冷靜,一會兒癲狂的月魔,“那我們應該可以動手了?”
“嗯,待我展開聖域後,你就準備動手吧。”司無岫眸中閃動著堅定的光芒。
兩人心有靈犀,默契配合,一左一右地朝月魔攻來。
月魔即使陷入狂亂之中,也依然認得出誰自己的仇人,他大吼一聲撲向司無岫,手中竄起無數的黑色刺蔓,要將司無岫絞成碎片。
然而他的刺蔓在尚未碰到司無岫的時候就被劍氣寸寸斬斷,而與此同時,一隻白毛大狐狸擋在月魔的面前,張口一咬,就扯斷了月魔的一條手臂。
“啊啊啊!”月魔連聲喊疼,眼中充血,雖然他很快通過魔力的補充又重新凝聚一條新的手臂,卻因為這部分魔力的流失,令他心痛不已。
“妖皇!我要詛咒你!我要殺了你!”月魔再度出手,卻把仇恨轉移到唐寧的身上,被黑霧遮蓋的雙眼中閃過詭異的符文。
“你對羿皇和白靖將軍也是用同樣的方法詛咒的嗎?”大狐狸冷漠低聲道,抬起爪子就往月魔的臉上拍了下去,將那雙詭異的雙眼劃開,同時碾碎了兩團無形扭曲的細蟲。
這種細蟲透著十分陰邪狠毒的氣息,要不是天狐生性敏感,唐寧的眼神又很好,他恐怕還無法發現月魔的眼中居然可以孕育出這種咒蟲來。
這樣一來,羿皇為什麼會在成為妖皇后不久便英年早逝,原因就很清楚了。
同時因為萬妖塔中月魔的咒蟲,才能讓蠱蟲如此輕易地感受到兩人長眠的位置,進而控制住初代的白虎軍元帥,連死後都不放過他們。
唐寧越想越是痛恨月魔,大狐狸又重重地在月魔的眼睛上劃了一道,毀去他眼中的力量,讓他再也無法孕育出咒蟲來。
“你……你該死!啊……”月魔雙眼的能量被妖皇碾成粉碎,即便魔力可以使他的眼睛重生,那部分的力量卻再也無法重生了。
大妖天狐躍上半空,飛到月魔的正上方,然後奮力往下踩!
一寸一寸,把月魔從天上踩到了地上,重重地砸落在地,把月魔砸得有點懵。
天狐壓在月魔身上,四肢摁住月魔的四肢,尾巴不斷驅散想要重新回籠的魔氣,讓月魔的修復變得越來越慢。
就在此時,司無岫也將劍陣準備妥當,對大狐狸輕輕點了點頭。
大狐狸低低地叫了一聲,在它鬆開爪子離開月魔的瞬間,天上劍陣齊發,上億柄用內力凝實的劍宛如下雨一般,紛紛落在月魔的身上,任憑他重生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司無岫耗盡全身內力而發動的劍陣!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月魔只能忍受著萬箭穿身的疼痛,無法掙扎,只能被劍寸寸斬斷,斷絕生機!
天地間回蕩著一陣陣的令人心生畏懼的魔吼聲,然而不管他掙扎得再用力,劍陣的威力絲毫不減,擋住了他所有的退路,把他的魔氣一分一分地消弭。
哪怕月魔的身軀已經逐漸變得透明,劍雨仍在不斷地下,不留一分僥倖。
直到曠野上再也沒有黑色的魔氣,劍陣這才逐漸收起,司無岫的聖域也收了起來,天地間恢復一片清明。
“結束了?”唐寧趕緊過去扶住司無岫,這回司同學的內力掏得乾乾淨淨,體力也有些撐不住,雖然還站得腰杆筆挺,但是臉色卻十分蒼白。
唐寧知道,他這是在強撐。
“嗯。”司無岫對他點了點頭,嘴唇翕張,正要說些什麼,卻突然把唐寧推開,“小心!”
一縷狡猾的魔氣從土地中鑽出,飛快地躥入司無岫的心臟處,同時,兩人都聽見了月魔那無比陰險沙啞的聲音。
“哈哈哈哈,你們以為我這就會死嗎,魔神不會這麼輕易死亡,我要用元氏的鮮血來祭奠過去那被鎮壓的一千年,並讓你們飽嘗生離死別的痛苦……”
月魔的神識鑽入司無岫的心臟當中,想要奪舍這具軀體,維持自己的生命!
