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對頭互換身體後》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聽了沈時蒼的話,陳越陽瞬間就懵了。
淺淡的琥珀色眼珠轉了一圈,然後他像是沒聽清一樣,又問了一遍:“你剛才說什麼?”
沈時蒼放下了筆,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與他平視,一字一頓道:“高一的最後一天,為什麼讓一群不良在後門堵我?”
這一瞬間,記憶似乎就回到了高一的時候。
那時,沈時蒼剛剛進入了學生會,就被任命為學生會副會長。那時的市一中和現在不一樣,高一時都是平行班,到了高三才會分尖子班和普通班,所以,陳越陽才能和沈時蒼被編入同一個班級。
陳越陽第一次見到沈時蒼時,就有一種非常驚豔的感覺。
因為,他的模樣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再加上整個人看起來乾乾淨淨文質彬彬的,跟尋常剛上高中的男生比起來,簡直完美得不像個地球人。
看起來就不合群的男孩子,總是難免被人私底下討論。
“陽哥,你看那人,”趙朋軒朝沈時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然後小聲說,“他這模樣看著就像是有潔癖的人,希望我別那麼倒楣,跟他分到了同一桌。”
趙朋軒剛上高中時就和陳越陽等人混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明月和籃球隊正選位置這兩件事,或許這個人最終也不會和陳越陽鬧得那麼難看。
“要我說你就是不中用,”陳越陽吐槽他,“真正的男人才不管潔癖不潔癖呢,我要是跟他同桌的話,要不然就是我把他征服了,要不然就是他被我征服了。”
盧記平茫然地問道:“老大,‘你把他征服了’和‘他被你征服了’有啥區別嗎?”
宋明延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解釋道:‘笨,這你都不知道,老大把他征服了的話,自然是讓他跟著老大一起邋遢,他被老大征服了的話,就是幫老大收拾東西唄。’
聽到宋明延的話,陳越陽笑著踹了他一腳,罵道:“就你明白事兒,哪兒哪兒都有你多嘴。”
之後,陳越陽為了向兄弟們證明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就嘚瑟地跑去“征服”沈時蒼了。
沈時蒼坐在最中間的第一桌,他旁邊的位置還是空著的。
陳越陽單肩背著書包,吊兒郎當地往那個方向走,結果,還沒等開口,就看到一個男生站在沈時蒼的面前,規規矩矩地問他:“同學,請問我能坐你旁邊嗎?”
那人戴著厚厚的無框眼鏡,一臉的古板嚴肅,五官清秀,但是跟沈時蒼比起來,就有些不夠看了。
陳越陽直接把自己的書包扔在沈時蒼旁邊的座位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揚著下巴說:“不能,因為他旁邊有人了。”
那人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道:“同學,這裡是第一排,你不愛聽講,坐在這裡很浪費。”
陳越陽不僅沒穿校服,而且還穿了一身嚇死人的潮牌休閒裝,劉海抹著髮膠梳成了浪奔,一雙亮紅色的阿迪達斯騷得沒邊兒,整個人從上到下,寫滿了不正經。很難讓人相信他會認真聽課。
而實際上,高一時的陳越陽確實從來沒認真聽課過。
但他不認真聽課是一回事,他想坐哪裡又是一回事。
於是,陳越陽對他說:“老子就要坐他旁邊,不服?”
