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顆狗頭

　　按理說， 宿主穿越不同世界的過程之中， 會積累系統所需要的能量，系統也能慢慢升級。在上一個世界時，系統對宿主以外的人或事物能起到的干涉作用很小，不能檢查某個人的身體機能數值， 倒是正常的。

　　但經過一次的穿越， 在這個低等位面的世界裡， 系統能力提升了， 要檢測一個人的身體數值，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可999嘗試了幾次，依然不能突破時辰對他的遮罩。

　　洛元青聽了999的分析， 皺眉想了一秒，又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的，接著說：“他這種豪門貴公子， 從小到大不知道經歷了多少豪門內鬥，肯定心智堅定，精神力強悍，不是你這種小系統能隨隨便便入侵的吧。”

　　999頓了一會兒， 隨意檢測了幾個路人，發現也有人能遮罩他。於是999不再認為這是一件特殊事件， 沒有特意做記錄， 但還是對洛元青抱怨：“一定是因為你亂花點數，導致我現在能量不夠了。”

　　洛元青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倒是繼續說：“就算你檢測不到， 我的gay達也能感應到，時辰肯定就是那意思。”

　　說完洛元青就繼續和時辰，很順利地將合作意向給談了下來，時辰讓洛元青擬好合約，明天去公司簽。

　　目前算是勝利了一半，但只要沒有拿下最後訴訟的勝利，心裡這塊大石頭就不能徹底放下。

　　正當洛元青緊張的時候，999又開口，給洛元青提醒了一個壞消息：“宿主，章子墨來了，現在已經到餐廳門口了。”

　　洛元青吃了一驚，道：“為什麼現在才通知我？”

　　999回答：“因為你亂花點數，導致我能量弱，於是沒能早些檢測到。不過，你不是很善於利用修羅場讓渣男吃醋嗎？”

　　“現在時辰的態度還不太明確，誰知道用他錘渣男會不會讓他對我的專業性產生質疑，不能冒險。畢竟除了感情，原主的事業也很重要。”洛元青難得嚴肅，咬牙說，“章子墨這王八犢子要是再攪黃了這個案子，我非得把他一頭藝術家卷毛給拔光當拖把用——給我遮罩他，遮罩得死死的，別讓他看到我和時辰出去。”

　　999道：“抱歉宿主，我的能量實在是太有限了，我不確定是不是能……等等，他好像沒有要進來找茬的意思，只是在外面抽煙，偷窺你們。”

　　洛元青眼睛微眯，差點笑出聲來，過了一會兒才說：“這王八犢子也算是上道，剛才在我家門口說的那些話，他聽進去了，不敢來影響我的工作。既然這樣，現在不用管他，他要看就看，看了不憋屈死他。”

　　接著洛元青就放心地不再管章子墨，和時辰又說了幾句和案子無關的話題，二人都心情不錯，瞧著時間也晚了，才終於提出了告辭。

　　非常愉快地和時辰分別以後，洛元青慢悠悠地開車回家，滿足地泡澡休息。

　　章子墨一路跟著洛元青回了公寓，還在他家樓下抽了好半天的煙，看著他家窗戶亮著的那盞燈發呆。

　　洛元青不是一個感情外露的人，和他分手以後，根本看不出變化，但章子墨相信他只是表面鎮定冷漠，心中對自己的感情，不可能那麼快就放下的。

　　但洛元青正走在那條放下他的路上，而且這條路上還會不時地竄出人來幫洛元青加快腳步。

　　比如剛才那個時辰。

　　那天在京大校友會的晚宴上，章子墨就覺出了味兒，洛元青彈過那首鋼琴曲之後，時辰看洛元青的眼神就很不對，今天原本是要和洛元青談公事，還特意選了這樣的餐廳。

　　洛元青感覺到時辰的情緒了嗎？如果知道的話，他會怎麼想？

　　畢竟，比起經常被洛元青說幼稚的自己，時辰是個成熟優秀的男人，很適合洛元青，他們在餐廳裡愉快交談的畫面，怎麼看都覺得很般配。

　　章子墨失神地想著，僵硬地看著那盞燈忘記了動彈，直到手裡的煙燃到了盡頭，灼燒感從他的手指傳來，他才猛然驚醒。

　　扔掉煙頭以後，章子墨再抬頭，看到那盞燈已經熄滅了。

　　章子墨心中悵然若失，卻又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些什麼。總覺得這段時間自己的一切，都太蠢了。