然而,司無岫卻收起了剛才驚愕不定的表情,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我就等著你來呢。”
在司無岫體內的月魔聞言愕然了下,卻還來不及奪舍,神識和僅剩的那點魔力就都被一道紅色的枷鎖給鎖住了。
司無岫抬眸看向唐寧,微笑道:“阿寧,動手吧。”
“嗯。”唐寧鄭重點點頭,閉上眼睛,運轉丹田內的妖力,展開馭靈術的最後一式。
——“滅靈”。
在四式馭靈術之上,第五式只能靠自己領悟。玉山道人存在修為丹中的最後一段記憶,只有幫助他找到時空裂縫並回到這個世界的方法。
而師父並沒有直接將第五式傳授給唐寧,他只留下了一句話作為線索:“第五式是應你的願望而成的,每個人的心底渴望的東西都不一樣,因而馭靈術的最後一式也會有所不同。”
就好比玉山道人,他的最後一式是“生靈”,讓死物擁有生靈,擁有自己的意志。
比如玉山道人的那座玉山,原本只是一座普通的玉雕之山,只能放在手中把玩。但經過“生靈”之後,玉山就被注入了生命,可以根據主人的心意變大變小,也能設置重重機關,阻擋闖入的人,並守護昊山秘境直到那抹生靈消散為止。
但唐寧的願望不是給死物賦予生命,而是將殺不死的月魔徹底殺死!
所以他一個和平愛好者,到最後悟出來的第五式是“滅靈”,哪怕是神,在這一招之下,也要死亡。
無可避免。
“不……這不可能……我怎麼會死……”月魔調動所有的魔力,運轉從前萬魔的所有秘法,卻都無法逃脫司無岫體內那道紅色的枷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無法離開?!”
“趁阿寧還在運功,還有一點時間,我就順便告訴你好了。”司無岫笑著開口道,“初代元帝在一千年前布的局。”
“你知道我為什麼可以突破血脈詛咒的影響,成為聖級武者嗎?”
司無岫也不等月魔反應,悠哉地自問自答道:“因為母親的修為丹可以抵消詛咒之力,詛咒是元周散盡修為給族人設下的。元帝曾經對我提過,修為與血液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其實確切說來,修為丹是從人的骨肉血中誕生,也是人的一部分。”
“那又如何……”月魔在他腦中大聲叫喊,“元氏的詛咒和我被困在這裡有什麼關係!”
“當然是大有關係。”司無岫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當你從地宮中逃脫,將血池一抽而空時,混入元周修為的血也成為了你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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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周的修為並非全部用來詛咒自己的血脈,好歹也是接近武神的聖者,他的血液就是最強的枷鎖,他能夠鎮壓月魔上千年的歲月,現在自然也能再一次鎮壓他。
“由內而外,現在是你自己待在我的體內不想走,而不是我困住了你。”司無岫最後道,“雖然我也很不樂意讓自己的身體成為消滅魔神的最後戰場。”
司無岫倒是希望住在他體內的人是唐寧,這樣他就能把自己的心上人真正的裝在“心裡”了。
但是這想法有點太過變態,要是被阿寧知道,恐怕又要有好一陣子不理會自己了。
“元周,元周,你竟然到現在還陰魂不散!”月魔此時終於恍然大悟,他發出癲狂的笑聲,笑聲中滿滿的都是恨意和陰毒,“你們是故意讓公良野偷走印璽,解開封印,把我放出地宮的!”
“看來你終於明白了。”司無岫對他輕輕一笑,“整個計畫,只要有一環扣不上,那就都要白費。幸好元周遇上了我,就算我當時還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圖,卻能夠把這個計畫完美地進行下去。”
“你……你該死……”
“該死的聰明嗎?”司無岫又笑了笑,“阿甯以前這麼形容我,我也覺得自己受之無愧。若非如此,我又怎麼可能得到他的傾心呢?”
