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 大結局（一）

　　醫院裡，顧柏甯和顧琬儀守在急救室門口。

　　顧琬儀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抹淚。

　　顧柏寧則在急診室門口走來走去，神情顯得十分嚴峻，並不時地看向急診室上方的紅燈，眼中有掩不住的焦急之色。

　　「爸……爸……您可千萬不要有事啊！不要啊！您不在了，我依靠誰呢？」顧琬儀咬著嘴唇，眼淚成串滴落。

　　「……」顧柏寧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卻聽到她哭得更厲害，「爸……爸……」

　　「夠了，爸還沒死呢！你哭什麼？」顧柏寧實在是無法忍受，蹙著眉低吼了一句。

　　「……」顧琬儀被嚇了一跳，她忽地抬起頭，看向顧柏寧，「你……你大概巴不得爸爸早點死吧！這樣，你就可以趁機繼承遺產了！你當然不會希望爸醒過來，否則……他一定不會把遺產留給你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人！」

　　「……」顧柏寧緊鎖濃眉，「顧琬儀，你是不是能想到的只有財產？難道……在你的心裡，也只有財產才是最重要的嗎？」

　　「……」顧琬儀愣了一下，但立刻說道：「顧柏寧，你不用在這裡裝正經，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想得到這筆財產，我難道說錯了嗎？你……如果你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你捨得放棄所有的財產嗎？」

　　「這與你無關！就算我放棄財產，歸屬也不見得就是你！你何必……這樣苦苦執著呢？」顧柏寧盯著她，不禁勾了勾嘴角。

　　「無關？怎麼就與我無關了！這財產……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我是爸的親生女兒，更是唯一合法的繼承認，除了我，誰還有資格擁有這筆遺產？你說……你說啊！」

　　「哼……」顧柏寧冷笑一聲，「即使我不要這筆財產，也不代表，就一定都屬於你，那要看……爸的意思，他留下的遺囑又是什麼！所以……很多話，不要說得太早！」

　　「你……你以為……爸的遺囑會有你的份嗎？你別做夢了！爸是不會給你的！不會！」顧琬儀激動地盯著顧柏寧，咬牙說道。

　　「會不會，都不是你說了算的！顧琬儀，本來……我對這筆遺產並不感興趣，可是……如果你一定要這樣，那麼……我也不在乎為這份遺產努力一下！」

　　「你……你說什麼？」顧琬儀瞪大眼睛看著他，「你……你的臉皮可真夠厚的，你和爸沒有一丁點血緣關係，憑什麼還要繼承他的遺產？你有什麼資格？」

　　「呵……難道說……親情一定要用血緣來衡量嗎？我相信……這三十年來，我們之間的父子之情，早已超越了血緣，顧琬儀，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看看……究竟你說的對，還是我說的對！」

　　「你……」顧琬儀暗暗吸了口氣，江郗城把話說得如此篤定，這讓她有些不安。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門從裡面打開，醫生面色有些沉重地走了出來……

　　顧柏甯和顧琬儀看到，同一時間迎了上去，「醫生，我爸爸怎麼樣？」

　　醫生看了看二人，「很抱歉，我們盡力了！不過……顧老先生他……」

　　「……」顧柏寧心弦一緊，只聽顧琬儀立刻失聲痛哭，「爸爸……爸爸……您怎麼能夠離開，怎麼可以……」

　　「呃……顧小姐，您先不要這樣，我們給顧老先生注射了藥物，他……還可以維持幾個小時，他目前意識清醒，你們……和他見見面，看看他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話別吧！」

　　「什麼……」顧柏寧頓了一下，立刻喊道：「醫生，您救救他，您不能放棄啊！」

　　「顧先生，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顧老先生的血管和心臟已經脆弱到了極點，我以前叮囑過你們，不能讓他再受刺激，不過……即使不刺激他，他的情況也不容樂觀，只怕……過不了今年的！」醫生歎了口氣，充滿了無奈。

