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葉長安把徐止棠帶孩子過來時留下的一個口袋翻撿了下，發現他們給準備了不少男生穿的衣服褲子鞋子，都是嶄新的。還有玩具和零食。

　長安：準備得真充分呢，呵呵。

　龍嘯九天：不客氣。

　葉長安翻了個白眼，“誰要謝你了。”

　很快，李郜白把洗的白白淨淨、換了身新衣服的男孩帶出來，不時吸吸鼻子。

　“怎麼了這是？”

　“好可憐，”李郜白紅著眼，給葉長安看小僵身上眾橫交錯的傷痕，“好好的個孩子，被虐待被抽魂，弄成現在這個癡癡傻傻的樣子。師父你當時對那個泰國修士下手還輕了。那傢伙簡直不是人。”

　說到後來語氣憤慨的恨不得親自把人挫骨揚灰。

　葉長安視線落在男孩背上觸目驚心的傷疤，眼眸閃了閃，“那天我見著明覺給他喂了丹藥。普通人吃了生肌丹，再深的傷疤也能很快恢復如初。”

　絕對不會像他這樣，跟沒吃藥一樣。

　李郜白沒有察覺她話語裡的異樣，“徐止棠說了，他現在情況比較複雜。是人非人，是僵非僵……唔，那到底算個什麼東西？”

　葉長安摸摸下巴，“不算個東西。其實我覺得這傢伙是天生缺魂，還是被那修士弄的還不一定。”

　“天生？”李郜白被她丟下的重磅炸彈炸的一頭霧水，就見女子蹲下來，摸著小僵細瘦的胳膊，“骨齡判斷有十一二歲了，但身形看著就跟七八歲孩童一樣好小。”

　猛然掏出一把寒光錚亮的匕首，自言自語，“之前都是劃傷，如果砍斷手臂的話不知道能否自己癒合。”

　李郜白嚇的大驚失色，“喂喂！師父你怎麼了！不行啊！”跟護崽子的老母雞一樣把沒有知覺的男孩摟在懷中。

　葉長安道，“那抽點血吧，我研究一下。”

　“人家身上夠多傷口了！”

　“指甲頭髮也行。”

　“你想幹嘛！”他好歹現在也是修道中人，這些東西拿著絕對能夠把人詛咒了。

　“研究一下嘛，”索要東西未果，葉長安站起身拍拍手，盯著男孩漫不經心道，“想我縱橫中州兩千年，都沒見過這種異類。”

　李郜白警惕地瞪了她一眼，推著小僵往他的臥室走，“小僵睡我那。我會照顧他，不用師父費心哈。”

　對她避如蛇蠍一樣。葉長安摸摸臉，“我有那麼可怕嗎。”

　回頭一看，小黑貓尾巴都炸起來了，壓低了身體衝著她哈氣。

　“真敏感。”長安揚眉笑了笑，收斂了無意外泄的殺氣。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遇到威脅的應激反應了。

　廚房裡很快響起嫻熟的炒菜聲，他們倆不用吃飯，但據徐止棠說小僵每天還是需要吃喝拉撒的。

　也幸好冰箱裡儲藏著剛買的菜，原本是葉長安打算週末叫徐、明二人來吃飯的──現在正好節約了。

　“吃飯咯。”很快，李郜白端著一葷一素一湯，並一碗白米飯出來擺在桌子上，招呼小僵來吃。

　小僵過來，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讓坐下就坐下，拿筷子就拿筷子，每一口飯咀嚼三十次，不多一次也不會少一次；讓吃飯就絕對不碰菜，叫碰菜就不會碰肉，喝湯就喝湯……

　“把飯和著肉、菜一起吃。”給小僵碗裡夾了筷子炒菜，一頓飯吃的李郜白喊累，“我天，我算是知道為什麼特調處沒法照顧他了。自閉症的孩子還會哭鬧叫吃飯，他要沒人管，活脫脫得餓死。”

