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

　　“如果蘇先生與白小姐能夠出得起高價的話……”

　　“那我還是不可能給他們！”

　　遠在楚華市的花園別墅內， 保養良好的女人手中的花枝發出“喀啦”一聲， 她手一重， 險些將上萬元的玫瑰花折斷。

　　女人身後的十六七歲少年皺著眉頭，腳尖輕踢茶几的一條腿。

　　“媽，”他道：“蘇澈是不是不肯把那套全息設備送回家裡？這樣的話我還怎麼完成社會實踐？全息遊戲是現在的熱點，這種切入點獨特的社會實踐是能在考龍城大學的時候加分的！”

　　女人抬起頭， 眉目溫婉， 秀美的眼波嗔怪地看了少年一眼。

　　“我有什麼辦法？”她抿了下嘴， 伸手捋過鬢邊的髮絲， 將插好的玫瑰花放在一旁的歐式傢俱上。

　　低垂的花瓣觸碰到一旁的投影屏， 嫣紅柔軟的顏色點在直播內蘇澈的唇角，襯得他那張清俊的臉更顯白皙生動，眼睛一眨，睫毛如展翅欲飛的蝶。

　　看起來……

　　格外令人討厭。

　　少年拿起白菡修剪花枝用的園藝剪刀， 在手中“哢嚓哢嚓”地把玩著。

　　“就不能讓他借給我嗎？他懂什麼？在學校的時候他連體育課都及不了格， 全息遊戲就算放在他手裡也是浪費。”

　　“更何況，下半年就要申報大學了， 以蘇澈的成績， 這些天好好補習都來不及，玩遊戲最容易讓人分心，一旦他沉迷遊戲， 連最差的大學都考不上，豈不是給我們蘇家丟臉？”

　　“是是是，你說得都對。”白菡無奈地轉過身， 對少年道：“但是這些你和我說有什麼用？蘇澈心裡一直對我有偏見，我說的話他怎麼可能會聽？”

　　“憑什麼啊？您現在也是他媽，我還是他弟弟呢，都是一家人，連一套遊戲都捨不得？太小氣了吧。”

　　少年露出不高興的表情，走到客廳另一邊，對坐在沙發上的人道：“那我問我爸。”

　　“爸，您說的話蘇澈總該聽吧。”

　　“您幫我求求蘇澈，就說我願意拿其他東西和他換！”

　　“怎麼換？”

　　“把我這幾年做的筆記都複印一份郵給他，讓他在青山市好好學習，爭取明年也考個二本出來。”

　　蘇家家主，蘇繼明的臉上原本還留有一些慍怒，聽到小兒子的話，嚴肅的表情鬆懈下來。

　　他哭笑不得：“拿你的筆記有什麼用？你考年紀前二，他連前二百都進不了，就算把筆記給他他也不會看。”

　　“畢竟是親兄弟，我相信哥哥的智商不會比我差太遠，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再說了，爸爸您不是把蘇澈送到《變形計》裡改造了嗎？這麼用心良苦，蘇澈如果知道您的苦心，一定會改的。”

　　“他要是能像你一樣省心就好了。”蘇繼明不悅地歎了口氣。

　　“所以全息遊戲……”

　　“我親自打個電話給他吧。”蘇繼明寵溺地點了一下小兒子的額頭：“遊戲給你的話，你要好好做社會實踐知道嗎？明年考上龍城大學，爸爸擺一桌升學宴，把所有合作夥伴都請來，也叫楚華市的人知道我蘇繼明養出來一個好兒子！”

　　“放心吧爸爸，”蘇均笑嘻嘻地敬了個禮，承諾：“一定不給您丟人！”

　　“等我的社會實踐報告寫完了，這套全息設備還能在網上賣個好價錢，沒有抽到內測名額的人多了，說不定就有土豪願意出上千萬甚至上億買回家供著，到時候我拿這筆錢給您和媽媽爺爺買禮物。”

　　“……還有蘇澈。”說到最後，他像是覺得自己的話不妥當，又補充一句。

　　蘇繼明倒是沒有察覺出來有哪裡不會，他拍拍小兒子的肩膀：“好，爸爸等著你的孝心！”

　　白菡溫柔地看著這一幕。

　　賢淑的妻子、慈愛的父親、聰明可愛的兒子，這一家三口在花園別墅內享受著其樂融融的傍晚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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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澈從小樓裡走出來的時候同樣夕陽西下。

　　他把袋子裡的野雞和竹鼠各送了一對給宋編導和白技術員，拎起其餘的野味，對陳靜瑛和肖曉明道：“走，回去吃叫花雞！”

　　陳靜瑛和肖曉明對視一眼，搶在他前面把三輪車推到小路邊，勸蘇澈——

　　“蘇澈弟弟，你別生氣，世界上沒有一頓叫花雞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再烤一隻。”

　　“對！”

　　“謝謝。”蘇澈眨了下眼睛：“我沒生氣啊？”

　　“……”

　　三輪車在歡聲笑語中駛向玫瑰園。

　　宋編導左手兩隻雞，右手兩隻鼠，問白曦：“你會做嗎？”

