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斤
顧臨安用略顯憂傷的目光看著螢幕上的蘇澈。
這個幸運的小媚娃, 他不但擁有祖爺爺的寵愛, 還擁有兩畝農田, 二十只鵝子,和一二三、整整三隻進化物種!
而自己又擁有什麼呢?
只剩下快被刷爆的信用卡,被祖爺爺徵用的逼王身份,以及一張英俊的臉。
顧二少仰天長歎——
啊, 人生真是不公平啊!
……
少年顧二的煩惱並沒有傳遞到蘇澈那裡。
他繞著自己的農田走了一圈。
兩畝地大概是一千三百平方米, 順著田壟全部走一遍也不過用了半個小時。
蘇澈有點不滿意——
他安慰自己, 農田會有的, 森林也會有的。
“喵嗷~”懷裡的小雪豹突然吼了一聲。
蘇澈捏捏它的尾巴, 抬頭看:“咦,這是什麼?”
面前的空地上立著一個木頭架子,黑色的長袍罩在空蕩蕩的木架上,袍角隨風飄揚, 頂端應該是頭部的位置戴著一頂破氊帽, 還插著數根灰色的羽毛。
這是一個稻草人,不過和麥地的氛圍不是很搭。
“哎, 那邊的, 離遠一點。”
相鄰農田裡勞作的一名村民朝蘇澈擺擺手,將手裡的農具靠在腳邊,朝上面一指。
蘇澈這才注意到稻草人的上方盤旋著幾隻黑色的大鳥, 見蘇澈看過來,幾隻鳥“嘎”一聲,拍拍翅膀飛走了。
它們的叫聲喑啞, 飛走的時候掉下來一片羽毛,被蘇澈彎腰撿了起來。
他拎著羽毛抖了抖小雪豹。
雪豹嗅到羽毛上的氣味,嫌惡地偏過頭,不過血脈中的天性讓它難以阻擋逗貓棒的威力,在蘇澈持之以恆的逗弄下,伸出肉乎乎毛茸茸的爪子,一撲。
它嫌惡地將羽毛抱在了懷裡,還抱得挺緊。
“哎,快放下放下。”隔壁地裡的村民也拎著鋤頭走了過來。
他伸手奪過小雪豹手裡的羽毛,在它“喵嗷喵嗷”的抗議聲中丟到旁邊的水渠裡。
“你是後村來拍節目的娃兒吧。”他擺手對蘇澈道:“你們城裡娃不知道,這羽毛可不能隨便撿,回去洗個手,再把你的貓洗洗,可千萬別被這群賊鳥給盯上了。”
“賊鳥?”蘇澈好奇地追問,順手撓撓小雪豹的下巴,把它彈出指甲的肉墊捏在手裡按按,安撫失去逗貓棒的小傢伙。
“……”
這是?
雪豹原本已經呲起了牙,準備撓一把這個敢豹口奪食的搶劫犯,結果被蘇澈的手一按,從頭頂到尾巴尖兒全部都酥了,被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正待脫口的一聲怒吼,變成了軟趴趴的“咪~~~~~”
還是後面帶了五個波浪號的那種。
“……”
雪豹一陣心累,突然就明白和它互撕多年的滾滾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地打探這個人類喜歡什麼了。
——實在是,美人誤國啊。
就連它這麼驕傲的豹子都抵抗不住誘惑,一心想被小心肝摟在懷裡擼毛捏肉墊玩逗貓棒,何況是那只蠢熊?
雪豹咬著自己的尾巴,藍灰色眼睛裡滿是糾結——
小心肝?大青山?
小心肝?大青山?
小心肝?大青山?
“……原來是這樣。”蘇澈和村民說著話,順手又捏了一下它的肉墊,擼擼尾巴毛、
“咪~~~~~”
雪豹發出一聲愜意的嗟歎,渾身的毛過電般一抖。
它決定了。
——我選小心肝!
——大青山之主誰愛當誰當去吧!
——我要擼毛!撓癢癢!捏肉墊!玩逗貓棒!
——咪!
“嘶啦嘶啦。”
躲在對面監督情敵工作的滾滾最熟悉這頭和自己互掐多年的死豹子,雪豹一咬尾巴它就知道死豹子腦袋裡在轉什麼壞主意。
——你休想!
靠近自然保護區邊緣的樹又被滾滾撓禿了一棵。
面對被自己親手送到小心肝身邊的情敵,它痛定思痛,破釜沉舟,深呼吸,憋氣。
只見滾滾圓嘟嘟、黑白花兒的身軀開始漸漸縮小,雖然速度很慢,但是持續不斷。
想必再過幾天,它就能和小雪豹一樣從成年體型化身為一隻長著黑耳朵、白肚皮、大黑眼圈的熊貓崽兒了。
——吱,和朕比萌?
熊貓抓起一棵竹筍,邊惡狠狠地咬著,邊嘎吱嘎吱地在心裡想。
——朕可是國寶!比你萌一百倍!
——不!一千倍!
