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條件

　　這一刻， 顧臨安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可憐和無助。

　　他放下手機， 活潑地對祖爺爺說：“祖爺爺， 搞定！”

　　“嗯。”

　　看著直播間內扭轉的風向，顧錚親切地摸了摸顧臨安的狗頭。

　　“！！！”

　　被祖爺爺摸頭的興奮勝過了對於中老年男子混合雙打的恐懼，顧二少瞬間就滿血滿狀態復活了。

　　“祖爺爺，顧家除了微博帳號之外還有微信公眾號， 我再寫個小論文轉發一下？”

　　“好。”顧錚頷首。

　　秀恩愛， 就要秀到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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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世界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被塞了一口酸臭的狗糧， 一切都還按照往常的規則運轉。

　　藏好鵝蛋， 了卻了一樁心頭大石， 蘇澈騎著三輪車趕往農田。

　　他心想：emmmmmm……不知道烏鴉老大考慮得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

　　烏鴉老大萎靡不振地站在稻草人的肩膀上，眼圈兒通紅。

　　雖然說它平時的眼睛在陽光折射下也帶著些橙紅色，但從未像今天一樣紅得這麼明顯，一看就是一晚上沒睡覺的結果。

　　“嘎！”

　　看到稻草人上方的黑影， 蘇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考慮清楚了嗎？”

　　“……”

　　看著這個胸有成竹的小心肝， 烏鴉老大如同看到了一隻小惡魔，頭上生出兩隻角， 手裡舉著一個小小的糞叉子， 問自己：“想好怎麼撒糞肥了嗎？知道怎麼撒最均勻嗎？？”

　　“什麼？都不知道？那你怎麼有臉來見我？？？”

　　它：“嘎——”

　　想哭。

　　頭微微向下一點，烏鴉老大哀怨地看了一眼蘇澈，振翅飛起， 向著不遠處的林子飛去。

　　“小澈。”

　　張建明從一旁的田壟上走過來，他摘下頭頂的草帽，看起來一夜間就憔悴了許多。

　　“張大叔， ”蘇澈想起昨天的事情，問他：“劉世全呢？”

　　“被員警帶走了。”張建明道：“多虧了你……”

　　要不是蘇澈看出了端倪，他們還不知道要和那個人面獸心的殺人犯在一起居住多久。

　　“沒什麼。”蘇澈笑了一下，朝天邊一指，十分謙虛，“其實我也沒做什麼，主要還是它們的功勞。”

　　“嘎嘎嘎！”

　　蘇澈手指的方向，一群烏鴉拍動翅膀，排著整齊的隊形飛過來。黑色的羽翼遮天蔽日，如同在農田上方籠罩了一層烏雲。

　　“……”

　　長久以來對烏鴉大佬的恐懼並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消除的，張大叔的嘴唇動了動，說了句：“十幾年前的舊案告破，青山市警察局十分高興，準備過些日子給你發一面錦旗。”

　　然後他就重新戴上草帽，撥開齊腰深的麥苗，準備回到自己家的田地裡。

　　倒是蘇澈若有所思，他回過頭，問劉大叔：“錦旗的內容可不可以自己定制？”

　　“你想要什麼？”

　　劉大叔心想也不過就是機智勇敢破獲奇案之類的話，小孩子有些炫耀之心，警察局那邊應該不會多做阻攔。

　　誰知蘇澈——

　　“嗯……”他沉吟片刻，看著烏鴉們，把領頭那只最神氣的大烏鴉放在手心，擼了擼羽毛，問它：“‘烏鴉是人類的好朋友’，怎麼樣？”

　　“嘎！”

　　“不喜歡？那‘烏鴉愛我，我愛烏鴉’？”

　　“……”

　　專心聆聽的張大叔腳下一滑，差點掉進麥田裡去，他看著渾身羽毛都乍起來，像個毛茸茸黑團子的烏鴉老大，不用蘇澈翻譯就知道這只烏鴉十分滿意，滿意得都快要飄了。

　　他：“……”

