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想做個學霸（一）

　　“你以為你還是曾經那個好學生乖乖仔嗎？我呸哈哈哈！”

　　“你就是把真相說出去又怎麼樣？看看老師們信你還是信我們？”

　　“學渣就是沒人權！就是沒人權你知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我們為什麼挑中你？誰讓你腦殘智障二百五啊！你自己傻還怪我們嗎？”

　　“誰會喜歡男生？你竟然還信了？你是不是傻？”

　　周圍幾個男生暢快地笑了起來，臉上滿是惡作劇之後的得意，其中一個男生更是難掩臉上的倨傲，用腳踹了踹那個躺在地上被他們圍攻的少年，蹲下身來，用隨手撿來的樹枝惡意地戳了戳他的臉，用力地“呸”了一聲，輕蔑道：“噁心的同性戀！”

　　周圍的男生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後合，其中一個男生趴在另一個男生的肩頭，興致勃勃道：“那老大，你當初怎麼和他演得下去？不會想吐嗎？”

　　“當然想吐了！我都要噁心死了！”那個男生理所應當地說道，“你都不知道啊，我跟他告白結果他答應的時候，我面上還得笑著，回家就吐了！”

　　“多噁心啊！同性戀啊！我勒個去怎麼有這麼噁心的存在？”

　　“還約會？我每次跟他約會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簡直是度秒如年！回到家一整天都別想吃下一口飯，真的太噁心了！”

　　周圍的少年笑得更開心了，那刺耳的哈哈大笑幾乎要穿破謝文涵的耳膜，

　　陽光下，樹林裡的少年們哈哈大笑，勾肩搭背站在一起，表情格外暢快與喜悅，如果忽略掉他們那些堪稱惡毒的語言，這看起來是多麼陽光的一群少年啊，

　　謝文涵恢復意識的時候，聽到的就是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

　　為首的少年是謝文涵曾經的男朋友施鈺榮，一個月前開始接近謝文涵，鞍前馬後、溫柔體貼，又肯花心思玩浪漫，愛的告白每天都不少，漸漸得就讓原主心動，

　　原主本來就是一個溫和羞澀的少年，心地純善，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惡毒的遊戲，一開始拒絕施玨榮的時候也非常愧疚，覺得施玨榮對他這麼好，但是他卻只能拒絕施玨榮，讓施玨榮黯然神傷、難過不已，實在是太對不起他了，

　　告白被拒以後，施玨榮依然沒有放棄，拼命地對謝文涵好，比之前還要再好上幾分，謝文涵幾次拒絕施玨榮，想讓施玨榮不要把時間繼續浪費在他身上，他真的不喜歡男生，但是施玨榮就會用難過又悲傷的神情看著他，痛苦道：“……難道僅僅只是朋友的關懷和照顧，也不行嗎？”

　　“不要對我那麼殘忍，好不好，文涵？”

　　謝文涵本來就是一個十分溫和羞澀的少年，在施玨榮這種口吻之下，又怎麼可能說得出拒絕的話？就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

　　然後就是施玨榮加倍的示好與關懷，那麼小心翼翼又極盡纏綿的眼神，以及那壓抑的痛苦與悲傷，都讓原主這麼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年深深地感到愧疚，

　　於是，在一周前施玨榮的告白中，原主答應了施玨榮。

　　原主想的很好，他們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之後肯定各奔東西，天南海北的，怎麼可能還能在一起？畢業季就是分手季，不管是高中還是大學都是一樣的。

　　那麼在最後這幾個月，他陪施玨榮一段日子斷了他的念想，也不是不可以，就當是施玨榮這段日子照顧他的回報吧。

　　而後，在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施玨榮帶原主出去玩，原主本來不想去，但是施玨榮那種悲傷又難過的眼神實在是太有殺傷力，再加上幾句痛苦又悲傷的反問句，原主就沒有選擇了。

　　“我是不是見不得人？”

　　“我連跟你一起出去玩，都不可以了嗎？”

　　“我就想和我的男朋友一起吃頓飯，這個要求很過分嗎？”

　　在之後，施玨榮用諸如此類的話完全“控制”住了原主，再加上他們在一起第一天出去的時候，遇到了流氓混混，施玨榮為了保護原主還受傷了，原主本來就心軟，覺得愧對施玨榮，這一下更是徹底覺得自己對不起施玨榮，盡力對施玨榮好，也開始認認真真思考能不能跟施玨榮在一起，

　　施玨榮都用生命保護自己了，自己還抱著畢業就分手的想法，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

　　原主這麼想著。

　　而實際上，不管是施玨榮的告白還是那一次的英雄救美，都不過是一個騙局，

　　騙局的目的很簡單，摧毀謝文涵，拉他墮落。

　　這一群閑著沒事幹的中二少年，拉幫結派打群架玩煩了，也不知道看了什麼狗血電視劇，竟然想出了這麼一招，來玩弄別人的感情、摧毀別人的人生。

　　原主本來是個溫和羞澀的少年，成績也不錯，在學校裡備受老師和同學的喜愛，但是自從被施玨榮纏上之後，這一切都變了。

　　先是因為頭疼施玨榮的事情，原主上課很難認真聽講，成績大幅度下滑，白天被施玨榮纏著，晚上施玨榮也不肯放過他，原主趕作業經常趕到半夜三四點，早上一點精神也沒有，被老師拉出去談話很多次都沒有用，後來更是被施玨榮拉著蹺課、泡吧、打遊戲，成績一落千丈，在老師和同學的眼裡，也變成了跟施玨榮這群校霸一樣的人，再也沒有人喜歡他。

