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人魚族的神殿設立於整個種族領地最南方， 巨大的珊瑚建築宛如一座山脈，靠近後才發現內有玄機。

　　踏入神殿， 他們一眼便看到地面上由蔚藍色的紋路組成的陣法。線條雖是似天空一樣的色澤，卻能隱隱從中嗅到血腥的氣息。填充所有紋路的液體，正是人魚族的血液。

　　伊迪等人沒有絲毫遲疑，所有成年族人在穆靳和鬱承淵面前立下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誓言。

　　地面上那蔚藍色的陣法隨著人魚們的誓言逐一沒入到她們的血脈之中， 還有一些飛向種族中那些未成年的人魚。

　　每一條美人魚立誓之後那紋路的顏色便淺淡幾分，直到最後一位立誓後， 陣法的紋路便徹底消失， 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立下誓言的美人魚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上多了道枷鎖。

　　自今日起在場立誓的人魚， 以及她們後代， 都擺脫不了這道枷鎖的束縛。她們需要謹遵誓言中的承諾， 以‘海洋之心’為主。

　　若有違背，結局便是失去海洋之心的認可，失去她們引以為傲的歌聲和繁衍後代的能力。

　　“契約已定下， 兩位可先後進入我族禁地。”伊迪說著看向神殿深處，那正是海洋之心所在。

　　“先後？我們兩人不能一起進入？”鬱承淵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海洋之心有天地陣法護佑，每次只允許一人踏入。這個規則，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伊迪對此也頗為無奈，“您儘管放心，禁地之中並無危險。”

　　“既然沒有危險， 為何會被稱之為禁地？”鬱承淵有幾分狐疑。

　　“禁地中的安全性我們人魚一族可以用全族的性命來保證。”伊迪忙開口保證。

　　“人魚一族每年都要安排一位優秀的族人進入禁地歌唱， 以此來保證海域中空間海藻的生長， 這麼多年從未有族人遇到危險！”

　　伊迪的聲音不由的停頓了一瞬，隨後又繼續道。“至於我們人魚族為何會將其稱之為禁地，你們踏入其中自然知曉。”

　　穆靳看了一眼海洋之心所在的位置。

　　人魚的歌聲雖有幾分奇特，傳播的範圍也比普通的聲音更廣，但不可能靠自身的能力籠罩整個海域。

　　之前穆靳便猜測到她們能影響那麼大的範圍，是仰仗了外物之力。如今可以證實他的猜測，傳播歌聲也是海洋之心能力的一種。既然被稱作海洋之心，它有諸多用途都與海洋有關。

　　間隔一道陣法結界，穆靳能察覺到‘海洋之心’的所有用途，但他無法從中猜測到人魚族將陣法之內稱之為‘禁地’的原因，甚至更多了幾分迷惑。

　　這道陣法只是一個高等的困陣，不會傷人更不可能傷害被海洋之心孕育出來的人魚。

　　‘海洋之心’乃是代表著生機的至寶。它可以用於修煉、滋養生靈、療傷恢復……人魚族用其自帶的特殊靈氣修煉更是有奇效。

　　如果將‘海洋之心’利用起來，人魚族雖不能因此填補缺陷，延長壽命，卻能擁有比現在更為強大的實力。

　　眼前這片海洋並不平和，人魚族有更為強大的實力，也能夠更好的自保。

　　穆靳一時也想不通，人魚一族禁止族人進入的緣由。從伊迪的說法來看，他們踏入其中便能知曉。

　　這麼說來，結界記憶體在的可能不只是‘海洋之心’，還可能有其他。而且，還逃脫了他的感知……

　　伊迪讓穆靳多了些疑惑，也讓鬱承淵多了些深思，“你們人魚族本就是海洋之心孕育出來的種族，踏入護佑海洋之心的陣法沒有危險，不代表人族靠近沒有危險。”

　　“……”伊迪一時無言，鬱承淵的說法他無法反駁。

　　“要獲取天地珍寶承擔一定的風險倒也值得。”穆靳突然開口。

　　郁承淵看了伊迪一眼，隨後柔和了面容。“師父說得是，容弟子先為您探一探陣法中的情況。”

　　伊迪見鬱承淵軟和了神色，心下舒了口氣，忙道了一句。“您先請！”

　　“還是我先去探一探。”穆靳說著向前一步，“你修為雖已不差，能量運用方面與我卻有幾分差距。如果我無法闖過，你進去只是送死。若你久久未歸，我肯定也要進去探上一探。”

　　鬱承淵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穆靳涉險。“可……”

　　穆靳不等鬱承淵說完，又說了一句。“大崇沈國離不開你這位帝王。”

　　每次穆靳提及大崇神國，鬱承淵便無法反駁。因為在鬱承淵心中，穆靳對國家的重視比他這個帝王要高出幾分。

　　“您一切小心。”郁承淵一如往常一般同意了穆靳的意見，心下卻無法坦然。

　　他再次看向伊迪，眉頭微皺。“你現在還要繼續隱瞞人魚族將海洋之心稱之為禁地的理由？對裡面情況瞭解越多，師父便越安全。若師父不能從結界中出來，對你們人魚族也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穆靳真的在結界內遭遇了不幸，鬱承淵甚至有可能覆滅整個人魚族。此時的他，也有這個實力。

