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紀露露冷笑道:
“走吧!你走了之後,我爹爹立刻會派出大批高手到處找你。那樣一來,整個武林中都知道你是一個始亂終棄的薄倖之人……”
岳家宇抖然一震,望著她那聖潔的玉臉,切齒道:
“你空有一副美好的面孔,心地卻卑鄙到極點!你……你到底要怎樣?”
紀露露見他一籌莫展,反而氣壯,冷冷地道:
“現在你就可以走了,我沒有拉著你………”
岳家宇搓著手不安地道:
“我岳家宇只怪自己瞎了眼,惹火燒身!你說吧!要我怎樣?”
紀露露哂然道:
“不要怎樣!只要你在這裡住上十天半月,待家父的危極應付過去之後,你只管請便!”
“這……”岳家宇驚愣半天,吶吶地道:
“莫非你只是為了要我幫助令尊應付大敵?”
“不錯………”
“這……”岳家宇切齒道:
“這簡直是小題大作!不要說家父和令尊是好友,即使無此關係,只要你當時言明,在下也會幫忙,又何必以這種雪裡埋屍之法自欺欺人,半月之後,你準備如何善後?”
紀露露低聲道:
“我自有辦法,你不必操心!你若不願實踐諾言,現在離去也行!我把孩子還給你……”
岳家宇焦灼地踱蹀,深深地自責,這件事若仔細檢討,他自己應負大部分責任。
他想了半天,還是不能虎頭蛇尾地離去,況且他和紀露露有諾言在先,事已至此,只得先幫紀曉嵐解決了問題再說。
理在,他對她有無比的厭惡,想起與她絕交的萬紫琴,不由心亂如麻,五內如焚,沉聲道:
“咱們既是假鳳虛凰,可不能同床而眠!”
紀露露道:
“那是當然!但為了掩人耳目,絕不能讓兩個侍女看出破綻,這裡只有一張床,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睡眠不足白天可以補睡!”
岳家宇冷冷地道:
“不必了!你睡床我睡地板………”
紀露露道:
“地板上很髒,我可不能讓你弄髒了被縟………”
岳家宇搖搖頭道:
“此番事了,在下今生不想再見你!現在已是四更多天,還分什麼上半夜下半夜?”紀露露美目一眨,道:
“今夜誰該先睡,爭持不下,乾脆咱們猜拳決定吧!輸的人睡床!”
岳家宇只得答應,猜拳結果他輸了,因他雖然會猜卻不太精,紀露露似乎精於此道。
岳家宇半在床邊上,紀露露立即為他脫鞋脫襪,但他立即冷冷地道:
“用不著你獻慇勤,我自己會脫!”紀露露溫順地道:
“好歹我是你的妻子!妻子服侍丈夫,是應該的呀!”岳家宇冷笑道:
“實在不敢當,在下不敢要你這膽大妄為的妻子……”紀露露幽幽地道:
“就算做做樣子吧!我此番連累了你,於心也十分不忍,就讓我效點微勞,也使我略贖不安的心!……”
她脫了岳家宇的鞋襪,又要為他脫衣,岳家宇撥開她的手,道:
“衣衫不用脫了,反正一會天就亮了……”
紀露露道:
“你的外衣總要脫下來呀!那樣會弄皺了的!”
她為他脫下長衫,那溫柔體貼的神態,真像一個燕爾新婚的賢妻一樣。岳家宇與她面對面,感覺她吹氣如蘭,陣陣幽香使他心跳不已。
岳家宇躺下來.她為他蓋上棉被,掖好破角,然後坐在椅上,準備坐以待旦。
岳家宇故意面向床內,不想看她,躺了一會。覺得被窩中太熱,而且有一種女人身上的肉香,使他根本無法入睡。
他在深山長大,睡的是石床,鋪的是茅草,蓋的是獸皮,一旦睡到軟綿綿的床上,屋中還有一個少女,心中七上八下,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大汗。
他深深地責著自己:我這是干什麼呢?半月後分手,姑不論她不會有什麼辦法善後,即使有辦法,孤男寡女相處一屋達半月之久,她以後如何自處……。
越想越煩,越煩就越出汗。實在忍不住,偷偷轉過頭來,只見紀露露倚在椅子上,身上未蓋東西,似已入睡。
“美極了!”岳家宇凝視著她的睡態,心道:
“為了救他的父親而犧牲她自己,這辦法雖是有點不正當,孝心卻極是令人感動,沒若這世上沒有萬紫琴,我……”
此時正是三久嚴冬,夜裡極冷,他望著她,心中略感不忍,她乃是嬌生慣養之人,設若被老夫人看到,在這寒冷之夜不蓋東西,定感心痛!
岳家宇本想起來為她蓋點東西,但一想起她的惡作劇,立即又狠狠地道:
“自作孽不可活!活該!”
她雙手抱肩,瘦小的身子縮在一起,似感寒冷,岳家宇心道:
“著了涼可不是玩的,我要為她蓋點東西……”
他下了床,把棉被圍在她的身上,只露出一個頭來。他自己掀起褥子蓋在身上。
這幾天來他太疲乏了,躺了一會,已有睡意,突聞紀露露喃喃夢囈,道:
“表哥……你的盛意……我很感激,但我已是有夫之婦……而且我很喜歡他……全心全意地喜歡他……你的好意小妹心領了………”岳家宇心道:
“這真是不折不扣的夢話!原來她有個表哥,可能感情極好!那太好了!免得她在死纏……”
只聞她又喃喃地道:
“真對不起……表哥……假如這世上沒有他……小妹也許會和你……”
岳家宇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感受,他自己也弄不清這種感受是酸是苦?只是對她那位表哥,能進入她的夢中感到厭惡。
“嗨!她雖喜歡我,但我並不喜歡她!我的心胸中只能容下一個人,那就是萬紫琴……”
不知不覺朦朧入睡,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只聞一個人在喃喃地道:
“這是怎麼回事?真是孩子脾氣!大概又吵架了,一個睡在椅上,另一個睡在褥子下面……”
岳家宇睜開眼來,原來是老夫人站在房中,兩個侍女在她的身後掩口而笑。
“你們笑什麼?”老夫人笑罵道:
“年輕夫妻打打好好,總是免不了的事!俗語說夫妻打架不記仇——”
紀露露突然醒來,掀開棉被,乍見岳家宇躺在褥子下面不由“噗噗”一笑。
老夫人笑罵道:
“第一天回家就吵架麼?露兒你也太任性了!好歹他初來,是客,也要讓著他點!”紀露露大聲道:
“媽,有了女婿你就不要女兒了!他晚上睡覺不太老實,拳打腳踢,人家實在無法入睡,才到椅子上來,並未吵架呀!”
老夫人把被子蓋在岳家宇身上,關切地道:
“他雖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還是不脫孩子氣!年輕人睡覺差不多都是一樣,嘖嘖!怪可憐的!”
岳家宇面瞧床內,裝著未醒,乍聞母女之言,心湖中起了漣漪,覺得老夫人為人很善良,也使他體會到母愛的偉大,全身有暖洋洋的感覺。
只聞老夫人低聲道:
“都給我出去!讓他好好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