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地靈”彎腰撿起“霹靂球”,在手中掂了掂,得意地哈哈一陣狂笑,道:“三娘,我早說過你沒有機會!”
“超生婆婆韋三娘”厲聲吼道:“怎麼回事?”
“地靈”如整以暇地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東西太過霸道,而且危險,是以區區事先取去了內中引爆的裝置,三娘,你還保有兩粒,不錯吧?全是廢物了,哈哈哈……”
吳剛恍然而悟,對“地靈”城府之深,有了認識。
“超生婆婆”眼睛都氣藍了,一掄手中枴杖,厲叫道:“呂坤,你實在無恥,卑鄙!”
吳剛心頭一震,“地靈”名叫呂坤,與呂淑媛同姓,她與他是何關係呢?對了,記得在大洪山中,自己制住“地靈”正待下手毀他,呂淑媛突然現身為他求情,這證明雙方之間,必有相當淵源……
心念未已,只聽“地靈”怪笑一聲道:“三娘,區區一向只願我負人,不願人負我……”
“你根本不能算是人!”
“然則三娘夫婦算是人麼?”
“呂坤,老身與你拚了!”
話聲中,一掄枴杖,氣勢洶洶地迫近房門……
“地靈”冷哼一聲道:“你仍然沒有機會!”說著,目注吳剛道:“索血一劍,動手!”
吳剛樂得應承,心裡想,下一個可能輪到你,但口裡卻“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地靈”的話。
“超生婆婆”厲叫一聲:“呂坤,你這絕滅人情的……”
“嗆”的一聲,吳剛起身拔劍,懾人的眸光,直射向“超生婆婆”。
不可一世的女魔,竟被吳剛的氣勢所懾,下半句話硬生生嚥了回去,驚悸地退了個大步,慄聲道:“索血一劍,你竟甘心作人走狗?”
吳剛怒哼一聲,一個箭步到了門邊。
“超生婆婆”連退三步,臉色變了又變,鼓不起勇氣與吳剛為敵,自找台價地道:“呂坤,咱們後會有期!”
當然,即使“地靈”願放過她吳剛也不會放過她,因為這是難得的機會,殺了“武盟”的一流人物,卻不必負任何責任!
就當“超生婆婆”話落轉身欲走之際,吳剛一晃身,截在她的前面,身法之玄奇快捷,有如鬼魅,這身法,其實是“幽靈地宮”的身法,是“地宮”護法易永壽在年前假“妖中之王歐陽殘”之名,傳與他的。
“超生婆婆”驚呼了一聲,頓時老臉變灰。
吳剛左手捏訣,右手劍斜舉上揚,這是他不變的出手之式。
“超生婆婆”並非易與之輩,乃是成了精的女魔,情勢所迫,頓生背城借一之心,暴喝一聲,枴杖以全力閃電般猛擲向吳剛……
“鏗鏗”連聲,那根寶刃不傷的枴杖,彈向石壁,激起一溜火花,石屑紛飛中,掉落地面。
同一時間,“超生婆婆”業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一閃入室,站在“地靈”身後,悶哼聲起,“地靈”挨了重重的一指,隨即腕脈被反扣。
這一著,不只出吳剛意料之外,也出“地靈”意料之外,否則“超生婆婆”哪會如此輕易得手。
如果吳剛先出手,她根本沒有機會。
如果“地靈”事先心理上有準備,她也沒有機會。
如果她冒昧出手,而非脫手擲杖,出奇制先機,她也完了。
所以,她之得手,可說十分僥倖,“地靈”是認定她逃不過吳剛的殺手,而掉以輕心,吳剛則是認定對方已在自己殺手之下,結果是大意失荊州。
“地靈”被制,對方自然是存“挾天子以令諸侯”之心,兩個都是自己必殺的仇人,目前應該取什麼態度呢?
權衡利害,“地靈”尚不能死,因為許多謎必須從他身上揭曉,否則,此刻要一舉斃此兩梟,可說易於折枝。
如何應付呢?
這必須當機立斷!
“超生婆婆”開了口:“呂坤,要他收劍退開!”
“地靈”灰巾蒙面,臉上什麼表情不得而知,但那雙外露的目光,卻十分駭人,身軀也在微微顫抖,聞言之下,冷厲地道:“韋三娘,你以為勝利了麼?”
“老身要你發話!”
“你忽略了一件事。”
“你又想玩什麼花招?”
