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人間真實片噩夢

　　“杜晏怎麼先走了？”時安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說先去食堂給我們占位置。”章璟回過神來，直接下床，也沒有回頭看時安的方向一眼，就匆匆進了洗手間。

　　他一進洗手間，直接就低頭打開了水龍頭，雙手捧起冰涼的水就往自己臉上潑了過去。章璟用涼水來來回回洗了好幾遍臉，這才覺得腦中亂得像一鍋粥的感覺才漸漸遠去。

　　這個時候，他才有空抬頭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眼角有些發紅，臉上的表情有些慌亂。

　　除此之外，他發現自己的眼睛下面有一點點黑色暈染開的痕跡。難道是因為昨天晚上輾轉反側沒有睡好，出黑眼圈了？

　　章璟也沒有在意，扯過一邊的毛巾，又把臉好好的洗了一遍，覺得自己從表面看不出任何異常之後，這才走出了門。

　　章璟和時安到食堂的時候，杜晏已經把早餐買好，找了個靠門口的位置坐著。他看到章璟和時安從門口走進來，立刻站起身來，揮揮手示意自己的方位。

　　章璟坐下來的時候，杜晏是有些心虛的。

　　因為他知道章璟這人其實還挺注重形象的，又愛乾淨，自己今天早上給他塗了個大花臉。

　　雖然那種筆用水稍微一搓就能洗乾淨，但是他那可笑的臉估計也被時安看到了，也不知道章璟會不會惱羞成怒。

　　章璟很少生氣，一旦生氣也不會有什麼太明顯的表現，一般都是生悶氣，和他不熟的人連看都看不出來。但是他要是真生氣了，還是挺麻煩的。

　　杜晏覺得章璟肯定是生氣了，因為小老頭居然完全沒提早上的事情，而是悶頭在那吃早餐。

　　杜晏越想越心虛，不敢正眼看章璟。他只敢偷偷的用眼角餘光去瞥章璟，每次章璟的眼神一過來的時候，他又很快的把眼神移開，總之就是眼神飄忽，完全不敢跟章璟對視。

　　總之一頓早飯吃吃得氣氛很是奇怪，章璟本來就不是個多話的性格，時安不知道在發什麼呆，最為活躍的杜晏因為心虛不敢說話。

　　這三個人坐在一起，看起來反而比旁邊那些才認識沒多久的新室友更加生疏。

　　吃完飯從食堂走出來，杜晏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得試探看看章璟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憤怒狀態。他便拉了一把時安，兩個人略微落後了幾步。

　　杜晏壓低的聲音問道：“你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有沒有覺得章璟有什麼不一樣？”

　　時安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我起來的時候，他就進衛生間裏洗漱了。出來的時候，倒也是看不出什麼不對啊，就跟平常一樣很嚴肅的樣子。”

　　杜晏說：“那他沒有什麼踢我床腳呀，錘我的被子之類的舉動嗎？”

　　時安很是驚訝地看了杜晏一眼說：“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來，章璟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行為吧！”

　　或許是因為時安太吃驚，聲音微微大了一點。章璟直接回過頭來，問了一句：“我不會做出什麼樣的行為？你們倆在說我什麼？”

　　杜晏臉上立刻掛上一個笑容，走上前去搭著章璟的肩膀：“沒什麼，沒什麼。就是說你長得帥，即使是早上剛起來的時候，那張臉也是容光煥發的，就算睡出雞窩頭來還是那麼的帥。”

　　杜晏說這些吹捧的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章璟覺得耳朵有些發熱。他側過臉去，有些彆扭地說了一句：“你別胡說。”

　　***

　　杜晏最近很苦惱，因為他得罪章璟了。

　　說實話，和章璟認識這麼多年以來，章璟很少生杜晏的氣。就算是生氣，只要杜晏耍耍賴皮，章璟就會很快就消氣，兩人又同之前一樣要好。

　　然而這次章璟的生氣，卻有些不同尋常。他沒有不理杜晏，但是杜晏就是覺得章璟的態度有些不一樣。

　　具體來說，就是杜晏覺得章璟對他好像是有些隔閡，故意疏遠的感覺。事情是從那一天杜晏在章璟臉上亂畫之後發生變化的，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章璟整個人都是怪怪的。

　　那天早餐過後，杜晏見章璟笑了，本以為這事就這麼揭過了。結果當天晚上，章璟突然所頭對著頭睡，呼吸聲會干擾到彼此，堅持要求換一個方向睡覺。

　　於是兩人便從頭對頭睡變成了腳對腳睡，睡前的臥談時間也被章璟以第二天會影響學習為由取消了。

　　杜晏想到或許是因為那天早上亂畫的事情，才導致章璟生這麼大的氣。他還特地找了個時間，真心實意地同章璟道歉，說以後再也不這樣惡作劇了。

　　然而當時，章璟卻用一種極為奇妙的眼神看了杜晏許久，最後說了句：“不是你的問題，你不用道歉。”

