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一八八
「非是我不說,實乃天機不可洩露。」藤祖肅穆,不容置疑。
胡天也猜老榕樹會如此講,沒脾氣:「那這樣,我猜猜這話的意思,您參詳一二。那話是什麼來著……」
「天啟非啟,此宇未圓。」
胡天在藤葉舟上坐下:「天啟就是天啟界了,非啟就是——天啟不是天啟界?」
字面意思雖不難懂,但內裡含義卻是古怪。
胡天停下想一會兒,又道:「此雨未圓就有點難明白了,下雨的時候雨滴是不是圓的?水滴它本來就不是圓的嘛!」
胡天攤開手。
老榕樹好脾氣:「四方上下謂之宇。非是落雨之'雨'。」
「哦。」胡天樂,得了提示再思索,「天地未圓,宇宙還沒有完整……」
但此時老榕樹已不再搭胡天的話了。
胡天也沒再去詢問,只是低頭看著水面發呆。
其實他並沒有在思考,他只是坐在這兒的時候會覺得,心如靜水,那些纏著他的情緒也會消失,生死不再重要。
「前番你來,吾許三問,一問尚存,今日可要問?」
藤祖似乎發覺這人其實在走神,出言詢問,將胡天的神念拉回來。
胡天不由抬頭笑道:「問啊,其實我就是來問問題的。這不是我一來,您就給出了個難題麼。」
「問來。」
胡天站直,認真問:「敢問藤祖,我家歸彥會成仙嗎?」
「汝竟問了未來之事。」
「總是有好奇心的。」
藤祖卻道:「不可說,換問吧。」
「不可說您感嘆個什麼勁兒啊。」胡天撇嘴,賭氣,「我家師父會成仙的吧?」
「仙者一事,大天機,絲毫不可洩。」藤祖聲音莊嚴,「換問吧。」
胡天盤腿坐在藤葉舟上,捧著臉,他停了很久。
久到老榕樹以為他又走神或者乾脆睡著了,胡天才開口:「藤祖,我為什麼總遇到神族,和他們那麼有緣分?」
從菩回送他上月迷津開始,他慢慢便是同神族扯上了關係。更早一點,從沈桉將犾言禁綬捆住他時,他就和神族扯上關係了。
兩儀雙星、神獄囚台、藤墟、魔域神印、淵碎之地、被逐者和上都,旁人活個千萬年都成仙了也未必碰到個神族,他一碰就是僅存的仨。
「從月迷津逃離的時候,菩回大師同我講,月迷津會帶我去最需要的地方。便是天梯樓。」
「神獄囚台的時候,偏偏我身上就有犾言禁綬,能將師姐帶入其中。」
「被逐者和上都就更神奇了,偏偏就是師姐當時所在的時間碎片。」
「此番也邪門,歸彥的爹爹竟然是被神族囚禁的。」
胡天訕笑:「就憑我這遇到神族的運氣,該去買個彩票。頭等獎定然是我的。」
藤祖聽完,卻是一聲輕笑:「此事講來,卻是不難。從前講過,汝乃大變數。」
「嗯?」胡天挑眉。
這老榕樹居然沒有說文縐縐的話。好似好有些許要解釋的意思。
胡天忙道:「我是大變數,然後呢?」
「這世界,哪怕它還有殘缺之處,每一分運作,都是有序。」
藤祖在胡天神念之中說話的時候,胡天面前水域許許多多的水滴升起。
它們漸漸凝聚成球,空心球中水滴運動,各行其是。熒光拖起長長的尾巴,好似絢爛星軌。
「而你從異世來,進入其中——」
半空藤蔓之上,忽而一顆水滴落下,撞入了那片球中。
闖入的水滴撞在了一顆水滴上,那一顆水滴亂了運行,撞上了另一顆,反覆之後,更多的水滴都亂了。
隨著闖入的水滴不斷運動,它邊上也聚集了一些水滴。
胡天凝視那些撞來撞去的水滴,他明白自己就是闖入的那一顆。
藤祖道:「可明了?」
