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本將軍來與你一戰!”
城門打開後, 一騎當先沖了出來,毫不畏懼地來到了聯軍的陣前, 與那名叫陣的漢子相距不足一丈, 和他互相對峙。
宗將軍不愧是一軍主帥, 即便在數千人的陣地前, 氣勢也依然不弱:“在下玄武軍元帥宗文俊, 特來討教聯軍的高手!”
“好!敢隻身一人出來,李某敬你是條漢子!”那位姓李的武者一揚馬鞭,直接朝宗文俊出手,速度快如閃電,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機會!
看似是個豪爽真性情的武者,出手時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麼粗枝大葉的性格, 既有偷襲之嫌, 而且還角度刁鑽。
一看就跟總是藏在陰影底下的天下書局很有共同語言。
唐寧站在城樓上,看著底下交手的雙方,哪怕他對宗將軍沒有特別的好感,這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相比之下還是宗將軍比較磊落一點。
更何況宗將軍還是他們這一邊的人。
宗文俊石錘在手, 進攻的氣勢十分懾人。饒是天下書局在收集情報上是一把好手, 但他們並不知道宗文俊在幾個月內實力又提升了一段。
畢竟他在短短幾個月內就將聖者的兵器收為己用之事, 哪怕是天下書局也不可能知之甚詳。
公良世家傾盡人力和財力, 最終建立起的情報網, 仍然是有漏洞的。
“你覺得誰會贏?”唐寧用手肘捅了捅站在他身側的司無岫,“我覺得會是宗將軍。”
“毫無懸念的一場比試。”司無岫看著都覺得有些無聊, 勝負太容易分了,“阿寧若想跟我打賭,不如我們來賭一下,宗文俊能否一挑三,將對面的三名丹級巔峰都幹掉?”
唐寧見那個身材最壯的李武者在宗文俊手下都開始落於下風了,其餘兩人估計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便道:“賭就賭,我賭他可以把那三人都打趴下!”
“阿甯對這姓宗的真的如此看好?”司無岫有點醋意,不滿地捏了下唐寧的臉頰,“那我就賭他辦不到好了。”
“好歹也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就不能盼著他贏啊?”唐寧無奈地望著他的臉。
“這姓宗的能得阿甯的信任就已經夠幸運的了,再讓他贏下三場,那他不是更得意了?”司無岫搖搖頭,就算是一個陣營的人,他也還是很小心眼的。並接著道,“要是我打賭輸了,就把我的尾巴給阿寧摸;要是阿寧說了,也然我摸尾巴。”
“等會兒,你的尾巴不是那個……”問題是,你有尾巴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唐寧深深覺得自己又被對方套進去了,讓自己給他摸“尾巴”,那不還是占自己的便宜嗎!
這樣一來,不管是賭贏了還是賭輸了他都是吃虧的那個人啊!
唐寧怒瞪他一眼,正要反對這個賭約的條件,就見司無岫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前方的陣地。
“阿甯快看,宗文俊第一場已經贏了。”司無岫沖他眨眨眼,“目前看來,還是阿寧的贏面更大一點。”
“就算是這樣你也要給我等一下,我覺得你的條件設置得不太合理,哪有人輸了還能佔便宜的——”
“阿寧小心!”司無岫急忙一個轉身將唐寧護在懷裡,令他背對著戰場。
唐寧一頭霧水地從他懷裡抬起頭:“方才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第二名叫陣的武者方才一上來就撒了漫天的暗器,我擔心你站得太近,被暗器傷到。”司無岫語氣中聽起來很是擔憂。
“是嗎?”唐寧疑惑地歪了歪頭,“可我剛才好像沒有注意到有殺氣靠近我啊?”
“那只是離得太遠,所以你察覺不到罷了。”司無岫正兒八經地說。
唐甯伸手抵在司無岫的胸口上,有點擔心地看著他:“那你剛才護了我一下,背後沒受傷吧?”
“我當然沒有,阿寧不必為我擔心——”
唐甯等不及,立馬按住他的肩膀,將他轉個身。在轉身的過程中,唐寧不光看到了司無岫的背上什麼傷痕都沒有,還看見了對方場上的那名挑戰者,手裡握的兵器是一根鐵棍。
兩手都握著鐵棍,將棍子掄得虎虎生風的人,他要從哪裡再騰出一隻手來撒暗器?
