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二顆狗頭

　　回家之後， 洛元青被系統通知， 章子墨被保安拎走了，明日他的第一部 電影開機，還得頂著這被暴揍過的臉參加開機儀式。

　　洛元青十分舒適，並且喜提兩萬系統點數。

　　暗戳戳偷笑的同時， 洛元青又弄了些冰塊和外傷藥給時辰。

　　時辰半邊臉都被章子墨砸腫了， 但比起章子墨來說， 也傷得不重。但他就是理所當然地坐在沙發上等著洛元青為他搽藥。洛元青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坐在了時辰的對面，用棉簽裹著傷藥往時辰上搽。

　　時辰剛才是故意用的苦肉計，洛元青當然知道， 時辰當然也明白洛元青知道。這二人都是千年狐狸修成了精，一個沒想瞞，一個也沒想揭穿， 就那麼理所當然。

　　時辰不喊疼，但一雙幽黑的眼就深深地望著洛元青，就讓洛元青忍不住更加小心。

　　二人距離最近的時候，簡直都要親上了。

　　洛元青知道自己心跳已經過快。

　　好在搽藥也只是一會兒的事， 洛元青很快拉開了和時辰的距離，他若無其事地按了下自己的胸口， 警告在影響他情緒的原主， 然後對時辰說：“要喝點什麼？”

　　時辰點點頭，道：“方便的話，香橙草莓果茶有嗎？”

　　洛元青愣了愣， 想起在上一個世界裡，藍煦給他買的那杯橙紅色的果茶。

　　洛元青神色恍惚，一瞬湧上來的酸他自己都沒控制住，於是過快的心跳瞬間就平復了下來，洛元青應了聲，轉身去給時辰泡果茶。

　　在時辰看不見的角落，洛元青輕輕歎氣。

　　999問：“宿主，有什麼困難嗎？”

　　“我煩死了。”洛元青道，“這個世界的原主，我是真的很喜歡，他那麼優秀、善良，卻得到了那樣的結果，我是真的很心疼他，想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他一個最好的結局。”

　　999接著問：“然後呢？”

　　洛元青又歎氣：“然後，我要是現在和時辰亂搞，這個結局就有瑕疵了！我自己也會覺得有負罪感的！”

　　999被洛元青搞得迷糊了，說：“宿主，我對人類的行為模式理解程度還只是初級，你能不能簡明扼要地告訴我，你到底是想搞時辰還是不想搞？”

　　洛元青難得沒有和999貧嘴，而是沉默了。

　　他這樣的表情對999一個系統來說，實在是太難解讀了，999也很詫異，洛元青看上去就像是永遠都保持著旺盛的精力和驚人的喜劇天賦，他還以為洛元青不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而且，洛元青看著那杯果茶楞了那麼久，999感覺他在想藍煦，可他絕口不提藍煦這個名字，仿佛早已經忘記了。

　　999依然覺得人類很難理解，只好忠實地記錄資料，留待以後分析。

　　正在999想得出神的時候，洛元青一跺腳，戲很多地說：“原主這個小浪蹄子！勾那麼優質的男人，害我心猿意馬，差點對不起我現實世界十八個小男友。不行，我一定會堅定立場，不會對不起我的寶貝兒們的！”

　　999：……

　　洛元青自顧自說完也不搭理999，倒了果茶回到客廳，和時辰並排坐著，看著窗外的城市夜景。

　　洛元青的公寓位置很好，晚上看到的夜景非常漂亮，兩個人嚴肅地看著像是繁星落滿地的燈火霓虹，竟然有些沉默的曖昧和浪漫。

　　過了一會兒，時辰說：“想談談嗎？”

　　洛元青轉頭對上是時辰的目光，啟唇又閉合，好半天才笑笑，說：“也沒什麼，都過去了。”

　　時辰“嗯”了一聲，不再多問。

　　繼而是長時間的沉默，那股淡淡的曖昧和浪漫味道又盈滿了整個空間，像是下一刻就會發生點什麼。

　　於是，在時辰的目光再次投向洛元青的時候，洛元青突然說：“對了，時總，我突然想起，對方這次在庭上提出了一個證據對我們很不利，想和你討論一下。”