“根本用不著,這裡誰是主人?”
“超生婆婆”手一用力,“地靈”全身一震,目露痛苦之色。
“呂坤,要老身先廢了你麼?”
“地靈”似乎胸有成竹,陰陰地道:“你不敢!”
“為什麼不敢?”
“因為你難逃一死!”
“換你一命算夠本。”
吳剛提劍緩緩舉步入室,不需裝假,面對仇人,他目中的恨毒與戾氣自然流露。
“地靈”目注吳剛道:“你且慢動手!”
吳剛在桌旁止了步,其實他此刻並無意動手,只是要看看“地靈”如何脫身。
“超生婆婆”厲聲道:“走,伴老身出去……”
“且慢!”
“沒這多廢話,走!”
“韋三娘,這一著棋你又輸了……”
“住口,老身不信這個邪。”
“不信麼?告訴你這間特室的動靜,自你來到之後,便已有人監視!”
“其奈老身何?”
“你不信等著瞧!”
“老身……”
就在此刻,原先“萬邪書生曲九風”想脫身時打開的那一道暗門中,飄出了一抹淡淡的輕煙。
“超生婆婆”叩倏有所覺,厲吼一聲:“你敢用毒……”五指如鉤,抓向“地靈”的腦勺。
吳剛見狀,大吃一驚,一揚掌就待……
“超生婆婆”的手爪在將觸及“地靈”後胸之際,突地淒哼一聲,鬆手栽倒。
“地靈”陡地一回身,獰笑了一聲道:“韋三娘,夫死徒亡,你活著也沒多大意思,區區成全你吧!”
“砰”的一聲,連哼聲都沒有,“超生婆婆”一顆白髮皤皤的頭,被“地靈”一掌劈得稀爛,紅的白的,進濺一地。
吳剛看得大是心寒,女魔一生作孽,死不足憐,但死在同路人之手,卻是不值。
“地靈”轉向吳剛道:“你仍住這房麼?”
“不錯!”
“好,你休息吧,明天或可蒙盟主召見。”
說完,揚長出房而去。
不久,有人來收拾了房子,並為吳剛帶來了衣衫更換,附有一包金創藥,這可謂服務周到。
吳剛脫下了染滿血漬的衣衫,胸前創口,像一張嬰兒索乳的小嘴,這是呂淑媛的見面禮,他苦苦一笑,敷了藥,換上衣衫,倒在床上假寐。
他回憶半天時間中,所發生的一切事,不由感慨系之。
最後,思念集中在呂淑媛一人身上,他想:“她現在哪裡?”
她在做什麼,也在想念自己嗎?
她在盟中是什麼身份?
她是“地靈”的什麼人?
她會再來嗎?
想著想著,眼簾濕潤了,模糊中,似見呂淑媛幽淒地站在床前,他下意識地用手在摸,幻像消失了,他長長一嘆,喃喃自語道:“媛妹,我愛你,永遠,但等恩仇了了,我照你以前說過的話,雙雙避世,離開這萬惡的江湖……”
突地,幻影重現,一個憔悴的含怨的面容,清晰地映入眼簾。
“媛妹!”
他喚了一聲,拭了拭矇住視線的淚影。
這並非幻像,是呂淑媛真的來了,吳剛一骨碌翻身下床,激顫地道:“媛妹,你真的來了……”
呂淑媛且不應聲,轉身關上了房門,又到壁間探視了一番密門,然後再回到床前,幽淒欲絕地凝眸望著吳剛,似是要一次把他看個夠。
吳剛雙臂一張,迎上……
呂淑媛向後一縮身,慄聲道:“別碰我!”
吳剛先是一怔,繼而心如刀絞,全身起了一陣痛苦的痙攣,顫聲道:“媛妹,為何這樣對我?”
呂淑媛眼圈一紅,不答所問,反問道:“剛哥哥,你是正常的?”
“是的!”
“怎麼會呢?”
“我幸逢人救,得以解除可怕的禁制!”
“你假作受制,混入此間,目的是什麼?”
“媛妹,你知道的,為了報仇!”
呂淑媛面上掠過一抹異色,默然了片刻,又道:“剛哥哥,原諒我方才用匕首刺你,因為……”
吳剛打斷了她的話道:“媛妹,不必解釋,我知道,你戳我一百刀也樂意承受。”
“剛哥哥……”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媛妹,我以為此生不能再見你……”
幽幽至情語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剛哥哥,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