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積糧

　　“都已經解決了。”

　　顧錚把將自己打暈在地的十名職業選手拖到房子前面， 拿出一根麻繩將他們捆起來， 扔到牆根下。

　　然後， 他看向蘇澈：“有這些人，小紅、小黑、牛大力什麼的就不需要了吧……”

　　“吼！”

　　“轟轟！”

　　擠在幾百平米的小院子裡的二百多隻動物們本來就很擠了，聽到他的話，還有兩個體型巨大的身影捶著胸口， 一路從毛茸茸中殺出一條血路。

　　牛大力是頭老實的老黃牛， 連顧錚在說什麼都聽不懂， 但小紅和小黑可和它不一樣。

　　身為靈長目裡面的翹楚， 它們智商超群， 氣憤地盯著顧錚，把胸口錘得咚咚響。

　　——太過分了！

　　——有了新人就不要舊猴了，有良心嗎？也不看看身後的牆是誰砌的，農田裡的肥料是誰堆的！

　　——你這個嫉賢妒能的小心眼， 枉小心肝這麼寵愛你！

　　“……”

　　顧錚憑藉豐富的經驗， 從兩隻類人猿豐富的表情中看出了它們的鄙視。

　　他輕咳一聲，看了眼蘇澈。

　　蘇澈抱著手臂， 似笑非笑地靠在一旁的水泥牆上看好戲。

　　“……”

　　背後一涼， 顧錚發誓呆鹿現在這個神情他很熟悉，每回蘇澈做出這樣的表情，就預示著有人將要倒楣了。

　　……比如自己。

　　“咳。”努力回想自己並未露出什麼大破綻， 顧錚抬起頭，鎮定道：“怎麼了？”

　　“……”

　　唇角的笑意加深，蘇澈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 然後——

　　“你把人敲暈的姿勢很熟悉。”

　　顧錚：“……”

　　一動不動。

　　看著死鴨子嘴硬，站在原地當木棍的摯友，蘇澈突然將手伸到背後，然後從雙色雪球的屁股後面摸出一顆雞蛋。

　　“喵嗚~”

　　白絨球似的小貓咪想要反抗，被蘇澈一根手指頭按了回去。

　　“繼續孵，這個蛋都被你孵臭了！”

　　“咪~~~”

　　聽到蘇澈的話，雙色雪球一僵，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蘇澈的手心，老實趴回去癱成一張貓餅。

　　蘇澈把臭雞蛋拿在手裡顛了顛。

　　他突然一用力，將雞蛋沖著顧錚的胸口扔去。

　　“……”

　　下意識地向旁邊一閃，顧錚剛在心中道了句糟糕，就聽蘇澈道：“哦對了，你躲臭雞蛋的姿勢也很熟悉。”

　　顧錚：“……”

　　“用不用我再拿爛番茄、磚頭和毒蘑菇和你演練一下？”

　　心上鹿對自己這麼熟悉顧錚本應該是很滿意的，可是他剛想開口承認自己的身份，來一場感人肺腑的百年重逢，就想起了過去幾天內，自己勤勤懇懇撿牛糞的場景、和老黃牛一起拉犁的場景，以及拽著二狗子不讓它去吃屎的場景……

　　顧錚的嘴唇已經張開，又突然咽回了在嘴邊的那句話，改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蘇澈摸了摸身邊的毛茸茸，靜靜地盯著他看了三秒，又露出一個令顧錚感覺到背後一涼的微笑。

　　“不知道啊……”他道：“那就算了吧。”

　　“對了，你們知道什麼叫死情緣嗎？”

　　將目光放遠，蘇澈突然對在牆根下面躺得東倒西歪的幾個俘虜道。

　　“……”

　　遊戲裡的擊暈是有時間限制的，俘虜們早在剛才就蘇醒了過來，他們正偷偷張開一隻眼睛，一邊偷看兩個綁架犯的內部撕.逼、恩怨情仇，一邊毛毛蟲一樣挪動身體，試圖掙開綁住雙手雙腳的繩子，趁人不注意從現場逃跑。

　　將蘇澈看過來，幾個人心都涼了。

　　像藍龍這種通常被保護在後方的技術型選手更是向後縮了縮，將自己躲在鳥蛛威武高大的身軀後面。

　　無他，剛才顧錚下手快准狠，打得太疼了，心有餘悸。

　　“沒人知道嗎？”