　　說話間洛元青就已經起身去拿自己的電腦了。

　　這一句話很快打破他們之間的曖昧，時辰那個人精也迅速反應了過來洛元青的意思。

　　這個時候說起工作，很明顯他是不想現在和時辰越矩。

　　時辰不想勉強洛元青，反正今晚上也算是夠本了。

　　於是時辰再一次掩飾了自己的急切的饑餓感，但在洛元青看不見的時候，他也不控制。洛元青轉身拿筆記本的那一瞬，他的目光仿佛化成了一雙手，輕輕撫過了洛元青的身體。

　　但在洛元青再回頭看他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再次恢復了一個當事人應有的認真態度。

　　在這一晚閃爍的霓虹燈下，那只差一點捅破的窗戶紙，依然無比牢固。

　　但一份好的感情，禁得起這點小火慢燉的折騰。

　　他們都不著急。

　　*

　　章子墨離開之後，宋初還是沒有離開章子墨的家，他很往常一樣早起，做早餐，收拾好東西去上班，然後下班等著章子墨回家。

　　可章子墨一直不回來。

　　不僅沒有回來，還杳無音訊，連電話都打不通。

　　宋初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很可悲，但現在他已經失去了那麼多了，要是再失去章子墨，他可能真的會支撐不下去。

　　於是他只能繼續這樣守著他們的家。

　　等滿了一個月的那天早上，宋初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是一個陌生號碼，他一看到便激動不已，還以為是章子墨，慌忙接起來，電話裡卻傳來了宋雲永暴跳如雷的聲音。

　　“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我的電話都敢拉黑了是吧！”

　　宋初渾身一涼，慌忙將電話給掛斷，而後眼眶又紅了。

　　這一個月以來，宋雲永像是瘋了一樣問他要錢。因為宋雲永之前一直在小女友面前裝闊，如今洛元青不管他，那小女友也不想搭理他，於是他只好逮著宋初壓榨。

　　最開始兩次宋初給了，後來發現他要錢的頻率越來越高，態度也越來越惡劣，宋初就不願意給了。

　　到現在宋初才算是才明白過來，宋雲永的本質比誰都自私。生活優渥，吃穿不愁的時候，他就能當好他的好丈夫，好父親，一旦錢沒了，他立刻就能變一個人。

　　而且，盧柳音年輕美麗的時候，他就愛她，連帶著對宋初也好，當盧柳音病久了，變得醜了，他立刻就滿心厭惡，另外找別的女人，他仿佛是一個隻知道交配的野獸，為了更年輕的交配物件，連自己的兒子都能用來割肉。

　　從前被割肉的物件是洛元青，宋初自然感覺不到宋雲永是個失職的父親，而現在輪到他被割肉了，他才感覺到這個老男人有多可怕。

　　他本來就是個膽小又沒有主見的人，宋雲永瘋子一樣的態度真的嚇到他了，除了拉黑號碼，躲著不見宋雲永以外，他就只剩下哭了。

　　宋初無聲地流淚，緊緊抓著手機，心裡全是對洛元青的怨恨。

　　洛元青明明有錢有能力，他憑什麼不管宋雲永？憑什麼要自己來管？所以今天這樣，都是洛元青造成的！洛元青從小沒有父母管教，才會變得這麼冷血無情！

　　宋初真的什麼都不想管，也不想去上班，讓人看到自己那麼憔悴的樣子，但他卻不得不用冰塊敷了紅腫的雙眼，忍著心裡的苦澀去工作。

　　從前，他看著幼稚園的孩子們，都覺得天真可愛，像是小天使一樣，他甚至還想過，過幾年，他就和章子墨去國外結婚，再領養一個孩子。當然，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想多領養幾個孩子，因為他很有愛心，很喜歡孩子。

　　可現在看著這群在他面前吵嚷的小孩兒，他只覺得頭疼和煩躁，孩子們也不再是小天使了，而是一個個煩人得要命的野猴，耗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而這孩子們的情緒非常敏感，即使在語言上他沒有表露半點，孩子們也能從他的眼神裡感覺到厭惡和不耐煩，於是這些孩子也不再和他親近了。

