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夜色已深， 盛康城內卻依舊燈火通明。

　　兵士們佇立在城牆之上， 時不時眺望遠方。

　　偶爾會有百姓行至城牆邊緣，與兵士們交談幾句， 皆是一臉遺憾的離去。

　　盛康城的縣令孫玉全忍不住詢問，“大人， 天色這麼晚了， 陛下怎麼還未歸來？大家都十分擔心陛下安危。”

　　“陛下被妖物用術法送走， 送往何處我們並不知情。或是距離遙遠，陛下一時無法回返。”嚴威雖未親眼見那些狼妖出手，他卻能從旁人的闡述之中窺視一二。

　　“到目前為止， 陛下離去之處沒有任何異常。我等想要接應，都不知如何下手。”暗衛的首要職責便是保護鬱承淵的安全，暗一比任何人都要著急。“若今夜陛下回不了城， 便勞煩嚴大人帶親衛隊四處查探一番。重點是……”

　　嚴威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 鄭重點了點頭。

　　暗一所看的正是空冥境所在的方向，嚴威武道修為已至宗師之境，能夠感知到秘境的入口。

　　他們深知以鬱承淵對武道的追尋， 決不可能放棄這天大的機緣。到空冥境入口外等候， 或能與陛下碰面。

　　孫玉全猜測不到兩人言語中的含義， 也沒有開口問詢。兩人沒有明言，顯然便是他這個級別的官員沒有資格知道。

　　雖說聽不懂， 孫玉全卻心安了不少。

　　這樣想著孫玉全又抬頭看了一眼遠方， 隱隱約約之間似乎看到了人影。再一晃神那人影便更近了幾分， 這手段和原國軍隊之前接近盛康城的手段何其相似。

　　“敵襲！”孫玉全下意識高呼了一聲。

　　暗一與嚴威面上頓時一肅，向前走了兩步，眺望遠方。

　　兩人走這兩步的時間，軍隊距離城池已經又拉近了不少。

　　暗一和嚴威這兩位宗師，已經能看清最前列人的樣貌。“放下武器，是陛下他們回來了！”

　　“陛下回來了？”孫玉全還有疑惑，“這行軍手段為何與原國軍隊的手段如此相似？有沒有可能是妖物冒充陛下，誘我們開啟城門？！”

　　“孫大人多慮了！原國若有妖物隨軍，何須誘我們開啟城門？陛下與穆前輩不在，我們面對妖物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暗一親眼目睹狼妖與穆靳交手，自然知道他與他們之間的差距。

　　“行事謹慎是好事，但也要多思量一番。”嚴威手在城牆上一撐，人順著城牆滑落下去，同時高呼了一句。“開城門，迎陛下回城！”

　　暗一也隨後翻下了城牆，城門在他身後打開。

　　“盛康城內可有異常？”鬱承淵在眾人的簇擁下入城，剛一落座便看向暗一。

　　“您與穆前輩離開之時，原國將領欲攻佔盛康。然其無妖物相助，也無宗師隨行。屬下在盛康軍隊協助之下，逼退了敵軍。”暗一忙開口回應，“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異常。”

　　鬱承淵看了一眼原國皇宮的方向，看向穆靳的視線帶著些許笑意。

　　原國將領明知普通的嘯月天狼不是穆靳的敵手，在他們被送走後仍下了攻城的命令，顯然是信任狼王。

　　“原國對狼王那麼有信心，不知得到消息後會有什麼感想。”

　　穆靳不假思索，直接開口回應。“皇帝會親自前來查探。”

　　“定是如此。”鬱承淵也十分贊同。帝王親自前來不僅是因為他與狼王之間的關係，更是因為秘境的誘惑。不過等他前來，他們應以進了秘境。

　　嚴威與暗一對視一眼，明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喜。“陛下，那狼王莫非已經被斬落？”

　　“不過是一個泯滅良知的妖物，怎敵得過師尊的手段。”郁承淵看了穆靳一眼。這次誅殺狼王雖有祭台的助力，在鬱承淵心中主要依靠的還是穆靳。

　　“穆前輩大才。”嚴威與暗一眼眸中皆有尊崇，作為穆靳功法的受益者，他們對穆靳是否能誅殺狼王沒有任何疑問。

　　穆靳只是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言語。

　　但只是一個回應，便成功讓兩人眼神更熾熱了幾分。

　　在狼妖出現之前，穆靳在他們心中是強大的武者，如今則隱隱有神化之態。

　　鬱承淵將兩人的表現收入眼底，面上並無異色。

　　在遇到穆靳之前，他的屬下對另一個人近乎盲目的崇拜，郁承淵定然要考慮考慮這人是否還要重用。

　　如今他對兩人這般的姿態，並不反感。嚴威他們對穆靳的態度，本就是他親手推動。

　　如果他一開始就隱瞞穆靳的所作所為，被嚴威他們這般對待的，便會是自己。

　　王者向來不拘小節，刻意隱瞞消息引導有利於自身的誤解，這樣的事鬱承淵不是沒有做過。

　　但此事關係到穆靳，他在無意識之間做出了看似對他沒有益處的選擇。

　　鬱承淵並不後悔，甚至有些樂見其成。

　　視線不經意間與穆靳對視了一眼，那雙眼眸中似乎隱含著兩分笑意，仿佛已經將他的心思全部看透。

　　鬱承淵忙移開了視線，看向一旁的左豪。從表面上，當真看不到半分異常。

　　“明日左愛卿會帶兵收復臨原城，暗一你安排幾人在一旁協助。若左愛卿陷於危境，可出手相助。若無危機，便不必插手！”