　　“我把警局相關人員的電話號碼給你，你自己聯繫吧。”張大叔道。

　　他邊走邊搖頭——

　　現在城市裡年輕人的潮流，我這把老骨頭是越來越不懂了。

　　不過，這個角度看的話，總是來騷擾青山村的賊烏鴉倒是一點都不嚇人了，非但不嚇人，反倒有點可愛？

　　說不定一直這麼下去，青山村的村民還真能和烏鴉成為好朋友？

　　腦海裡轉動了一下這個念頭，張大叔搖搖頭，敲了自己的草帽一下。

　　——想什麼呢？

　　——放縱不羈愛搶劫的烏鴉大佬們是這種甘於平凡的鳥嗎？

　　——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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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

　　被小可愛一句“我愛烏鴉，烏鴉愛我”給收買到，烏鴉老大高興得有點發癲，在蘇澈手上跳來跳去、跳來跳去，從左跳到右，又從右跳到左。

　　它抖抖羽毛，用頭頂蹭小可愛的手心。

　　然而，冷不防地，蘇澈突然溫柔地說：“既然你這麼喜歡我，幫忙撒兩畝地的糞肥，不辛苦的吧？”

　　“……”

　　動作有一毫秒的呆滯，烏鴉老大心想——

　　來了，又來了。

　　你不種地的話我們還能愉快地一起玩耍！

　　然而蘇澈是什麼人，作為一個資深德魯伊，他輕鬆地看出了烏鴉老大的推脫之意。

　　蘇澈道：“錦旗？”

　　烏鴉老大：“……”

　　蘇澈又道：“幫你梳毛？”

　　烏鴉老大：“……”

　　蘇澈繼續：“每天三次？”

　　烏鴉老大：“……”

　　這只烏鴉的表情已經十分糾結了，它歪了歪頭，用尖嘴啄了一下翅膀。

　　蘇澈伸出手，“撲簌簌”，撫摸了一下那些烏黑發亮的羽毛，一絲自然之力透過手指，進入了烏鴉老大的體內。

　　啊……

　　渾身被溫暖親切的自然之力包圍著，烏鴉老大愜意地眯了一下眼，抖抖羽毛，感覺自己的力量獲得了一點點提升。

　　蘇澈：“感覺怎麼樣？”

　　“嘎！”

　　這還是一次擼毛的效果，如果多來幾次……

　　烏鴉老大忍不住浮想聯翩——

　　說不定它就可以推倒大青山裡面那只死熊貓，薅它屁股上的毛裝飾自己的超豪華鳥窩了！

　　被開創霸業一統青山薅熊貓毛的野心驅策著，烏鴉老大完全忘記了自己先前的那點兒不情願。

　　它霸氣地一拍翅膀，眼珠裡浮現出冰冷而鎮定的光。

　　烏鴉老大冷漠地想——

　　不就是撒兩畝地的糞肥嗎？如果能薅光死熊貓屁股上的毛，就算一天撒二十畝都行！

　　至於髒亂臭？那算什麼？不是還有幾百隻小弟嗎？養它們就是為了在關鍵時刻替老大分憂的！

　　至於自己……居中調度即可。

　　明媚的陽光從天空中灑下，在烏鴉老大的身後投下一道漆黑的背影，似乎和張開的羽翼連在了一起。

　　這一刻，展開雙翅、認真忖度著雄圖霸業的烏鴉老大，就如同一隻抱窩的陰險小母雞。

　　蘇澈被它這個造型給逗到了，一邊心想讓肖曉明的雞十三妹和烏鴉老大比一場不知誰勝誰負，一邊壞心眼兒地伸手戳了一下它的半邊屁股。

　　烏鴉老大：“！！！”