唐甯生氣地瞪著司無岫:“你又耍我!”
司無岫忍著笑意,轉身將他抱緊了點:“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阿寧發現了。”
“那不是廢話嗎,我又不傻。”唐甯伸手捏在司無岫的臉上,把他那張俊美的臉揉得變形,“你就是故意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讓我忘掉剛剛跟你打賭的條件,別以為我不知道!”
司無岫輕輕說道:“不管輸贏,我都想跟阿寧多膩在一起,不行嗎?”
“我也沒說不行啊……”唐甯一見司無岫的眼睛發亮,就立刻補充道,“但是除了摸尾巴以外,我們還可以做很多正常兩情相悅的人做的事情,比如看星星看煙火,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之類的……”
“那多沒意思。”司無岫對那些並不感興趣,“還是摸尾巴比較有意思。”
那只是對你來說有意思而已,對我來說不吝於一場災難好嗎!
唐寧還想再堅持一下,哪怕不談詩詞歌賦,談一談未來的規劃也行啊。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唐寧聽見城樓上響起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這多半意味著,宗將軍恐怕是又勝了一名武者。
他低頭往下一看,果然如此。第二個使棍的武者也敗在陣下,被石錘從馬背上掃了下來,手中鐵棍甚至還被宗將軍的錘子給砸成九十度的彎折。
城樓上下的兵士們都沸騰了,那可是丹級巔峰啊,連續兩個人都被他們玄武軍的將軍給擊敗了!
“你看,他又贏了!”唐寧指著陣前的宗將軍,回頭看了看司無岫,“這是第二場了,只要再拿下一場,賭約就是我贏了。”
雖然贏了以後也得不到什麼好的獎勵,但不論如何,能在賭局裡贏過司同學,還是很值得紀念一下的。
只是唐甯看見司無岫並不跟其他人一樣表現出興奮和輕鬆的神色來,而是微微皺起了眉。@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不禁也收起了笑容,問司無岫:“怎麼了,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司無岫緩緩搖頭,眉毛還是皺著的:“阿寧,你不覺得對面的聯軍反應似乎並不十分沮喪?”
按理來說,陣前接連輸了兩場,在滿雪城的兵士們上下齊歡樂的同時,聯軍的人應該會相應的士氣低迷才對,可是他們的臉色看起來並不沮喪,而是非常沉靜地盯著前方的宗將軍看。
眼神中沒有憤怒,沒有畏懼,那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敗者的眼神。
唐寧經他這麼一說,也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不免疑惑:“對啊,要是按三局兩勝的話,聯軍早就已經輸了,為什麼他們看起來一點都不慌亂?”
“要麼是他們的心志十分堅定,要麼就是,他們認為第三個出場的人絕對不會輸。”司無岫擰著眉道。
“可我看第三個人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啊?”唐寧正疑惑間,那第三名叫陣的人也騎著馬出來了。
這人看起來就是個乾瘦的中年人,比起前兩人而言首先體格就不夠看。再加上他的兵器就是一把劍,馬背戰時還是槍戟之類的長兵器比較有利,當然他前面的那人用的鐵棍也屬於長兵器。
只是這個人一出現後,另外敗在陣下的兩人都露出了笑容,其餘的聯軍兵士更是雙眼放光,就好像他們已經穩穩拿下了這一局似的。
唐寧不明就裡,想來想去也弄不清為什麼會對那個人抱以如此大的信任。
不過還不等他想明白,對方的舉動就相當於自己把答案說出來了——此人一手緊握著手中的劍,一手用力握拳,只見他周身氣息一變,氣勢瞬間往上攀登了一個境界!
那竟然是個聖級武者,他在陣前是故意把自己的修為壓制到丹級巔峰的!
“糟了,宗將軍有危險!”唐寧意識到這一定是個圈套,聯軍其實根本不在乎前兩個叫陣的人能不能贏,甚至哪怕第三人不能贏也沒關係,他們的目的在於擊殺宗文俊,而不是擊敗他。
但宗將軍既然已經出了城,他就不可能因為碰上勁敵就往回跑,臨陣脫逃的將軍會比敗在陣下的將軍更打擊士氣。
況且宗文俊又有心要在元帝面前表現一番,他若是因為一名聖級武者就退縮,將來不光是元帝不會再重視他,就連自己手下的兵都不會再仰望他了。
宗文俊咬牙也要上。
“公良世家也太陰險了吧!”唐甯抓著司無岫的手道,“他們連聖級武者都找來了,就是篤定我們玩不過他們吧?不是說整個月國如今的聖級不超過三個人嗎,難道這就是其中之一?”