　　「……」顧柏寧只覺得心都糾結在了一起，一種莫名的滋味湧上心頭，讓他難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說起來，顧展鵬是自己的仇人，雖然還沒有驗DNA，但是……這種可能幾乎是可以確定的；但是，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說，顧展鵬養育了他三十年，兩人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血緣，突然有人告訴他，自己的父親其實和自己並沒有血緣關係，而且還是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兇手，仇人，這種感覺……怕是比電視劇裡還要狗血，又有哪一個人可以接受呢？

　　可是，這個仇人已經病入膏肓，馬上就要死了，這又讓他的心情更為複雜，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若讓他真恨，卻怎麼都恨不起來！矛盾的感覺讓他身心都甚是疲憊。

　　沒過一會兒，護士就把顧展鵬推進了病房裡，隨後便輕輕地退了出去。

　　顧琬儀的情緒失控，她整個人扒在顧展鵬的身上，「爸……爸啊，您醒醒啊！您不能就這樣離開我，不要啊！」

　　「……」在她的哭聲中，顧展鵬緩緩睜開眼睛，他的目光微微轉動，看了一下眼前的兩人，嘴唇蠕動了一下，半晌才出聲，「柏……柏……寧……」

　　聲音雖然微弱，但是……顧柏寧還是聽到了，他微皺了下眉，還是湊上前，「我在這裡，有……什麼事？」

　　「柏……柏寧……」一看到顧柏甯，顧展鵬的眼睛頓時一亮，仿佛顧柏寧就是強心劑一般，讓他頓時就有了精神。

　　「……」顧柏寧沒有說話，而是又靠近了幾分。

　　也不知道顧展鵬哪來的力氣，他竟伸出手，一把抓住顧柏寧，精准而又有力，就那樣緊緊地扣著，生怕他會跑掉一般，嘴唇翕動，半晌……才說道：「柏……柏甯，原……原諒我！我……想見見……你的母親，你……讓我見她一面……好嗎？」

　　「……」顧柏寧微蹙了下眉，顯然很是為難的，想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母親怎麼可能會願意見他呢？只怕……這根本不是可能的事，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即使答應了，到時候辦不到，也會讓他空等一場，到時候……帶著遺憾而去，豈不是更痛苦。

　　可是……如果不答應，看著他乞求的目光，以及那拼盡全力的樣子，顧柏寧又覺得很是忍，畢竟……他養育了他三十年，他如何忍心就這樣拒絕他，讓他含恨而終呢！

　　「柏……柏寧……你能答應我嗎？」顧展鵬再次求道。

　　顧柏寧實在開不了口拒絕他，這畢竟是他臨終的一點心願，他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呃……另……別外，把……律師給我……叫過來！」顧展鵬再次開口道。

　　「好！」顧柏寧沒有半點遲疑，對顧展鵬點了點頭，「我馬上去辦！」

　　轉身離開之際，顧柏甯對顧琬儀說道：「好好照顧……爸！我很快回來！」

　　顧琬儀並沒有抬頭，也沒有應聲，只是一直看著顧展鵬，低聲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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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柏寧很快給傾顏打了電話，得知惠姨已經被接到江郗城的別墅後，他立刻趕了過去。

　　當顧柏甯站在江郗城面前的時候，他為之一怔，「你……怎麼……」

　　「媽……她在這裡對不對？」顧柏寧雖然覺得有些彆扭，但是……那個稱呼，還是叫出了口，「」

　　「你……是來找媽的？」江郗城問道。事實上，之前傾顏接到他的電話時，已經告訴了他，而這一刻，顧柏寧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我……有事，要見見媽！」顧柏寧開口。

　　「……」江郗城遲疑了一下，側了下身，「走吧，她在樓上。」他帶著他上樓，很快便敲了敲一扇門，走了進去。

　　「媽，柏……柏寧來了！」江郗城開口道。

　　「啊……」正在窗前發呆的李惠英忽地轉過身，看到顧柏寧，臉上暫態閃過一絲驚喜，她下意識伸了下手，「柏……柏寧，你……呃……快，快坐！」

　　「不，我……我來是有事請您幫忙的！就不坐了！」顧柏寧躊躇了一下，他其實知道，自己這個要求，對李惠英來說有些過分，有些殘忍，可是……他卻沒辦法。

　　「什麼事？別說幫忙那麼客氣的話，有什麼事……就說啊！」李惠英顯然因這個突然到來的兒子而顯得很開心，畢竟……從他出生不久後，三十多年沒有接觸過，她是母親，自然不會忘記孩子，可是……對於顧柏寧來說，對她這個母親，其實……談不上絲毫感情，他能出現，她很開心。