他在初中時打架就出了名,剛上初三沒幾天,就把附近高中裡混得風生水起的幾夥不良少年挨個料理了一番,從那之後,“陳越陽”這個名字,在四九城的學生圈裡就算是出名了。
尹松野嘴唇動了動,又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沒敢繼續說些什麼,抱著自己的書包坐到了別的位子。
自此之後,兩個人的孽緣就算是開始了。
陳越陽這個人,手欠得厲害,他上課時不愛聽講,不是在老師眼皮子底下看漫畫書,就是正大光明地睡覺。他家裡背景讓人不敢惹,所以各科老師和班主任也從來不敢管他。
但是一到了自習課,他睡了一整天養足了精神,就開始折騰沈時蒼了。
陳越陽最大的愛好,就是在自習課上給沈時蒼傳紙條。
因為沈時蒼高一時沒有手機,所以陳越陽只能用這種最為原始的方式,去騷擾他。
紙條上也從來沒寫過什麼正經話,不是騷話就是屁話,和他的人一樣不正經,每次都把沈時蒼逗得面紅耳赤,要不然就是氣得不行。
後來,沈時蒼乾脆連看都不看一眼了,陳越陽覺得沒意思,就開始畫畫。
陳越陽拄著下巴,側頭盯著他看,盯得沈時蒼渾身不自在。
盯了幾分鐘之後,陳越陽對他說:“看在你長得這麼好看的份兒上,我給你畫個畫像吧。”
他找到空白的草稿紙,然後三兩下勾畫了幾筆,折好之後,遞給沈時蒼。
沈時蒼瞪了他一眼,沒接。
“你看一下嘛,”陳越陽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對他說,“我畫畫特別有天賦,把你畫得賊帥,你不看的話,我就拿走了,再也不給你看了。”
說完,陳越陽就作勢要把畫往回收。
沈時蒼幾乎是下意識地對他說:“給我。”
“誒?”陳越陽一愣,“你又要看啦?這才對嘛,給你給你。”說完,他就把畫遞了過去。
沈時蒼打開一看,白皙俊俏的面孔瞬間就沉了下去。
草稿紙上,赫然畫著一個栩栩如生的……企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麼樣啊沈時蒼,是不是和你很像!”陳越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畫畫不錯吧?這天鵝的氣質和你特別像,是不是?”
沈時蒼:……
他這一笑,把宋明延等人也招來了。
盧記平一看那張紙上的東西,心直口快地說了一句:“老大,你這北京烤鴨畫得挺像啊。”
宋明延:“我覺得比較像企鵝。”
趙朋軒:“講道理,陽哥畫的這玩意兒更像豬……”
陳越陽:……
烤鴨和企鵝他就忍了,至少和天鵝一樣,都算是一個門類裡的物種,但是“豬”是怎麼個意思?啊?!
陳越陽深覺自己的美術天賦被人狠狠地踐踏了一番,心情十分不爽,於是踹了趙朋軒一腳,罵他:“滾滾滾,趕緊滾,一群沒有藝術細菌的玩意兒,老子懶得跟你們說話。”
一群人知道他能打,也不敢把他惹急了,於是都不約而同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該看漫畫的看漫畫,該玩手機的玩手機。
等陳越陽轉頭再看沈時蒼的時候,就看到沈時蒼正認認真真地寫練習冊,而那張草稿紙,被他團成了一團扔在了書桌上的紙簍裡。
“你怎麼給我扔了呢,”陳越陽撿起那個被團成一團的“廢紙”,然後對他說,“這可是我第一次給別人畫畫像啊。”
沈時蒼沒理他,連看都沒看他,仍然在寫練習冊。
陳越陽把那張畫鋪平,然後一點一點地折成一個不大不小的長方形,又不由分說地搶過沈時蒼桌子上的練習冊。
藍色的水性筆就這樣在練習冊的頁面上,劃下了又重又長的一道痕跡。
陳越陽完全沒把那條藍色筆道放在心上,他翻開了練習冊的最後一頁,然後把疊好的草稿紙塞到裡面,又合上了練習冊,交給沈時蒼,並說:“你留好了啊,以後這東西能賣大錢的。”
沈時蒼搶過練習冊,看著那上面的劃痕,忍不住皺了皺眉。
陳越陽又說:“我是說真的,萬一以後我成為了什麼大畫家,你這可是我的初稿手稿,肯定值錢。”
沈時蒼懶得理他,但是陳越陽卻絲毫沒有放棄對於繪畫的熱愛。
他隔三差五就畫,而且還專門畫沈時蒼。
盧記平看到天天混在一起的老大只畫沈時蒼一個人,就覺得心裡不太舒服,於是,在某天一起翹課去網吧打遊戲時,就忍不住問他:“老大,你為什麼總畫沈時蒼啊?我們不是哥們兒嗎?你怎麼不畫畫我?”
