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五十七
「放你師父的狗屁!」
杜克罵完,又道:「現下知曉我是你師伯了,不必再多隱瞞。」
胡天卻是被方才那群老頭老太太唬出了戒備,心道為了功法,這群人甚麼話說不出?
雖穆椿待杜克不一般,但也不能放鬆警惕。
胡天敷衍:「我師伯多得很,不差你一個。」
「他們算你屁的師伯。穆椿雖在善水宗學得《星河釣龍術》,卻未曾拜過善水宗半個師父。」
杜克不由薄怒,冷笑,「她此生只有一個師父,兩個師兄。我是她二師兄,是你正宗的師伯!」
胡天錯愕,卻有些許理不清。
穆椿是善水宗的師尊,杜克卻是善水宗的客卿。他倆這一個師父打哪兒來?
胡天忽一拍腦袋。
想起葉桑曾同他說過:「穆尊自幼習劍道,在極谷待過十年。」
便只能是極谷了。
那杜克是極谷的?
胡天驚覺,自己是不是知道得有點多了?
會不會被滅口?
杜克卻道他仍不信自己,思忖片刻:「勿需多慮。你腦袋上那個,是從死生輪迴境裡來。你現下用的殼子叫榮枯。你的魂魄是用寸海釘釘在皮囊上的。這些我具是知曉,你還有何好猶豫?」
胡天聞言猛然抬起頭,立刻四下看,想起葉桑早被杜克攔在了門外,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胡天「嗷」一聲又爬起來,捂著屁股:「早說啊!」
他這才是將杜克的話全信了。
杜克現下也是懊惱:「少廢話,快交代前事!」
吞噬材料進階之事,胡天正愁無人能商量,便將啃火核的事情具實講述。
「就是這樣,師父教我師法自然,我就學著兔子啃了火種。後來啃得太高興,就連火核也啃了。真他……咳咳真難吃。」
胡天一不做二不休,便將自家猜測也說與杜克聽:「我想著,既然啃了火種便能升級。那要是換了其他材料,說不定也可行。還請杜先生,不,師伯為我定奪。」
胡天說著,便向杜克作了個天揖,恭敬拜下。
杜克沉吟片刻:「你說得不無道理。只是這材料卻是難尋。」
胡天不以為意:「有兔子幫我找。另外,平時我多吃吃零碎的材料就是了。」
杜克搖頭:「我聽穆椿說起你築基時情形,那時她便不解,緣何你築基時吸入靈氣那般多。」
杜克現下雖不能道盡其中緣由,但看胡天此番吞下的火種數量,便是推斷,胡天對材料的需求極大。
杜克:「你可知,那三丈的火球可有數萬火種聚集。」
胡天目瞪口呆:「那我要喝多少水才能吸收滿水元素?」
沒錯,這貨便真是想得輕而易舉,想要喝水補充水元素呢。
「囊貨!你便是去海界河天把他那一界的水都喝乾罷!」
杜克沒好氣,「只是喝水,定不夠。」
胡天愁眉苦臉:「那怎麼辦啊?」
「去尋材料,好歹你還有兔子。」杜克道,「只一行,兔子的搜尋範圍有限,你自己也要多上心才是。」
胡天倒是另想起一件事兒:「師伯,雖然我的功法要自己找尋,但我那五隻兔子升級方法,應該好搞吧?」
「靈獸沒什麼自行修煉的法子。具是與主人定主僕契,之後其主多少級,它們便能升上去。其主身殞,靈獸便也是個死。」
這倒讓胡天為難,他和兔子壓根沒定過什麼主僕契。萬令門的萬歃也說過,這五隻兔子沒主。
杜克聽胡天講完,沒好氣:「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好在靈獸是妖獸點靈來的,你日後便是尋一些妖族術法吧。」
「那……」
胡天剛開口,杜克擺手打斷他:「歸彥,我更不知他當如何升級了。有一點穆椿倒是說對了。」
「什麼?」
「功法之事,真是無可教你!」
杜克不耐煩,思忖片刻,掏出一塊巴掌大木劍小令,遞與胡天:「小蘊簡閣裡的書冊玉簡畢竟淺顯。日後你要設法攢了信點去大蘊簡閣才好。另則,小蘊簡閣內有我一些藏簡,你將此令放在身上,即可查閱。」
胡天接過令牌:「謝師伯。」
「去吧。」杜克攆人。
胡天縱還想問,奈何困成狗,腦子一片漿糊,便是領命轉身向門外走。
「回來。」杜克又叫住胡天,肅然道,「方才與你所述之事,莫要說與旁人聽。否則有禍患的不會是我,而是你。」
「師伯放心,我定不說與旁人聽。」胡天低頭思索,「便連師姐也不說。」
