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第十一章 仁心賜藥
垣曲。
城北汪翰林府,是一棟廢宅,“鬼臉羅剎”暫時借住棲身,她怕住客店會有諸多不便,在此完全不受干擾。
“鬼臉羅剎”守護著狀頰白痴的兒媳玲苓,她在等兒子龍生求藥回來,這本來是毫無把握的事,因為“神農夫人”出現太行山只是一種傳言,就算傳言是實,偌大山區找一個隱匿潛居的人,也屬大海撈針,但還是一線希望,她一向不信鬼神,但現在她不斷唸佛,希望菩薩保佑,但求得解藥使玲苓復原。
呆呆地望著玲苓,她似乎也成了白痴。
“娘!”一聲呼喚,兒子已出現眼前。
“你……回來了,怎麼樣?”
“皇天不負若心人,藥求到了!”
“啊!”鬼臉羅剎喜極而雙眼潮紅。“謝天謝地謝菩薩,龍生,你辛苦了。”
“娘,孩兒一點也不累!”他上前撫了撫玲苓。“你就要復原了,玲苓,你就要好了,可憐的玲苓!”
玲苓對著他傻笑。
“龍生,你是怎麼找到‘神農夫人’的?”
“說來話長,先看藥靈不靈!”說完,掏出小瓷瓶,倒出僅有的一粒珍貴藥丸,倒了杯溫開水,服侍玲苓吞下,然後把她放平睡倒。
靜候著等待變化。
這時刻,一分有一年長。
逐漸,玲苓木木然的眼珠有了光,轉動著,然後她坐了起來,驚愕地張望,一臉茫然。“我……我……”
“玲苓!”鬼臉羅剎一把將她摟住,淚水長淌而下。
“娘,龍哥,我……好像在做夢……”
“你是在做夢,一個很長的噩夢。”花間狐含淚帶笑。“玲苓,你想想,在王屋客店冷無忌對你做了什麼?”
“冷無忌……”玲苓苦苦思索了—陣,突地雙睛一亮。“我想起來了,我在客店房中等你,小二送來一壺熱茶,替我倒了一杯,我喝了,不久便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我上了床,接著冷無忌出現,我發覺情況不對,想掙紮起已經力不從心,冷無忌得意地大笑,之後,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我記得的只這些。”
“跟我所料的一樣!”
“這到底……”
“冷無忌給你服下當初方一平對付司馬茜的迷藥。”
“啊!”玲苓目瞪口呆。
“玲苓,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求到瞭解藥。”
“怎麼求到的?”
“好,現在我說求藥的經過。”花間狐把太行山找“神農夫人”求解藥的經過從頭一一敘述……
說到緊張之處,玲苓緊抱“鬼臉羅剎”。
最後余述到韋烈甘為人質一節,“鬼臉羅剎”表現出無比地激動,而玲苓則是淚光晶瑩。“鬼臉羅剎”心裡明白韋烈為什麼這樣做,而玲苓更深受感動,因為雙方原本是水火不容的對手,感動之餘是極度地困惑。
“韋烈為什麼要這麼做。”玲苓忍不住發問。
“我也不知道,當時又不便問他,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想……將來會明白的。”花間狐只好如此回答,然後話題一轉。“娘,您要去赴約?”
“鬼臉羅剎”沉默了許多。
“娘!”花間狐大為發急。“您不去,那韋烈怎麼辦?他是自願做人質的,‘神農夫人’的個性……”
“龍生,你去!”
“娘,您……這是什麼意嗯?我去……那不是等於多陪上一條命嗎?當然,我不在乎生死,可是韋烈何辜?這不是太不公平嗎?娘,我真不明白您如此做是什麼原因,您不去……對方難道不會找上門。”
玲苓起身下床,不知說什麼好,只是發愣。
“她不會找上門,也不會殺韋烈。”鬼臉羅剎很平靜地說。
“怎麼會?”花間狐錯愕莫名。
“等你上路時我會告訴你。”
“花間狐”深深吐了口氣,臉上仍是茫然。
第五天,“神農夫人”的最後期限,單獨在大廳里約見韋烈。
“韋烈,今天是你該提出答覆的最後期限。”
“在下知道。”韋烈已經打好了主意。
“這幾天來,你跟谷蘭每日相處,對她應該多少有些瞭解,你對她的看法如何?”神農夫人溫和地說。
“很難得的女子,人品才藝都是第一流的。”
“你願意答應這門親事?”
