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認捐
走了將近一半路程,泫歌也吃不消了,剛好抬祖母她們上山的腳夫已經回轉,錦書讓話兒攔下兩頂轎子。
話兒遞上猩紅色的絲絨披風,關切道:「二奶奶趕緊披上,莫要凍著了。」泫歌的貼身丫頭秋霞也學樣,趕緊給泫歌送上披風。錦書知道山裡的寒氣重,儘管現在不覺得冷,但等到感覺冷時就怕已經寒氣入體,要感冒了,所以,乖乖地繫好披風。回頭看身後,不遠處的紀宣儀也攔了一頂軟轎,不過,冷凝素好像還不願意坐上去,也難怪,紀宣儀牽著她呢!
「小姐、夫人,坐好了,起轎了……」轎夫催促道。
錦書忙斂定心神坐好,軟轎巍巍顫顫,行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錦書雖無恐高症,但還是有些害怕,不禁暗暗地抓緊了兩旁的扶手。
轎夫們腳力好,走的很快,不多時錦書便看見雲霧裡,隱約著一處建築,飛簷如虯,似要騰雲而去,心知,那裡便是「歸雲寺」了。再近些,整個建築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那飄渺的雲煙彷彿是一條條玉帶環繞,使得莊嚴雄渾的廟宇宛若天上宮闕一般,更顯神聖無比。看來「歸雲寺」一名得來非虛。
終於到了「歸雲寺」,有個眉清目秀的小沙尼前來引錦書等去後院的香房歇息,剛進後院,只見一個老和尚陪著祖母和老夫人從另一個院門走了進來。錦書看那老和尚白眉長垂,白鬚飄飄,慈眉善目,身披鑲了金絲,綴了珠寶的袈裟,其華麗程度一點不亞於西遊記中唐僧披的錦闌袈裟,想必這位就是方丈了。果然泫歌在錦書耳邊小聲道:「這位就是歸雲寺的主持方丈,智圓大師。」
徐氏瞧見錦書,便繃著臉道:「你們倒是悠閒的很,這會兒才來,我們是來做佛事的,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一點誠意也沒有,就不怕菩薩怪罪嗎?」
錦書默默低著頭,隨她數落。
「冷家姐姐和二哥還在後面呢!」泫歌小聲嘀咕了一句。
徐氏大為火光,怒道:「凝素是客人,你們也是客人嗎?還好意思跟人家去比,不想來,這便回去,最好是打哪來打哪去,省的我瞧見就心煩。」
這下泫歌也怕了,不敢吱聲,在老夫人面前她素來是膽小的,從不敢頂半句嘴,可能是剛才爬山爬的有點興奮,又有二嫂作陪,便腦子發熱了。
錦書聽的明白,那句打哪來打哪去的話是衝著她說的,老夫人要趕她走的心思是一天也沒斷過,這是遲早的事吧!當真紀家容不下她了,她又該去哪?這個問題不得不考慮了。
「兩位女施主徒步上山,可見禮佛之心誠矣!雖然來遲,菩薩有知必不會怪罪的。」智圓大師合掌道。
祖母也道:「好了好了,佛門清淨之地,吵吵嚷嚷的多不像話。」又對錦書和泫歌道:「你們快去梳洗一下,呆會兒一起用齋飯。」
錦書和泫歌如釋重負,趕緊欠身告退。
吃過齋飯,大家都到大雄寶殿,跪聽消災吉祥神咒,每每念完一遍,大家就要三拜九叩。如此持續了近半個時辰,才算圓滿,可以自由活動。
因為先前挨了老夫人的責罵,錦書不敢造次,老老實實跟大伙。聽見老夫人擺佈紀宣儀陪凝素去逛菊園,清兒拉著錦書的手嚷著也要去。
錦書為難道:「清兒,別鬧了,母親還有別的事情要做。」老夫人這是在給紀宣儀和冷凝素創造機會呢!她去了豈不是攪局?再說了,紀宣儀若是和冷凝素有意,她就更不能去了。
「清兒,表姨媽帶你去好不好?」冷凝素半蹲在清兒面前,討好道。
清兒甩甩小手,執拗道:「我要母親帶我去。」
冷凝素討了個沒趣,很是尷尬。紀宣儀開口道:「那就一塊去吧!」
錦書沒看他的眼睛,但心裡明白他是在對她說,說的真是勉強啊!她才不會這麼不識趣,當大燈泡好沒意思,便笑道:「還是你們去吧!」又對清兒道:「呆會兒母親帶你去看雪。」聽寺裡的小沙尼說,後山的林子裡還有積雪,其他的都化的差不多了。這山上山下的氣候就是不一樣,山下連雪子都還沒見,山上已經下過一場小雪了。
清兒一聽看雪,馬上把那ju花拋到腦後,乖乖地再不吵著要去菊園。
紀宣儀別提有多鬱悶了,難道她看不出母親是在撮合他和凝素嗎?難道她一點也不在乎嗎?她拒絕他的好意,是要把他的人一併拒絕了嗎?就算有一天被休了也不介意嗎?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呢?說那些真切的話語時,能把寒冰也融化,絕情起來,又讓人恨的直咬牙,到底那一句才是她心底的話?