　　除了工作的時候，腦子裡幾乎都在想著洛元青，今天又做了這樣的蠢事，像個變態似的跟著人去餐廳，再跟著回來。

　　做這一切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章子墨根本想不通自己這是在幹什麼，最後實在等不到那盞燈再亮起，最終懷著滿心的煩躁離開，留下一地煙頭。

　　*

　　之後洛元青一直在專注天利科技的官司。前世的原主雖然沒能接到這個案子，但一直在關注，對方迪美電器的律師團也非常厲害，最終天利律師團輸給強敵，雖不丟人，但很可惜。

　　這一次，洛元青把其他的所有工作都給推掉，全身心都投入在了這個案子裡，通過過硬的業務能力，得到了天利科技的認可，成為了天利科技大狀雲集的律師團之中的首席律師。

　　在這樣的狀況下，洛元青根本不想搭理那一幫孫子。

　　宋初向來是能少見洛元青就少見，這段時間更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而宋雲永上次被他嚇得不輕，一直沒敢來給他惹事。

　　洛元青根本沒對章子墨做什麼，但任務倒是完成得不錯，系統點數時不時因為章子墨的焦慮和暴躁漲個一兩百點。章子墨聯繫洛元青的頻率，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時不時要找些藉口和他偶遇，但說不上兩句話，洛元青的心思又飄回了工作上，看著章子墨的臉都像是案卷。

　　章子墨無可奈何，半個月找了無數的藉口，也沒能和洛元青說上二十句話。

　　這段時間，和洛元青說話最多的，除了律師團的合作夥伴們，就是時辰了。

　　在洛元青為天利科技這個案子工作二十天之後，天利科技正式對迪美電器提起了訴訟，拿到法院回執的當晚，時辰又請律師團吃了晚餐，選的是洛元青喜歡的日料。

　　今天洛元青沒有開車，聚餐結束本來準備蹭個合作律師的車回去的，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吃完以後這一群律師都一哄而散，就剩下他和負責結帳的時辰。

　　走出餐廳，時辰自然而然地提出送洛元青回家，洛元青喝了兩杯清酒站在馬路邊上發暈，一時沒吭聲。

　　時辰皺了皺眉，輕聲叫洛元青的名字：“元青。”

　　洛元青頓時渾身一震，只覺得這個人叫他名字的時候，聲音有些不對，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他立刻睜大眼睛用力辨認，又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時辰的臉。

　　風一吹，洛元青感覺自己的酒醒了，這一刻心裡有些說不上的惆悵，他呼了口氣，略微對時辰淺笑，說：“沒什麼。時總，我打個計程車就可以回去了。”

　　時辰也微笑，風度翩翩地說：“不是繞路，今天剛好要回爸媽家，正好和你順道。如果繞路的話，我也不會特意送你。”

　　洛元青知道這是假話，但還是覺得時辰的體貼很讓人舒服，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答應，心跳卻又猛然加速了。

　　洛元青能感覺時辰對自己的與眾不同，比如見面幾次之後，時辰就記下了他的喜好，會在每次他到公司的時候給他泡果茶，或者和律師團一起吃飯，也會優先選擇他喜歡的餐廳。

　　但不知道是因為天生性格克制，還是因為不想影響洛元青的工作，到目前為止，時辰都將自己的殷勤表現得點到為止、恰到好處，讓人很容易對他產生好感。

　　999總是在這樣的時刻給洛元青找不痛快，快速搶答道：“宿主，你的身體機能反應你很想同意。”

