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顧澤誠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看向面前大門上方鮮紅色的“手術中”指示燈了，在那兩扇緊閉的門裏，是一個小時前被送進去搶救的林子惜。

　　雖然顧澤誠已經先後有兩位至親離世，可當年顧老爺子心臟病突發走到時候他人還在軍中，後來顧澤毅酒駕出車禍又是當場死亡，他得到消息時都是只來得及出面處理後事。

　　說起來，今晚還是顧澤誠人生中第一次體會到在手術室外苦等的滋味——焦躁不安卻又無能為力——他這輩子都鮮少有過這麼難捱的時刻。

　　顧澤誠下意識地拿出煙，在要點燃的前一刻才想起自己正身處醫院，歎了口氣後又將煙收了回去，轉身看向身旁在睡衣外隨意套了一件大衣就出門了的女人。

　　那是接到通知後匆匆趕來的陳芸芸，從她離開家門的那一刻起，她的手機鈴聲就沒停下來過。

　　在這個全世界都被網路捆綁在一起的時代，林子惜前一秒被臺上救護車，下一秒他在博深慈善夜被人刺傷的消息就已經開始刷屏社交軟體與新聞網站——要不是這家醫院的醫護人員還算有職業道德，只怕這裏現在已經擠滿各路記者了。

　　與兩個月前林子惜因為航班出事而被動登上熱搜時的明明白白不同，這一次幾乎所有的人都在猜測這位當紅小生遇刺的原因。

　　甚至已經有娛樂圈行銷號為了蹭熱度，愣是發出“關鍵字：睡粉絲 墮胎 情殺”這種沒帶林子惜一個字，卻指向性明顯的造謠微博與公眾號推送來。

　　如果是一般情況，依陳芸芸的辦事效率，現在早該發闢謠聲明了，可現在林子惜的受傷還牽扯到了封原的綁架案，這情況就不同了。

　　封大老闆不是娛樂明星，但卻是個話題頗多的公眾人物，如果被媒體得知他被不明身份的人綁架了，到時候肯定也是各種瘋狂刷屏的節奏，這可能會影響到封原的人身安全——從目前警方掌握的情況來看，對方是個手法專業、預謀犯罪的危險人物。

　　所以雖然S市警方已經設立了專案組，在全力追查犯人的下落，對外卻一直封鎖消息，計畫在成功解救出封原後再發佈相關通告。

　　所以無論陳芸芸再不甘，現在也只能在私下裏通過林子惜的大粉們來安撫粉群。

　　“等沒事了，這群蹭熱度的和黑粉就等著接律師函吧，一個都跑不了。”陳芸芸打著電話，咬牙說道：“轉評多的那幾個，法庭上見！”

　　陳芸芸和公司老闆通完話，一扭頭就發現顧澤誠正在看著自己。

　　對於這個和林子惜牽扯不清的商界大佬，陳芸芸拿捏不准他倆之間的具體關係，只好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今晚真是要謝謝顧總您了，要是再拖得久一點，子惜的情況就要更危險了。”

　　顧澤誠搖了搖頭，看向仍然緊閉著的白色大門，“我該早點去找他的……”

　　顧澤誠的話說到一半，手術室的指示燈忽然滅了，兩扇門也被從裏推開，為林子惜手術主刀的醫師走了出來。

　　他摘下口罩問道：“哪位是病人家屬？”

　　“我還沒有聯繫上他的母親，不過……”陳芸芸剛要說明自己是病人的經紀人，就被身旁的人打斷。

　　“我是。”血緣上講也的確是的顧爹說道：“手術成功嗎，病人現在怎麼樣了？”

　　醫生看了看顧澤誠的臉，自覺默認這是病人母親沒到場、親哥卻來了，“病人的頸部靜脈破裂，失血過多引起昏迷，我們已經縫合了傷口，但他暫時還未脫離危險。我們會將病人轉入ICU進行觀察……”

　　醫生再後面的話，顧澤誠聽著，但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直到隔著ICU病房玻璃看到林子惜，才像魂魄歸位般恢復了神智，心卻一下子平靜了。

　　生死各有命，姻緣自在天。

　　人死了，合該他重回花團錦簇陽關道；若活過，他又何畏萬丈深淵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