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譽每日出了廚房，都會先去見一見家人，再前往穆靳這位‘朋友’居住的帳篷，今天也不例外。

　　看到那端坐在桌前的穆靳，他試探性開口。“穆兄。”

　　往日他會直接稱呼穆靳‘前輩’，今日營地中卻多了兩位比他修為高深的武者，他便多了些防備。

　　穆靳一眼便看出了柳譽的心思。“你在這間帳篷內的言語不會被旁人窺聽，有心窺聽的人只會聽到一些毫無意義的寒暄。”

　　“前輩手段果然高明。”柳譽頓時放鬆下來。

　　修為高深的武者能輕而易舉的阻隔低級武者的探究，不過這樣的阻隔有時候會讓人覺得掩耳盜鈴。讓探聽的人聽到一些無意義的話語，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只是這樣巧妙的手段，在此之前從未有人能做到。

　　換做旁人或許還會糾結一二，柳譽卻是已經習慣了穆靳神異的手段。出於對穆靳的敬畏，他從未想過進一步探究。

　　柳譽勾起唇角，面上滿是愉悅。“前輩，你可知今個兒基地裡來了兩個武力高深的武者？他們只一日便獵到了整個百姓一餐所需。若是日日都有類似的收穫，好好安排一下，百姓們便不必整日受饑餓所困。”

　　穆靳面上平靜無波。“略有耳聞。”

　　“今日整個營地都在談論這件事，前輩果然早就聽到了消息。”柳譽並不在意是不是他第一個告知穆靳，只是想要與穆靳分享這個喜悅。

　　“這次大水最為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如今百姓們不僅性命無憂，也無需每日被饑餓所困，不會再有暴亂的隱憂。只要將這樣的狀況維持一兩個月，待幾縣的大水退去個七七八八，這場災難也就真正終止。”

　　“莫要高興太早，小心樂極生悲。”穆靳抬頭看向柳譽。

　　如果是旁人的提醒，柳譽說不定會覺得那人危言聳聽。穆靳的一言一行，他卻是不敢有半分疏忽。

　　面上的笑意頓時便收斂了起來，心下忍不住有些忐忑。“前輩，我們安排的如此妥帖，莫非還能有什麼意外不成？”

　　“大患之後恐有大病。”穆靳將桌上的書籍合上，他剛剛翻閱的正是這個世界歷年來的瘟疫集錦。

　　“前輩，我們防疫措施做得很是嚴謹。每日百姓的用具都會高溫烹煮，帳篷裡也會用高濃度的酒水噴灑。大夫一直在為大家檢查身體，準備的茶水之中，也都摻雜了防疫的藥草……”

　　瘟疫常會出現在大災之後，他們自然不可能在這個地方疏忽。

　　“莫非我們還有做的不夠到位的地方？還請前輩提點！”

　　“我調配的靈藥之中亦有幾分防疫的功效。”穆靳第一次提到靈藥可以防疫，“適逢大災，也只能盡人事，知天命。”

　　柳譽聽此一言，面上忍不住有些擔憂。“前輩，您的意思是？”

　　防疫措施他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大夫調配的藥草可以防疫大部分疫情，穆靳靈藥的防疫效果應該也不會遜色於它那吊命的神奇效果多少。這樣充分的準備之下，如果還會爆發疫情，那只能是……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穆靳隨手將瘟疫集錦翻閱到了首頁，那上面的名字任何一個拿出來都是觸目驚心。日後這上面，會再多出一個名字。

　　“前輩，您熟知天象，其內可有詳細訊息？”柳譽言語有幾分急切。

　　大水發生之前，穆靳便能夠覺察到‘豐和水門倒塌’之險。那麼疫病呢？會不會也有類似昭告？

　　“並無。”穆靳視線掃過書籍上那些瘟疫的名諱，這些瘟疫都有明顯的特徵。

　　正常情況下，他用的術法應該可以窺見一二。然而，他在疫情的細節上看到的只有一片空茫。

　　那樣的回饋訊息並不是他給出的條件不夠無法窺探，更像是在他窺探的時候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沒有答案對於這個世界上的人來說，便是最糟糕的答案。

　　不過，穆靳對此並不擔憂。再厲害的疫情不至於超出目前世界的底線，未超出底線便不會越過他的能力範疇。更何況，他對其早有準備，不會有超出他預料的情況出現。

　　柳譽看了穆靳一眼，心下無端的便多出幾分安穩。“前輩，我應該做什麼？”

　　“多注意大家的身體變化。”穆靳站起身來，“應該就在近日。”

　　柳譽的瞳孔微微一縮，“這麼快？”

　　隨後他便反應了過來，不由得苦笑。如果不是已經到了瀕臨出現之時，穆靳也不會提醒他。他縱然提前知曉，也不可能有什麼解決的方法。過多的擔憂不會有任何用處，反倒可能影響到他平日裡的工作。