　　而現在，這才只是個開始。

　　之後的日子，就是更肆意的辱駡，以及沒大肆傳播的“同性戀病人”、“出來賣的”等等傳言，施玨榮等人帶頭欺負他，還傳播“謝文涵看上施玨榮故意賣慘欺騙施玨榮”等等一系列傳言，大家都遠離謝文涵，好一點的只是背後指指點點，惡劣些的當面淩辱謝文涵，謝文涵根本沒有學習的機會和心思，在這種傳言終於蔓延到他父母的耳朵裡之後，一切都徹底完了。

　　一個家庭，都伴隨著這麼惡劣的“遊戲”而消散，謝文涵的父親在神情恍惚之下拼命趕回家，出了車禍當場死亡，謝文涵的母親受不了這個打擊而在一個夜晚割腕自殺，謝文涵在高考成績下來之後，看到自己那僅有二百多分的成績單，從一中教學樓跳了下來，頭朝地，當場死亡。

　　而造成這一切的真凶或者幫兇，都沒有任何處罰，他們考上了大學，去了其他省份，沒有人知道他們做的一切，他們開啟了光明而美好的未來，日後偶爾想起這樁往事，也不過歎息一下，道一聲年少輕狂不懂事而已。

　　謝文涵緩緩地睜開眼睛，那些辱駡在這段時間根本沒有停過，他們見他醒了，還更加肆意地嘲笑辱駡他，只恨不得將面前的少年活生生踩到泥裡。

　　謝文涵慢慢地站起來，他的腦海中還呈現著最後原主從教學樓上跳下去的那一幕，那般怨恨與絕望，依然在他體內連綿不絕，讓他清楚地感受著那種絕望與恨意。

　　“你還好意思站起來，我要是你，我就直接從教學樓上跳下來自殺！你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哈哈哈哈哈惜命唄！都跟爛泥一樣了，還惜什麼命？”

　　“乖，”施玨榮向前一步，用那根樹枝挑起謝文涵的下巴，惡劣地笑了起來，道，“看在我們好過一場的份上，你現在跪地求饒給哥幾個磕幾個頭，哥幾個還能放你一馬，是不是啊哥幾個！”

　　周圍的男生們都大笑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嘲笑著謝文涵。

　　“對對對，你磕幾個頭叫聲爸爸，爸爸就放過你！”

　　“哈哈哈來啊乖兒子，叫個爸爸來聽聽！”

　　“瞧你能的，還沒成年了就有這麼大的兒子！”

　　“哈哈哈誰讓人家上趕著認爸爸呢！哥幾個也沒轍啊！”

　　謝文涵仰起頭來，靜靜地看著施玨榮，施玨榮嘴上的笑慢慢地退了下去，眉心微微皺起，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今天的謝文涵，好像有些不大對勁……？

　　施玨榮還沒有想明白，只見謝文涵動手了，

　　他的動作很快，幾乎要出現殘影，施玨榮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那樹枝已經被謝文涵搶走，

　　“砰——！”

　　施玨榮被謝文涵重重地踹在地上，謝文涵的一隻腳踩在施玨榮的胸前，那樹枝被謝文涵抵在施玨榮的喉嚨間，他冷冷地笑了一下，目光從周邊的幾個男生身上滑過，又落到施玨榮臉上，淡淡道：“放我一馬？”

　　那聲音之中，帶著無窮的嘲諷與輕蔑，讓施玨榮都愣了一下。

　　不僅是施玨榮，就是周邊的男生，也都愣住了，

　　——這是謝文涵？

　　“來，乖兒子，叫聲爸爸，今天我就放過你。”謝文涵漫不經心地開口，將施玨榮的神智喚醒，施玨榮張口想要罵人，就聽到謝文涵冷笑道，“可別了，我可沒有這麼大的兒子。”

　　“跟你沾上點什麼血緣關係，那可真是太倒楣了。”

　　“我潔癖，嫌髒。”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

　　施玨榮的眼裡都冒火了。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根本動躺不得，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們也終於反應過來，正想要上去救他，只聽謝文涵漫不經心道：“都離我遠點，你們太髒，別擋著我呼吸新鮮空氣。”

　　“要不然……”謝文涵拖長了調子，帶著幾分曖昧地笑了起來，他的手指微微鬆開，只見他手裡握著的那截樹枝，已經化成了分開，風吹過來，隨風而散。

　　那些男生下意識地僵立在當場，不管亂動。

　　謝文涵嗤笑一聲，滿意地收回視線，將手中的樹枝一扔，腳下更用了幾分力氣，輕描淡寫道：“騙了我那麼久，該給你什麼懲罰呢？”

　　謝文涵緩緩地蹲下，壓在施玨榮胸前的力氣不由更重幾分，施玨榮心底“咯噔”一下，事情脫離自己掌控的無措感刹那間湧上，讓他眼眸中都不由帶出幾分驚慌，

　　謝文涵捏住了施玨榮的下巴，緩緩湊上前，叫道：“榮榮，”

　　聲音那般輕柔，語氣那般親昵，眼眸卻那般冷，冷得讓施玨榮，都忍不住有幾分抖，

　　“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