……
兩位新姨娘的明爭暗鬥暫時不在蘇澈的考慮範圍中。
他和熱心的村民聊了許久,從剛才那些黑色的大鳥聊到稻草人,又從稻草人聊到節目組交給自己的任務。
“咱們這裡的冬小麥是去年秋天就種下的,地已經深耕過,底肥也都施了,麥苗分蘖、越冬、返青、起身,都是我們負責照顧的,你們三四月來這兒的時候差不多開始拔節,地裡已經不剩下多少活可以幹,產量如何,大夥兒心裡也能估摸個數。”
這些專業術語節目組發的《種田的藝術》裡大概講過,不過蘇澈還是和村民請教了一下。
“種小麥麼,”村民扶著鋤頭:“沒什麼難的,也就是施足底肥、深耕淺播,及時追肥補水,現在麥子正在最後的分蘖期,要想提高產量,就得追肥,保證土壤的含水量,降低死蘖的數量,再過些日子到了拔節期,成穗率已經固定,就該注意每穗的粒數,孕穗、抽穗、開花期也都一樣,以保花保粒,增加粒重為主,灌漿期尤其需要注意定期灌水,保證土壤濕度,讓麥粒發育充足……”
他又和蘇澈講了講什麼時候該追肥,如何根據麥苗的長勢控制肥量,怎樣澆水更省時省力,以及如何判斷麥苗的強弱,顯然非常有經驗。
蘇澈聽得津津有味,差點連雪豹都忘了擼,卻聽村民講到最後,拿鋤頭敲打了一下田壟,歎氣——
“不過這些就算學得再多也沒有用,我們青山村的麥子是沒法取得好收成的。”
“為什麼?”蘇澈還惦記著九百斤呢,連忙追問。
“還不是因為這些賊鳥?”村民搖搖頭,指了指天,又指了指稻草人。
那幾隻黑色的大鳥不知什麼時候飛回來了,還帶了幾名同伴,正站在稻草人的肩膀上,伸長脖子,用嘴去叨它帽檐上的灰色羽毛。
“就它們?”蘇澈不解,他看看嘎嘎叫的鳥,感覺村民們人手一把鋤頭都能把它們打下來。
“唉,你們城裡娃不懂。”村民搖搖頭,“現在麥粒還沒長好,不算什麼,等過些日子開始灌漿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說完,他扛起鋤頭回田裡幹活,臨走之前叮囑道:“千萬別招惹這群鳥,也看好了你的貓,別讓小貓撲它們,不然有你受的。”
“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地裡問我,我叫張建明,旁邊這幾塊都是我種的田。”
“謝謝。”
蘇澈抱著雪豹,目送熱心村民的背影越走越遠,突然心裡一動,捏住小雪豹的尾巴,追問:“張大叔,青山村的農田到底能畝產多少啊?”
“……”
張建明朝天一指。
“啊?看天?”蘇澈問。
“不,看它們的心情。”手指隔著空氣,準確地指上了正囂張地啄稻草人的幾隻大鳥。
黑鳥:“嘎。”
蘇澈:“……”
那道扛著鋤頭的背影,在他的視線裡突然就變得充滿了憂傷。
“那,如果它們心情不錯的話,一般能收多少?”
“九十斤。”
“九、九十斤?”
蘇澈震驚地站立在原地,站成了一座左手.狗、右手貓的雕像。
“喵嗷~”
他懷裡的小雪豹掙扎著伸出頭,舔了一下前爪,圓圓的耳朵動了動。
爪尖寒光一閃,灰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線冷意,險惡地盯著稻草人上的大鳥。
——讓我小心它們?為了它們回去洗澡?不許招惹它們?
——呸!
——回頭就全部揪禿,做成逗貓棒!
……
綠晉江平臺——
“九十斤hhhh”
“憐愛蘇澈弟弟,被這個突然而來的噩耗打擊,已經驚呆了。”
“闊憐,畢竟是有雄心壯志的小媚娃,立志養出八百斤大肥豬和十八斤大肥鵝那種。”
“小媚娃:起碼也要畝產900斤才能配得上我高貴的身份吧?!”
“不過說實在的,900斤太高,但不管怎麼說,90斤也太離譜了吧?還裝不滿一三輪車?”
“有沒有農科院的朋友,出來說說,天然農田的小麥一畝地收多少斤才算正常?”
“根據肥力、地理位置、氣候條件不同,有很大差異,但大概在畝產三百斤與四百斤之間吧,最少也有兩百五十斤。”
“Emmmmm……青山村這個收成的確很差啊,有誰知道為什麼?”
“想起了逼乎上的回答。”
“自然現象?”
“聯繫村民張大叔的話,是說剛才那幾隻黑鳥?”
“我總覺得這鳥黑得有些眼熟,誰知道究竟是什麼?”
……
就在觀眾們議論紛紛時,一條彈幕橫空出世,用了加粗加大字體,佔據了直播間螢幕的最中心。
“烏鴉,雜食性動物,以穀物、漿果、昆蟲、腐肉以及其他鳥類的蛋為食。智商極高、性格惡劣。
友情提示:危險度S級,路過繞行,萬勿招惹。”
“……”
“誇張了吧?”觀眾們提出質疑。
“就這麼幾隻小鳥,真的這麼厲害?”
——呵呵。
發出彈幕的正是先前立誓要跪下叫爸爸的那名農學院小哥。
他坐在電腦前,搖晃著腳上的拖鞋,嘴角扯出嘲諷的弧度。
——誇張?
小哥回憶起去年和導師一同去青山村種試驗田時,自己差點被扯禿的頭髮和導師丟掉的一箱假髮。
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智者的孤獨——
你們是沒見過強盜不知道天有多黑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有二更,別忘了看。
感謝沐綰歌的地雷,麼麼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