　　蘇澈又看了他們一眼，沒追究俘虜們私下裡的小動作，而是重複了一遍先前的問題。

　　“……”

　　在場都是多年的遊戲老玩家，就算不常成為八一八事件的主角，基本術語還是知道的。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

　　成熟穩重又擅長溝通的青龍率先開口——

　　“死情緣，就是指由於某種原因，原來的情緣A了，變心了，離開遊戲了，不喜歡玩家了，不再願意和玩家互動了……”

　　他每說一項，蘇澈的笑容就更溫和一點，到了最後，顧錚看著春風滿面的心上鹿，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比他第六感更強的是二狗子，哈士奇“嗷嗚”一聲把耳朵從蘇澈的手裡抽回來，蹦躂著躲到顧錚身後，把頭懟在牆上，撅起屁股，夾著尾巴。

　　“……”

　　顧錚看著那只對著自己的狗屁股，在“認了”和“不認”之間左右橫跳。

　　這不光關係著自己的家庭地位，還關係到自己在心上鹿面前的形象到底是高大還是猥.瑣，是拯救人類的大英雄還是任勞任怨的拾糞工。

　　然而，蘇澈並不想等他跳出個結果。

　　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青龍說——

　　“你說的這五點全中。”

　　“有的情緣，活著和死了一樣，千里迢迢追著他從一台伺服器來到另一台伺服器，他還披著馬甲不脫，這種情緣不如死掉算了，找一個新的，我覺得你就不錯……”

　　“你敢！”

　　青龍還沒來得及考慮清楚他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就被殃及了池魚。

　　他一臉無辜。

　　顧錚一閃身擋在了他和蘇澈之間，公報私仇地扭過頭，冷冷掃了青龍一眼。

　　青龍脖子一疼，又回憶起被一槍托撂趴下的恐懼。

　　“……”

　　因此他看向和顧錚針鋒相對的蘇澈時，目光也就格外充滿了敬畏，覺得這個漂亮的少年簡直渾身是膽。

　　“你是我的什麼？拿什麼管我？”蘇澈瞥了顧錚一眼。

　　“我、我、我……”

　　顧錚原本想要坦白自己的身份，轉念一想，直播間外還有不知道多少觀眾在看著，為了不引起騷亂，他走近幾步，盯著心上鹿身上散發的寒氣，用只有周圍幾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道——

　　“我是你的小餅乾。”

　　“……”

　　“或者小雞蛋、小番茄、小蘑菇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龍騰5人，狼蛛5人：“……”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更令人震驚的是，他們十個一起上，居然被面前這個妻管嚴在二十分鐘之內全滅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王法嗎？！

　　然後，十個俘虜就看到自己眼前那個漂亮的少年露出一抹笑容。

　　他本來就氣質澄澈，在笑容的點綴下更加驚豔，如同春風吹綠了大地，曠野上盛開連綿鮮花。

　　顧錚也看愣了。

　　他感覺蘇澈的呼吸微微湊近，問了一句：“怎麼都是吃的？”

　　“因為你喜歡。”

　　蘇澈更滿意了，他的腦海裡回憶起阿錚做的小餅乾的味道，突然有種想要標記眼前這個人類一口的心思。

　　化身是鹿，性格也像鹿的德魯伊一向膽大跳脫，想幹就幹。

　　於是他順應心裡的感覺，又把頭向下低了一點點——

　　“那我嘗一口？”

　　顧錚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感覺睫毛扇起的風幾乎就要拂過臉頰，他心跳加速，血液一股腦沖向上方，大腦之中一片空白，被蠱惑般地回答道：“好。”

　　你情我願。

　　蘇澈腦海中的等式成立。

　　下一刻，他推著顧錚的肩膀，把他按在旁邊的一面水泥牆上，踮起腳尖……

　　一片馬賽克擋住了觀眾們的視線。

　　“臥槽，什麼？”

　　猜出是綠晉江開啟了口口模式，觀眾們一陣抓心撓肺。

　　事實上從剛才他們就聽不清直播中的人在說什麼了。

　　“小媚娃開了隱私保護模式？”

　　“好奇，不知道他到底和路人甲說了什麼悄悄話，只能看著俘虜們的表情瞎猜。”