　　伊迪不由歎了口氣，“不是我想隱瞞，而是我說了你們可能也不會相信，不如親眼所見。”

　　穆靳突然開口，“陣法之中，應該有你們說的那位聖皇？”

　　米拉早就曾提及過那位‘聖皇’，也曾提過那位聖皇已經在宮中布下酒席，只等他們兩人出現。從中不難看出，那位聖皇對他們的重視。

　　這樣重視理應想要見證他們認主‘海洋之心’，然事實卻是他們到現在也沒有見到那位聖皇。

　　穆靳的神識可以籠罩整個人魚族領地，卻沒有發現那位聖皇的影子。他也不認為一個人魚族能多次出現隱瞞他神識的存在，所以結界中那個未知的存在，很可能便是聖皇。

　　伊迪神色微微一變，隨後肯定了穆靳的猜測。“沒錯。我們將其設為禁地，主要是為了保護聖皇。”

　　“這麼說你們聖皇存在的形態，應有幾分特殊。”穆靳繼續猜測。

　　那位不是不想迎接他們，那只可能是不能了。如果說是正常的人魚，是可以與他們見面的。

　　伊迪見穆靳自己已經猜測出了那麼多，便開口道，“我們人魚族自始至終只有一代聖皇，他早就已經死亡。死亡之後他以另一種形態生存了下來，就在結界內生存。”

　　“沒有鬼氣，這麼說很可能是靈？以靈的方式生活在天地珍寶身側，無法離寶物太遠，倒像是器靈。”穆靳頓時明瞭為何察覺不到這位聖皇的氣息，器靈自然會和至寶氣息融為一體，在神識之下便是一物。

　　伊迪看向穆靳的視線當真有幾分欽佩，不過是三言兩語，他便已經將事情猜對了大半。

　　“如果他已經徹底成為器靈，你們人魚族的悲劇雖不可以終結卻能夠緩解。”穆靳繼續道，“看來他與天地珍寶並沒有完全融合，無法完全支配天地珍寶，甚至是無法支配。”

　　“您的猜測便是事實。”伊迪眼眸中的欽佩已經轉換為了尊崇。

　　如果說一次猜對了事實是偶然，連續兩次根據細枝末節推論出事情的真相，那便是實力。

　　“真的是這樣？”穆靳語氣似有幾分感慨，眼眸中卻有幾分疑惑。

　　未完全成為器靈的存在，氣息和神器融為一體並不是難事。但她們本質上還是兩部分，海洋之心認主的時候很容易被人發現端倪。更不用說，伊迪她們根本不曾隱瞞過‘聖皇’的存在，反倒幾番強調她們對聖皇的尊崇。

　　人魚族那麼有信心海洋之心的主人會接受人魚族的聖皇做器靈？

　　至於聖皇有自保能力更是無稽之談，融合期間這位聖皇的自保能力連普通的鬼物都沒有。

　　亦或著是，這位聖皇欺瞞了人魚族，他自己已經做好了為人魚族獻身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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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下劃過幾多思量，穆靳卻沒有糾結太久，邁開步伐靠近陣法。

　　“我幫您進入陣法！”伊迪忙向前一步。

　　海洋之心外的陣法十分強大，但對與海洋之心同源的人魚族來說，卻隨時可以開啟或者關閉。保護海洋之心的陣法，並不會阻隔它守護的存在。

　　伊迪用自己的氣息包裹住穆靳，眼眸中帶著些許期待。

　　郁承淵和穆靳兩人放在外界的皆是人中龍鳳，對比起來卻仍有幾分差距。不過交談了片刻，伊迪對穆靳的期待遠遠要高出鬱承淵。

　　穆靳卻沒有理會人魚族的期待，徑直踏入陣法。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汪蔚藍色的湖水，和周遭的海水有明顯的色澤差異。有一瞬間，讓人以為自己回到了地面，正站在一個湖泊邊緣。

　　湖水中蘊含的特殊能量正是穆靳從空間海藻中感受到的能量，如他所想這股能量正是來源於海洋之心。

　　海洋之心像是一個放大型的蔚藍色水滴，躺在湖中央隨著湖水浮動。

　　穆靳張開手掌，那枚蔚藍色的水滴便飛向他的掌心。伸手把玩著這難得的寶物，不僅海洋之心沒有任何反抗，那猜測中可能成為器靈的聖皇，也沒有任何蹤影。

　　“你是準備自己主動出來，還是要我動手？”穆靳握著海洋之心的手微微一緊。

　　海洋之心微微動了動，隨後一個看不清面貌的虛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看到這一幕穆靳瞳孔微微一縮，神識中的感知有幾分熟悉，這是……天道？

　　如果是天道，便能解釋為何所謂的聖皇不懼海洋之心認主。作為這個世界的天道，旁人很難傷到它。如今只不過是仙人境的穆靳和鬱承淵，更是完全沒有這個可能。

　　人魚族發生的一切，很有可能是天道設下的局。他們很有可能，盡是局中之人……

　　“父親。”清脆的童音在空氣中迴響，聲音中帶著明顯歡喜，還有些微不可察的緊張。

　　‘父親’這個稱呼讓穆靳有瞬間的怔楞，一人一虛影，一時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