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他倒下去時,雙睛凸出,面孔紫腫浮腫,本來就很肥壯的身軀,像是突然又發福好幾倍。
另外那三名東洋壯漢相顧愕然,因為他們只看到毒郎君身形落地,並未看到毒郎君如何出手。大木一郎忽然倒下,他們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毒郎君轉向那三名東洋壯漢,笑著道:“‘妖刀’,不‘妖刀’?”
他雖然不懂東洋話,但他已約略猜出“妖刀”可能是“妙”與“高”或“要得”的意思。
三名東洋漢卡里瓦拉了一陣,人人面現怒容,其中兩人忽然像肥鵝似的踩著小碎步,奔向毒郎君,另一個則快步奔向已受重傷的龍二。
這邊的龍大見了,脫口一聲不好,正想過去搭救龍二,但已遲了。
那名東洋人抬起一條大肥腿,一腳重重踹落,龍二慘吼一聲,噴血如泉,頓告氣絕。
吳火獅這邊的人,全瞧呆了。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對方死了一個人,不找活的正主兒報復,袁拿一名已失去抵抗力的敵人抵數,這算一種什麼行徑?
同一時候,另外兩名東洋人,也已向毒郎君發動攻擊。
飛天虎和龍大,雙雙撲出赴援。
就在這時候,鬥場上忽然又出現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變化。
受兩名東洋柔術高手夾擊的毒郎君丁羽,突然朗聲一笑,騰身拔起三丈來高,半空中雙手齊揚,分別打出三支毒梭釘以及一蓬五彩迷魂沙。
他這兩股暗器,攻取的對象,並不是那兩名東洋人,而是遠遠站在另一邊的天仙宮正副宮主,秘京和兔殺手刁思遠!
兔殺手刁思遠是過去黑道上的大行家,黑道人物交手時的種種詭橘手段,他幾乎無不瞭如指掌。
毒郎君第一次對大木一郎下手,他就對這位毒郎君卓絕的暗器手法起了戒心。
如今毒郎君無故拔身升空,他心裡便有了不妙之感。
他之所以被喊作“兔殺手”便是因為他有著兔子一般的警覺,以及兔子一般的靈敏反應。毒郎君的圖謀既已被人事先識穿,這兩股暗器自是傷他不了。
所以,幾乎就在毒郎君所臂之際,他已一個側縱,離開當場。
溜得比兔子還快。
他是一個人單獨溜開的。
他開溜之前,沒有對秘京發出任何警告。
秘京的職位雖比他高了一級,但他對這個外國人並無好感。他製造黑龍會,只是為求一個庇護所,混吃混喝混玩。一旦形勢不妙,他照樣可以再開溜,另覓水草肥美之處。
天地之大,何處養活不了一隻兔子?
這麼一來,那位吉普賽人秘京先生,可就倒了大媚了。
他對中國的人情世故,方言風俗,儘管熟悉得就像一個真正的中國人,他的一身西洋武功,他稱得上是名高手。但是,神秘的東方,神秘的事物太多太多了。
就算他壽命夠長,再活上一百年,他還是變不了一個中國人。
至少他很難瞭解中國兵法上的“虛實莫測”、“聲東擊西”。
秘京帶著,一臉驚訝之色倒下去了。
因為毒郎君有例在先,那三名東洋人也遭飛天虎和龍大以游鬥方式,像宰大肥豬似的,宰成幾大堆肉醬。
兔殺手刁思遠在混亂中跑掉了。
毒郎君沒有追截。
因為他注意的是另一個人,天仙宮的第一號人物——貴妃!
貴妃也想乘亂開溜。
可是,她腳底下不及兔殺手油滑。
她人還沒有跑進大廳,就被毒郎君如蒼鷹捉小雞似的一把攔腰緊緊摟住。
貴妃非常清楚這位毒郎君劫持她的用意,不過她並不如何害怕,至少不會為自己的生命擔憂。
她對男人瞭解得太深刻了,尤其是像毒郎君這樣的男人。
毒郎君惱恨的,只是她的一張利嘴,他們之間並沒有生死仇恨。
毒郎君選擇目前這種方式來洩念,這至少證明她的肉體對他還有幾分吸引力;只要她的肉體對一個男人還有吸引力,她就不必擔心掌握不了這個男人。
毒郎君抱起貴妃,走進一間鏡房。
吳火獅捋髯微笑。
他是上了年紀的人,雖然體格健壯,還有著青年人的心情和慾望,但他絕不像青年人那般毛燥猴急,凡事迫不及待,率性而為。
現在,整座天仙宮都是他的了,他高興在這裡住多久,就住多久,他高興玩那個姑娘,就玩那個姑娘。幹嘛不等定下心來細細品嚐?
所以,他仍能向飛天虎從容下令:“叫虎組派幾個人來,把這裡清理一下,繼續營業。”
(三)
在前往武當山龍虎谷途中,弓展跟胡矮子並沒有走在一起。
這是他們經過詳細研究而後決定的。
他們的顧慮是,神武極樂教既以龍虎谷為秘密總壇,必然會像蜘蛛結網一樣,以龍虎谷為中心點,於四周百里之內,密佈觸角,以策安全。
胡矮子身材特徵明顯,弓展更是該教的一顆眼中釘,如果兩人走在一起,一定無法逃過該教的眼線。
所以,他們決定兩人一前一後,保持大約半天行程的距離。
胡矮子江湖閱歷豐富,走在前頭,每逢十字路口或丁字路口,留下一個特定記號,弓展便依著這個記號向前行。
如果前途發生異常或緊急情況,胡矮子便在正常記號之外,另附各種警號。
他們的衣著和容貌,當然都經過一番喬裝。
不過,這種喬裝的效果,並不足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