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病豹刀尖刺去的部位,明明是弓展的雙眉夾心處,可是,當他刀尖快觸及弓展鼻樑骨時,弓展的一顆腦袋忽然不見了。
病豹只覺去勢一滯,刀尖已被弓展一雙竹筷夾住。
病豹攻勢受阻,對火豹而言,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
火豹左長風顧不得右腳疼痛,一撲而上,立掌如刀,力劈弓展頂門。
一直聲色不動,冷眼旁觀的醜金剛,這時也不禁微微點頭,露出讚許的神情。
因為目前的情勢異常明顯。
弓展如想化解火豹的一掌,就必須放棄對病豹的牽制;而他如果真的放棄了對病豹的牽制,病豹的短刀,則又勢必如脫韁之馬,直奔他的咽喉。
王大麻子又急又驚,駭呼道:“客官快逃……”
他喊的客官,當然就是弓展。
但是,王大麻了雖然個頭兒大,身軀粗壯,對武功方面,卻是個地道的門外漢。
他只知道弓展處境危險,應該趕快逃命,卻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弓展就是想逃,又能怎麼個逃法?
弓展當然不會逃。
他也沒有放棄對病豹常蒼的牽制。
他的反應只是將右手竹筷使勁一捺,讓病豹的刀尖高高向上豎起,然後偏身一帶,以病豹常蒼的刀尖,承受了火豹左長風的一掌。
丑金剛臉上的笑遽然消失。
緊接著是火豹左長風的慘嚎。
火豹的一掌劈得很有勁道,病豹的刀尖也夠銳利。
所以,當火豹一掌落下,病豹的刀尖,立刻從他掌中穿進,而在他虎口部位冒了出來。
冒出刀尖,也冒出了一股鮮血。
一直到這時候,弓展才動用了他一直閒著的那隻左手。
弓展左手一揮,反掌擊在病豹的胸膛上。
病豹上身一顫,倒飛出去。
弓展這一掌雖然沒有要了這位病豹的命,不過這一掌力道可不輕,這位病豹至少在半年之內、可要真正的病上一場了。
火豹左長風的情形更糟。
弓展鬆開竹筷,騰出右手,也是一掌。
他這一掌刮去的地方,是左長風的臉頰。
火豹左長風腦袋一晃,牙床鬆動,滿嘴石榴米子,又鹹又腥。
弓展微笑道:“現在明白了沒有,左大少爺,這就是口德不修的結果!”
酒店中的幾名酒客,早已溜得精光,王大麻子縮在灶後,兩眼瞪得像鴿子蛋。他幾乎無法相信這個常來他店裡喝酒的青年人,竟然有著這麼一身驚人的武功。
丑金剛寒著一張可怕的鐘旭臉,冷冷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他瞪著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珠子,眼光像鐵釘似的盯在弓展臉上道:“尊駕大概就是傳說中,老浪子佟二先生的那位高足吧?”
弓展點頭道:“不錯,你們四處要找的人,大惡棍弓展,便是在下。”
丑金剛哼了一聲,點頭道,“好得很!”
然後,他轉過頭去,瞪著已像兩個難民一般擠在一起呻吟的病豹和火豹,沉聲道:“你們賴在這裡不走,是不是挨得不夠,還想我替你們鬆鬆筋骨?”
兩豹曉得丑金剛的脾氣,一聲令下,誰也違抗不得,於是兩人顧不得受創部位的疼痛,立即相互扶持著匆匆出店而去。
丑金剛橫跨兩步,撿起地上那把短刀,又轉向弓展道:“這位弓家弟台,咱們出去外邊聊聊怎麼樣?”
弓展道:“你那兩位寶貝部屬已經跑掉了,請閣下先替他們把酒菜帳和店的損失算算清楚。”
丑金剛毫不猶豫的摸出一整塊銀子,擲在灶台上道:“十兩,夠不夠?”
弓展道:“夠了,你也可以滾了!”
丑金剛象受了戲弄似的,兩眼陡地一翻道:“你小子真敢——?”
弓展一邊喝酒,一邊若無其事的道:“別小子小子的擺威風了,夥計,你醜金剛憑了一身粗皮厚肉,在夏口一帶充充老大還可以,如果想到外面江湖上來混世界,恐怕還得另外找個師父,多學幾套手藝才行。”
丑金剛氣得哇哇怪叫,一張面孔漲得像尿泡子。
“好,好,老子就來跟你學……”
只見他雙臂一圈,像爆豆似的,發出一陣清脆的格卜之聲。
然後,冷哼一聲,緊握短刀,向弓展一步步逼去。
弓展視如不見,仍然飲啖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