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五十五
胡天奔到桌子前,踹開宋大冶搶了凳子坐下,雙手握拳擺在桌面上。
歸彥跳下來,在胡天手邊蹲了,尾巴耷拉在桌邊,晃來晃去。
此時老闆捧了包子來。
胡天歸彥齊齊抬頭看去,盯向店老闆一起吞口水,活像要吃人。
店老闆手一顫,差點將包子砸在他倆頭上。
胡天眼疾手快,搶上前接了包子。
兩屜包子上了桌,胡天按住歸彥,先讓了鍾離湛蕭燁華一回。
鍾離湛三階圓滿,已是早一步辟穀;蕭燁華三階初期,卻也只吃辟穀丹度日。
胡天便再不客氣,抓了一個吹了吹,塞到歸彥嘴裡。
接著大吃特吃,胡天自己啃著還給歸彥嘴裡塞。他倆腦袋抵著腦袋,一起狂啃如入無人之境。
胡天還勻出嘴來嚷:「老闆,上兩碗小米粥。」
宋大冶在一邊看著這倆餓死鬼,目瞪口呆。他因沒見胡天讓自己,氣哼哼,一屁股坐下,也學了胡天舉起兩個包子啃起來。
縱然他三個一處好似打擂台,但一籠屜十屜,一屜十個拳頭大包子,也不是一時能吃完的。
直吃得一半,把各種口味都嚐遍,胡天歸彥才罷手。
剩下的包子,鍾離湛拿出一隻乾坤袋,打包給了胡天。
胡天歸彥歡歡喜喜高高興興。一行人這才離了包子舖,趕了夜路回善水宗去。
修士也有修士的好,一兩夜不睡不是大事。鍾離湛又使了個禦器之術,直把眾人帶上天飛起來趕路。
鍾離湛用的是一桿紫笛,隨手一動,徵音起紫雲來。
這雲飛起來時又快又穩,輕便至極。
蕭燁華讚道:「早聞說鍾離師兄《律間十二化》極厲害,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胡天也羨慕:「真炫酷,我什麼時候也能上天飛一飛。」
歸彥在胡天腦袋上跺蹄子。
胡天咧嘴:「你行你行,歸彥最厲害,上天入地乾坤大挪移。」
「師弟莫急,待到你結丹成功臻入三階,便可尋一門與之相關的御器之法修煉。」蕭燁華笑問,「師弟現下練的是何功法?」
胡天心道裡叫苦,學兔子吃火種算哪門子功法?
胡天笑說:「我能練什麼功法,不過隨便搞搞罷了。」
蕭燁華當胡天推諉,便也不再多問。
胡天卻想如何才能飛起來。他是不能同蕭燁華鍾離湛一般去尋功法了,這要是師法自然去學飛,是不是得在屁股上點一團火?
一時又思量,飛不飛且不論,吃火種能進階,那是不是要繼續吃火種?單吃火行不行。
卻又想起學著紅兔子吃火,那要是學白兔子呢?
胡天一拍腦袋,到前來,向鍾離湛拱了拱手:「師兄,有個問題想請教。」
鍾離湛笑道:「師弟但問無妨。」
「師兄,以五行論。紅的是火,綠的是木,黃的是土,黑的是水,白的是金。可對?」
宋大冶在一邊瞠目結舌:「你怎麼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鬧不清?」
「是如此,胡師弟說的沒錯。」鍾離湛點頭,稍加思忖,便道,「師弟可是要說自己的命褓靈兔?」
胡天心嘆鍾離湛會讀心不成:「師兄說著了。我琢磨著,那紅兔子能尋火種,白兔子是不是就能找金子?銀子銅鐵成不成?」
「銀子銅鐵也是金,怎麼不行!金木水火土,是元素,不是字面上的東西。」宋大冶嚷嚷,「譬如土,不只是黃土,琥珀也是土。譬如火,不只是火種,風也是火。你這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胡天雖是看了《雜略》,但那時囫圇吞棗,也還是不夠。
宋大冶此番一說,胡天便有些明白了。
胡天對宋大冶說:「你別說話說一半,還有什麼,繼續啊!」
宋大冶哽了一下,撇嘴:「爺不樂意教……」
「師弟,萬事萬物俱可分出金木水火土的屬性。」蕭燁華抓了宋大冶衣角,把他拉到一邊去,又為胡天講解,「五行俱全成就'物','物'之上多出的元素便是該'物'的屬性了。當然也有多出兩三個元素的。」
此番理論很是古怪,胡天聽了點頭,自己琢磨了:「若是五個元素已經成了'物',再多出來的,卻是五個元素,那是不是就是生氣?」
蕭燁華合掌:「師弟果然聰慧。」
誇得胡天怪不好意思。
胡天:「蕭師兄真有眼光。」
「師弟也可去小蘊簡閣翻閱《初啟》一冊。」
鍾離湛笑道,「至於師弟的命褓靈兔,也確有尋材料的本領。顏色不同,便是可尋不同元素。只是它們會將尋來的材料自行食用,師弟須留意才是。」
就怕它們不吃,那就學不來了。
胡天心下已是有了計較。
他是吃了火種升級的,那麼吃其他屬性的材料,說不定也可以升級。
雖說他使不出靈氣,升級也就是個假把式。但若能多吃,一口吃成個八階,不就能去天啟界?