　話語間，男孩動作機械，一手捧碗，一手用筷子夾起碗中米飯混合著蔬菜和肉片往嘴裡送，途中肉片掉了下去，他執行著李郜白的命令，“要一起吃”，於是放下筷子去夾肉，飯又從筷子上掉下來，又重新去夾……

　感覺像是陷入無限閉環。

　李郜白抓狂，“死機了啊這是。算了算了，你隨便吃吧。”

　小僵不動了。大概無法理解什麼是隨便的意思。

　李郜白一拍腦門，哀歎，“我看他吃飯我要瘋了！”

　雖然吐槽不休，可也沒見他半點發火，還是耐心教導小僵，如何更好地拿筷子，如何吃飯。

　一直在旁邊翻書的葉長安道，“你還真是一個好哥哥。”

　“一碗半米飯、半盤菜和肉，應該飽了。”李郜白看小僵吃的差不多，讓他停了，拿紙巾給他擦嘴，聞言笑了，“我以前很想有個弟弟啊。可以陪我踢足球，闖禍了有人和我一起挨揍。沒想現在居然實現了……”

　對上男孩漆黑眼珠，明明是個俊秀的小男孩偏生跟木頭似的，歎氣，“錯了，是又來個小祖宗。”

　“喵~”小黑從沙發跳下，仰著下巴踩著貓步走到他腳邊，毛茸茸的尾巴抽了他腳脖子一下，瞪著圓溜溜的貓眼，“喵~”我的飯呢。

　李郜白認命抱起牠，“是，小的這就給你準備。”一屋子都是他大爺。

　葉長安瞥見李郜白走開，指甲寒光一閃，悄無聲息伸向一動不動的男孩。

　李郜白卻心有所感一樣忽然回頭，見葉長安一臉無辜，提醒，“師父你不准對小僵做什麼哈。”

　“沒呢。”葉長安望天，徒弟直覺太敏銳，也是麻煩。

　資訊化的時代，消息傳播飛速。中午才出的事，下午葉長安就在微博上刷到了《朝歌夜行》劇組的新聞。

　發微博的是個挺有名的娛樂圈大v，不知從哪裡拿到的一手資料，截取的兩張動圖，正是她揮劍斬繩，和單手摟著張芸緩緩從半空降落的照片。

　小八卦v：你們相信傳說中武功的存在嗎？我以前也不信。

　動圖.jpg

　斬繩救人，安然無恙！我就問幾人敢做能做！

　就想問主播@長安，我現在修仙還來得及嗎？

　小八卦有百萬粉絲，通常一條微博都有幾千條評論幾萬轉發。最新微博一出，關注他的粉絲分分鐘炸了。

　天天天晴：臥槽！帥炸了我的天！揮劍斬繩縱身一躍，英姿颯爽！我感覺我要愛上她了。

　親親小寶貝：拉下面巾的時候超帥啊，好英氣的小姐姐。看了看發現面熟，這不是最近經常上熱搜的某網紅嗎？她怎麼去劇組當演員了。

　策馬江湖：糾正一下，是武替。換句話說，她的實力是受到劇組武指認可的。而這個武指團隊我網上搜了下，業內挺出名的專業團隊。指導過@香江雪原@七月七日晴等知名電視劇的打戲。

　重慶森林：所以說，那個主播真的會武功？

　評論區熱鬧的很。

　葉長安盯著那張截圖，能夠截的那麼清楚完整，很顯然是今天下午在攝影棚的人拍的，故意放上去是為了炒作。

　當時在場那麼多工作人員和演員，下午的事故當時就在影視基地都傳開了，劇組想著既然瞞不住不如索性幹票大的，還能把電視劇熱度炒一波。

　緊跟著劇組也轉發了微博。

　電視劇朝歌夜行：今天下午拍攝的時候，在一號攝影棚裡，威亞的鋼絲繩突然斷裂，差點造成事故。幸好有漂亮又會武的武替小姐姐@長安勇敢相救，我們的@演員張芸也安然無恙。抱拳.jpg

