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大崇神國西側瀕臨羅海， 距海岸不遠處漁村遍佈，別有一番風情。

　　梁安村乃是眾多漁村中極為普通的一個，各方面都並不出彩。

　　內陸來客欣賞漁村風情， 也不會來這個村落。在這個漁村內，一兩年見不到陌生人都是常事。

　　這種情況在近期卻有了變化。

　　梁老頭懶洋洋的坐在村頭的躺椅上， 視線的餘光看到兩個身影從遠處走來。他一掃之前的慵懶， 起身迎了上去。

　　“兩位少爺是從內陸來的修者吧？”

　　不等兩人反應過來，梁老頭便開口解釋。“自羅海這邊發現海藻後，有不少修者前來觀賞。我見兩位風采不似常人，應也是修者無疑了。”

　　這樣說著梁老頭又將兩人打量了一番，像這樣身上一點行李不帶的， 若不是附近村落的人必然就是身上有空間物品。

　　附近村落的人， 梁老頭是門兒清。這兩張陌生的面孔， 顯然不屬於這一種。

　　他口頭上說兩人‘風采出眾’的確有恭維的嫌疑， 但兩人的外貌氣度顯然不是他們這些靠海吃海的漁民能有的。

　　“我們二人確實是修者。”穆靳笑著開口。

　　梁老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們也是為了那空間海藻而來？”

　　“確是如此。”穆靳點了點頭。

　　梁老頭的面色瞬間嚴肅了起來，“你們想要觀賞海藻我們也不攔著！但是事先說好，觀賞歸觀賞， 你們不能將海藻帶出梁安村。”

　　“為何不能帶出梁安村？”鬱承淵詢問。

　　“空間海藻是軍隊的人發現的，功能是帝師探查出來的， 這些海藻自是大崇神國的所有物， 理應收歸國庫。”梁老頭說得義正言辭。“歸屬國庫的寶貝， 普通人怎能妄動！”

　　隨後梁老頭看向郁承淵， 語氣有些意味深長。“這位少爺你年紀輕輕， 不要總想著走一些捷徑。如果想要入道宮內門，那就切切實實的表現，努力尋找天才地寶。”

　　“……”鬱承淵頓時有些無言。

　　作為大崇神國的帝王，道門的開拓者，鬱承淵從未想到自己會被人教導怎麼入內門。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便心生惱怒。眼前這位老者之所以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他，也是因為不知道他的身份。

　　郁承淵和穆靳此次外出，面容上做了些偽裝。

　　穆靳因之前的異象，從之前的隱於世外變為如今的人盡皆知。若以真容出現，必然會得到所有人的關注，想要做什麼都不方便。

　　鬱承淵的面容雖未在異象中顯現過，但他對整個衛崇山開放自身渡劫場景的時候，也不曾掩飾真容。不少修者都曾瞻仰聖顏，在外亦有被人認出的可能。

　　穩妥起見，兩人用的皆非真容。原本極其吸引人視線的面容被完全掩飾，對外顯示的是一張相對普通的‘面具’。唯一稱得上出彩的，應就是氣度。

　　但近期內羅海旁來往的修者何其多，其中不乏養尊處優的人士。刻意收斂之後的氣度，放在一眾修者之中，並不會惹眼。

　　郁承淵對上樑老頭的視線，梁老頭對他不算客氣，但對崇國卻是忠心耿耿，他倒是不介意說一句話讓他放下警戒。“我不曾有走捷徑的想法。”

　　“沒有就好！”梁老頭面露欣慰之色，卻仍不忘記警告。

　　“如果想要奉上一些空間海藻換取機會，那可就打錯算盤了。我們的確拿修者沒辦法，但若有修者想要搶空間海藻也要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之後，自有官府為我們討回公道。”

　　“據我所知，朝廷並未下達禁止採摘空間海藻的命令，也沒有對外透露類似訊息。”如果不是鬱承淵對朝廷中的命令心知肚明，還真的以為朝廷在收集海藻。

　　梁老頭點了點頭，“陛下的確沒有下達命令，也沒有相應的訊息流傳。但陛下已經安排兵士駐守在漁村不遠處，這意思表達的還不夠明顯。”

　　鬱承淵不由搖了搖頭，“若朝廷真有獨攬海藻之意，就不只是駐紮而是直接安排人收集。整個羅海中，成熟可用的海藻不在少數。”