胡天一時想得美,高興起來。
歸彥蹲在一邊昂頭看這人傻樂,歪了歪腦袋。
少時,進了若劍界。
方出了界橋,宋大冶忽地不安起來。他蹲在蕭燁華身邊,弱弱問:「師兄,咱們回了宗門,會不會被責罰?」
蕭燁華也是心裡沒底。畢竟此次是他們惹了大禍,關鍵是折損了一個黃爭孝。
蕭燁華嘆氣:「本是我等過錯,該如何便如何罷。師弟回了宗門莫要推脫責任,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方是正道。」
鍾離湛暗自點頭,此時也喚來胡天,囑咐道:「師弟,此番事大,稍後我等入了山門,宗律堂定會有長老出面,進行一番查證。屆時你只需如實講述即可。」
「多謝師兄提點。」胡天恭敬說完,卻是趁著鍾離湛同蕭燁華未著意,獰笑看向宋大冶,抖了抖眉。又張嘴無聲道:「小心。」
宋大冶嚇得不輕,頓時悔恨更深了一層。
便如鍾離湛所言,山門前早有一黑袍弟子在守候。
他一行人到了山門,那弟子便迎上來。
這弟子神情冷峻,活像被欠許多錢,上前向鍾離湛拱了拱手,便道:「請諸位同我去宗律堂。」
再待蕭燁華同宋大冶詢問,那弟子卻是一句都不答。
片刻,鍾離湛問:「林師弟,那三人可回?是否安好?」
那弟子才開了金口,道:「三人都回了。也得了救治,此時正被關在宗律堂內。現下各長老師尊,應已到齊。」
鍾離湛便不再多言,加快步伐。
那弟子領著眾人進了前山,走一條幽僻小徑,兩邊山木高聳,將日光遮擋得嚴嚴實實。青石板上,苔蘚叢叢。
片刻路盡,便見一閣樓。
閣樓兩層高,黑磚黑瓦。門匾黑底金字:宗律堂。
胡天撇撇嘴,心道還是學校好,犯錯去辦公室就成。現下沒犯錯,怎麼好像要去小黑屋?
胡天戳了戳歸彥,示意它自己去玩兒。歸彥跺了跺蹄子,俯身低頭咬住胡天一撮毛。
胡天哭笑不得,小聲說:「有你剪刀都省了,永葆禿頭不煩神。」
卻也是隨著歸彥在他腦袋上坐著,並不勉強它離去。
如此胡天進了樓。
好麼,嚇人!
便見樓內空曠,正堂牆上懸空一把重劍,重劍之下坐著十來個老頭兒老太太。
正中三位,餘者兩邊坐。
中間三位裡,身著白袍的老者在正中,左一黑袍老者,右為蕭燁華的師父趙長老。
三個青年弟子跪在前方地上,正是那先回來的師妹同蔣、鮑二弟子。
蕭燁華、宋大冶甫進門,那趙長老拍案而起:「逆徒,還不跪下!」
蕭燁華當下撲倒在地:「師父在上,諸位師叔伯在上,弟子罪該萬死。」
宋大冶平時囂張,現下卻也識時務,「噗通」一下跪了。
胡天眨了眨眼睛,只跟在鍾離湛身後。
鍾離湛卻是從容上前,先去正中白袍老頭面前作揖:「弟子見過師父。」
這白袍老者便是鍾離湛的師父、若水部大長老劉眩鶴。
劉眩鶴笑著點頭:「去同其他師叔伯見禮。」
鍾離湛領命,同其他人見禮:「見過各位師叔伯。」
鍾離湛又微微轉頭。
胡天機靈上前,做了個天揖:「弟子胡天,見過各位師叔伯。」
「哼。」
眾人未及出聲,身後一聲冷哼,打門外進來個人。
胡天回頭,卻見杜克領著葉桑上前來。
胡天忙上前見禮。鍾離湛緊隨其後。
劉眩鶴起身:「杜先生安好,怎生來了此地。」
杜克上前:「聽聞諸位升堂理案,犯事的弟子師尊都到場。卻只有胡天沒個師長在,少不得我要來。」
此時一邊卻有人冷哼:「胡天是我宗門內弟子,我等均是他師長。他又與你何干?」
杜克瞥那人一眼。
倒是黑袍老者冷聲呵斥那人:「我宗律堂也是你妄言之地!你要和穆尊平起平坐不成?」
鍾離湛此時退到一邊,低聲同胡天講:「此乃若水部宗律堂堂主,也是若水部的大長老周師叔。」
胡天點頭,心道,這周師叔是自己人。
杜克:「我乃客居,貴宗事宜確是管不得,也從未曾亂置一言。便是這前山宗律堂也是頭一次來。但穆椿出門前,將此子託付與我,我如何管不得他事?若是不服,卻是把宋宗主找來,問上一問。」
杜克此言一出,眾皆啞然。
劉眩鶴道:「杜先生言重,本是新弟子的小事,如何勞動宗主。既是穆尊相託,先生上座。」
周長老上前一步:「杜先生請上座。」
杜克冷笑,只管取了正中的座位坐了。
如此,好似三堂會審。
宗律堂周長老厲聲道:「此次束脩之事,爾等還不一一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