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鬱承淵踏入順昌殿， 平日裡時常鑽研書籍、奇物的穆靳， 今日難得沒有靜坐研究， 而是穿梭在房間之內， 時不時的從周遭的櫃子上拿出一件物品，放入房間正中的箱子內。

　　此時箱子內也稱得上是保羅萬象， 衣物、武器、書籍、文房之寶……有些他也看不清用途， 可以察覺幾分他收集到的奇物的影子。奇物們顯然已經經過了穆靳的改造，與他之前收集到時已經大不一樣。

　　“師尊， 您這是……”鬱承淵在踏入順昌殿之前便略有猜測， 如今心下則有了兩分篤定， 但他口頭上依舊是再尋常不過的詢問， 若他加了自身主觀的想法，穆靳原不想同行， 也會重新考慮。

　　穆靳隨手將箱子蓋上，對自己的目的不加掩飾。“我欲與你同往臨原。”

　　鬱承淵下了早朝便來了順昌殿，目的便是詢問穆靳是否與自己同去臨原。還未開口問詢，穆靳就已經給出了答案，他甚至已經收拾好了前往臨江的行李。

　　從剛剛那不緊不慢的速度來看， 收拾這些物品怎麼也要一兩個時辰。在一兩個時辰之前， 早朝上還未商議前線之事。甚至臨原城那邊的訊息， 都不曾傳入京師。

　　穆靳很可能在消息入京前， 便得知了臨江出現了事故。“師尊可知臨原發生了何事？”

　　提前得知臨原事故， 儼然不是強者對身體周圍的感知廣可以解釋的。

　　穆靳很有可能從天象或者卦象中， 察覺了幾分訊息。

　　郁承淵只知左豪在臨原城失蹤， 卻不知他因何失蹤。知臨原城會有幾分危險，卻不知危險來自何處。穆靳從天象中得知的東西，可能比他多一些。

　　“自月前起，原國境內出現了幾分縹緲的異象持續至今。”穆靳在一月之前第一次察覺到了異象，這異象在穆靳眼裡並不罕見。

　　修行界中，寶物、秘境……出現之時皆有幾分異象，修者修為到達一定的程度，突破時都可能會出現祥瑞之兆。

　　原國境內的異象，則是秘境出現前的徵兆。若是在秘境附近，這異象應是早幾個月便出現了。崇國距離原國還有幾分距離，異象顯現的時間明顯要晚上許多。哪怕是現在，這異象也不甚明顯，很容易被忽略。

　　“何種異象？”穆靳提到異象，鬱承淵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江南佛陀，神跡也算異象的一種。

　　“或與江南佛陀異象有幾分相似。”穆靳距離異象發源地距離遙遠，對其的感知也不怎麼真切。異象多會與即將出現的寶物、秘境有直接關係。若是與佛門有關的東西，與江南一致都有可能。