司無岫仔細觀察第三人的容貌,最後面色微沉地說:“看他的形貌,與三十年前宣佈閉關衝擊聖級的武者較為符合。我記得,當年的人都稱呼他為‘苗老’。”
一般武者在達到丹級之後,尤其是越年輕的越接近丹級巔峰的人,能夠一直保持年輕的容貌。
而這位“苗老”,就是在人到中年的時候成為丹級巔峰的,所以他還保留著中年時的樣子,實則他在閉關前就已經年近古稀,如今恐怕都有一百多歲了。
武者在丹級以下的壽命和普通人相比略長一點,但也沒到逆天的地步,也就是能比常人多活個二三十年。
然而一旦進入丹級,越是接近丹級巔峰達到聖級的人,就能活得越久。
至於聖級,那就是個非常神奇的境界了。
就好比唐寧所知道的六聖中,他師父玉山道人足足活了千年之久,憑著一口氣撐到唐寧的出現,直到唐寧收下他的傳承才了無掛念,溘然長逝。
但是妖皇羿與白靖將軍卻早早就離世,似乎是在月國建立後不久,他們就隨著元周的腳步先後離開。
而善睞仙子夫婦則生卒不詳,唐甯和司無岫也無法判斷他們的秘境到底是什麼時候造出來的,並且他們二人的墓裡也還是空的。
除了陪葬的石錘與暗室書房中的聚星盤外,唐寧他們也沒找到兩人的屍骨或者骨灰,有可能他們還沒死,有可能他們並不是死在自己打造好的墓地裡。
“這位苗老以前很厲害麼,怎麼聯軍的人好像對他很信任的感覺?”唐寧奇怪道。
他穿到這個世界來滿打滿算也沒到兩年,儘管看了不少書,又被司同學科普了不少常識,但一個三十年前就閉關的人,別說是唐寧了,就連年輕一輩的很多人都沒有聽說過,對這位苗老沒有任何概念。
“當年苗老被譽為最接近聖級的丹級武者,當年風頭正勁,有很多追隨者。只是後來他對外宣稱閉關,一閉關就是三十多年,大多數人以為他早就死了,如今聽過他名字的人反而很少。”司無岫歎道,“沒想到他居然暗中投靠了公良世家。”
“所以他其實是天賦很高?”唐寧看了眼如臨大敵的宗將軍,連宗文俊都這麼忌憚,可想而知,對方在還沒成為聖級的時候應該就很厲害了。
不過唐寧又轉過頭,盯著司無岫道:“但我還是覺得你的天賦更好。”
司無岫在弱冠之年就達成了丹級巔峰的成就,那不是比中年才進入這一階段的苗老更厲害嗎?
而且在唐寧心目中,司無岫永遠是最學霸的那個人,是誰都無法超越的。
司無岫輕笑一聲,在唐寧唇上咬了一口:“阿寧,你要是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會忍不住的。”
“忍不住什麼?”唐寧略茫然,他剛才的眼神哪裡有問題了?
“忍不住想吃掉你。”司無岫在他耳邊笑著威脅道,“先從尾巴開始吃,再把阿甯的狐狸皮一層層脫掉,剩下裡面白嫩嫩的……唔!”
“那我還是不看你了。”唐甯堵上司無岫的嘴巴,指著下面的戰場,“我們還是先看宗將軍吧,他的聖級兵器對上聖級武者,也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司無岫恢復表情,正色道:“恐怕苗老就是在顧忌宗文俊的兵器,才讓前面那兩個炮灰去試探的,如今他想要的情報全都被那兩人套回來了,自然不必再忌憚,所以苗老一開始就暴露了自己的修為。”
“他這是有恃無恐嗎?”唐寧皺起眉,對這苗老沒有半分好感。
而且長得又幹又瘦,一臉奸相,看著也不是什麼好人。
“除此之外,他這般做法還能給宗文俊帶來壓力。”司無岫補充說。
而他也說得沒錯,宗文俊在見到對方毫不保留地釋放出聖級的氣勢時,渾身都緊繃起來了,就連動作也也有了一絲的僵硬,不如之前的兩場對決那般輕鬆自如。
唐寧看著都有點替宗將軍感到著急了。
宗文俊手中的石錘雖然破壞力極強,然而他的內力始終不比苗老渾厚,又在前兩場戰鬥中消耗了不少內力,他如今一錘能造成的殺傷力只有之前的七八成。
而苗老卻是全盛的狀態,他手中劍鋒光芒一閃,釋放的就是聖級武者的劍氣,直接截斷了錘子的攻勢!