胡天卻搖頭:「我是闖入者,亂了此方世界的次序,成了變數。但我方才問的,是為什麼我身邊更多聚集的是神族。」
「是'因'吸引了'果','果'又成了'因'。」
胡天皺眉頭。他自覺猜謎的功力有點淺,只能全力去掰扯。
「我是榮枯抓來的,榮枯是因,我是果……」
「胡天,世界運行,非是一人一事。莫要太過拘泥。」
藤祖道,「個人得失,在天道面前,不堪一擊,不值一提。」
胡天低頭:「不是個人得失,那就是這個世界的問題,那是……裂縫?」
一條通向異世的裂縫,才是最大的「因」。
若是沒有這條裂縫,榮枯便是去了死生輪迴境,歸彥也沒法去異世給胡天拍釘子。
若是沒有這條裂縫,榮枯縱有千千萬萬的壞心思,也輪不到自己倒霉。
藤祖道:「你是被最大的因吸引來的,撞入的方向也是朝著那最大的因而去。你同裂縫,冥冥之中,自有牽連。此後不必再尋,相關之事,也會聚攏到你身邊。」
「此乃自然之法。多說無益。」
胡天哭笑不得:「我還真是中獎了。」
不想藤祖道:「你非是既定的到來者,但你的到來是既定的。」
這次胡天很快明白了。
胡天樂:「神族開了條裂縫,異世總會有些東西跑到這裡來。只是,這次來的是我。」
「然。」
那麼自己也就是個炮灰,沒什麼責任可言。
自己是沖著歸彥來的,不是神族,也不是什麼榮枯,更不是狗屁天道。
這樣一想,胡天翹起嘴角,蹦起來扭了扭。
「緣何如此?」藤祖問胡天,「好似不願被天道選中。」
胡天精神抖擻,攤開左手,五指動了動,他笑起來:「我指骨芥子中,放一根小黑條就足夠了。腦袋和肩膀上坐一個小毛團就足夠了。背上趴著一個胖胖就足夠了。不要什麼別的,太累,扛不動。」
藤祖輕笑。
水滴自藤蔓枝頭落入水中,漣漪不斷,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胡天情不自禁道:「我真喜歡這兒。」
平靜安謐,好似走到了盡頭,卻不害怕。
「別怕。」
一條藤蔓落在了胡天腦袋上。
胡天笑起來:「藤祖,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你啥都知道,自然不怕。我啥都不知道,總是會有點害怕的。」
「非是如此,算千萬,不算己身。」
算千千萬萬的修士,算天道運行,卻是算不出自己的未來。
胡天一愣,繼而站起來拱手深揖:「唐突藤祖了。」
「無妨。」
胡天長嘆一口氣。
藤祖道:「吾與汝且是有緣,想問,便問吧。」
胡天看著此間水域熒光波瀾。他想問,他現下捨不得死了,該怎麼辦。
可胡天最終問:「藤祖,若是有一天,你算出了自己的死期,當如何?」
「停下來。」藤祖語帶笑意,雲淡風輕,「欣賞夏花之美,世間大善。」
水域疏忽風過,胡天如醍醐灌頂,徹悟如斯。
胡天拱手為禮:「多謝藤祖教誨。晚輩退下了。」
胡天說完,轉身回到了祕境之中去。
祕境之中,暗夜依舊,胡天心裡卻暢快,一路快步回了小樓。
路過客廳時,胡天拐了個彎兒,繞道圖書館,見一黑趴在石頭上睡著了。
胡天將他抱回窗台上。
恰巧青花瓷碗裡的小蟲子冒出來。胡天將一黑同其他小兔子放一排,同小蟲子夏昱眼兒對眼兒。
胡天笑道:「夏昱小蟲子,乖徒弟,真好看,好像朵春天的小花花。」
夏昱小蟲子滾了一圈,心道這個人族怎麼好似吃了蜜一樣的,還有點傻乎乎。
春天的小花花?這是什麼爛比喻,怪噁心蟲蟲的。
糟糕!什麼「蟲蟲」?本大人被那群臭兔兔帶歪了!
