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倖存的只有安北斗和另兩名武士,但安北斗已在兩丈之外,他身邊多了一個瘦小黑衫老者,活生生一個猿公。
韋烈兀立現場,手中劍虛垂著,像一尊造型極美的天神,他竟然毫髮無損,而且使烏衣幫眾幾乎全軍盡滅。
兩名僥倖留住命的武士木立不動,像是嚇呆了。
那老猿形的老者面對安北斗。
“安堂主,你太膽大妄為。”老猿公聲色俱厲。
“總香主……”安北斗有些囁嚅。
“擅自行動與抗命同罪你應該清楚。”
“可是……”安北斗退了一個大步:“屬下是奉……”
“住口!”老猿公暴喝一聲,閃電出手。
“嗯!”一聲淒哼,安北鬥倒蹌了三步,身軀搖搖欲倒,兩眼暴睜,抬起顫抖的手,戟指老猿公,厲吼道:“姜伯超,你……竟然假公濟私,對我……下毒手,這命令本來是你這只……老猴精下達……”
“大膽!”暴喝聲中劈出一掌。
“哇!”一聲慘叫,口血飛進中安北斗飛栽丈外。
老猿公哼了一聲,大步上前,到了兩名武士站立的位置。
“總香主!”兩名武士戰戰兢兢地行禮。
“服從亂命,幫規所不容!”左右出指。
兩名武士只慘哼半聲,雙雙歪了下去。
至此,安北斗和手下無一倖存。
韋烈冷眼看著這詭辣的一幕。
老猿公若無其事地步到了韋烈身前,抱拳。
“你就是‘天涯浪子’?”
“不錯!”
“我們……是初次見面……”
“閣下想來就是烏衣幫總香主‘賽齊天’姜伯超?”
“老夫正是!”姜伯超火紅的眼睛眨了眨:“敝幫一向紀律嚴明,對所屬弟子從不姑息,安堂主擅作主張,對韋公子採取冒犯的行動律所不容,死者是罪有應得,希望韋公子勿記前嫌,今後仍是河井不相犯。”
“唔!”韋烈應了一聲,心裡卻在暗罵:“你這只老猴精少跟我玩這一套,安北斗臨死的半句話指出是你下達的命令,你分明是殺人滅口,連兩名小角色都不肯放過,居然還堂而皇之地說這—番鬼活。”
“韋公子在此是……”
“本人不喜多話!”
“是!是!”姜伯超火眼連眨,真有點齊天大聖的味道:“老夫得傳訊回總壇同時處理善後,告辭!”拱手一揖,飛縱而去。
韋烈吐了口長氣,還劍入鞘,又步回小青墓前,喃喃道:“小青,我不該在你面前殺人,可是……我恨透了這些巧取豪奪,行事只問目的不擇手段的江湖敗類。小青,原諒我,你曾經勸我退出江湖,但我……不能,我大事未了,現在只是起頭,我必須做下去,否則,我將成為一個不忠不孝的千古罪人!”
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下來,一個身影拄杖而來。
“小烈!”喚聲中隱含悲愴。
“爹!”韋烈回身。
來人已到近前,是個花甲年齡的老者,精神矍鑠;身材奇偉,幾乎與韋烈同高。因為年紀的關係萎縮了些廠否則會高過韋烈。照他的情況本無須拄杖,想來是作為他的兵器,他左手還拿著香紙,來意不問可知。
“我告訴過你多次,不要再叫我爹,跟著小青叫我舅舅,我是小青的舅舅,不是她爹,唉!……”
“是!舅舅。”
“這些……”老人環掃現場一眼:“又是為了那面鏡子?”
“是的!”
“該死!”
“舅舅來……”
“唉!”哀嘆了一聲,聲音變為淒哽:“今天是小青的……週年忌辰,我早料到你一定會來。”擦了擦眼睛:“小烈,是小青……沒福氣,和和樂樂一對小夫妻,她……竟然狠心地拋下我和你……走了!”哽咽起來。
“舅舅,是我沒福氣。”韋烈接過老人手中的香紙,在墓前點燃焚化,口裡祝禱道:“小青,舅舅……也來了,你知道……”聲音也告哽住。
沉默了許久。“小烈,現在當著小青,舅舅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連喘了幾口氣,藉以平靜內心的激動:“你們夫妻恩愛,你對小青也義重情深,你……守了一年,夠了,小青在九泉之下也安慰了。”略略一頓:“你年紀還輕,如果碰到合適的對象,一定要再娶……”
“舅舅……”
“聽我說,有道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還有,小青、你、我難道都不要香菸了嗎?小青……在地下能安心嗎?你愛小青,就應該聽舅舅的話。”
“舅舅,我們暫且不談這個,先離開這裡,烏衣幫的人可能很快就會來處理善後。”韋烈不想正面答覆這問題。
“好!”點點頭,望著青冢道:“小青,舅舅一定要為你母女凌雲山莊討公道,否則,我……我嚥不下這口氣。”
“小青,我會常來看你!”韋烈加了一句。
嵩山南麓的“凌雲山莊”。
凌雲山莊非幫非派,只是一個山莊,但在武林中卻是名震遐邇,莊主司馬長嘯被尊為天下第一劍手,武林道上如果發生什麼糾紛,只要他一出面,片言可解。他的為人大體上還過得去,只是名高則氣盛,有時難免流於剛愎,同道都敬而遠之。
夫人石蘊玉是續絃,屬於柔性的女人,一剛一柔,夫妻之間倒也相安無事。
此刻,辰巳之交。
夫妻在內宅小廳閒坐。
“夫人,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麼事?”
“茜兒是已經訂過親的人,可是絲毫不知收斂,任性如故,再這樣下去遲早會鬧笑話,我們丟不起這個人。”
“老爺的意思是……”
“選個吉日良辰,替她和一平辦喜事算了心願。”
“老爺作主就是。”
就在此刻,一個紫衣少女旋風也似地捲進廳來。
“爹,娘,了什麼心願?”
她便是司馬長嘯的獨生女司馬茜,不必加以任何形容,她是個大美人,年紀在十九二十之間,盛綻的鮮花。
“哼!”司馬長嘯老大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