宗文俊被這一擊反噬,猛地吐了一口血,連人帶馬被震退數丈,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城樓上下的兵士都露出了不忍和憤慨的表情,而對面的聯軍則人人臉上都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宗文俊按著胸口,艱難地抬手,用手背抹掉下巴上的血跡,還想再戰時,卻眼前一黑,整個人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苗老大笑一聲,策馬再次沖向宗文俊,他可不管會不會被人從背後指點,眼神陰狠,一劍刺向宗文俊——他要趁城門口的兵趕過來之前先把他們的元帥給殺了!
只是這道劍氣刺出,卻沒有落在宗文俊的身上,而是被另一道泛著綠光的劍氣阻擋住了。
司無岫從城樓飛下,用劍尖挑起宗文俊的後領,往城牆上一拋。
宗將軍吐血昏迷,毫無所覺,就這麼被人丟過了城牆。
城門後的兵士們七手八腳地沖上去,想要把他們的將軍接住,最後眼看來不及,紛紛撲到落點的下方充當人肉墊子,這才勉強接住了宗將軍。
司無岫橫劍在前,看向苗老:“我來做你的對手。”
他沒有馬匹,站在城門前與苗老對望時,儘管在高度上比苗老低了一截,但氣勢上卻隱隱壓了他一頭。
苗老一貫謹慎,他沒有因為司無岫看起來格外年輕,修為又只停留在丹境巔峰上就掉以輕心。
他控著馬韁,讓馬匹退回聯軍的陣地處,回頭向隊伍中的某個人看了一眼。
那人會意,連忙掏出一本冊子翻看,隨後飛快跑到苗老的馬邊。苗老傾身聽他耳語幾句,最後目光落在司無岫的臉上:“這就是天下第一美人?”
那人道:“我們天下書局排名講究公正,美人的評選也是綜合多方考量的。此人不光相貌好,且出身另有一番秘密,乃是元帝的私生子,體內同樣留著元氏的血。”
“怪不得,這小子能在如此年紀就有此等修為,必然是沾了元氏的光!”苗老眼中閃過一抹嫉妒,但凡是武修世家出身的人,都聽說過元氏的武體,這是人人都羡慕卻又得不到的血脈天賦。
不過如今,這血脈天賦經過天下書局的宣揚,就成了是踩在魔族與無數百姓的屍骨上得來的邪惡武體,是必須被毀掉的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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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苗老很快又大聲道:“美人就應該好好地當個玩物,跑來戰場上當真是自尋死路。不過老夫憐惜你尚且年輕,便做主廢了你那罪惡的武體,將來給你找個好人家——”
話還沒說完,一道飽含殺意的劍氣便直刺過來,將苗老身下的馬匹一分為二,然而劍勢卻依然沒停!
苗老及時踩在馬背上,借力飛上半空,本以為遭殃的就只有一匹馬,卻沒料到,司無岫的劍氣竟然還能擴散,一道分為無數道,後方的兵士有好幾個都被劍氣掃中,身體飛出了陣外。
更甚者,除了往後的劍氣,還有從馬背處往上淩空的劍氣,數道劍氣宛如遊蛇散佈空中,目標就只有一個人:苗老!