月魔還要再說什麼,然而束縛他的紅色枷鎖變得越來越緊,而那一頭的唐寧也終於準備完畢,用馭靈術讓自己的神識進入司無岫體內。
“月魔,你也該為魔族從前製造的殺孽付出代價了。”唐寧睜開眼睛,黑色的雙眸驟然變成了金色,身上的妖力前所未有的強盛,並且充滿了剛硬之氣。
“呵……”月魔的喉嚨也被鎖鏈困住,無法發出聲音,雙眼雖然怨毒無比,卻也閃過求饒之色,用盡最後的力氣去蠱惑唐寧。
唐寧絲毫不為所動,手中的金杖變成金弓,將馭靈術最後一式凝聚成一支黑色的箭。
這是代表絕望與毀滅的最後一箭。
箭簇疾馳射出,最終沒入月魔的體內,把他那已經半神化的內核完全湮滅。
天地間一片寧靜,仿佛整個大陸都在沉默。
隨著月魔最核心的部分被消滅,大月帝國的每一個角落中,所有的封印應聲消散,連一縷魔氣都沒有留下,石陣變成了最普通的石頭。
曾經肆虐橫行的魔族,再也不復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整片大陸上細細密密地下起了小雨,雨絲溫暖,打在人身上並不顯得冰涼,反而令人有種非常舒適的感覺。
結束了,這回是真的結束了。
天地雖然無聲,那溫暖的雨水卻像是在安撫人心,像是在告訴所有的人,這個禍害人族和妖族多年,並不屬於這片大陸的魔頭,終於被消滅了。
……
“咦?”
唐寧正準備將神識從司無岫的體內抽離時,卻驚訝地叫了一聲。
“阿寧?”司無岫的聲音很快響起,“怎麼了?”
“你等我一下!”唐寧再次運轉馭靈術,把他從月魔消失後留下的那個“東西”從司無岫體內帶了出來。
司無岫看著唐寧手中托著的一紅一白兩顆“蛋”,面色不解:“這是什麼?”
“紅色的這個,是從你身體裡取出來的。”唐寧拿起那顆蛋看了看,個頭跟鵪鶉蛋差不多大,摸起來還有餘溫,仔細感受時,似乎裡面還醞釀著一個生命似的。“該不會是你長結石了吧?!”
臥槽!這麼大一顆結石,那豈不是病入膏肓了?
“胡說。”司無岫用力捏了下唐寧的臉頰,“這分明是阿寧跟我生的蛋。”
“你才胡說呢,這是從你體內拿出來的,要生也是你生的。”唐寧道。
司無岫臉色一僵,對他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元周所化的蛋,他的血液和修為全被月魔吸收,而不久之前還有一縷神識進入我腦中。如果阿寧的‘滅靈’只是針對月魔的,那元周的那部分被保留下來也是有可能的事。”
“所以元周的神識與自己的血肉結合起來,就變成了這顆蛋?”唐寧驚訝地看著他。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元周修為那麼高,也有可能跟你和月魔一樣,得到了一些神異之力,能將不可能化作可能。”司無岫摸了摸下巴。
“那也是你生的蛋。”唐寧飛快提醒他,露出一絲壞笑,狡黠地看著他。
“只能說這是我先祖的一縷神識獲得了再生之機而已。”司無岫表示自己很無辜,並且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指了指唐寧的另一隻手,“那你這顆白色的蛋又是什麼?”
白色的蛋比紅色的蛋要小一圈,但是比那顆紅蛋要更熱一點。
說到這,唐寧就用力地吸了一口氣。
司無岫好笑地看著他:“這是有很多話想說的樣子?”
“沒錯,這話還是要從初代元帝說起。”唐寧一臉忿忿地說,“初代元帝一直在用冕冠來保住月的意識!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在用冕冠鎮壓陣眼,結果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冕冠的力量全都用來溫養那比頭髮絲還要細的意識,所以才會沉睡這麼久,連叫都叫不醒……”
“然後月就變成這樣了?”司無岫問。
“差不多吧。”唐寧歎了口氣,“不過冕冠上最大的一顆珠子是從前的妖皇內丹所化,按照你剛才的推測,這應該是那縷意識進入了先代妖皇的內丹,重新得到血肉之軀。”
“所以說,他們兩人還有一線生機。”司無岫了然道,用白虎鎧的劍鞘幻化出一把傘,撐在兩人頭頂,“回去以後只要想辦法把這兩顆蛋孵出來就行了吧?”
唐寧有點窘:“孵蛋……要怎麼孵?”
“找只老母雞?”司無岫隨口道。
唐寧:“……”
你真的確定嗎?
等他們兩人真的被孵出來,得知真相以後想把你打個半死,我是不會幫你說話的。
作者有話要說:
456:這樣一來,我們也算是“未婚先孕”了。
糖:怎麼可能,狐狸是胎生的又不是卵生的,爹娘大哥二哥肯定不會誤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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