　　“異象出現在原國境內？可是在原國邊境城池？”鬱承淵忍不住詢問。

　　左豪的實力不至於輕易被人拿下，但若是天地異象可就說不準了。江南佛陀異象一指退水的場景，鬱承淵至今仍歷歷在目。

　　當時佛陀只出現了片刻，如今這異象已經一月有餘與之肯定有差別。但縱使將那佛陀的能力削弱一些，左豪恐怕也難有防備。

　　“其與臨江城相隔兩三個城池。”穆靳對此並無隱瞞。

　　“相隔兩三個城池？”左豪再怎麼中計深入原國境內，也不至於直接深入兩三個城池，還未有任何訊息傳回京。

　　鬱承淵面露思索之色。

　　回憶江南異象出現前的場景，再對照原國近日發生的事，異象顯然不是在某人行了大功德之後出現。

　　異象有其他出現緣由，亦可能會有其他出現的形式。

　　或許這次出現的異象，便能夠相隔兩三個城池對左豪產生影響。無法直接對左豪產生影響，也可能會間接影響到他。

　　正如江南異象讓百姓百病全消，為武者穩固修為……原國的異象也可能這般影響見證異象之人。前線訊息上便曾言，原國宗師近日修為有所增益。

　　“多謝師尊解惑。”心下有諸多猜測，鬱承淵卻沒有再進一步從穆靳口中探究。從穆靳的幾句回應中，不難看出他對異象雖有瞭解，但也有限。

　　“我瞭解的也不過是些淺顯的東西。”穆靳對這個世界出現的第一個秘境也有幾分興趣，之所以沒有提前探訪，是因為距離秘境開啟還有一段時間。如今看到的淺顯異象，只是誘惑修者探訪的前兆。“待前往臨原，自會知曉更多。你準備何時啟程？”

　　“點兵之後，即刻前往。”鬱承淵此次御駕親征，自然要帶兵前往。

　　士兵們的確會拖慢他們的速度，但鬱承淵如今修為只是宗師境，早一日到那裡也沒什麼用處。士兵們延誤的時間，他剛好用來突破。

　　“好。”穆靳點頭，“你先去安排。”

　　“弟子暫離片刻。”郁承淵應下後，便匆匆離開，前去安排兵馬。

　　臨近午夜，方才準備妥當，眾人連夜啟程。

　　兩人剛上馬車，穆靳便朝著鬱承淵伸出手，他的手心躺著一枚金色的符咒。“這是一枚護符，你帶在身上。以免在突破之時，被外界打擾。”

　　鬱承淵想要在途中突破的事昭然若揭，根本無需問詢。

　　“多謝師尊。”鬱承淵伸手接過護符。

　　這符咒看上去像是一枚金屬的權杖，入手卻有著玉石的質感。郁承淵所得的玉簡中對符咒也有提及，這一枚契合了其中的金剛罩符咒。

　　金剛罩符咒乃是少見的佛門符咒的一種，堅固性在築基期防護符咒之中位於頂尖。

　　使用之後，方圓一米之內會出現一個防護罩，外人無法進入防護罩內，裡面的人也無法直接探出符咒之外。

　　這一枚符咒，使用起來不夠靈活。在戰鬥中並不常用，卻很適合閉關時使用。

　　穆靳顯然預料到了他會在途中突破，方才準備了這枚符咒。

　　鬱承淵早知符咒的存在，但他並未想過要向穆靳討要，宗師級武者的防護在鬱承淵看來已經足夠妥當。

　　穆靳主動拿出符咒，足可見對他安全極為重視。哪怕兩人同在一架馬車之上就，仍讓他使用符咒再做一重防護。

　　這樣重重防護之下，他們路途中哪怕遇到宗師境的圍剿，鬱承淵的突破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安全程度比皇宮內的閉關室猶有過之。

　　穆靳對上鬱承淵那比往日要柔和幾分的眼眸，囑咐了一句。“京師到臨原城雖有一段距離，日夜兼程之下時間亦是有限，你儘快突破。”

　　他在鬱承淵身上耗費了不少時間，的確不希望鬱承淵出現什麼意外。不過，這符咒卻並非是專程為鬱承淵準備，而是他最初探查符咒在這個世界功效時的練手之作。

　　如鬱承淵這樣被天地眷顧的人，出現意外的可能性極小。縱有幾分波折，終將化險為夷，甚至還能在危境中有所收穫。

　　金剛罩符咒這樣的低級符咒他留著無用，又恰好適用於這樣的情況，穆靳也自然不會吝嗇。

　　郁承淵點頭應下，隨後便使用了符咒，盤膝開始突破。

　　穆靳收回視線後，沉下心繼續整理自己近日瞭解的一些資源。他身邊的靈力時刻都在運轉，但沉下心後運轉的速度明顯快了幾分。

　　數日之後，郁承淵成功突破，一眼便看到了同樣在‘修行’的穆靳。

　　他忍不住伸手觸碰了一下自己身前不遠處的金剛罩，神色有幾分複雜。

　　鬱承淵拿到手的時候，只感觸於穆靳對他的重視。此時看穆靳自身修行都不捨得使用符咒，對這符咒的珍惜，也有了直觀的瞭解。玉簡中便提到過，佛門符咒一向少見。

　　鬱承淵還沒來得及收斂自己的神色，穆靳便睜開了眼眸。“成功了？”

