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雲娘死了以後,大奶奶方晴煙因為雨燕的事兒,情緒低落,二奶奶華錦書忙著照顧清兒,後又進了宮,三奶奶尹淑媛更是躲在了娘家,老爺因為當年的事,對徐氏心生厭惡,加上她如今癡傻,就更加不把徐氏放在心上,連探望都免了,曾經風光無限的紀家主母,如今落的好不淒涼,所幸還有個邱姨媽在,徐氏的病就都由邱姨媽照料。
邱姨媽心裡清楚的很,如果姐姐的病不能好起來,那她在紀家也就呆不下去了,到時候,她們母女倆就要無家可歸了,要是姐姐能恢復正常,那麼,一切都還有希望,所以邱姨媽對徐氏照料的極其認真、仔細,徐氏的病居然漸漸地也有了起色,能認人了。
「姐姐,快把葯喝了吧!都涼了。」邱姨媽好聲勸道。
徐氏盯著碗裡烏黑的葯汁心裡犯怵,皺著眉頭:「太苦了。」
「都說良藥苦口,不喝葯哪能好起來?您得趕緊好起來,不然,這紀家可真沒咱們的立足之地了。」徐氏實在是已經喝怕了葯。
「昨兒個大夫說的話您自個兒也是聽見了,大夫說您的病還不穩定,時好時壞,而且拖的越久就越難治癒,我也知道這葯難喝,可是咱們這麼多苦都吃了不是,就差這一步……您不好起來,怎麼奪回原來屬於你的一切?」邱姨媽苦口婆心的勸道。
徐氏勉強接了過去,說真的,她現在倒寧願自己沒有清醒。
妹妹一點一點的把她病後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沒想到啊沒想到,在她身邊十餘年,是她自認為最可信的人居然是處心積慮要害她的人,雲娘竟是姚真的妹妹……禍因她而起,如今的她成了紀家的罪人,老爺根本就不理睬她了,蘇狐狸終於熬出了頭,取代了她的位置,估計幾個兒子也是恨她的……不知道該怎麼做,如何挽回一切,但叫她從此寂寂無聞的度餘生,她不甘心,也做不到。
徐氏仰頭一口將葯全喝了下去,這自釀的苦果,只有自己喝。
紀宣儀升任禮部侍郎,華錦書冊封貞順夫人,這讓紀雲亭很是高興,看來讓錦書進宮是對了,也說明皇上對泫歌是寵愛有加。紀家沉寂了這麼久,大家的情緒也低落了這麼久,現在危機似乎已經解除,是該重新振作了,於是,紀雲亭召集三個兒子商議,紀家要恢復以往的規矩,結束各自為陣的日子。
從父親書房裡出來,紀莫非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走著。紀宣儀和大哥紀存儒道別,追上紀莫非。
「三弟,你還是去把弟妹接回來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紀宣儀知道他在苦惱什麼,剛才父親發話了:淑媛這樣是不行的,就算她是大都護的千金,可現在是紀家的媳婦,不在婆家孝敬公婆,天天躲在娘家,像個什麼話……意思就是三弟必須把弟妹接回來。
紀莫非索然一笑:「是啊!不是個辦法,如果她真的不想回來,那就只有和離了。」
「不會的,只要三弟說幾句好話,弟妹肯定會回來的。」紀宣儀勸道。
「呵呵!問題是,好話我也說不出來了,我對她,現在連說話的**都沒有,二哥,這樣的日子,真的沒法過。」紀莫非苦笑。
「三弟,凡事要往好處想,你們之間有心結,只要打開了就好了,或者,和弟妹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吧!」紀宣儀建議道,雖然他也不喜歡尹淑媛這個人,要說心裡話,這樣的媳婦不要也罷,與其這樣痛苦,還不如斷了的好,可是,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有些話,只能放在心裡想想,如果三弟能和淑媛和好,只要他們自己好就行。
「談?難吶……」紀莫非嘆道。
「試試吧!」紀宣儀拍拍他肩膀,也是詞窮。
儘管紀莫非不想去面對,可是不得不面對,以為淑媛還是會冷冷地說:「我回去做什麼呢?回去面對那些痛苦不堪的回憶嗎?我受不了……」就是這樣,她總是拿孩子的話來刺激他,無休無止,每每如此,紀莫非除了沉默還是沉默,無話可說。一個原本可憐的人,卻硬要把這份可憐變成可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淑媛二話不說,就爽快的答應回來。
紀莫非吃驚地望著淑媛,不可置信。
「怎麼?你不是來接我的嗎?還是你根本就不想我回去?」淑媛溫然而笑。
這笑容卻叫紀莫非有些不寒而慄,淑媛好像很久沒有對他笑過了。
「不,不是,只是,以為我還要費許多口舌才能說動你……」紀莫非解釋道。
淑媛含笑道:「你不來接我,我也是要回來的,這段時間就當是我在療傷,現在傷好了大半,自然不能再消沉下去。」
紀莫非再次驚訝,難道淑媛真的想通了嗎?她真的願意走出那段陰影了嗎?