　　“是。”暗一直接應下。

　　“多謝陛下關切！”左豪開口致謝。

　　在旁人看來他道謝是因為，鬱承淵安排暗衛保護他的安危。事實上他道謝是因為，鬱承淵沒有讓幾位宗師級的暗衛直接出手。

　　如果幾位宗師出手，臨原城的交戰根本沒有任何懸念，也會在最快的時間結束。

　　這對於崇國、對士兵、對百姓都是有利的。但對左豪這個依靠戰場修煉的人來說，卻是直接失去了一個修煉的時機。

　　鬱承淵這個命令，顯然最大程度的顧慮了他。

　　左豪對鬱承淵的良苦用心有所感，看向他的的視線明顯多了幾分親近。

　　隨後，左豪便想到了那已經被穆靳和鬱承淵搗滅的狼窩，神色頓時一變。“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直言便可。”郁承淵看了左豪一眼，心下已有猜測。

　　左豪笑了笑，“陛下！若是那妖物被滅族的消息傳入宮中，臨原城恐怕根本就打不起來。將士們一路被穆前輩傳送過來，沒什麼勞累之感。微臣以為，今日便可以出手試探。”

　　“請陛下下令！”左豪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副將士兵們便陸陸續續跪了一地。他們可清楚的知道，這仗只會打上三日。他們想要為那些被狼妖吞入腹中的戰友報仇，也只有這三日時間。

　　鬱承淵想到那些將士們的神色，良沒有過多猶豫。“朕允了。”

　　他這次允許左豪與原國開戰，並不只是為了他，亦是為了那些親眼看著戰友被狼妖所食得士兵。

　　“謝陛下！”左豪向郁承淵施了一禮，“微臣先行一步。”

　　“准。”鬱承淵點了點頭。

　　左豪直接退出了盛康城的大殿。

　　郁承淵隨後看向嚴威，“嚴威、暗一，你們召集親衛、暗衛在臨原城匯合，五日後隨我入秘境探索。”

　　“是。”嚴威和暗一早有準備，接到命令並不意外。

　　“陛下，在旁人眼中您只帶著親衛入秘境，朝堂之上的大人們恐怕會略有微詞。”暗衛不存於人前，知道的人沒有幾個。嚴威此次能知曉暗衛的存在，也是形式所迫。在旁人眼中，鬱承淵便是只帶著親衛入秘境。

　　“將我與師尊二人在邊境力挽狂瀾的消息傳入國內，便能消解一些大臣的憂慮。”那些真正擔憂鬱承淵安危的人，得知鬱承淵的實力自然便能放心許多。至於另外一些只顧自己利益的大臣……郁承淵不會為了他們改變自己的安排。

　　嚴威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忍不住又說了一句。“林大人，恐怕會安排人前來。”

　　林樂賢和穆華榮雖然皆不是一流以上武者，但他們結識之人卻有一流武者。得知這秘境所在，很難坐得住。

　　尤其是林樂賢……傳說中的仙神都是與長生聯繫起來的。

　　林樂賢的年歲雖然比丞相大人要小上許多，但也已經是花甲之年。普通人壽命至多百年，他又能享幾年富貴？

　　雖然修武可以延壽，但林樂賢恰恰就是那種沒什麼武道資質的，他再怎麼努力也延長不了多少壽命。如今再次看到了延壽之機，林樂賢哪能放棄。

　　他不能親自前往秘境，也定會安排一些人前去，這些人必然要是他極為信任之人。嚴威這個剛剛投誠不多久的大臣，恐怕都無法讓他心安。

　　“只要大臣們不擅離職守，他們怎麼安排，朕並不在意。”鬱承淵微微眯起眼睛。若是有大臣為了進入秘境擅離職守，他自會按照律法來處置。

　　林樂賢他們交好的那幾位一流高手，大多都是有官職在身，有幾人更是要職。鬱承淵早就想將他們發落，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如果這次他們主動將把柄送到他手中，也省的麻煩。

　　“朕亦不會忘記那些盡忠職守的一流高手。”鬱承淵下達這個命令，定然會讓一些為崇國征戰的將軍錯失機緣，他不會苛待真正忠厚的臣子。

　　若他從秘境中得了好處，亦不會忘記他們。如果在秘境中一無所得，那部直接修煉到宗師的功法，也可以當做獎勵。

　　“陛下英明！”嚴威頓時放下心來。

　　鬱承淵又看了一眼穆靳，“安排柳譽隨親衛隊過來。”

　　柳譽與穆靳的關係雖然不像林樂賢他們瞭解的那般親近，但也總有幾分聯繫。此次機緣，鬱承淵也沒忘了他。

　　嚴威也看了一眼穆靳，點頭應下。“微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