　　「我……接下來的請求可能很不合適，但是……我想請您，無論如何都答應下來，就當……是我求您！」顧柏寧開口道。

　　「……」惠姨遲疑了一下，目光與他交匯，「孩子，什麼事啊？別說求，有話……就直接說吧！」

　　顧柏寧猶豫了一下，撲通跪在了惠姨的面前，「我知道……我接來的話可能會讓您很生氣，但是……我還是要請求你！」

　　「別這樣……起來……快起來啊！」惠姨看到顧柏寧下跪，立刻想去扶他，顧柏寧卻是固執地跪著，開口道：「我爸……我……是說，顧展鵬，醫生已經宣佈，他活不了多久了！他……他想要見見您，我……請您……無論如何都滿足一下他這個將死之人吧！」

　　顧柏寧剛說完，江郗城就黑了臉，「你瘋了？你究竟會不會判斷是非對錯？你不是不知道他曾經對媽做了什麼，你怎麼還能要求媽……去看他？」

　　「……」顧柏寧卻並不看江郗城，只是盯著李惠英，「我求您，您就答應吧！」

　　「顧柏寧，你是真的瘋了！」江郗城忍無可忍，他一把揪住顧柏寧的脖了，將他從地上撈起來，眉眼犀利地盯著他，「媽不會去的，你回去告訴他，讓他死了這條心。」

　　「……」顧柏寧卻仍然不理江郗城，目光一直持著李惠英，乞求，「我求您，您就……可憐一下他吧！」

　　「夠了，顧柏寧，你……」

　　「郗城……」李惠姨開口打斷他，「不要說了，我……去就是！」

　　「媽，您……」江郗城驚愕地看著母親，難以置信她的選擇。

　　「郗城，別說了，讓我去吧！」惠姨打斷他。

　　「媽，顧展鵬害了您一生，您……幹麼還去看他？」江郗城自然是不同意母親的做法，他並沒有放開顧柏甯，而是依然抓著他的衣領，「你怎麼能開得了口，你這樣……對媽太慘忍，你知道嗎？」

　　「對不起！我知道，可是……他畢竟是養育了我三十年的人，就當……是我償還他的養育之恩，我……別無選擇。」顧柏寧眉頭緊鎖地說道。

　　「你……」

　　「郗城，不要說了！柏寧自有他的道理，他說得……也不錯！雖然……這輩子，我都恨極了顧展鵬，但是……我很欣慰，柏寧……總算是一個有情有意的孩子！就衝這一點，我也得陪他走一趟。」

　　「媽，可是……」江郗城自然是不贊同，惠姨卻是衝他搖搖頭，「兒子，讓媽去吧！我們是為了柏寧，對嗎？」

　　「……」江郗城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他沉默了一下，終於還是鬆開了顧柏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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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惠姨被顧柏寧扶上了車子，江郗城有些不放心，卻也不能跟著前往。

　　開車之前，顧柏寧放下車窗，對著江郗城說道：「放心吧！有我在！」說完，便一腳油門，車子開了出去。

　　顧柏寧一路上把車子開得很快，但也很平穩，很快，車子就到了醫院。

　　他打開車門，扶著惠姨下了車，進到醫院，乘上電梯，在密閉的空間裡，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眉宇微微蹙了起來，這一來一回的折騰，接近兩個小時不見了蹤影，他實在不敢想像，此時病房裡的顧展鵬究竟怎麼樣了！他很怕，即使他費盡了所有的力氣，到最後……卻還是一場空。

　　從電梯出來，顧柏寧加快了腳步，可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他猛地頓住，因為……從裡面傳來陣陣哭聲，正是顧琬儀！