　　它難以置信地扭過頭，看了一眼小心肝的手。

　　——你想幹什麼？

　　蘇澈：“行啦，你不是昨天晚上就考慮好了嗎？不然把全山的烏鴉都召集起來幹什麼？想看它們篡位嗎？”

　　好幾百隻烏鴉擠擠挨挨地躲在小樹林裡，羽毛蹭羽毛，樹葉都被它們擠歪了，當誰看不到呢！

　　“不就是想要和我談條件，趁機多要點好處嗎？我都答應你了！”

　　“趕快的，和我一起去大青山一趟，山裡的糞坑今天應該已經挖好了，我帶你熟悉一下地點！”

　　“快點！晚了就趕不上麥子抽穗了！”

　　“嘎！”

　　烏鴉老大心思被捅破，惱羞成怒地輕輕叨了一下他的手，扭頭飛到了烏鴉群裡。

　　——瞎說什麼大實話？

　　——糞肥都為你撒了，還不興人家給自己找塊遮羞布嗎？

　　——以後中洲的烏鴉聚會，人家都是今天又搶了幾個冤大頭，薅光了多少頭毛，踩了幾個笨蛋的臉，就我們大青山的烏鴉是“今天又掏光了幾個糞坑”、“撒了多少畝肥料”、“漚了幾噸糞肥”。

　　——能看嗎？？？

　　唉……

　　烏鴉大哥站在蘇澈的三輪車上，和他一起晃晃悠悠地趕往大青山的入口。

　　它無奈、寵溺、又心碎地想——

　　但是攤上了一個這麼愛種田的小心肝，我又能怎麼辦呢？？？

　　只好他要什麼都給他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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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在大青山的林子裡，還有兩隻毛茸茸和烏鴉大哥的心情一模一樣。

　　身為大青山之主的滾滾已經成功壓縮了自己的體型，變身為一隻半米多高、橫向和縱向差不多的黑白湯圓兒。

　　此刻，這只圓團子正撅著屁股，和一隻灰白色的小雪豹一起埋頭測量一個深坑。

　　“吱吱。”身體變小，行動也不便了許多。熊貓走了快五十步，回過頭。

　　——30米。

　　“喵嗷！”雪豹邁著優雅的步伐，抻直尾巴，把長長的尾巴當成尺規，看起來比滾滾輕鬆許多。

　　——20米。

　　它一抬尾巴梢。

　　兩隻毛茸茸又對視了一眼。

　　“嚶！”

　　雪豹猛地一躥，從大土坑的邊緣叼下來一隻尾巴都嚇卷了的竹鼠，它和熊貓一人一邊，拽著這只努力挖了兩天一夜的坑，精神萎靡不振的竹鼠，拿它的身體測量大坑的高度。

　　片刻後——

　　“吱！”

　　——10米。

　　熊貓道。

　　它一松爪，竹鼠如蒙大赦，帶著兩隻眼的淚水一溜煙跑回了林子深處。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為什麼大青山之主總是盯著它們竹鼠一族不放？

　　用爪子飛快刨了個坑鑽進去的時候竹鼠還在埋怨，它抱頭縮在坑底，瑟瑟發抖。

　　——和熊貓食譜一樣又不是它們自願的？！

　　“嚶嚶嚶嚶嚶嚶嚶！”

　　哭了一陣自己的苦命，竹鼠探出頭，見熊貓沒注意這邊，“嗖”地躥出去，敏捷地拖起一根嫩竹子，又“嗖”地一聲躥回洞裡，抱著竹子，把屁股對著洞口。

　　“哢哧哢哧。”

　　它用兩枚鋒利的門齒咬著青翠的竹竿，邊瑟瑟發抖邊對自己說——

　　不管了，先吃根竹子壓壓驚。

　　嚶，大青山之主最愛的竹子，真香！

　　作者有話要說：　　竹鼠：雖然我烤著好吃、紅燒好吃、清燉也好吃，但我還是熱愛作死。嚶，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