苗老心下一驚,立馬揮劍去抵擋,然而饒是他已經進入聖級,空中戰卻仍是個弱項。
他背上又沒有插上翅膀,怎麼可能在空中靈巧騰挪,手中的劍只能擋住司無岫的部分劍氣,可還有另外幾道劍氣是他避不開的。
呲啦——
輕飄飄的一聲,那些苗老無法擋下的劍氣就這麼從他的身側掠過,乍看之下也只是在苗老身上留下了幾道擦傷而已,但是……
苗老的腰帶被劍氣劃斷,他的褲子掉下來了。
站在城樓上的唐寧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噫,這畫面好像有點不太和諧。
不光辣眼睛,而且司同學要是知道自己看到了這一幕,說不定又要醋。
雖然乾巴巴的那啥也沒什麼好看的,但唐甯還是敬業地遮住了眼睛。
而城樓上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氣聲,甚至還有人叫好的,也不知是在為苗老的褲子掉了叫好,還是在為對面的戰陣被司同學破壞了叫好。
“方才苗老說了什麼來著?離得太遠,剛才我沒聽清楚。”司無岫一步步走向敵方的陣地。
雖然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奇怪的是,對面的聯軍眾人都好像能聽見司無岫說的話。
站在前排的兵士們被他剛才釋放出來的劍氣所震懾,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後面的兵士跟著他們的動作,整體都在向後退。
苗老抓了幾個人過來擋在自己身前,他則躲在後面把掛在腳踝處的褲子重新提上來,心裡對司無岫的挑釁恨到了極點,簡直恨得心頭都在滴血。
都是這個毛沒長齊的臭小子,害他在大軍面前丟了這麼大的人!
他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這個時候苗老裝出來並且也不怎麼像的慈祥老者形象徹底崩塌,他面目猙獰,露出了三十年苦修才好不容易邁入聖者境界、內心早已扭曲的真面目。
他嫉恨所有比他更有天賦的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夫方才手下留情,是還想留你一條命。結果你自己不珍惜,就不要怪老夫了!”
苗老伸出兩手,以手為爪,按在面前的兩名聯軍兵士的頭上。瞬間,兩人的血氣被苗老全都吸進雙掌之中,而他們卻被吸成了人幹,倒地時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還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苗老身上的那些劍傷,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連一道疤都沒有留下。
周圍的聯軍兵士和城樓上的人們都睜大了眼睛,眼中泛著極度的驚恐。
就連唐寧也深深地皺起了眉,這樣的畫面,不免讓他聯想到在王家大宅時,被蠱蟲差點吸光全身血氣的於浩。
只是淵竹修院的于師弟運氣好,能及時搶救過來,可這兩名兵士卻死得太快,眼看就已經沒了生氣。
“果然如此。月魔既然已經與天下書局勾結,他會給武者一些甜頭讓你們為他賣命也屬正常。”司無岫眼帶嘲諷,道出真相,“恐怕你所謂的聖級,也是在魔神的幫助下才突破的吧,要是沒有月魔,苗老恐怕早就死在閉關之地了。”
“你……你閉嘴!”苗老臉上閃過一瞬的驚慌之色,但他很快就平復過來,“司無岫,你不過是元帝的私生子,你也是靠著魔神的饋贈才有如今的武體的,你憑什麼說我!”
“這你倒是說錯了,我能有今日,靠的不是月魔,而是我母親的遺物和阿寧對我的愛意。”司無岫目光坦蕩,繼續嘲諷道,“你被魔神種了蠱,成為蠱蟲的容器,說白了也就是個偽聖級,難道就很高尚了?”
唐甯忍不住把頭埋在臂彎裡,感覺自己臉上有點燒。
後半句話也就罷了,前半句……這傢伙到底在瞎說什麼啊!
突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告白什麼的,略羞恥。
幸好留意到司無岫前半句話的人並不多,因為當眾人聽到“蠱蟲”二字之後,臉色又是齊齊一變。
不管是被天下書局收買來的人也好,是真心臣服於公良世家的人也罷,他們在聽見這個詞之後心裡都打了個突。
昊南城的少城主薄海平是怎麼患上“失心瘋”的,這件事幾乎已是眾人皆知——拋下城主這麼有前途的身份地位不要,偏偏要對沒有過錯的妖族趕盡殺絕,還在自己家裡建造一個血池,陷自己的子民與軍隊於不義,這不是腦殼壞掉,失心瘋了又是什麼?
聽說他死的時候,全身上下都有無數黑色蠱蟲飛出來,那場面十分可怖,昊南城有不少人都親眼瞧見了。
在場的武者都不蠢,將自己的身體出賣給月魔,成為蠱蟲的容器,那他還能算得上是個人嗎?
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就算修為暴增,就算刀槍不入又如何,只能依賴於魔神的施捨,跟寄生蟲又有什麼兩樣?