　　“有師尊所授的突破之法，我自是不可能失敗。”鬱承淵盡力收斂了自己的神色，面上卻仍透露出些許。

　　穆靳給他的玉簡之中，可不只有突破築基期的方法和築基期的修行方式。突破之時的各項注意事項，也寫得明明白白。

　　有他這近乎手把手的教導，再加上鬱承淵多日以來的準備，成功是必然的。若是失敗，才會讓人詫異。

　　穆靳對他著實是盡心盡力，以他現在的能力，回報幾分都顯得格外艱難，反倒是越欠越多。

　　穆靳對鬱承淵此時的想法，了然於胸。他特意在鬱承淵面前建立的‘大好形象’，比他想像中的更加深入人心。

　　事實上，穆靳之所以沒有使用，只是因為根本沒有必要。

　　他功法修煉時，身體表層便會出現一層防護。若是對他沒有惡意的還好，若是對他有惡意，反傷足以要了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的性命。比起那明顯的金剛罩，這層防護顯然更值得信任，還不會引起旁人的警惕。

　　符咒本就是他隨手所做，幾十上百枚也不過是須臾之間便能完成，用時怎麼也不會有不舍、珍惜之感。

　　“弟子不知師尊也在途中修煉，若是提前知曉，使用符咒時不會只將自己籠罩之內。”鬱承淵有些後悔，閉關之前沒有詢問穆靳要做什麼。

　　若是知道穆靳也要修煉，完全可以將穆靳一起籠罩在符咒之內。符咒方圓一米的範圍，自是能夠容納下兩人。

　　“我之前算不得修煉。”穆靳提醒鬱承淵，“更何況，日常修煉被人打擾，也不是什麼大事。”

　　“在足夠安全的情況下修煉，效率總會高一些。”鬱承淵當然知道日常修煉被人打擾和突破時被人打擾是兩回事。剛剛的情況，卻是可以讓穆靳提升修煉效率，不至於時時警戒。

　　穆靳只是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長的看了鬱承淵一眼，沒有多言。

　　郁承淵之前便曾問過，帝王心術、存疑之心，真正的帝王對所有人都保持幾分戒心，的確是好事。穆靳也沒有誤導他的想法，他要鬱承淵為他收集天下資源，卻從未想過要得到他百分百的信任。

　　以己不欲勿施于人，穆靳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也從未想過讓旁人對他如此。

　　郁承淵對他的信任，卻在逐漸加深。

　　突破之時，將一個實力高深的人放在身側。若對方有一絲不軌之心，絕對能瞬間要了人的性命。

　　穆靳選擇金剛罩而不是其他防護符咒，其中不僅有金剛罩堅固的原因，更是因為金剛罩將符咒內外劃分開來。

　　哪怕是穆靳親自做的符咒，想要直接進入符咒內亦是需要些許時間。這時間雖然不長，已經足夠引起武者的警惕。雖然結果可能不會有什麼改變，總有反抗時機。

　　如果鬱承淵心下對他有幾分警戒，這符咒也能很好的消除。若是沒有警戒，這符咒會加深他對穆靳的好感。

　　不曾想，鬱承淵在這方面對他的信任如此之深，完全不設防。

　　郁承淵接觸到穆靳的視線，略微思索了一番，也察覺到了金剛罩防護之外的另一個用途。

　　穆靳顯然不僅考慮到了他的安全，還考慮到了他的心態。

　　他對穆靳或有幾分防備，但絕不是在這方面。兩人修為差別太大，若是穆靳想要他的性命，根本無需虛與委蛇。穆靳考慮這般細緻，讓鬱承淵有幾分感激的同時，亦有幾分驚覺。

　　穆靳深知他所有的防備，甚至縱容他的防備。這般情況下，穆靳對他的信任，又能有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