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白琬大聲道:
“還不是睡在房簷底下!大概是鄉下人進城,迷失了路途……”
岳家宇本想反唇相譏,繼而一想,和一個女人爭吵,買在有失風度!今夜三更見到萬紫琴,向她借三十兩銀子,贖回金佛,就可以離開她。
這一想通,心平和氣進入屋中,只聞白琬低聲道:
“快點準備溫水,他要洗澡!”
店夥冷冷地道:
“此人既是無賴,姑娘何必如此關心!小的不是多事,奉勸姑娘小心點!別看他生得儀表不俗,頗有氣派,其實心術好壞,難以逆料,可別被他拐賣於勾攔院或秦淮酒家……”
白琬沉聲道:
“好啦!去準備洗澡去吧!”
店夥連連忍笑應聲而去。
岳家宇躺在床上。心中盤算,如何擺脫她,去赴萬紫琴的約會?
想起她昨天為他偷偷蓋上被單,今天又為他準備洗澡,而且昨夜好像一夜未睡之事,難道她真怕我死掉,瞎了他的銀子?
這工夫隱隱聞到白琬輕靈的步覆聲,正是她那一雙小巧玲瓏的天足,踏在石板上的美妙聲音。
他雖恨她,但對她的印象卻極深刻,驅之不去。
步覆聲越來越近,似已來到他的房門外,岳家宇立即面瞧牆壁,佯作睡熟。
步履聲走入房中,繼而一片死寂,良久,岳家宇以為她已經悄悄走了,輕輕轉過頭來一看,四目相接,兩人的臉都紅了。
“起來!”白琬沉聲道:
“咱們談談!”
岳家宇又轉過頭去,不理不睬。
“無賴!你聽到沒有?我要和你商量一件大事!”
“大事?”岳家宇冷冷地道:
“你曾說過,三月之內不和我講話!只一兩天你就忘了?”
白琬楞了一下,大聲道:
“反正這件事對你有利,不談就算了!”
岳家宇冷聲道:
“我不是在聽麼?”
白琬冷笑道;
“坐起來!別那麼沒禮貌!”
岳家宇心道:
“我應該聽聽她說什麼?也許可以趁機擺脫她,赴萬紫琴的約會……”
他坐在床上,眼睛望著屋頂,白琬肅然道:
“昨夜你一夜未歸,大概是去做壞事,我一夜未眠,越想越怕,數十兩銀子小事一段,設若長和你在一起,說不定會身敗名裂……”
岳家宇不由喜形於色,望著她正色道:
“姑娘的話很對,孤男寡女在一起,難免蜚短流長,於姑娘甚是不利……”
白琬見他大為高興。面色先是一黯,繼而一寒,冷冷地道:
“因此,我想於今夜三更,在紫金山上,把金佛還給你,至於欠我的銀子,也就算了……”
岳家宇尤喜參半,她不要銀子而歸還金佛,自然很好,但今夜三更到紫金山,卻絕對辦不到,而且無法兼顧,因為莫愁湖在水西門外,紫金山在太平門,一東一西,相數距十里。
岳家宇搓搓手道:
“姑娘不要利息,在下十分感激,但所欠銀兩,仍須奉還!如果姑娘確有歸還金佛之誠意,似不必到紫金山去,更不必今夜三更前去!今夜初更,明夜二更,或者今天下午都可以……”
白琬冷冷地道:
“今夜三更就是今夜三更,絕不更改!屆時除了奉還金佛之外,還要告訴你一件重大之事,相信你對於這件事,比金佛更重要!”
岳家宇不由一震,心道:
“什麼事比金佛還重要?”
白琬的臉色十分凝重,這是她極少有的現象,緩緩向門口走去。
岳家宇沉聲道:
“姑娘可否稍微透露一點,到底是什麼大事?”
白琬冷冷地道:
“這件事與你的恩人吳明夫婦有極密切的關係……”說著走出房外。
岳家宇一躍而起,心頭大震,這件事果然比金佛更加重要。立即追出屋外,只見白琬進入她自己的房間,掩上房門。
岳家宇站在門外低聲道:
“白姑娘……在下可以進來談談麼?”
白琬不耐地道:
“昨夜一夜未睡,我想休息一會,反正今夜三更你就會知道,何必急在一時……”
岳家宇碰了一鼻子灰,急得團團轉,這真是一個惱人的巧合,兩個約會都是今夜三更。
“萬紫琴蘭心惠質,對我百般體貼,寧願離開她的祖父,而且曾設法救了雷士亮一命,此恩此情,確非泛泛!她的約會,我是非去不可……”
“然而,金佛為亡父唯一遺物,絕不能遺失,況且她要告訴我有關吳明夫婦之事,這個約會更不能不去……”
他走到門前低聲道:
“白姑娘,咱們的約會改為二更如何?”
“不行!”
“這樣吧!”岳家宇抓抓頭皮,道:
“就改為四更吧!”
“為什麼?”
“這……”他低聲道:
“在下還有另外一個約會……”
“對方是誰?”
“是個年輕人……”
“是男是女?”
“是……是女的!”
“噢!”白琬似乎微微吃了一驚,冷冷地道:
“她是誰?”
岳家宇道:
“白姑娘不認識她,告訴你也沒有用……”
白琬冷冷地道:
“約會地點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