聯軍中有不少人開始慌亂,本來就被劍氣沖散的戰陣,更是難以維持,甚至還有人哐當丟下兵器,就要調頭往回跑的。
滿雪城外也是一片銀裝素裹,逃兵剛跑了沒多遠,就被苗老的劍氣刺中,倒在雪地裡,身下暈開一片暗紅。
“敢臨陣脫逃者,下場就如此人!”苗老兇狠地說。
兵士們再也不敢亂動了,可他們看向苗老的眼神中已經再也沒有信服。
“苗老在說大話、放狠話上面,倒是比你的武技更厲害一些。”司無岫目光略帶鄙夷,看得苗老額頭上的青筋又是一跳。
“來戰就戰,老夫難道還能怕你不成!”苗老緊握手中的劍,率先朝司無岫攻來。
司無岫輕描淡寫地避開他這一劍,反手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將苗老殺了個措手不及。
在苗老狼狽躲開的同時,司無岫抖開一張畫布般的白布,上面用朱紅色的筆墨畫著一串串沒人看得懂的符文。
隨後,他將這塊封布往苗老的頭上一蓋。
所有寄生在苗老體內的蠱蟲頓時受到了壓制,再也無法提升苗老的修為,更不能修復他的傷勢。可憐苗老一個好不容易邁入聖級的武者,失去蠱蟲之後,境界瞬間跌落至丹境!
這般變化令苗老驚恐不已,他還來不及掀開頭上的布,便感覺到右臂一陣冰涼——
一條握著劍的手臂被劍挑至空中,散落幾滴殷紅血跡在地面上,顯得極為刺眼。
苗老一把扯下封布,看見自己的手臂跌落在不遠處,這時才感覺到右半邊身子的劇烈疼痛,“啊啊啊”地大叫起來,腳步不穩地跪在了雪地之上。
“苗老給我行如此大禮,司某人有點受不起啊。”司無岫輕笑著走上前。
苗老疼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只能咬牙用左臂撐著自己。後面的兵士沒有一個人敢過來扶他,生怕步了前面兩人的後塵,被苗老吸成一具乾屍。
苗老咬緊後槽牙,轉頭對身後的聯軍大喊:“是玄武軍的人不講道義在先,我的對手分明是宗將軍,且已經贏了他,司無岫代宗文俊出戰,他這是不守規矩!”
“兩軍交戰,還有什麼規矩。”司無岫好笑地說,“難道不是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規矩?”
苗老啞口無言,但他的話卻被那天下書局的人加以利用,用來煽動其餘的聯軍:“對啊,他們不守規矩,我們也不必再守規矩,大家上啊!對方只有一個人,我們有這麼多人,我就不信還拿不下這一個了!”
那人的話的確讓聯軍已經快要動搖瓦解的心又重新穩定了下,另外兩名在前兩戰出場的丹級武者一左一右地包抄上來,也不管什麼一對一的規矩,直接殺向司無岫。
司無岫唇角冷冷勾起,橫劍一掃,便是數百道淩厲劍氣,氣勢磅礴,不光將兩人掃開,甚至有橫掃千軍的氣勢,將前排的兵士又往後挪了一大截,與後面的兵士互相撞在了一起!
“他……他是在昊南城一戰成名的司無岫!我認得他啊,什麼美人,你們天下書局怎麼能騙人,他分明是殺神!”
“他就是司無岫,那個一夫當關,把昊南城大軍擋下來的人?!”
“媽的,這還怎麼打,他一個人就抵得過千軍萬馬了!”
天下書局混在聯軍裡的人努力勸說,聯軍卻分成了兩邊,一部分的人還能被他們洗腦,另一部分的人卻堅決不肯上前。
更多的人看見苗老丟了右臂後已經奄奄一息,不可能再放出劍氣,立刻丟下手中兵器就往雪丘的方向跑去。
剩下的人和天下書局之人重新組成戰陣,朝司無岫衝殺過來。
城樓上的兵士們也紛紛緊張起來,架起弓箭準備迎敵。
唐寧連忙找到在城樓上指揮作戰的趙欄:“請等一下,趙副將!無岫還在下面,你們在這裡放箭的話,會很容易誤傷他的!”