夏昱一怒之下,鑽進了青花瓷碗底。
胡天也不管小蟲子,興高采烈上了樓,輕手輕腳推開門進屋。
歸彥還在睡覺,半身趴著,安安靜靜。
胡天爬上床,在歸彥身邊躺下,剛想將歸彥攬進懷裡。
身邊被褥窸窸窣窣動起來,繼而一個腦袋鑽進胡天懷裡。
歸彥抱住胡天的腰,哼唧唧,小聲說:「阿天大壞蛋,你悄悄又去哪裡了?」
歸彥說著,還嗅了嗅胡天的肚皮。
胡天抱住歸彥的腦袋,忙老實交代:「睡醒了就去找藤祖聊聊天了。上次還有個問題沒有問啊,順便就問了。」
「嗯?」歸彥聲音更不高興了,「你都不帶著我。」
「胖胖睡得那麼好看,戳都不忍心戳一下的。」
胡天蹭蹭蹭,將自己挪下去,同歸彥面對面。
外間星光點點,屋子裡幽暗。胡天看不清歸彥的臉,但是歸彥的呼吸近在咫尺。
胡天湊過去,親了一下,親到了歸彥的嘴唇上。
歸彥嘴唇抿得緊。
胡天樂,抓著歸彥的手放在胸前,小聲說:「胖胖總是生氣,就不好看了。」
「我不好看,阿天是不是就不要和我成親了?」歸彥聲音冷冰冰的。
胡天不曉得歸彥怎麼突然生氣,卻也老實講:「沒有。」
「但是阿天把身體借給神族,神殿坍塌了,還要往花園裡面鑽,」歸彥胸口起伏,「再有下次,我就不和你成親了!」
胡天一愣,怎麼也沒想到歸彥生氣是因為這些。
胡天也不管,忙四爪並用抱住歸彥:「曉得了。可那不是姐夫嘛,神族的花草也沒見過,咱們要……」
「你還不認錯?」歸彥很生氣,「嗷嗚」張嘴——親了胡天一口。
胡天憋笑,全身都在抖:「我錯了,大王,我錯了。」
「大壞蛋,你還笑!」歸彥氣不打一處來,支起胳膊,半身趴在胡天身上,大聲吼,「會死的!」
胡天卻是順手抱住了歸彥的腰,拍了拍他後背:「胖胖,如果我不小心死了,怎麼辦啊?」
「阿天不要胡說八道!」歸彥頓時又生氣了,「噌」一下抬起頭來。
歸彥鼻子耳朵一起動了動,發現胡天一點都不害怕的樣子。
歸彥生氣,心道要讓這個人害怕。怎麼才能讓胡天害怕?
爹爹說,要推己及人。若是自己,最怕阿天忘了胖胖。
歸彥便惡狠狠說:「阿天不許死,阿天死了,我就和別人成親去。」
胡天愣了一下,繼而淺笑:「好吧。」
「嗯?」
怎麼更不怕了?還好似很釋懷?
歸彥挫敗,趴在了胡天身上,氣苦不已,胸口起起伏伏。
胡天這才察覺不對,忙去哄:「好啦,別氣了。我下次不作死了,不會把身體借給神族,遇到一點危險轉頭就逃跑。」
「嗯。」歸彥這才滿意一點點。又想將阿天捆在身上,不給他亂跑。又想將阿天變小小的,放進懷裡。還想乾脆一口吞了。
歸彥想東想西,想了許久,才想起忘了問藤墟的事情。
這個壞蛋居然不自己說!
