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人隨聲至,雙掌平胸猛推,無儔掌力,呼嘯而至,向老化子當頭壓到。
哪知老化子既不出手接招,也不向左右閃避,竟順著對方的奇大掌風,穿掠而上,有如逆流而上的劍魚,他身上的內衣,在奇功下發出刺耳的聲音。
這是柳鶴圖平生功力所聚,未留絲毫餘力,乍見對方偏偏自掌風中迎上來,不由的心膽皆裂,抽身暴退。
但老化子一閃而至,左右開弓,“叭叭”兩聲,打了柳鶴圖兩記耳光,清脆得有如截斷一塊甘蔗。
柳鶴圖被打得滿天星斗,一怔之間,老化子伸手在他的後腦杓上按了一下,道:
“現在不能叫你回島,以免傷害那可憐的小女孩!乾脆,就作老化子的隨從好了……”
柳鶴圖摔摔頭,目蘊凶芒,厲聲說:
“老賊,你剛才拍那一掌,已使老夫種下暗傷,大約半年後才能發作,是也不是?”
老化子小心翼翼地撿起葛衫,穿在身上,揮揮手道:
“老雜碎,要想多糟蹋幾年老米飯,現在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眼著老化子走!何用半年,只要一月內老化子不為你解除暗傷,你不伸腿瞪眼才怪啦!”
“紫面金剛”柳鶴圖一生剛愎自用,也是獨霸一方的人物,哪能聽人擺佈,面孔一陣扭曲,舉手就要自碎天靈。
老化子冷冷一笑,道:
“柳老賊,你要是這樣死,對不起柳家十八代祖宗,最低限度,也要完成了那一件大事再死不遲……”
柳鶴圖微微一震,緩緩放下手,沉聲道;
“老賊,完成什麼大事?”
老化子回身便走,冷冷地道:
“你這次出島,為了什麼事情?難道那不算一件大事麼?”
柳鶴圖又是一震,急步追上,老著面皮,道:
“老化子,你……你知道這件事?”
老化子哂在說:
“武林中事,老伙子不知者恐怕不多!你還是乖乖地跟我走吧!包你有好處……”
柳鶴圖態度轉變,吶吶地說:
“老化子,老夫雖不認識你,卻知你必非泛泛之輩,大名可否見告?”
老化子淡然道:
“知不知道都是一樣,不知道也許你會好受些!”
岳家宇仍然怔在當地,深信這老化子身手之高,不可臆測,只聞老化子大聲道:
“小子你還不走,難道想毀棄諾言開溜不成?”
岳家宇立即跟上,朗聲道:
“晚輩可不是那種出爾反爾之人,前輩只管放心!聽前輩的口氣,似乎也曾進島,不然的話,怎知柳夢絲姑娘不幸遭遇?”
老化子道:
“閒話少說!小子,設若萬、紀兩個丫頭不治身死,白丫頭出了家或者不知所終,你能否遷就一下?”
岳家宇沉聲道:
“前輩不是說萬、紀兩位姑娘不會死麼?”
老化子大聲道:
“老化子可沒有向你保證,一定能救活她們,只是有五成的把握。”
岳家宇心頭一涼,忿然道:
“事到如今,前輩似乎想敷衍塞責,如果早知如此,晚輩……”
老化子突然止步,大聲道:
“小於,五成就是五成,多一成也沒有,老化子再坦白的告訴你,兩女死活的機會各有一半,你要毀約老化子並不反對!”
死與活各有一半機會這句話,若仔細推估,完全是不負責的搪塞之詞,試想,不死就是活,不活就是死,死了就活不成,活了就不會死。
岳家宇當然知道這個道理,而且對老化子的來歷仍是莫測高深,但他心裡清楚,即使有了烏金絲,他也救不了紀露露。
“前輩,我相信你就是了!”岳家宇慨然一嘆,道:
“前輩剛才曾說,設若二女不治,要我將就些,到底是將就什麼?”
老化子道:
“將就一個殘廢女孩,我知道你並不討厭她!”
岳家宇不由一震,道:
“這個事談不到將不將就,柳夢絲姑娘美慧而仁慈,設若晚輩未和她拜為異姓兄妹,那正是求之不得之事!但現在就談不到了……”
柳鶴圖哼了一聲,冷冷地道:
“小子,你在老夫家中,到底玩了些什麼花樣?”
只聞老化子嘻嘻笑了一陣,道:
“柳老賊,你這人未免太蠢,那還用問麼?他既然冒充你的身份,就是一島之主,晚上與你那老伴同床,白天騎著你那匹愛馬,在島上馳騁兜風……”
柳鶴圖鬚髮皆張,厲聲道:
“小子,這可是真的?”
岳家宇攤攤手,尷尬地道:
“事實確是如此……不過……”
“怎樣?”柳鶴圖抓住岳家宇的肩胛,厲聲道:
“你確曾和老妻同床了?”
岳家宇想起那件事,身上又起了雞皮疙瘩,吶吶地道:
“不錯!但是——”
“逢”地一聲,柳鶴圖又一掌震退了岳家宇,蹬蹬蹬連退五大步,額上青筋暴起,切齒道:
“小子,你……你簡直連禽獸也不如!”
岳家宇被震得血氣翻湧,大聲道:
“柳鶴圖,你莫焦急,在下被情勢所迫,以免露出馬腳。勉為其難,只得與她同床,但在下豈能與你之妻做出……”
只聞老化子興災樂禍地道:
“柳老賊,你聽到沒有?人家和你老婆睡了覺,現在又嫌地老了呢!”
岳家宇不由大怒,道:
“前輩你再為老不尊,可別怪我口出不遜了,在下和他的老妻同床,不過盞茶工夫,就離開了那臥室!”
柳鶴圖冷冷地道:
“可是老夫知道老妻的毛病,人雖老珠卻未黃,常使老夫窮於應付……盞茶工夫……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老化子拍手大笑道:
“聽見沒有,岳小子,你跳在黃河中也洗不清了!柳老賊對自己的老婆已失去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