　　“……不會。”

　　“那怎麼辦？”

　　“嗯……”白曦考慮了一下，靈機一動：“我找外援！”

　　他拿出手機，背過身去撥通了顯示為“金主爸爸1.0”的號碼。

　　“喂？”

　　顧臨安正在領著粉絲團替祖奶奶撕渣爹，忙得不可開交。

　　他看到名為“小程式師”的號碼，接起來問：“阿白，你是要告訴我祖奶奶的事情嗎？我已經看到了，你登錄直播間，那個名叫‘我爸姓顧我很有錢’的就是我，替我點贊！”

　　白曦：“……”

　　“先等一下，”他“哢嚓”一下給宋編導手裡的雞鴨拍了張照：“先告訴我叫花雞和烤竹鼠怎麼做？”

　　顧臨安：“……”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差點維持不住自己金光閃閃的逼格。

　　——我這種英俊瀟灑帥氣無比出門就是六星級酒店的超級富二代，用得著研究做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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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白曦還是得到了一張完整的手寫菜譜，代價是……

　　“顧先生要求我們把一隻雞和一隻竹鼠打包，寄到青山市第一假日酒店，如果能夠配上青山村特有的井水和佐料就更好了。”

　　宋編導：“……”

　　見面分一半，果然是大人物的作風。

　　他一邊吐槽一邊掛斷來自蘇家的電話——

　　“對不起蘇先生，我們只是節目攝製組，如果嘉賓本人拒絕的話我們是無權截留嘉賓的私人物品的。”

　　“劉副台長？認識劉副台長也不行。職責所在，希望您理解一下。”

　　“聯繫綠晉江？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情況。”

　　“綠晉江負責人的電話？”

　　“嗯……”宋編導露出微微不耐煩的神情，但還是用好說話的口吻道：“我這裡沒有，不過您可以給綠晉江的客服打電話問一下。”

　　對面的人似乎有些不悅，電話“啪”一聲斷掉了。

　　過了不到半分鐘，宋編導另一隻口袋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起手機，沖白曦招招手，“幫個忙。”

　　白曦淡定地拍掉手中的雞毛，將野雞扔到牆角，隨後——

　　“喂？”

　　“對，我是綠晉江的負責人。”

　　“變更遊戲裝置的收件地址？請問你有當事人的簽名指紋虹膜DNA嗎？沒有？那如果能用視頻電話現場確認一下也行……”

　　“沒有電話？對不起我們愛莫能助。”

　　“你們是收件人的父母，就不能通融一下？每個人的登陸許可權在設備出場的時候就已經由曙光實驗室設定好了，就算我們作為遊戲發行方也沒有更改許可權。”

　　“曙光實驗室的電話？我不清楚，不過也許您可以在實驗室的官方頁面上查一下。”

　　“喂？喂？”

　　“掛了。”白曦將手機還給宋編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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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分鐘之後，他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螢幕上的來電號碼，白曦的眉頭皺起來——

　　“還有完沒完了？！”

　　他將手機接通，放到旁邊的野雞脖子旁邊，一掐雞脖子。

　　野雞：“咯咯噠！”

　　“喂？”電話對面的蘇繼明和白菡對視一眼，由蘇繼明問道：“請問是曙光實驗室嗎？”

　　“咯咯噠咯咯噠咯咯噠！！！！！！”

　　野雞被白曦一捅屁股，發出垂死掙扎般的尖叫聲。

　　蘇繼明、白菡：“……”

　　他們無論問什麼都得到同樣的咯咯噠，就如同曙光實驗室設定了自動回復。

　　“可能是搞程式的都有點怪癖吧，畢竟他們都寫代碼寫禿了……”

　　最後，兩人只好這樣認為。

　　白曦聽著電話對面掛斷的“啪”一聲，抬了一下下巴，對一旁的宋編導道：“我也不是什麼野雞打電話來都要回復的。”

　　宋編導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兩個人坐在桌邊，拎起還在咯咯噠的雞和已經嚶嚶嚶不動了的竹鼠，開始研究由顧先生傾情提供的菜譜。

　　正在這時，宋編導的第一隻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攪亂屋裡和諧友好的氣氛。

　　“搞什麼？”宋編導摸出手機，看到上面的號碼，再好的脾氣也繃不住了。

　　“誰？”

　　他指了一下桌上的野雞。

　　白曦深表同情。

　　“喂？”捏住野雞的嘴，宋編導道：“還是蘇先生啊。”

　　“您說什麼？想要和蘇澈視頻通話，問他的手機號碼？”

　　“您作為蘇澈的父親，不知道嗎？”

　　“……”

　　“那不好意思，我就更不知道了。”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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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家別墅內，一家三口想盡方法，聯繫了蘇澈過去的老師同學，好不容易才要到他的電話號碼。

　　蘇繼明已經很不耐煩了，他皺著眉頭，照著老師發來的號碼撥打過去。

　　“別生氣。”白菡坐在沙發扶手上，俯身替丈夫捏捏肩。

　　“我不是生你們的氣，”蘇繼明按下通話鍵：“蘇澈從小就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沒想到我辛辛苦苦把他送去《變形計》鍛煉，改造了半個多月，他還是這麼能給人惹麻煩！”