「別那樣吃驚的望著我,我尹淑媛可不是輕易就被打倒的人。」尹淑媛說話間已經收拾好包裹,挽了紀莫非的手道:「走吧!這會兒回去應該正好趕上晚飯。」
紀莫非被動的跟著她的腳步,昨夜他想了一夜的對白,沒有一句用上,完全不是按他所想的。
尹淑媛和母親告辭,就和莫非一起上了馬車。終於要回到那個差點讓她倒下的紀家,如果不是前日大哥的小妾差點小產,她還不會這麼快醒悟,這麼快振作。
大哥的小妾懷孕三月,有個不醒事的丫頭,聽說麝香可以提神腦防蚊蟲,就做了個裝有麝香的香囊隨身佩戴,偏巧她又是伺候大哥的小妾的……據她自己交代,這個香囊帶了都半個多月了,一個孕婦日日聞著麝香的味兒,能不小產嗎?索性是被挽救回來了。可是淑媛卻疑惑起來,她不過吃了一回含有麝香的冰絲血燕,而且,只是抿了一小口,那味兒淡的她根本就沒有察覺,怎麼可能就小產了呢?所以,她去問大夫,大夫道:極少量的麝香是不太可能導致滑胎的,如果孕婦身體健康,胎兒一切都好的話,就更不可能了,麝香對孕婦的危害必須達到一定的量才會起作用。
尹淑媛細細回想,其實不幸發生的前幾天,她就有些腹墜腰酸,那時還以為是天氣漸熱的緣故,是懷孕的正常現象,現在想來,應是有人早就在對她下藥了,只是每次的量都極少而已……這個發現恍若一道驚雷將她劈醒,她一直以為自己和孩子成了雲娘報復紀家的犧牲品,她怨,她恨,可是雲娘死了,夫人傻了,她的滿腹委屈,痛苦無處宣洩,所以,她自苦,自我折磨也折磨莫非……而,現在,她又有了目標,有了鬥志,害她的不可能是雲娘,因為,雲娘是在冰絲血燕出來以後才去的廚房,葯應該是在此之前就下了,這個人才是真正要害她的人,可惜的是,雲娘死了,站出來指證方晴煙的杜若也死了,真想似乎無法觸及,但是,只要確定不是雲娘,那麼,她尹淑媛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紀家自從老祖宗生辰以後就沒有大家聚在一起好好吃過一頓飯,想起以前的熱鬧,看著大圓桌上空著的幾個座位,紀雲亭忍不住心酸,老祖宗的病怕是真的好不了了,看了好多大夫都說,最遲是今年冬天;蔥蘭德病倒是好了很多,聽說都能認人了,可他已經不想再看見她,雲娘死後,他每天做夢都會夢見姚真,那樣哀怨的看著他,看的他揪心;雨燕也不在了,雖然雨燕在他心裡不算珍貴,但他也是喜歡的,人沒了,不可能不難過;泫歌的位置也是空的,想到泫歌,紀雲亭又覺得安慰些,其實他是疼愛泫歌的,只是怕他越疼愛,蔥蘭就越是為難泫歌,所以,他都不敢有所表現,還好,這個孩子爭氣,現在都成了婕妤娘娘了,又懷了龍種……至於錦書,也很好,沒想到,最不起眼的媳婦如今卻是最有出息的。想到這,紀雲亭的心情又舒暢了些。
「今天很高興,一家人終於又聚在了一起,首先要恭喜宣儀,升任禮部侍郎,錦書也被封為四品貞順夫人,這是二房的大喜事,也咱們紀家的榮耀,明日,你們兄弟三人都隨我一同去宗祠祭拜祖宗,感謝祖宗庇佑。「紀雲亭緩緩道。
三兄弟應聲道:「是!」
「其次,淑媛回來了,我也很高興,老爺我年紀大了,也沒什麼念想了,只希望你們三房都能和和樂樂的就好,兄弟之間是血肉至親,晴煙、錦書和淑媛能成為妯娌也是緣分,都不容易,大家都是一家人,要放下私心和成見,這樣才能相處融洽。」紀雲亭語重心長道,家不和,事不興,古來有訓,紀家也算是嘗到了苦頭,受到了教訓。
「是……」這回晴煙和淑媛也附聲應和。兩人心知肚明,老爺這番話就是說給她們兩聽的,意思就是,讓她們兩化乾戈為玉帛,不要再鬥來鬥去,可是,有些人,天生就是死敵,你說有什麼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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