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鬼虎不是左撇子,雖然左肩中槍,鮮血不斷外溢,但戰鬥意志和體力,都未受多大影響。
他那口五鳳朝陽刀,攻擊力依然極為旺盛。
儘管湯大爺這邊先聲奪人。刺中鬼虎一槍,他身邊的那兩名殺手,卻不怎麼爭氣。
等吳二爺帶著三名殺手自殿脊上躍下,兩名殺手已一個折了胳膊,一個給砍斷了腿子,倒地滾嚎,慘象不忍卒睹。
吳二爺接下魔虎張地師,另外三名殺手則合力圍攻飛天虎柳乘風。
戰局如此變化,正是吳二爺最不願碰上的一種組合。
因為他既不能跟魔虎張地師真的放手硬拚,但為形勢所逼,卻又不能虛應故事,這裡面的苦衷,也許只有“當事人”才能領略“春江水暖”的況味。
吳二爺沒有使用兵刃的習慣。
他的一雙手,便是兵刃。
對一般江湖人物來說,吳二爺的一雙手,不但是兵刃,而且是一種可怕的兵刃。
但對使刀而且在刀法上有著相當成就的魔虎張地師來說,吳二爺這一雙可怕的手,威力便要大打折扣了。
吳二爺現在利用的,便是他自己的這一弱點。
他佯裝不敵,邊戰邊退。
他的意思,是將魔虎張地師不著痕跡地引去一角,設法跟魔虎張地師行溝通一下,再決定他今夜究竟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戰況慘烈異常。
哀嚎厲吼。
不絕於耳。
奉湯大爺命令出庵扼守要道的四名殺手,眼看預估之形勢走樣,知道無法照計畫守株待兔,經過私下一番計議,決定撤防人庵,支援血戰現場。
圍攻飛天虎柳乘風的三名殺手,已三去其二,眼看飛天虎即可抽身去為魔虎或鬼虎分憂,暮地裡,庵外四名殺手闖入,總算才又將局勢暫時拉平。
就在這時候,大殿殿脊上,突然傳來一老一少的高聲對答。
“來,小子,別只顧喝酒了,老夫出個謎題你猜猜。”
“什麼謎題?”
“尼姑庵裡,一大群男人打得頭破血流,橫屍遍地,你猜是為了什麼?” “為了爭齋飯?”
“不對。”
“為了爭燒頭炷香?”
“也不對。”
“那我就猜不著了。”
“告訴你,小子,是為了搶肉骨頭!”
“您老人家積積口德好不好。他們是人,又不是狗,幹嘛要搶肉骨頭?”
“您小子不相信?”
“當然不相信。”
“好!那麼老夫就試給你看。”
“怎麼個試法?”
“你等著瞧吧!”
月光下,只見殿脊上坐著一名二十七八歲的青年漢子,以及一名衣破人瘦的老者,兩人各執革袋一隻,竟然真的是在喝酒。這時,破衣瘦老頭已於說話之間,抓起酒袋,站了起來。
鬼槍追魂湯中火目力過人,他雖然一時未能認出老者為誰,卻一眼便認出那青年漢子正是日前於第一樓替他擺平了暴虎呂耀庭的弓展。
這位湯大爺有此發現,精神不禁大大一振。
他心想,斷魂四虎是結拜兄弟,四人劣跡相當,弓展既然看不慣暴虎呂耀庭言行作為,當然對其三虎的印象也好不到哪裡去。
如果他設法讓這一老一少知道了分們現在對敵的便是斷魂四虎的另外三虎,這一老一少很可能會助他們這一方一臂之力。
只要這一老一少肯出手,以弓展那一身深不可測的武功,再加上這位顯屬武林老一輩高人的破衣老者,別說只有斷魂三虎,就是乘上三倍,變成斷魂九虎,也不難輕輕鬆鬆的一齊打發他們回姥姥家去。
鬼槍湯中火心念電轉,立即出口高聲招呼道:“大俠,請您快下來幫個忙。您前天在第一樓收拾的那個姓呂的傢伙,是天門山斷魂四虎中的老大。現在這三個傢伙,便是四虎中的另外三虎。他們隱藏慈雲庵中,已殺了九疑三狐,顯然不懷好意,更說不定就是……”
他這番話,有如雙面刃,鋒利極了。
他不但告訴了弓展,這三人便是斷魂四虎中的另外三虎;同時也不啻向三虎打了個小報告,你們老大暴虎呂耀庭,便是死在這姓弓的手裡!
這樣一來,這一老一少就算不幫他這一邊的忙,無疑也將成不了三虎的朋友。
這在他來說,等於去一層後顧之憂。
而他緊辛辣的一招,便是他最後那句沒有說完的話!
要說不定就是——就是什麼?
話雖沒有說完,卻跟說完了沒有兩樣。甚至比明明白白的說出來還更有力。
“這三個傢伙,說不定便是顏府竊案的正主兒!”
自從顏府發生竊案後,外邊謠言四起,都說是大惡棍弓展下的手。
為什麼會有這種謠言散佈出來?
很多人心裡明白。
它是為了嫁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