　　惡性循環，他更覺得這群孩子煩的要命，每天唯有中午哄著這群要命的瘋猴子午睡之後，他能有片刻的休息。

　　午睡時間，幼稚園裡一片靜謐，宋初一個人呆坐著，腦子裡一直在想章子墨，就在他想得出神的時候，一個小孩兒壓抑的哭聲打斷了他。

　　他立刻喘了口粗氣，心裡煩得要命。

　　他本來不想管的，但現在太安靜了，那孩子的哭聲就特別明顯，他如果不管，一會兒被領導知道，他又得挨訓。

　　於是他只能壓著自己的心煩，走到那小孩的身邊去看。

　　那是個漂亮又膽小的男孩兒，尿尿沒有忍住，弄到了褲子上，哭得臉都花了。

　　宋初真想順著窗戶將他給扔出去，卻又不得不柔聲安慰，將那男孩抱起來去浴室，準備給他洗澡並且換一套衣褲。

　　剛給男孩脫了衣服，手機就響了起來，宋初生怕自己錯過了章子墨的電話，趕緊告訴那小孩兒等等，轉身就走出浴室去接電話。

　　初秋的風吹著小男孩光裸的身體，他立刻哆嗦了起來，他想開口叫老師，但想著這段時間老師對他的不耐煩，他又不敢開口。看著熱水的開關就在他頭頂，於是，他伸出手，哆哆嗦嗦地去開水龍頭。

　　宋初這時候完全沒有心思管這些，他心裡只有章子墨，急匆匆地接起電話，滿心希望地“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又傳來的宋雲永惡狠狠的聲音。

　　“宋初！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你是不是不管我！我告訴你，要是你管我，你就別想好過！”

　　“爸爸！”宋初忍無可忍地道，“洛元青罵你、凶你，你不敢惹他，為什麼那我出氣？我都說了我沒有錢！洛元青不是剛贏了好幾個打官司嗎！你去找他要錢啊，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浴室裡突然傳來了一聲響亮的稚嫩哭聲，那聲音瞬間驚醒了整個安靜沉睡的幼稚園，也嚇得宋初渾身一震。他心裡立刻叫了一聲不好，趕緊掛了電話沖進浴室。

　　熱水開關已經打開了，沒有調好溫度的熱水冒著滾滾的熱氣，那小男孩兒已經躲到了蓮蓬頭沖不到的角落裡，當顯然已經晚了，剛才被燙到了，他才會哭得那麼撕心裂肺。

　　宋初立馬關掉熱水開關，情急之下自己的手也被燙到了，疼得要命，但他卻顧不上自己，急匆匆地去看那小男孩。

　　小男孩的臉上起了好幾個大水泡，身上也全是大片大片的紅痕。

　　宋初一時間慌了神，手足無措地簡直想要和那小男孩兒一塊兒哭的時候，他猛然被人給推開。

　　他看到園長跑了過來，還有些別的老師和領導，大家都慌忙圍著那孩子，把他像是扔垃圾一樣扔到角落。

　　宋初恍惚又要掉下淚來，只能咬牙忍住，趕緊撐起精神，慌慌張張將那孩子送到了醫院。

　　半道上園長已經通知了男孩的家長，孩子送入急診室的時候家長還沒有來，幾名教職員工在急診室外的走廊裡等著，園長憋著一肚子火，問清楚了宋初事情的前因後果，劈頭蓋臉就是對宋初的一頓痛駡。

　　宋初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說：“我……我也是好心……要是不換褲子，我怕那孩子感冒……”

　　園長暴躁地道：“既然怕孩子感冒，你為什麼要把孩子一個人留在浴室！你腦子出問題了嗎！職業道德和安全守則你都忘光了是吧！什麼電話那麼重要你一定要在那個時候接！”

　　宋初想為自己辯解什麼，但還沒能開口，就控制不住地掉下兩行眼淚來。

　　園長簡直都看愣了，滿肚子的謾駡都被卡在了嘴裡。

　　以前的宋初工作認真，很少出錯，但這幾個月以來，他就像是中邪了一樣，工作頻頻出錯，心不在焉，對孩子們的態度也越來越壞。園長早就想罵他了，可上個月他的母親又去世，園長本想體諒他一下，等他從悲傷的情緒裡緩過來，再敲打一下他。

　　可誰知道，宋初竟然變本加厲，犯了這麼大的錯！那麼漂亮的孩子，給人燙成那樣，萬一毀容了可怎麼得了？

　　園長還沒哭呢，宋初還有臉哭！這麼一個大男人，老是這副柔軟無助哭哭啼啼尋求保護的樣子，看得人心煩！

　　園長正醞釀著新一輪的謾駡，但還沒能開口，宋初就聽到走廊遠處傳來人聲，於是他抬眼就看到了一對氣勢十足的中年夫妻。

　　這就是那男孩的父母，宋初知道男孩是這對夫妻的老來子，寶貝地要命，手指甲剪得深了都要心疼，更不要提那麼大面積的燙傷。

　　宋初看到那夫妻二人氣勢洶洶的樣子，慌忙就往園長身後躲。園長本來還想維護下自己的下屬，可宋初這個逃避責任的動作立刻將園長激得怒火中燒。他臉色一沉，狠狠抓住宋初的肩膀就將宋初給拽了出來。