「算了,那一塊去看雪吧!山下還沒下過雪呢!」紀宣儀漫不經心說道,雖然她準備袖手旁觀,但他不想被母親擺佈,賞花是要心情的,看和誰在一起。
凝素很失落,母親早就說了,姨母會安排表哥帶她去看賞菊的,她就一直期待著,沒想到臨了表哥改了主意,那雪景有什麼好看的,又冷又無趣,但是再無趣她也得跟著啊!母親說了,要多找機會親近表哥……
徐氏恨恨地瞪著錦書,這個人怎麼看怎麼礙眼,好端端的提什麼看雪?破壞了她的計劃,掃興之極。
錦書錯愕,這事怎麼又怪到她頭上了?她都已經拒絕了宣儀的提議,也阻止了清兒去干擾他們,誰知道宣儀也說要去看雪,真是怎麼做怎麼錯。
方晴煙看氣氛不對,便笑道:「聽說這廟裡還要建一座送子觀音殿,祖母想認捐一根大梁,我也想去看看,能不能認捐點什麼,好給存儒積點功德。」
徐氏聞言,方想起這事要緊,因為「歸雲寺」從不缺捐助,這消息一放出去,這梁啊柱啊,連磚瓦都會被搶捐一空,要不是這次來得巧,怕是也趕不上了。於是,趕緊帶了眾人去找管這事的智仁大師。
智仁大師是智圓方丈的師弟,相當於是「歸雲寺」的管家,他翻開功德薄看了看到:「這送子觀音殿的佛像金身,寶台蓮座,所有大柱都已經有人認捐,剛剛紀家祖母又認捐了一根大梁,現在剩下的只有幾根小梁還沒有認捐,各位施主意下如何?」
徐氏問:「這捐一根小梁要多少銀兩?」
「一千。」智仁大師豎起一根食指道。
「這麼貴?」方晴煙脫口驚呼。
智仁大師微微笑道:「歸雲寺所有建築所用之材都是最上乘的,大小頂梁都是用上好的梧桐木,價格自然就高些,施主若是覺得小梁太貴,也可以捐些香油,幾十兩銀子就夠了,一樣是積功德。」
徐氏不悅的凜了晴煙一眼,低聲責道:「嚷什麼?一根小梁咱們紀家還捐不起嗎?」
方晴煙不敢頂嘴,心裡嘀咕著:一千兩銀子是小數目嗎?都趕上存儒三月的俸祿了,換做別的寺廟一千兩銀子都可以捐十根梁了。
一旁的淑媛展眉一笑,輕描淡寫道:「智仁大師,我要捐三根小梁,就寫紀莫非的名字。」
智仁大師眼中喜色微閃而過,立即取筆在功德簿上寫下:紀莫非認捐三根小梁。
徐氏笑吟吟地看著淑媛,心中很是滿意,到底是大都護的千金,大氣大方,而且寫的莫非的名字,有這樣的妻子,莫非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晴煙見尹淑媛認捐了三根小梁,心裡堵的慌,淑媛是財大氣粗,嘴一張就是三千兩,可她哪裡拿得出三千兩銀子,前陣子,娘家不順,她偷偷地貼了好些銀子,把私房錢都給貼進去了,如今手中拮据,可是又不想輸給尹淑媛,真是兩難。
錦書是不敢開口的,因為她沒銀子,嫁妝也不多,大都是不值錢的東西,紀宣儀也沒有給過她銀子,她哪敢擅自做主去認捐。
紀宣儀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智仁大師,我認捐一根小梁。」認捐這種事情要量力而行,心意到了就成,沒必要去攀比。
智仁大師認得紀宣儀,趕緊寫下:紀宣儀認捐一根小梁。
如此一來,方晴煙鬆了一口氣,曼聲道:「那紀存儒也認捐一根小梁。」尹淑媛要得意就讓她去得意,她只要不是最少的就好,剛才她還真是擔心,其實二弟的錢不少,以前的妻子林蔓兒陪嫁豐厚著呢,他要認捐三根小梁也不是難事,哎!幸虧二弟只認了一根小梁,不然她可真要出糗了。
尹淑媛見自己捐的最多,自然是洋洋得意,這點小錢小意思,剛才看大嫂大驚小怪的樣子,就別提多解氣了。
兒媳們都認了捐,徐氏自然不能落後,但也不能比老太太多,老太太一根大梁是五千兩銀子,所以徐氏也認捐了三根小梁,算是給一個兒子每人積一分功德。
邱姨媽只聽得瞠目結舌,來寺裡才多少時間,紀府一下就出去了一萬三千兩銀子,這要擱在普通人家,幾輩子都用不完了。她知道紀府在贛州老家還有許多田產,這樣看來,那些田產的數目相當可觀。本來她還想給凝素也積點功德,但現在,她根本就不敢說出口,只好等無人的時候來捐點香油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