　　章璟之後還是維持著這種奇怪的態度同杜晏相處，絲毫沒有改善，反而越來越奇怪。

　　最為不正常的是，章璟有一天居然對杜晏說，他應該多認識些異性朋友。杜晏當場甚至以為眼前這個人是一個整容成章璟模樣的陌生人。

　　因為章璟是個挺孤僻的人，領地意識極強，除去杜晏和時安外，沒有太多親密的朋友。

　　杜晏雖然朋友眾多，但是考慮到最好朋友章璟的性格情緒，也都只是泛泛之交罷了。

　　至於異性朋友之類的，章璟在初中三年幾乎是時時刻刻不忘提醒杜晏早戀的壞處。杜晏雖然是不以為然，但耳濡目染之下總是下意識地同異性保持安全距離。

　　如今竟然從章璟的口中聽到這麼句話，杜晏心直口快地就問他原因。

　　章璟卻直接說，現在已經是高中了，他相信杜晏成熟了能夠控制自己，適當和異性交往是有好處地。

　　杜晏想了想，覺得一直以來章璟的決定都是很有道理，且為了他好。既然章璟這麼說，無論是出於讓他消氣或是別的什麼原因，聽章璟的話就是了。

　　***

　　章璟最近也很苦惱，因為他覺得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最好的朋友，似乎對自己有不一樣的感情。

　　事情的起因來自於那天早上。杜晏趁他睡覺的時候，似乎偷偷的親他了。雖說杜晏後來解釋是個惡作劇，但是他的說法明顯站不住腳。

　　那天自己起來之後，還待在宿舍的時安並沒表現出什麼異樣，之後他在衛生間裏洗漱的時候也沒有發現臉上有什麼記號筆的痕跡。

　　結合之後杜晏在食堂的異常表現，章璟只能解釋為杜晏因為不想被自己知道，所以編造了一個理由。

　　以杜晏的性格，如果知道那天早上的偷親一事，被自己知道了，大概會因為惱羞成怒甚至導致絕交之類的後果。

　　章璟無法接受杜晏同自己再不往來，便只能暫且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章璟這段時間，心裏一直很混亂。他本來的人生規劃是和杜晏一直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一輩子能當鄰居，過完這一生而絕不缺席對方的人生。

　　然而現在，他發現杜晏似乎想更進一步，發展出一種比朋友更加親密的關係。

　　更為可怕的是，他似乎對於杜晏的靠近，沒有絲毫的反感，甚至覺得這種關係比當朋友更加符合他的人生規劃。

　　章璟知道了，他喜歡杜晏，不僅僅是朋友的那種。

　　章璟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在覺察出最親密的朋友對自己有不一樣的感情，而自己也抱著相同想法的時候，他開始考慮以後的事情。

　　他偷偷查閱了很多相關資料，甚至到外面網吧去上網查詢，發現起碼在國內這個大環境中，同性之間的戀情是很難得到祝福的。

　　如果他和杜晏真的在一起了，或許就代表著和平美滿兩個家庭的徹底崩塌。

　　他想到了自己的奶奶，想到了杜晏的爺爺奶奶，還有自己的父母，杜晏的父母，他們都不可能會接受這件事情。

　　即使章璟能為感情孤注一擲，他也無法眼看著杜晏因為這件事情變得眾叛親離，永遠得不到家人的祝福。

　　章璟陷入人生中最為艱難的抉擇，他的理性和感性反復拉鋸，來來往往，一直沒有一個萬全之策。

　　同性之間的感情，在現在這個社會中非常的艱難，在尚未想出一個最妥當的辦法的時候，章璟只能暫且先疏遠杜晏，並且給予杜晏更多選擇的機會。

　　在十幾年的相伴中，章璟知道杜晏是個感性且衝動的人，他不得不考慮杜晏是不是出於青春期的熱血上頭這種可能性。

　　於是，章璟為了不讓杜晏被一時衝動所迷惑，建議他多和異性接觸。

　　然而，當杜晏接受他的建議，開始和一些女生來往過密的時候，章璟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接受。

　　章璟坐在教室中，看起來是很專注的在做題。實際上他的心思，卻是全盤放在走廊上的那人身上。

　　杜晏在走廊上，背靠著欄杆，身邊圍著班上幾個女同學，說說笑笑的，氣氛看起來很好。

　　章璟見杜晏臉上一派輕鬆愜意，只覺得如果真的陷入同性感情的旋渦，他的臉上或許再難看到這麼輕鬆的笑容。

　　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勉強將心思從外面的事上收回來，開始做題。

　　在章璟做完一道題，再習慣性的抬頭的時候，卻發現杜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走廊上。他猛地就站了起來，走到走廊上去張望，卻發現已經完全看不到杜晏。

　　章璟見剛才同杜晏聊天的一個女同學還站在走廊上，直接走過去問：“你好，請問杜晏呢？”

　　“啊，他吃飯去了啊。”

　　章璟這才意識到，剛才下課的時候，他確實是拒絕了杜晏一起吃飯的邀請，所以這是和女孩子一起吃飯去了嗎？

　　他站在走廊上，向下望去，很快就找到了杜晏的身影。在發現走在他身邊的是時安之後，章璟才放下心來，卻又瞬間覺得還是有些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