　　洛元青不滿地說：“胡說，我是被原主的情緒影響了，是他想同意。我說了，我不是那種看到美色就失去理智的人。所以我選擇同意。”

　　洛元青抬頭看著時辰，正要張口同意的瞬間，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洛元青不用看就知道是章子墨那個小王八，想了想對999道：“算了，這麼久了，電話裡的小型修羅場也可以來一次了，給這兩個人都刺激一下。”

　　於是洛元青拿出手機，對時辰說了一句“抱歉”，而後接起了電話，溫聲道：“喂，你好，哪位？”

　　電話裡安靜了幾秒，接著才傳來章子墨有些遲疑的聲音：“是……是我。”

　　洛元青拿著手機一聲不吭，表情有些怪異。

　　時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依然很從容，若不是眉頭那一點微不可查的褶皺，洛元青幾乎要以為他不在乎。

　　接著，時辰淡淡地說：“是打錯了嗎？”

　　這聲音通過聽筒傳到了章子墨的耳朵裡，他猛然吸了一口氣，迅速讓洛元青捕捉到了他的憤怒，於是洛元青當機立斷，在時辰的面前掛斷了電話，並且拉黑了這個號碼。

　　時辰微微歪了歪頭，在洛元青察覺之前，他又迅速地恢復了從容的神情。

　　“房產推銷。”洛元青面不改色地撒謊。

　　就在這時，999突然又提醒了一句：“章子墨又換了個手機發了一條短信，資訊是‘已經過了零點了，生日快樂’。”

　　聽到這裡的時候，洛元青有一瞬的失神，而後突然陷入了一種茫然空洞的情緒之中，許久都緩不過來。

　　這份突如其來的情緒是屬於原主的，洛元青緩了一會兒，在原主的記憶之中找到了他這樣無措的緣由。

　　在原主的前世，他滿29歲的第一天，原主發現了宋雲永的第二次出軌，而盧柳音，也是在這一天去世的。

　　現在，距離盧柳音離世，已經只剩下了幾個小時。

　　洛元青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著天利科技的訴訟，將這些事情都給忘了，不知不覺之間就到了這命運轉捩點的也一天，他一點都沒有察覺。洛元青無言地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時辰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元青，出什麼事情了？你的臉的不太對。”

　　洛元青回了神，道了聲“抱歉”，就趕緊給宋雲永撥電話，可電話響了很久，宋雲永都沒有接。洛元青有些奇怪，立刻對999說：“怎麼回事？現在幫我看看宋雲永人在哪裡。”

　　999提醒洛元青：“宿主，你的點數目前也不算多，你再亂花的話，以後用得到能量的地方你又無可奈何。”

　　洛元青道：“沒事，你查。”

　　999依言照辦，很快查出了宋雲永的動態。

　　儘管洛元青已經警告了他不要和沈雁來往，但他還是沒有聽，在沈雁拘留期滿釋放以後，繼續和沈雁糾纏。

　　洛元青看了眼表，十分鐘之後，治安大隊將會破門而入，搗毀這個賣淫窩點，宋雲永將被處以十三日行政拘留。

　　上一世今天的淩晨三點，洛元青剛剛接到盧柳音去世的消息，就得知了公安機關對宋雲永的處罰決定。儘管原主盡力周旋，但將宋雲永從公安局帶出來的時候，盧柳音已經去世了，宋雲永並沒有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宋雲永其實並不悲傷，他只是很丟臉，對洛元青哭喊哀求，讓原主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原主背下了這口黑鍋，說是這天晚上自己身體不適，宋雲永陪他去了醫院，於是錯過了見盧柳音的最後一面。