歸彥抬頭,向上挪到胡天耳邊。卻見胡天此時瞇著眼,雖沒有睡著也是有些迷糊了。
歸彥拽了拽胡天的眼皮:「阿天,你還沒有說,你問了老榕樹什麼問題?」
「啊,」胡天張開眼,「我還以為胖胖不要問了。」
「快說!」歸彥趴在胡天胸口,撅嘴親了一口,「阿天快快說,不然以後都不親親了。」
「那不能夠。」胡天樂,想了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其實也不好講給歸彥聽,但結論卻是可以說的。
「我問藤祖,什麼時候可以和胖胖雙修。」
歸彥一下僵硬了,他撐起胳膊。
歸彥近來已經不太提「雙修」了。因為胡天好似不喜歡。
歸彥小心翼翼看向胡天:「阿天想和我雙修了嗎?」
「姐姐不是將兩儀雙星的修煉法子給你了?」胡天笑,「是什麼樣子的?」
「很奇怪的。」歸彥說,「兩個星星疊在一起,然後一根線條兩根線條,三根線條……」
歸彥說了一通,全然沒有了方才凶狠的樣子。
胡天卻是懵了。怎麼跟他想的不一樣,還真是個正經修煉的法子?聽上去還特別複雜?
歸彥此時卻猶猶豫豫起來。
胡天察覺異樣:「還有什麼?」
歸彥趴下,將臉埋進胡天肩窩,氣息微弱,甚至結巴起來:「然後,然後這些都是要配合,配合盛春卷裡這樣那樣……阿天,雙修不該是好事嗎?可……」
可盛春卷裡,還有從前的夢裡,那些修士都不高興啊。
歸彥不想讓阿天不高興,也不想亂叫亂嚷,但又特別想和阿天雙修,日後休戚與共,締結盈補。
歸彥一時憋悶,又委屈:「為什麼非要像盛春卷裡那樣。」
胡天憋笑。
歸彥不高興,撓了撓胡天下巴,又去親了親,啃了啃:「阿天為什麼要笑,快點說,不說的話,就一口吞了阿天。」
胡天投降,終是忍不住大笑:「胖胖,因為盛春卷裡那樣也不是不好。」
「嗯?」
胡天深吸一口氣,臉忽就紅了,不由結巴:「你不是總想一口吞了我?總不好真吞了,盛春卷就是……總之不是不好。」
歸彥想要抬頭看看胡天,卻被胡天按住脖頸。
歸彥手按在胡天胸口,察覺那處心跳特別快。
歸彥小聲問:「如果變成盛春卷裡那樣,阿天不會疼?不會是生氣?不會再也不理我?不會不要我?」
「不會。」
「那,那就試,試試。」歸彥結結巴巴,「阿天,我我要試試了……」
「嗯?」胡天心說,等等,這麼快?
歸彥卻是手忙腳亂,撐著胳膊在胡天耳邊剖白:「阿天,我試試就是為了和,和阿天雙修的……」
「嗯。」胡天心道試就試吧,反正自己也是想一口吞了胖胖好久了。
「不是想真吞了阿天的。」歸彥嘟囔,「我分辨不出阿天是不是在撒謊,要是,要是真不好,阿天不要騙我……」
「怎麼會騙你。你放心,我不會亂嚷嚷,也不會哭唧唧。」
「真的嗎?「
胡天躺著打了個哈欠,「胖胖,你不會是忘了盛春卷裡的圖畫了,所以才這麼猶豫?」
「怎麼會!」歸彥怒,「阿天不要小看我!」
「是啊是啊,不小看歸彥。」胡天坐起來,抓了歸彥來,摸了摸歸彥的腦袋,「噗」一聲笑出來。
黑暗之中沒看錯,歸彥毛茸茸的妖獸耳朵冒出來了。
早年歸彥才化形,只有緊張激動時,才會這樣在類人形態上露出毛茸茸的耳朵來。
不想今日還能摸到毛茸茸的耳朵。
胡天揉了揉歸彥的耳朵:「我記得第一張圖是親親,第二張是什麼來著?」
胡天也不等歸彥的回答,歸彥也沒嘴再說話。