對此,陳越陽表示:“你這顏值和我的美術天賦不搭啊,我這天賦多高,肯定得畫美人兒才行,畫你?太大材小用了吧。”
當然,對於這個能把天鵝畫成北京烤鴨的人來說,他好像是對自己的天賦有什麼誤解。
但是大家都不敢說,因為怕挨揍。
關哲忍不住說:“那你為什麼不去畫高三那個校花學姐啊?她也是美人兒啊。”
陳越陽想了想,才說:“我也想啊,但是那就算騷擾女生了,那樣不好,再說了,萬一校花學姐愛上我了,非要早戀,耽誤人家考大學多不好。”
宋明延哈哈大笑:“老大永遠都這麼有自信。”
趙朋軒也說:“因為老大夠帥氣唄。”
陳越陽一聽這話,就非常開心,誇他說:“那當然啊,還是老趙看事情看得透徹,小小年紀就承受著如此巨額的智商。”
再後來的事情,也和這些差不多了。
陳越陽幾乎沒有在沈時蒼面前留下什麼好印象。
他記得自己做得最過分的事情,就是在沈時蒼的書包裡塞了一本《男人裝》。
那是陳越陽第一次聽見沈時蒼說了髒話,而且,他氣得雙頰泛紅,胸前起伏不定。
“教你長大,有什麼不好的嘛,”陳越陽咂咂嘴,笑嘻嘻地對他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總有一天你會沖出中國走向世界,日本和歐美在向你招手。”
他說起葷話來臉不紅心不跳,最終在沈時蒼快要殺死人的目光中,閉嘴遛了。
結果沒過幾天,在高一的最後一節自習課上,陳越陽破天荒地收到了沈時蒼傳過來的紙條。
一連好幾天,沈時蒼都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給他,陳越陽後知後覺地有點兒心虛,以為自己把他氣大勁兒了,所以也沒敢再去撩他。
結果,這天他居然自己主動傳紙條過來了。
陳越陽本著“難不成太髒的話他罵不出口,所以寫出來給我看?”的心情,拆開了那個紙條。
但是,紙條上的內容卻讓他大吃一驚。
那上面寫著:放學,後門。
陳越陽:???
他一臉茫然,把紙條上那四個漢字和兩個標點符號來來回回正正反反地看了好幾次,得出來了一個非常神奇的結論:沈時蒼在約他見面。
這不對啊,這不科學啊,他應該看到自己就覺得很煩才對,怎麼可能主動約他見面。
陳越陽越來越想不明白,於是他收起紙條,抬起頭,一字一頓地問他,:“你,約我?”
沈時蒼:“嗯。”
這回陳越陽更懵了。
陳越陽有些好奇地問他:“你……約我幹什麼?”
沈時蒼頓了頓,才說:“有些話,想和你說。”
什麼話?罵他的話嗎?
陳越陽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是,這一天他沒有翹掉下午的自習課,而是一頭霧水地趴在桌子上玩手機,玩著玩著,他就睡過去了。等到了放學的時間,他竟然也沒醒。
陳越陽是被盧記平和關哲搖醒的。
高一的最後一天,期末考試已經結束,市一中自發的為期十五天的暑假補習也已經結束。
這個時候,他本來應該是和盧記平等人去練籃球的。
陳越陽跟著盧記平和關哲走到了球場,才猛然想起來沈時蒼約他放學後見面的那件事。
“沈時蒼約我去後門,”陳越陽對他們兩個人說,“估計也沒什麼大事兒,我去去就回。”
說完,陳越陽就往學校後門的方向跑。
因為是沈時蒼約的他,所以陳越陽並沒有多心,以至於他剛到後門,沒什麼心理準備,就被人從身後蒙住了腦袋。
還好他身手好,直接將那人揚了個過肩摔。
為首的那個人是個光頭,額角還有一道長長的疤,看起來就不像個善茬。
那人冷笑著說:“九個人不夠打的話,那就再來九個人。”
這人陳越陽不認識,但是,他知道現在再找關哲和盧記平也來不及了,索性做好了一個人面對的準備。
對方一共帶來了八個人,算上領頭的人,一共有九個。
不良少年之間的幹架,是一個死結,無從可解,只有越打越凶。今天你把我揍進醫院,明天就是我把你揍進醫院,互相傷害,沒完沒了。
所以,這一次陳越陽被抬上了救護車。
他傷了一條腿,萬幸的是沒有骨折,只是脫臼,麻藥的勁兒過去了之後,疼得他齜牙咧嘴,魯鳳芝當場就哭得昏了過去。
出院之後,陳越陽就比以前收斂了很多。
這種收斂不是因為他怕事,而是覺得,這樣的冤冤相報沒什麼意思,只會讓家裡人更加擔心。
那群人他一個都不認識,而且知道他那個時間會在後門的,只有沈時蒼。
關哲和盧記平憤憤不平,想要為這件事討個說法,但是卻被陳越陽拒絕了。
除了不想讓魯鳳芝擔心之外,陳越陽自己也覺得,《男人裝》那件事做得過分了些,所以這件事就算不了了之了。只不過論壇上關於沈時蒼和陳越陽從高一起就結了仇的這個流言,就算從這時候起,開始瘋傳的。
但是回憶到了這裡,陳越陽也想不起,自己什麼時候做過找人在學校後門堵沈時蒼這件事。
陳越陽回想了好幾遍,都只能記得高一的最後一天,自己被沈時蒼找了的一群人打斷了一條腿。
於是,他又問沈時蒼:“你再說一遍?”