“不能!”
“神農夫人”容色大變,這答覆大大出她意料之外。
“為何不能答應?”聲調已變冷峻。
“夫人,在下喪偶才一年,一夜夫妻百世恩,夫妻有夫妻的義,心傷未癒,不適於談喜事,請夫人體諒。”
“盡夫妻之義,一年已經足夠,你這分明是遁辭。”
“夫人,這是不能勉強的。”韋烈保持冷靜。
“你的意思是不喜歡谷蘭?”神農夫人臉色很可怕。
“在下沒這麼說。”
“強辯,你忘了你在此的身份?”
“在下不敢忘,是人質。”
“如果藍文瑛不履約,你知道是什麼後果?”
“在下既然自願留下,便不計較這些。”
就在此刻,谷蘭突然傳入聲音。
“師父,龍生到。”
“她娘藍文瑛呢?”
“沒有,只龍生一個人。”
“好哇!”神農夫人怒沖沖地站起身來。“人呢?”
“在外面。”
“神農夫人”大步而出。
韋烈也起身跟了出去,心裡在想:“師母為何不來,是怕嗎?可是她叫師兄龍生來,難道不關心他的生死?莫非師母想到師兄弟聯手足可對付‘神農夫人’,但這並非解決問題之道,而且師母也該想到對方是用藥聖手,武功並不足恃,她為什麼要如此做?自己又該如何應付?”心念之中,已經到了屋外空地。
雙方已經面對面,谷蘭站在一側。
“花間狐”很鎮定的樣子,他何所恃令人猜不透。
韋烈停身在兩丈之外,他不能輕率地插手,因為他的立場,是第三者。
谷蘭望了韋烈一眼,臉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韋烈只作沒看到,兩眼注定前方。
“龍生,你一個人來?”神農夫人聲音森冷。
“是的。”花間狐意態從容。
“你娘竟然敢不來?”
“她不必來。”
“她準備犧牲兒子保自己的命?”
“沒這麼嚴重!”
“好,你就看看到底嚴不嚴重!”神農夫人前趨兩步,右手揚了起來。
“夫人!”韋烈飄身上前。“暫請息怒,讓這位朋友把話交代明白,他如此做必有他的理由,如果他娘有意規避,母子可遠走高飛,何必要龍朋友自投羅網?”這幾句話情在理中,再不講理的人也非聽不可。
“神農夫人”手放了下來,轉回。
“韋烈,你逞能插手,這事你也有份?”
“當然,在下絕不逃避!”
“哼!”神農夫人重重地哼了一聲,轉回面。“好,現在你說,你憑恃的是什麼?”
“沒什麼,只是一句話。”
“什麼一句話?”
“夫人無妨問一下韋烈的出身。”
韋烈心頭“咚”地一震,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藉師父的名頭壓對方嗎?不對,師母不會作這種事……
“神農夫人”倒是被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弄得一愣。
“韋烈的出身與此事有何關聯?”
“關聯大了,夫人一聽就明白。”
韋烈眉頭皺緊,為什麼要問自己的出身,難道雙方之間的過節與師門有關?自己說出了師承就能化解干戈嗎?五天前“神農夫人”曾問過自己的師承門戶,被自己婉拒了,現在該不該說呢?心念之中,他望了“花間狐”一眼,當然,什麼也望不出來,看“花間狐”的樣子似乎非常篤定,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谷蘭幽幽地道:“師父,您就問問嘛!”
“神農夫人”轉向韋烈。
“韋烈,你說?”
“這……”韋烈遲疑了一下,看樣子是非說不可,這是師母安排的,必有用意。“先師‘枯木老人’!”
“神農夫人”臉色劇變。
“你……你是‘木頭人’的傳人?”
“不錯。”
“你剛才說……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