　　「……」顧柏寧覺得心都懸了起來，他深吸了口氣，抬腳走進去。

　　卻赫然看到……病床上，一單白布蓋住下面躺著的人，而一旁，是哭得上氣不接下午的顧琬儀。

　　「爸……爸……您醒醒，醒醒啊！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啊！」

　　可想而知，布單下面的人，必然是顧展鵬無疑，他整個人覺得，一股冰寒從腳底蔓延至全身，他努力說服母親，並用最快的時間趕回來，卻……還是遲了！不是說還有幾個小時嗎？可為什麼……顧展鵬沒有堅持到最後一刻，他不是想母親嗎，可為什麼沒有再堅持一會兒，就這樣……帶著遺憾離開了！

　　顧柏寧只覺得自己的心裡百轉千回，他無法形容自己心裡的感覺，複雜的讓他自己都難以面對。

　　「爸……爸……」終於，他還是一步步走了過去，看著一動不動的顧展鵬，他眼睛一閉，眼淚忽地落了下來，難受不已。

　　聽到顧柏寧的哭聲，顧琬儀抬起頭，當看到他時，她的目光一緊，隨即斥道：「你沒有資格叫他爸爸，你不是他的兒子！你跟爸沒有血緣關係，你也不是我的哥哥，你走……你馬上走！」

　　「我不會走！就算你有多排斥我，我還是不會走，無論我是不是爸的親生兒子，他今天走了，我都要送他最後一程。」顧柏寧擦掉臉上的淚，咬牙說道。

　　「你……你什麼目的？顧柏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覬覦爸的財產！」顧琬儀斥道。

　　「……」顧柏甯不去理會她，目光直落在顧展鵬的身上，一瞬不瞬。

　　「顧柏寧，你走，你走……」顧琬儀開始撕扯著他，想趕他出去。

　　而一旁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扶了扶眼睛，「對不起，顧小姐，你不能讓顧先生走，顧老先生有遺言，要讓顧先生替他料理後事，之後……才能宣讀遺囑！」

　　「什麼？我爸讓他給料理後事？」顧琬儀自然不滿。

　　「是的，顧小姐！這是顧老先生親筆簽名，委託我來監督這件事！」說著，把文件替給她。

　　顧琬儀看了看，冷哼一聲，把檔重新甩給律師，死死地瞪著顧柏寧。

　　顧柏甯沒有理會她，而是轉身走到李惠英面前，「我先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讓郗城來接我好了，你……忙吧！」說完，李惠英向外面走去。

　　「……」顧柏甯自然追了上去，他在門口為李惠英叫了一輛計程車，報上地址，看著計程車遠走，他這才折回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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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顧展鵬的葬禮結束，下葬當日，顧琬儀便提出財產繼承的事，而負責的律師則看了看顧琬儀和顧柏寧說道：「對不起，現在人不齊，改天，我們人齊了，再宣佈。」

　　「什麼？人不齊？我爸只有我一個女兒，就算有個冒牌的兒子，也只有我和他，還有什麼人啊？」顧琬儀提出質疑。

　　「對不起，顧小姐，這個……我不能告知您，總之……三天後吧，容我安排一下，到時候……我們在律所見面，一起宣讀遺囑。」

　　***

　　三天後，律師事務所。

　　顧琬儀踏進去的時候，卻意外看到江郗城、沈傾顏以及李惠英。

　　她瞪著他們，「你們來做什麼？這裡一會兒要宣讀顧家的遺囑，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出去！」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傾顏扶著惠姨站在一邊，江郗城則離得顧琬儀近一些。

　　見他們都沒有說話，顧琬儀得寸進尺，冷笑一聲說道：「呵……江郗城，你若是現在答應跟我在一起，你倒是可以留在這裡，顧氏的財產是我的，也是你的！否則……你跟他們一樣，馬上滾出去！」

　　「顧小姐，這幾位……是我遵照顧老先生的遺囑請來的！」醫生打斷她，環視了一圈，「現在……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麼……我們開始宣讀遺囑吧！」

　　眾人各就各位坐好，律師將遺囑展示了一下，「請看，這是顧老先生在彌留之際，讓我起草的遺囑，同時……這份遺囑的建立，也是廢掉了從前的那份，下面有顧老先生的親筆簽名以及手印，大家過目一下，就可以宣讀了。」

　　律師環視了一周說道：「顧老先生所有的財產，包括動產、不動產、有價證券，各種投資，以及珠寶首飾等，市值277億，顧老先生，一共將遺產分為五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