　　“前輩，若是我發現了些許蛛絲馬跡，您又要如何查證？”柳譽看向穆靳的視線隱隱有幾分期待。

　　如果發現了不妥，肯定需要穆靳來查證。最方便的查證方法的當然是穆靳暴露自己在醫藥方面的能力，有藥膳在前絕不會有人質疑。

　　這和穆靳低調的性格有幾分不符，但事出緊急，以穆靳之前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會更看重疫情。

　　屆時穆靳便可以得到應有的榮光，自己也不需要日日小心謹慎，在柳譽眼裡是兩全其美。

　　穆靳抬頭看了柳譽一眼，“我自然有自己的方法。”

　　“前輩有準備便好。”柳譽心下也有那麼一絲失望，但隨後便被他拋棄。“我這就去找項大夫，詢問今日大家的身體情況！”

　　柳譽為了對藥膳的效果有更加精准的瞭解，之前便時不時的會去詢問一些問題。項大夫這位醫術公認最高的前輩，與他已經有幾分相熟。此時他前去，倒也不會顯得有太大突兀。

　　穆靳點頭，重新將視線放回到了書籍身上。

　　柳譽急匆匆的離開帳篷，出了帳篷後腳步卻是一頓，又恢復了往常的速度。

　　“項大夫，您歇息了嗎？”

　　“還未。”帳篷裡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想看看今日大家的身體狀況，不知可否？”柳譽踏入帳篷，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項大夫不緊不慢的從桌上拿起一本裝訂好的書籍，“這是今日的訊息，與往日沒什麼不同。你提供的藥膳效果很穩定，不需要太過擔憂。”

　　“當真沒有不同？”柳譽卻又詢問了一句，“頭疼腦熱的小問題也不可忽視！”

　　“往日裡百姓也會時不時的有個頭疼腦熱，這是正常情況。”項大夫隨後卻是忍不住驚疑了一聲，“你不說我還沒有發現！自從上山之後，大家連頭疼腦熱的情況都沒有出現過！之前治療的那些，也都是上山之前便已經有明顯徵兆的。”

　　“不知這藥膳是有強身健體還是有預防疫情的功效？發明出藥膳的人當真是了不得啊！若是能見上一面，交流交流醫術，老朽也就死而無憾了。”這已經不是項大夫第一次發出這樣的感慨。

　　“這藥膳確有一些預防疾病的功效。所以若是哪個出現了頭疼腦熱，一定要重視！”

　　柳譽聽項大夫這麼說著實有幾分驚喜，他本以為有個人頭疼腦熱都可能讓他虛驚一場。現在看來，不會有虛驚出現。若是真的有這樣的情況，他不願意見到的疫情恐怕就已經出現了。

　　“有這一副藥膳溫養著，應該再不會出現這類情況。”項大夫對藥膳極具信心。

　　柳譽連忙提醒。“項大夫，豐和水門倒塌之前有誰能預料？我們一定要謹慎行事！”

　　“柳案首放心，我們做大夫的，不會忽視‘嚴謹’兩個字。”項大夫捋了捋自己的鬍鬚，“我也明白你的意思。要麼不出事，要麼就可能出大事。一旦出了問題，我會第一時間做好防護。”

　　“還請項大夫到時差人知會我一聲。”柳譽不忘開口叮囑。

　　“自然。”項大夫點頭，“你身後有那位提供藥膳方子的人在，我們忘了誰也不可能忘了你。”

　　“多謝！”柳譽朝著項大夫施了一禮，這才憂心忡忡的回到自己的帳篷。

　　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他準時前往廚房。

　　距離廚房還有一些距離，他便聽到有人咳嗽的聲音，忍不住心下一跳！

　　“我在門外聽到了有人咳嗽，是誰的身體不適？！”

　　“咳咳咳……柳案首，我沒什麼大礙。就是今早起來嗓子有些不舒服，喝兩杯水潤潤喉應該就差不多了。”一個身體略顯富態的婦人擺了擺手，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你快去找大夫看一看！”柳譽卻不敢有絲毫大意。“不，你就在這裡休息，我讓人去找大夫過來！”

　　婦人的臉色頓時變了變，“沒那麼嚴重吧？！”

　　柳譽盡可能的讓自己的面色顯得自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一切等大夫來了再說。”

　　另一位與這位交好的婦人端了杯水過來，“那就等大夫過來看看，你先喝杯水！”

　　柳譽看到兩人那般接近，恨不得過去拉那人一把。但想到他們剛剛已經在一起準備食材不知道準備了多久，此時過去只會引起恐慌，便按捺下了自己的心思。

　　“時間不多了，你們繼續準備早餐，我先去找大夫。”柳譽也顧不得浪費食物，想要以此留住廚房裡所有人。在他看來現在廚房裡的食物，能不能入口都要另說。

　　廚房中的人面面相覷，一時還沒有察覺他們將要面臨的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