沈時蒼掃了他一眼,然後沒再說話。
陳越陽想了一會兒,試探性地問道:“我記得你剛上高二的時候,胳膊上還綁著石膏……你不會以為那是因為我吧?”
沈時蒼低下了頭,繼續翻出了數學卷子。
這件事一直都是他心底的一根刺,每一次觸碰時,都疼得呼吸一滯,久而久之,就和他的骨肉長在了一起,再也拔不出來了。
暑假之後,文理分班,兩個人再見面的機會就很少了。
再後來,論壇裡就出現了針尖對麥芒般的兩種風向,無聲地將兩個人越拉越遠。
沒有一個人肯回頭看一看,也沒有一個人能向前走近一步。
慢慢地,就變成了陌路的模樣。
沈時蒼一直都不是一個善於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人,與其說是容易害羞,不如說成是內斂來得貼切些。
他的性格和沈時望很像,那些在性格開朗善於言談的人面前都不算是什麼大事的事情,在沈時蒼面前,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否則,沈時蒼也不會和沈時望冷戰了兩年之久。
如果沒有陳越陽的突然出現,闖進了沈時蒼和沈時望兩個人之間的冷戰關係裡,或許到了現在,沈家兩兄弟的關係依然沒有破冰。
如果陳越陽不問,他或許永遠都不會提起這件事。
但是幸好,陳越陽問了。
沈時蒼再一次放下筆,眼睛盯著卷子,但是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深深刺入心臟裡的那根刺,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被人拔出來。
他疼得聲音都有些抖了,但是卻依然把那句話重新說了一遍:“你為什麼找人堵我。”
沈時蒼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問。
他還記得高一時自己曾經親眼看到,有個外校來找茬的男生,只是在陳越陽面前說了一個髒字,就被他打得鼻青臉腫。
看到那本雜誌時,他氣急了,但是當時陳越陽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仍是和以前一樣笑嘻嘻的欠揍模樣。
沈時蒼以為,他在陳越陽眼裡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結果看來,也沒什麼不一樣。
他冷著臉揍翻了八個人,但是,自己的胳膊也被第九個人一鋼管揍折了。
那人被他的強悍嚇得半死,扔掉鋼管就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沈時蒼心情平靜地去了醫院,自此,兩個人幾乎就沒有再說過話。直到他們因為意外靈魂互換的那一天的到來。
在此之前,他們兩個人就像分別活在兩個沒有門的圍城裡面。
就算是到了現在,沈時蒼也只是發出了這樣的質問而已,眸子裡並沒有太多的感情色彩。
但是陳越陽就不一樣了。
他現在覺得自己委屈到了極點。
陳越陽深呼一口氣,然後咬牙切齒地說:“沈時蒼啊,你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他一巴掌拍在沈時蒼的桌子上,聲音奇響無比,臉色陰沉得嚇人,似乎受到了一種莫大的冤屈。
沈時蒼垂眸,看了一眼那個拍在桌子上的手,比他的手小了一圈,但是卻十分漂亮,手指纖長,骨骼分明。
他從位子上站起來,然後抬起頭,與對方視線持平。
那雙寒潭般清冽的星眸裡似乎寫滿了千言萬語,但是房間裡卻安靜到了極點。
陳越陽抬起手,抓著他的肩膀,一下子將他按在了衣櫃上,氣急敗壞地說:“我還想問你呢,為什麼找人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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