屋裡窸窸窣窣傳來聲響,偶爾驚呼一聲,轉瞬又消失了。
歸彥果然沒有忘記盛春卷的內容。胡天也沒有亂嚷嚷或者哭唧唧要死要活。事情更不是歸彥從前以為的那樣。
甚至很奇妙,兩儀雙星沒有變化,但有一瞬,歸彥分明察覺到——他吞了阿天了。
心滿意足。
半晌,祕境天亮了,窗簾上微微映出薄光。
胡天將自己平鋪在床上,胸口起起伏伏。
歸彥趴在胡天身邊,抱著胡天的胳膊,腦袋靠在胡天肩膀上,小聲說:「阿天,我從前說錯了。」
胡天敷衍:「啊?」
「阿天不是烤魚。」
「那是什麼?」胡天等點評,但想起剛才災難一般的過程,有點忐忑。
半明半暗之中,歸彥臉紅紅的,小聲說:「阿天是最好吃的,所有好吃的都比不上。」
「噗,」胡天樂,這世上怕也只有他家歸彥能這麼說情話了。
歸彥卻怕阿天不信:「阿天為什麼笑?我沒有說謊。一邊是阿天,一邊是這世上所有好吃的。我只吃阿天。」
胡天還是笑。
歸彥懊惱:「阿天不信的話,以後我都不吃別的了。」
這樣證明給阿天看。
胡天忙將歸彥摟緊:「信的,歸彥別不吃東西。我沒有笑話胖胖,只是開心的。」
胡天說著撓了撓歸彥的頭髮。胖胖練了盛春卷,高興得都將兩儀雙星和雙修忘記了。可見自己可口啊。
胡天想著又是笑,簡直停不下來了:「老子魅力十足。」
真是臭不要臉了。
「阿天最好。」歸彥卻還贊同胡天,接著趴在胡天身上眨眼睛,「阿天我好不好吃?」
胡天歪腦袋,臉靠在歸彥的頭頂:「細皮嫩肉,好像豆腐腦。」
「怎麼只是豆腐腦?」歸彥不滿意,摟緊胡天。
胡天忙修改答案:「還香噴噴好像紅燒肉。比涼拌海蜇皮還脆,比棉糖晶糕還軟。」
「都是吃的啊。」歸彥鼓起腮幫子吹氣。
氣息落在胡天胸口,好像歸彥小毛團在撓癢癢。
胡天又笑起來:「小壞蛋,你剛才不是也把我比吃的了?不是吃的,還能是什麼?」
歸彥想了想,抓起胡天的手,點了點胡天手上的天彥指環:「歸彥是阿天的元神法器。」
歸彥又在胡天心口畫六芒星:「歸彥是阿天的星星。」
歸彥再四爪並用,趴在胡天身上:「歸彥是阿天的小被褥!」
歸彥說完,又抱住胡天滾了一圈,撅嘴親了親胡天的臉,墊在了胡天身下:「歸彥又變成阿天的床墊啦。」
胡天已經笑得停不下來了。
歸彥卻是皺起眉毛,有些苦惱:「還能是什麼呢?」
胡天淺笑:「歸彥是我的全部。」
歸彥立刻笑起來,翻身認真看胡天,眼中都是期待。
胡天卻躺下,微微搖了搖頭:「不對,歸彥不是我的全部。」
「啊?」歸彥耷拉下耳朵。
此時窗簾裡一束晨光落在歸彥耳邊。
「歸彥不是我的全部。」胡天笑著看歸彥,「歸彥是我的夏花,生之絢爛,世間大善。」
歸彥驀然瞪大眼睛。
胡天卻是閉上眼睛。
歸彥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撓胡天的眼皮。
胡天似乎心有所感:「胖胖讓我睡覺,不然你就不是夏花了,你是夏天的蟲子,椿象臭屁蟲。」
歸彥立刻鼓起嘴巴:「我,我不是臭屁蟲!」
胡天閉著眼,胸口卻是起起伏伏,笑得直哆嗦。
半晌,胡天瞇眼看歸彥,伸手拽了歸彥抱進懷裡:「不許生氣,讓我睡覺。」
說完,這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