杜克很是滿意,點了點頭,又看著門外高聲:「蠢徒何在!」
便見門「哐當」一下被撞開。
葉桑衝進來:「師父,徒兒在此!」
杜克指著胡天對葉桑說:「拖出去,揍一頓!」
胡天葉桑齊齊「啊」了一聲,看向杜克。
胡天頓時嚇得精神了:「師伯為啥要揍我?」
葉桑細聲問:「是啊,師父,為什麼要揍師弟?」
「蠢貨!我且問你,因他這番事,耽誤老子練劍推演小雉劍陣,當揍不當揍!」
葉桑肅立,瞪一眼胡天,大聲說:「當!」
「還不快去!」
葉桑便是衝上前,掀翻胡天,拽著他的腳,把他拖出去。
歸彥趕忙往邊上跳,胡天眼疾手快抓了歸彥的尾巴。
胡天被葉桑拖行,他卻舉著歸彥,大嚎:「你個小沒良心的,白給你吃包子了。師姐饒命啊,我還是個孩子……」
結局自然是歸彥掙脫,胡天在外同葉桑過了百招,然後被打趴在地上。
葉桑收了重劍很是驚喜:「師弟現下能走百招了!很是不錯!」
胡天卻是趴在地上不言語,再待葉桑歸彥上前去,將胡天翻個兒。
胡天雙眼緊閉,呼嚕嚕睡著了,還咂嘴說著:「肉柴不吃就喝湯……」
歸彥跳上胡天的腦袋。
葉桑趕忙拉住歸彥:「師弟升級到中期,大概是要穩固境界了。別擾他。」
胡天早已是入了春秋大夢。
夢裡一隻砂鍋在火上,咕嚕咕嚕冒熱氣,鍋裡一隻沒毛的雞在洗澡。
那雞扭了幾下,轉頭說:「您能幫忙拿個鹽罐嗎?」
胡天便將灶頭邊的鹽罐遞上去。禿毛雞接了鹽罐,便往自己身上撒。
「別撒多了,太鹹!」胡天劈手奪了鹽罐,卻見雞湯從鍋中漫出來。
胡天唬一跳,霎那雞湯變成水,越漫越多,越漫越多。
好大的水勢,直將胡天淹沒。胡天泡在溫熱的水裡游來游去。
不知多久下方忽然起漩渦,便將他吸了進去。
「我的姐!我知道喝水升不了級,喝雞湯也不行!」
胡天大喊,猛然睜眼。
頭頂一處光禿禿的岩壁。
歸彥趴在胡天胸口,往前挪了挪,探過臉來:「嗷!」
胡天按住歸彥,坐起來。
發現自己在洞府中,一邊石壁上水流潺潺,轉頭窗櫺日影長。
胡天提了歸彥放在腿上,撓了撓它下巴:「我睡了多久?」
歸彥跳起來,對準胡天的手指一通踩。
胡天「嗷」一嗓子嚎,抓了歸彥撓它肚皮:「你個小沒良心的。」
歸彥翻身咬了胡天一口,跳去了石桌上趴下。石桌之上叫「春祀」的琉璃盞安靜燃燒。
胡天看著春祀愣了一會兒,他從指骨芥子裡拿出一隻破爛爛的玉瓶,看著玉瓶,有些愁。
此時門開了,葉桑提著重劍,打門外進來,五隻兔子也跟著蹦進來。
葉桑笑道:「師弟可是醒了!你這一睡已是一月有餘了。」
胡天目瞪口呆,哀嚎:「我是豬!」
葉桑樂,又見胡天手上攥著只玉瓶:「師弟拿著的可是舛玉瓶?」
胡天舉起手來:「這叫舛玉?」
「是啊,了不得的好東西。丹藥放入其中,藥力百年不散,穩固材料的上上品。多少修士爭破頭只求一個。若有人要強搶,告訴我,我替你揍他們。」
葉桑又道:「但我也只是在玉簡裡看過這個,又或認錯,也未可知。」
胡天撓頭,看著手中這瓶子,重則重矣,但青玉裡參雜鴉色亂紋,丁點水色也無,實在每個寶貝樣兒。
胡天放下玉瓶,笑著爬起來:「應該不是,這是我師父裝大司命的瓶子。」
「大司命!那定是舛玉無疑!」葉桑瞪圓眼睛,「可這大司命去哪兒了?」
這倒是也是件趣事,宋大冶被沉心石催逼,當時卻沒有將大司命說出來。
也不知他是忘了,還是故意的。
歸彥湊過去垂下腦袋,嗅了嗅舛玉瓶,又用鼻子小心翼翼碰了碰,半晌沒了動作。
胡天笑起來,對葉桑道:「大司命被我當飼料餵小狗了。」
歸彥登時抬頭撲過去,狠狠咬住胡天耳朵。胡天「嗷」一嗓子,便是與歸彥滾成一團對撓。
歸彥仗著身量小,靈活跳躥,踩來踩去。
胡天被踩得癢癢,仰倒在石床上,哈哈大笑:「歸彥不是小狗,歸彥是好漢,好漢饒命!」
歸彥這才放過胡天,跳到一邊,踢開舛玉瓶,在舛玉瓶方才的位置上趴下。
葉桑笑著去撿了舛玉瓶,遞與胡天:「師弟還是要多去小蘊簡閣讀書才是。」
胡天收了瓶子,打床上翻滾跳下來,樂:「師姐說的是。恰好前番鍾離師兄薦了我一本《初啟》。我想去看看。」
而這邊胡天說著鍾離湛,那邊鍾離湛便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