　　“別這麼說，他還只是個孩子。”

　　“孩子？那均均比他小兩個多月，怎麼就比他強這麼多？”

　　正說著，電話“嘟”一聲接通了。

　　一家三口的目光頓時全部移到了話筒上。

　　在六道灼灼的目光中，話筒裡傳來了柔和淡定的聲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power off，please redial……”

　　“啪！”

　　蘇繼明在嬌妻幼子的注視下直接把手機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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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澈。”

　　第二天，蘇澈一大早出門的時候，在門外碰見了掛著兩枚黑眼圈的宋編導。

　　“編導早，”他抬起頭：“昨天的野雞和竹鼠味道怎麼樣？”

　　“都好。”宋編導笑眯眯地回答。

　　他看著溫和有禮的少年，在心裡感歎——

　　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攤上了一窩野雞呢？

　　“我今天是特意來找你的，”宋編導指了指手機：“你的監護人托我帶句話。”

　　“什麼？”

　　順著他的手指，蘇澈看到了視頻通話介面，以及兩張有一點點熟悉的臉。

　　他仔細想了想，終於想起這兩人是誰。

　　“蘇先生，白小姐。”他和兩位只在醫院裡見過一面的陌生人打招呼。

　　螢幕對面，蘇先生那張看起來十分嚴肅的臉，一下子就繃得更嚴肅了：“怎麼對你媽媽說話的？”

　　“……”

　　蘇澈看了一眼白菡。

　　白菡的臉上露出無奈，她扯了一把蘇先生：“算了，老蘇。”

　　“看在你媽的面子上，這次就算了。我昨天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

　　“……”

　　“想明白了就趕快給綠晉江和曙光工作室打電話，再過不久他們就要安排發貨了。”

　　“電話我已經幫你問清楚，你記一下……”

　　蘇繼明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蘇澈搖搖頭，將手機遞還給宋編導：“不可能，別想了，再見。”

　　“等等！”

　　蘇繼明情急之下喊道，他想起答應嬌妻愛子的事，勉強壓下脾氣：“澈澈，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談？你聽爸爸說。”

　　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見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高高抬起頭，肖曉明院子裡的雞都叫過了三輪，蘇澈堅定地、淡定地對著手機攝像頭道：“我還要去施肥，回頭再說。”

　　蘇繼明難得溫言幾句，卻得到這種敷衍的回答，他沉下臉，不悅道：“任性也要有個限度，我這個爸爸在你心目中難道還沒有肥料重要？”

　　蘇澈：“……”

　　“沒有啊。”他想了想，誠實道。

　　——金坷垃能幫我畝產一千八，你能幹什麼？只會拖後腿！

　　“夠了！”宋編導略帶憐憫地低頭看了下手機，只見手機裡的中年男人氣得臉變成了豬肝色，他拍著桌子訓斥道：“你是不是還在記恨我把你送到《變形計》裡改造這件事？你看看自己，成什麼樣子，一點禮貌都沒有？你叫別人怎麼看待你？”

　　蘇澈已經帶上鐵鍁走了。他遠遠地朝宋編導揮了揮手，指了一下門上掛著的一副紅色絲絨底、金色大字、看起來十分醒目的錦旗。

　　錦旗上寫著——

　　人鴉一家，學習楷模。

　　青山市公安局宣。

　　宋編導貼心地舉起手機，讓通話對面的人看清楚。

　　“總體來說，大家就是這樣看待蘇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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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晉江平臺的觀眾們經過昨天的科普，已經大致瞭解過蘇家的豪門恩怨。

　　因此，在看到早晨發生的一幕時，他們——

　　“哈哈哈哈hhhh”

　　“爽！”

　　“什麼渣爹，瞧不起我們蘇澈弟弟？我們蘇澈弟弟可是有錦旗護體的人！”

　　“就是！玫姨娘、黃姨娘和烏鴉娘娘的男人，也輪得到你放肆？”

　　“幸虧楚華市距離青山市有好幾天的車程，不然渣爹的頭豈不是要被烏鴉大佬叨禿？”

　　“不光如此，臉也要被玫瑰大哥抽毀容，說不定連褲子都會被狗哥咬掉。”

　　“你們忘了雪姨娘和滾姨娘嗎？雪姨娘的青山無影爪可不是拿來觀賞的，逮老鼠一逮一個准，撓人想必也犀利。而滾姨娘，它可以、可以……”

　　“假摔！碰瓷！站在國寶的高度上要求賠償熊身損失費！”

　　“……”

　　“可怕。”

　　“恐懼。”

　　“瑟瑟發抖。”

　　綠晉江的觀眾們統計了一下蘇澈的後宮們可能做出的事情後……

　　沉默片刻。

　　然後他們把#玫瑰黃狗烏鴉雪豹和滾滾的男人絕不認輸#這個話題送上了熱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檸檬茶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