趙欄沉著地對唐寧道:“唐公子,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將軍在出城之前對我們下令,不能讓敵軍靠近城門,否則他們必會用各種方法攻破城門的守衛。”
“這樣吧,你等他回來之後再放箭……稍等!”唐寧忽然把手放在耳邊,像是在捕捉遙遠的聲音,臉上忽然露出喜色,“趙副將,不必放箭了,援軍已經來了!”
趙欄面上露出不解之色:“援軍?”
“你看天上。”唐寧指著天邊,對她笑了笑。
趙欄定睛一看,就見天際突然多了一道黑線,像是有一大片烏雲從遠方吹來似的。
等到那黑沉沉的“烏雲”飛到近處時,趙欄才發現,那其實根本不是什麼烏雲,而是一大群的黑鳥!
這些黑鳥密密麻麻,數量足有上萬隻,飛到半空時突然下墜,沖向聯軍,不光擋住聯軍的視線,甚至還有的鳥用自己的爪子撓向他們的臉!
不光是聯軍,就連他們的馬匹也受到了干擾,很多馬將騎著他們的武者甩在地上,自己狂奔跑開,甚至還踩傷了好幾個人。
聯軍之中發出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每個人都無法睜開眼看清面前的東西,只能不斷地揮手去趕,卻根本一點用也沒有。
那些鳥類非常聰明,它們不但一隻都沒有被打落,反而令那些試圖揮趕它們的人攻擊到了自己人。
哀嚎聲變得越來越大,黑鳥們有的還發出刺耳的鳥叫聲,震得這些聯軍耳朵都快聾了。
有些人看不清面前的路,又想擺脫黑鳥的糾纏,埋頭就跑,卻一頭撞在樹上,自己撞暈了自己。
場面極其混亂,又十分的滑稽。情勢轉變得如此之快,令城樓上的兵士們目瞪口呆。
然而上萬隻黑鳥卻沒有一隻去攻擊司無岫的,它們似乎得到了領頭鳥的命令,只針對聯軍下手。
其中一隻體型稍大的黑鳥脫離鳥群,飛到了城樓上,在數十名兵士的戒備下,停在了唐寧的面前:“好久不見了,陛——咕咕?”
一句“陛下”還沒說出口,唐寧就一把捏住了鳥嘴:“谷哥,這裡可是人族的滿雪城。”
他沖大黑鳥眨了眨眼,黑鳥也歪著頭表示會意,很快撲棱著翅膀,變成了一名黑衣的少年。
“那我還叫你小狐狸好了。”谷樂面上帶笑,表示能在口頭上占一下妖皇陛下的便宜還是挺令人興奮的,“怎麼樣,看見我們出現在這裡,有沒有感到很驚喜,很意外啊?”
“是挺意外的。”不知何時翻上城樓的司無岫也走過來,把唐寧拉在自己身邊,看向谷樂,“你們是從西北過來的?”
“對,妖墟城的探子發現白虎軍偷偷派了一隊人北上,我擔心這些人是來對付你們的,就也帶了一些妖族高手過來幫忙。”谷樂正色道,“但是我們一來就看見你們正在跟這群……這群是什麼人啊?他們不是白虎軍吧,為何要來攻城?”
“你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就對他們攻擊了?”唐寧無語道。
“那不是看見咱們的妖後大人在陣前對敵嗎,不管什麼人,只要站在妖皇和妖後的對面,都是敵人!”谷樂挺了挺胸道。
剛說要對他們的身份保密,轉眼又不小心說出口,谷樂趕緊捂住嘴巴,往四周看了看。
幸好趙欄和其餘的兵士都離得比較遠,他們大概是看唐甯跟司無岫和黑八哥是互相認識的,所以對谷樂也不那麼警惕,自然也沒去專門打聽他們說了什麼。
谷樂狠狠地松了口氣,然後對唐寧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下次我真的會注意。”
“你剛才說,你們是跟著白虎軍來的?”司無岫卻對稱呼什麼的並不在意,卻敏銳地注意到了白虎軍的事。
谷樂點點頭:“對啊。”
“元帝真是算計得好。”司無岫眸光微沉,“他知道滿雪城一戰不會敗,因為他是故意讓白虎軍把妖墟城的援兵引過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456:這筆賬先記下來,回頭多坑元帝一點。
糖:谷哥,你也太好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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