　也謝謝大家對劇組和工作人員的關心。播出的時候大家一定要記得去看哦。

　朝歌夜行本來是個ip改編的電視劇，原著也不是非常有名，演員算是圈內二線小鮮肉，投資也不大，原本想著能在播出的時候爆一下就好，沒想未映先火。

　因禍得福，#女武替救人 這個話題上了熱搜，不僅娛樂圈的人非常關注，連武術圈諸位大佬也紛紛表示，這就是我們習武之人的道義。

　連共青團中央都轉發表示：這就是我們新時代的年輕人應該弘揚的見義勇為的精神。

　還特別提醒，救人之前請先務必保證自己的安全。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有傍身的功夫所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龍處暗中出手，反正官方發言一致引導輿論她會武而救人，隻字不提她在做的直播。

　消息自然傳到了與時俱進的中洲修士群。大家紛紛發來慰問，有提醒她注意尺度小心為好、有讚她人美心善、有追問她是不是真的打算進娛樂圈的……

　葉長安和他們閒聊一陣，正好有空和小琳聊了聊開淘寶店賣符文的事。

　小琳一聽就表示心動，然並卵。師門規矩多，又身在特調處吃皇糧，不敢私下經營。

　葉長安建議：“如果賺錢只是其次，而是論積分賣符呢？”

　按照她的設想，積分越高的人，能夠買的符咒等級和威力就越大，價格也越便宜。相反，如果是壞人，想買都買不到。

　這樣的話，她們為好人提供報答，修行的就是功德。

　小琳簡直大開眼界，“這樣也可以嗎？可積分又怎麼去賺”

　“積分可以按貢獻值兌換，大家也可以彼此交換。”

　小琳畢竟是現代人，思維比葉長安更開放，一聽就明白了：“這不是論壇嗎。”

　兩人一拍即合，細緻地對論壇進行各方面的規劃。一下午時間很快過去。

　陳慕傑從警察局錄了口供出來，女孩請他吃了頓飯，兩人留下聯繫方式才道別。

　回到打工的小超市，連連向代班的老闆道謝。老闆之前接到他電話聽說了他見義勇為抓小偷的事，非但沒批評他耽誤了工作，還拍著他肩膀誇獎他。

　這讓他心中回暖了點，想起在警察局路過拘留室，小偷對他發出的惡狠狠威脅也沒那麼可怕了。

　連忙換了衣服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到了下班的時候還主動申請加班。

　於是好不容易有點休息的空隙，他想上微博去問問主播到底怎麼回事。總覺得抓小偷時身體裡湧起的神秘力量，跟主播安利的《渡人經》有關。

　結果一上去，發現某網紅因為救人又上了熱搜。

　“……不愧是長安。”陳慕傑莫名生起點與有榮焉的自豪，三天兩頭上微博頭條也是厲害，別的明星花錢都不一定買得到呢。

　順著小八卦v發的動圖看了又看，陳慕傑手指摩挲著手機，猶豫了很久，最終決定還是不要去私信質問主播了。

　長安揮劍斬繩，英勇救人的身姿印在腦海中。再想想今天自己身上發生的怪事，他打從心底開始相信，主播說的都是真的。

　“凡人也真的可以修仙嗎？”激動之後有些茫然，他是個普通的學生，也沒有什麼宏偉高大的願望，就希望畢業後找份能賺錢養家的工作，一家人平平安安生活在一起。

　他也不敢說自己有能力了就能拯救世界，英雄不好當，他已經不是單純熱血的孩子了。

　至於征服世界什麼，他也沒那樣的雄心壯志。

　腦子裡亂成一團，他摸出手機把夢回長安直播間id發給各個親朋好友和同學群裡，用這個主播很有意思為藉口安利給他們，還附帶小八卦v的連結。他親身經歷的事說出去別人不一定相信，就讓他們自己判斷吧。