　　正當這時候，男孩的父親已經走到了宋初的面前，她滿臉都是暴怒，什麼話都沒有說，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用了全力，簡直可以說是驚天動地，宋初直接被扇得跌坐在地，半邊臉都麻了，眼前一片眩暈，耳朵裡嗡嗡直響。

　　巴掌聲在走廊裡都出了回音，愛看熱鬧的大爺大媽們又都湊了過來，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宋初回過神來，捂著劇痛的臉，看著周圍對他指指點點的路人們，感覺所有的血液都湧到了臉上。

　　太丟人了，太恥辱了。

　　但那對暴怒的父母根本不打算放過他，男孩的母親上前一步，用力扯著他的頭髮，尖聲罵道：“你這個狗東西，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燙我兒子的！我兒子都說了，這段時間你一直對他翻白眼！原以為是小孩子多心了，現在知道你果然是個變態！那麼小的孩子，你都下得去手！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狗東西！”

　　宋初害怕極了，只能不停地掉眼淚。

　　圍觀的人還在不停地給他心窩子上戳刀子。

　　“沒看出來，這麼柔柔弱弱的樣子，居然虐童！”

　　“活該被打，虐童的都是垃圾！”

　　“我剛看到那孩子送入急症的，滿臉都是大水泡，太可憐了！”

　　“要是受傷的是我的孩子，別說打他，殺了他的心都有！”

　　宋初想辯解，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但這個憤怒的母親根本沒有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用力撕扯著他的頭髮，劈頭蓋臉地一頓打。

　　園長和幾位老師們還有醫護人員們一邊勸一邊拉，好不容易才將那對父母拉開，宋初躲到了角落裡，蜷縮在地上痛苦又膽怯地小聲哭泣。

　　他現在全身都是傷，被高跟鞋鞋跟踢了好多腳，沒處都疼，臉上那巴掌更是火辣辣的。

　　那對夫妻依然在不依不饒地大罵，宋初看他們一眼都覺得可怕，渾身都在發抖。

　　好在這時候醫生從急診室出來叫孩子監護人，那對夫妻才暫時放過了宋初，匆忙走進病房去看孩子。

　　宋初的同事將他給扶起來，滿眼都是同情地看著他。但他的確是犯了了非常嚴重的錯誤，違反了學校的安全規定，這時候要安慰他鼓勵他也做不到，只好拍拍他的肩膀。

　　宋初站起身，感覺周圍人的眼光就像是殺人的刀，不停地刺在他的身上。他眼淚都哭幹了，整個人都渾渾噩噩暈暈乎乎的。

　　後來園長怎麼將他從醫院帶走的他都不知道，模糊地聽到園長告訴他，醫生說孩子沒有大礙，不會留疤，但是孩子的父母還是很生氣，要求他承擔全部的醫藥費營養費，並且要要求立刻辭退他。

　　不過最後園長還是保留了一絲的惻隱之心，沒有真的辭退他，只是讓他回家暫且休息一段時間，等風頭過了再回來上班。

　　宋初回家的路上總覺得所有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罵他是小三的孩子，罵他撿別人不要的男朋友，罵他虐童等等。他一路像是逃命一樣，回到了冰冷的、沒有章子墨的家裡。

　　他難過地倒在沙發上不停地哭，直到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他被嚇得渾身都哆嗦了起來，抓著手機就想扔出去。

　　可轉念一想，宋初的心裡又盈滿了怨毒，他想，明明都不是我的錯，幼稚園既然知道那個熱水器調溫不好調，為什麼要安裝呢？那男孩是傻子嗎，為什麼要自己去開開關？還有，為什麼那個時候宋雲永要打電話來問他要錢？

　　造成這件事情的原因有很多，他絕對沒有任何責任，可為什麼所有的痛苦都讓他一個人承擔了？

　　宋初渾身都在痛，看著手機螢幕上的陌生號碼，一咬牙再次掛斷，飛快地給洛元青撥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主動打電話去找罵【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