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湯大爺正想開口說話,忽覺手中一沉,原來他那根追魂槍的另一端,已遭吳二爺趁下跪之際,一把緊緊抄住。
鋼鉤吳信義最大的本錢,便是他那一雙可怕的手。
如今被他抄住了鬼槍的另一端,自是不妙之至。
湯大爺又驚又怒,厲吼道:“好個婊子養的,原來你是真的……”
這位湯大爺的腕力也不弱,況且他把握的部份,有齒狀細痕,易於使勁。所以,在他貫力一抖一抽之下,居然沒費多大周折,便又將那根鬼槍從吳二爺手中硬給奪了回來。
鬼虎姚冷空見吳二爺已跟湯大爺翻了臉,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因此,他不讓湯大爺有出手的機會,突然大喝一聲,一刀疾劈過去。
湯大爺閃身斜掠又許,擺脫兩人夾攻的位置。
鬼虎箭步上前,刀光如鏈,緊逼不捨。
湯大爺抖起一團槍花,正待挺槍招架之際,才曉得手中的鬼槍已經出了毛病。
原來他的一根鬼槍已經變了形狀。
銳利如錐的槍尖,已在槍頸六七寸處,成湯匙狀彎了起來。
槍的作用,雖有多種,但能發揮最大威力的,還在於刺、挑、撥。
如果一根槍失去了刺、挑、撥的作用,便只能當作一把倒轉的雨傘柄胡掄亂打了。
同一時候,魔虎張地師和飛天虎柳乘風,也對湯大爺帶來的那些殺手展開攻勢。
這邊,湯大爺的鬼槍喪失了威力,自然承受不了鬼虎和吳二爺的夾攻。
先後不到三五個照面,湯大爺已被鬼虎姚冷空的刀尖劃傷了好幾處,衣破血流,狠狽萬狀。
湯太爺於奮力招架之餘,忽向吳二爺苦笑道:“好兄弟,你是我湯某人一手提拔起來的,想不到我湯某人一條老命,最後卻送在你兄弟手裡。兄弟,你好狠的心腸啊!”
吳二爺冷笑道:“人在江湖——”
湯大爺突向吳二爺背後大呼道;“師父,您老人家來得太好了!”
吳二爺大吃一驚,什麼,天啞老人來了?
他急忙扭頭查看。
如果真是天啞老人來了,他只有一個對策:腳底抹油!
就算會因此留下笑柄,或是無顏再回天門山,他也在所不計;性命重於一切,人如果沒有了一口氣,還有什麼好玩的?
可是,天啞老人在哪裡?
吳二爺知道上了大當。
然而,太遲了,在動作快捷狠辣的江湖高手來說,這種錯誤的舉動,儘管為時短暫,也儘夠送命而有餘了。
湯大爺以槍當棍,對準吳二爺後腦門,一槍砸下。
魁虎姚冷空手起刀落,對準的部位,也是湯大爺的手腦門。
吳二爺悶哼一聲,腦袋開花,應聲撲地。
湯大爺則連哼也沒哼一聲,便由一個湯大爺,居中兩半,分成兩個湯人爺,
湯大爺帶來的殺手,都是一時之選,雖然已被魔虎和飛天虎殺得七零八落,但其中一名以暗器見長的鏢師,也趁亂以一支淬毒倒須釘,打中魔虎張地師的心窩。
結果,六名殺手,雖然無一倖存,斷魂三虎也去掉了一隻魔虎。
如今,偌大的一座庭院中,血屍橫陳,還活著的也只孤零零的剩下姚冷空和柳乘風這兩隻斷魂虎了。
飛天虎柳乘風四下望了一眼,轉身向鬼虎姚冷空低聲道:“二哥,吳老頭到這時候還不見人影子,我看我們只好另作打算了。”
鬼虎姚冷空道:“是的,咱們分兩路開溜,老地方會面,這一老一少,咱們哥倆惹不起!”
兩人取得默契,立即分向東西兩邊的廂房縱身疾掠而起。
大窮神哈哈大笑道:“這兩個混蛋居然想‘走人’,真他媽的‘不上路’!”
他口中說著,一聲長嘯,率先飛身撲向上了東廂房的飛天虎柳乘風。 儘管他大窮神沒有明白交代,弓展也知道他是將奔向反方向的鬼虎姚冷空交給了自己。
弓展暗暗好笑。
笑大窮神老得天真,天真得可愛。
斷魂四虎中,如論輕功,就算飛天虎柳乘風最為高明。
而這位大窮神在輕功方面的造詣,顯然談不上是看家本領,他不去追鬼虎姚冷空,反要去追飛天虎柳乘風,豈非不自量力,以“短”敵“長”?
但是,事出倉促,他想提出糾正,也已來不及了!
弓展手中,早就準備了一把小匕首。
他等待的,就是大窮神的最後決斷。大窮神身形離開殿脊,他手中的匕著,也跟著脫手飛出。
結果,大窮神人尚在半空中,西廂房上鬼虎姚冷空,已經咕弄咚的自西廂房上栽了下來。
弓展舉起酒袋,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大口,又伸手撈起一片瀘驢肉,塞人口中,細嚼慢嚥。
弓展氣定神閒的笑笑道:“怎麼樣?”
大窮神搖搖頭道:“老了,不中用了。那個狗娘養的,身輕如燕,老夫拼盡了吃奶的氣力,硬是追不上。”
弓展笑道;“你追不上,理所當然。若是被你追上了,我才覺得驚奇哩!”
大窮神有點光火道:“這樣說起來,你臭小子是認定老夫老朽無能,追不上那狗娘養的,是白不量力,理當丟人現眼的了?”
弓展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追的是天門四虎中的飛天虎?”
大窮神一怔道:“飛天虎?那你小子為什麼不早說?”
弓展笑道:“是我沒有跟你說清楚?還是你根本沒有徵詢我的意見?沒有留給我說話的時間?”
大窮神忽然咳嗽起來,咳了一陣,才張望著道:“老夫留給你小子收拾的那個傢伙怎樣了?”
弓展笑道:“躺在那邊一排冬青樹下面,好像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