　　他之所以安排兵士駐紮，是因為穆靳口中那可能存在的‘寶貝’。寶貝出世很容易引起異象，也會有一定的風險。為了避免異象出現時百姓多傷亡，鬱承淵提前便做出了安排。

　　至於為什麼鬱承淵沒有派人取這樣海藻，那是因為他有意將‘空間袋’當做低等級修者的福利。

　　按照穆靳的說法，煉製空間袋的方式並不困難，材料也較為常見。只要得知了煉製方法，築基期修者也能自行煉製。

　　郁承淵有意將空間袋煉製的方法公開，直接讓修者們自行煉製，而非道門煉製後售賣。

　　將空間袋的煉製方式掌控在手裡，的確能為道門帶來一項收入。但空間袋本就適合普及大眾，價格不會太高。

　　道門對外銷售各項法器、丹藥、符咒，這點收入還真不怎麼放在眼裡。

　　市面上對空間袋的需求很大，相應的需要煉製的空間袋也會很多，需耗費不少懂得煉器一道的人手。

　　相對於那點收入來說，耗費的人力對道門來說更加珍貴。

　　將空間袋的煉製方法掌控在手中對他們並沒有什麼好處，公開出去卻能獲得修者們更多的尊崇，後者對他們更為有利。

　　無需親自製作，他們自然不用大批量收集海藻。

　　軍隊第一次發現海藻時帶回京的那部分，已經足夠穆靳研究。

　　目前朝廷對海藻並無需求。

　　“這只是你的猜測，你又不是朝廷之人，怎麼會知道陛下怎麼想的？！”梁老頭也清楚郁承淵說得有幾分道理，但他仍堅持。

　　“在陛下下達命令之前，我們絕不會讓人帶走一叢海藻。”

　　不等鬱承淵再說什麼，梁老頭便話鋒一轉。“哪怕陛下真的無意獨攬這些海藻，修者們也會理解我們今日的做法。”

　　郁承淵對上樑老頭的視線，便知曉他們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可能。只是比起賭一個可能，他們更希望為崇國盡些力，所以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我們能理解你們的做法。”

　　“我一看就知道兩位少爺是明事之人！”梁老頭那張佈滿褶子的臉瞬間便笑成了菊花，仿佛剛剛教導鬱承淵的人並不是他。

　　郁承淵與穆靳對視一眼。

　　梁老頭看到兩人的動作，忙收斂了笑意。“兩位少爺既然對我們這兒的規矩沒有意見，那便隨我進村吧！說不定在村子裡還能遇見你們熟悉的修者。”

　　“還請老伯帶路。”穆靳定定的看了梁老頭一眼，他恐怕想不到今日的交談會給他們的漁村帶來什麼好處。

　　郁承淵有意讓修者們自行煉製空間袋，資源自然也由他們自行採摘。不過這採摘資源卻不能沒有人管理，若胡亂摘取很有可能讓空間海藻迅速減少，甚至有一日走向滅絕。

　　他本意是準備讓部分修者維護，將附近的漁村遷徙。今日與梁老頭交談之後，鬱承淵給漁村居民的待遇必然會提升一些。

　　郁承淵為人的確冷情，但有一點卻十分可貴。那便是別人對他的好意與幫助，他多少會回饋幾分。

　　他當初接近鬱承淵，利用的便是這一點。

　　“漁村中為修者們準備了不少客房，你們是否需要？”梁老頭一邊走一邊詢問。

　　他們之所以對修者們這麼熱情，便是因為可以借著修者們賺取些許收益。這些修者多數不怎麼看中金銀俗物，出手格外大方。

　　“我們需要兩間客房。”穆靳沒有絲毫猶豫。

　　“好！你們跟我來這邊！我給你們找的，絕對是客房中環境最好的。”梁老頭面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我還有一事想要諮詢老伯。”穆靳再次開口。

　　客房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必需品，修者利用隨身攜帶的物品休息，說不定都能比漁民家中借宿更為舒適。之所以會定下兩間客房，更多是為了給漁民些好處，方便得到一些訊息。

　　“少爺您儘管開口！”梁老頭應的十分爽快。

　　穆靳看向不遠處的羅海，“不知能否下海探上一探？”

　　漁民們對海藻看得那麼嚴密，指不定會禁止下海。不下海也一樣可以觀賞海藻，他能感應到每個漁民家中都有不少海藻存在，而且皆保存的十分完好。

　　“當然可以。你們可以隨意下海，摘取些成熟的海藻上岸也沒關係。但你們離開之時，要將海藻留下。”梁老頭順著穆靳的視線看向海平面。

　　“我們會將這些海藻保存好，待朝廷來人收集時一起上交，這也能為朝廷省些力氣。我們梁安村有不少修者長留，為的便是幫朝廷採集海藻。若是朝廷對這些海藻沒有安排，修者們也可以前來討回。”

　　漁民們當真是設身處地的為朝廷著想，連免費勞力都已經找好了。

　　他們也不擔心修者下海之後便一去無蹤，羅海只是海洋靠近崇國的一部分，深入向內幾乎尋不到邊際。陛下與道祖都未曾探查清楚，其他修者根本不可能深入大海，從神話傳聞中應有的另一側海岸離開。

　　至於從其他地方上岸離開，更不可能。周邊的漁村已經達成了協定，將整個海岸都‘監控’了起來。

　　“我們無意採摘，只是想下去看看。”穆靳微微一笑。

　　若這些漁民不讓人下海，他們需要隱匿身形探查。如果中途出現了意外，也極可能被人干涉。漁民們不攔著人下海，他們行事多少會方便一些。

　　梁老頭聞言面上有些可惜，但仍囑咐了一句。“你們下海的時候最好選個晴朗的天氣，縱然是修者也很難抵禦天象。”

　　“老伯放心，我們自有分寸。”郁承淵也看向羅海的海平面，“這幾日天氣應該都不錯。”

　　“我們明日便下海。”穆靳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