　有關係好的摯友好奇詢問的，有同學在群裡嘲笑他的，有家人打來電話關心他是不是被騙了的……

　陳慕傑把該說的說了，家人和好友將信將疑，也答應他一定會去看看直播。

　“盡人事，聽天命了。”他呼了口氣，定下心來。

　未來先不管，當下要好好跟著主播修煉才是。

　不管在任何時代，實力才是硬道理。

　托小八卦的福，到了晚上八點長安打開直播間時候，發現線上人數已經突破了五十萬，還有繼續增長的趨勢。

　很多新的id在問，“你真的會武功嗎？”“主播你是哪個門派的啊”“求抱大腿”……

　葉長安索性集中一波快問快答，“無門無派，自學的。”

　“是很粗淺的外門功夫。當然以武入道是可以的。”就像她大徒弟。

　“關於有沒有修仙之人，我說有，你信麼。不信就當個故事聽唄，反正沒讓你掏錢。我既不騙錢又不騙財，還說我是騙子。我是騙了你的心麼。”

　下麵狂刷了一排“666”。老粉絲以實際行動刷禮物來表達對她的支持。

　答了一波問題之後，評論區刷屏總算沒那麼快了，葉長安清清嗓子，“好了，今天接著給大家講符文。我邊說邊畫，這樣大家瞭解的更清楚些。”

　“前面說過，符為用朱筆繪寫，並加蓋印章的訓敕、命令或禁戒。它們是號令各種鬼怪、驅趕和攘除妖魔鬼怪的主要手段。為道士所用。能繪符的一定是道士，但不是每個門派的道士都會，各宗各派學習的東西有很大不同。”

　她拿起一隻朱筆對著鏡頭示意，“朱筆即繪符的筆，普通的就是毛筆一類。而要想製作的符籙成功率高、使用威力大，最好用以前狀元用過的筆，引文曲星之力繪符。當然效用最好的還是帝王用過的御筆。古代帝王為紫微星在世，受皇氣庇佑，用御筆繪製的符咒甚至可引九天玄雷，威力驚人。”

　淼淼的水：那主播用的筆是什麼筆呢？看上去就一根白管？

　葉長安滴溜溜在手指上轉筆，“這個啊，是明朝某位皇帝用過的御筆。叫做青玉管碧玉斗紫毫提筆。筆管為青玉質，筆頂端鑲青金石，下端鑲碧玉筆斗。簡單樸素，我喜歡這種。”

　評論區一片“哈哈哈就喜歡看主播吹牛講古董”“要是真的就這麼隨便拿在手上轉，收藏家會哭的”“網上找了下圖，仿的挺像”……

　葉長安一笑而過，“說完了筆，接著說朱砂。朱砂可以驅鬼辟邪大家都知道，摻進狗血效果更好。紙的話原本是分金銀紫藍黃五色，金色威力最強，黃色最弱，但符紙和畫符之人道行相關，普通修士終其一生能把黃符畫好就不錯了。”

　又有人問她能用什麼顏色的符紙畫，長安攤手，“我又不是道士，當然哪一種都沒用了。”

　道士信仰神靈，借助他們的靈力繪符。而她不信神靈，自然用不了這玩意兒。

　評論區一片“……”無語，有人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主播在逗我們玩嗎。不會畫符還說教我們。”

　葉長安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所謂會畫符要分兩個部分，一是準確無誤的畫出來，二是發揮符咒的效力。我只會前者，會不會後者就看你們個人了。”

　別的修士畫的符因為存了靈力在其中，她也能激發出來使用。就是自己畫的是啞符，沒半點實戰能力。虧得當年她還蹲在茅山偷學了畫符和養屍好久。

　想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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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參考：

1.然並卵：「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的簡稱。這個詞最早出自B站某知名UP主的解說視頻，後來被視頻炒紅。指一些事物看上去很複雜、很高端，但卻沒有實質性的效果；或者是花了很多時間、精力去做一件事情後，卻得不到理想的收益。多用來表達無奈、調侃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