　　這件事情也是宋初和章子墨認定原主冷漠無情自私自利的理由之一，原主從來沒有替自己辯解。

　　這一世，洛元青不打算背這一口黑鍋。

　　打不通宋雲永的電話，洛元青立刻在通訊錄裡找到了宋初的電話撥了過去，誰知居然宋初的電話也不通，洛元青簡直奇了怪了，又給章子墨剛才發短信來的那個號碼撥了去。

　　接通鈴聲響了三聲之後，電話那頭的人猛然掛斷了他的電話。

　　*

　　來電鈴聲響起的時候，章子墨心裡一陣狂喜，他正要接通電話，身後突然毫無徵兆地出現了一雙手，一把奪過了電話。

　　章子墨回頭，驚詫地看著站在他身後的宋初。

　　宋初渾身都在抖，手裡拿著電話，任由它不停地響。

　　章子墨的臉色陰沉了下來，道：“小初，把電話給我。”

　　“是哥哥的電話？”宋初帶著哭腔說，“今天是哥哥的生日，所以你連覺都睡不著了，大半夜坐在這裡發呆，是在想他嗎？”

　　被揭穿了的章子墨一瞬間有些慌，但他很快鎮定了下來，壓低聲音道：“小初，你現在怎麼這麼變了這麼多？動不動就無理取鬧，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宋初的聲音立刻變得尖利起來，道：“是我無理取鬧嗎！明明是你變了！你現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上，你說過會好好照顧我，可現在呢？和我說兩句話，你就不耐煩！”

　　章子墨眼睛還盯著那電話，心裡急得不行。好不容易洛元青願意搭理他，要是這個電話沒有接到，洛元青可能就不會再撥過來了。

　　章子墨焦急地朝著宋初一步踏去，說：“不要鬧了，電話給我！”

　　宋初眼疾手快，退後一步，直接掛斷了電話，而後一把將那手機順著窗戶扔了出去。

　　章子墨一愣，慌忙走到窗前往下一看，在夜色之中根本看不到那樣一個小小的手機。

　　於是章子墨回頭，生平第一次對宋初那麼凶，暴躁地吼道：“你發什麼瘋！”

　　宋初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控訴章子墨，接著就看到了剛才一直被章子墨遮住的一幅畫。

　　章子墨的美術功底很好，電影拍攝時的分鏡都畫得和藝術畫作似的，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時常就會用畫畫來緩解情緒。而他和宋初在一起之後，他畫裡的人都是宋初。

　　而這一幅……宋初不敢看，驚恐地將目光放了上去，看到了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正在彈鋼琴的畫面。

　　那一瞬宋初以為畫上的人是自己。

　　因為職業是幼師的緣故，他學過一些簡單的兒歌鋼琴彈奏，用來哄孩子。章子墨從前很喜歡聽他彈鋼琴，說彈鋼琴時候的他很美，能夠激發章子墨的創作靈感。

　　宋初心中的一絲安慰剛剛滑過，接著他就看清了畫上人的臉。

　　那清冷俊美的模樣，不是洛元青又是誰？

　　於是，宋初最後的一絲自尊也被這幅畫給踩在了腳底，他像是真的瘋了一樣，控制不住地大哭了起來，尖聲道：“你這個騙子！”

　　章子墨回頭想護住自己這張畫，但已經來不及了，宋初猛地沖了上去，一把就抓住那畫想要撕碎，章子墨急了，抓著宋初的胳膊猛地將他給推開，大聲吼道：“你幹什麼！這是我畫的分鏡！”

　　宋初瘦弱地就像是只小雞崽似的，這一推就被章子墨給掀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瞪著淚眼汪汪的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章子墨。

　　章子墨護住了那幅畫，再看宋初這樣子又有些不忍心，略一猶豫，上前一步扶住宋初的胳膊，柔聲說：“對不起，小初，我不是故意我，你聽我……”

　　宋初哭得滿臉都是淚，他猛推了一把章子墨，站起身來飛快地就從家裡跑了出去，連外套都沒有穿。

　　“小初！”章子墨喊了一聲，咬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