　　“往好處想想，至少沒被綠晉江打馬賽克，我們還可以腦補。”

　　“……”

　　“打上了。”

　　“這馬賽克的厚度令人絕望。”

　　“人不能太鐵齒……把樓上拖出去打死吧。”

　　和充滿好奇的觀眾不同，戰俘們的眼前倒是沒有馬賽克，還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們寧願自己什麼也沒有看到。

　　蘇澈在狼蛛和龍騰一共十個俘虜的注視下，伸手把顧錚按在牆上，踮起腳，親了上去。

　　“！！！”

　　龍騰和狼蛛的戰俘們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他們在幹什麼？”

　　因為已經領教到了路人甲的厲害，他們扭頭看著一臉逆來順受的路人甲，又看著霸氣側漏地將路人甲按在牆上想怎麼親就怎麼親的蘇澈，眼神中既充滿了對勇士的敬畏，又像是在看一隻入侵地球的哥斯拉。

　　“看什麼看？”顧錚不滿了。

　　戰俘們識相地“刷”一聲低下頭。

　　鳥蛛動了動嘴唇，小聲對紅蛛說：“隊長，我心裡怎麼有點堵得慌？”

　　“……”

　　紅蛛沒答話，因為隊長的心裡也堵。

　　他冷冷地看了傻大個鳥蛛一眼。

　　——在場十隻單身狗，誰的心裡不堵？

　　——這口狗糧，紮心！

　　對於蘇澈來講，他在顧錚穿越的身體死後，花了一年的時間尋找複生之法，又花了一年的時間尋找顧錚曾經描述過的世界，在最終撞大運一般地突破世界屏障後，與摯友已經有兩年多的時間未見。

　　而對顧錚來講，這兩年的時光還要再乘上一百倍。

　　因此，久別重逢，終於脫下最後一層馬甲，他們這次親吻……或者說互相標記的時間有點久。

　　俘虜們無聊到連水泥牆上的沙子都數過一遍後，蘇澈終於放開摯友。

　　“味道不錯。”

　　臨分開前他咬了一口顧錚的下唇，發現這感覺……還不賴？

　　“咳，”顧錚回過神，呼吸一口氣，手掌接觸到水泥牆壁冰涼粗糙的觸感，他猛地一抽手，如同剛從美夢中醒來就看見洪水猛獸——

　　“這不是……”

　　“放心，”蘇澈就算兩年多沒見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他一掃顧錚的神色就知道他想說什麼。

　　剛好這會兒心情不錯，於是蘇澈解答道：“這堵牆不是小紅砌的。”

　　他指指俘虜們東倒西歪靠著的牆壁：“那個才是。”

　　“呼……”顧錚舒了口氣：“那就好。”

　　“……”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做出這種反應，但是蹭著地面讓自己遠離身後的牆壁，紅蛛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很快他就沒閒工夫擔心這個了。

　　“你要幹什麼？”

　　他警惕地掙扎了一下，看著走近幾步，對自己的上衣伸出手的顧錚。

　　“放心，”顧錚一抹嘴：“我對你們的肉.體沒興趣。”

　　說著，他一把扯下紅蛛的衣服，然後將手伸向下一個俘虜。

　　紅蛛：“……”

　　他驚悚地看向蘇澈，更驚悚地發現蘇澈對顧錚的行為一臉讚賞。

　　“幹得好阿錚，這樣觀眾就不會懷疑剛才的事情了。”

　　什麼？紅蛛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

　　而直播間內的觀眾們——

　　他們看著身上披著顧錚用編織袋掏了三個洞做成的馬甲的俘虜們，恍然大悟。

　　“我說呢，怪不得會有馬賽克，原來是龍騰和紅蛛的朋友在換裝。”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蘇澈弟弟對路人甲做了什麼。”

　　“怎麼可能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麼做太機智了，俘虜們就連死遁都不行，因為死亡是會掉裝備的……”

　　而十名位於中洲遊戲界頂端的職業選手身上只剩下一條新手褲子，如果褲子掉了的話，他們就只能裸.奔了。

　　不想讓明天的遊戲網站齊刷刷打出：《職業選手集體身披馬賽克直播，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這麼驚悚的標題，他們只好——

　　“跟我種半個月地就還你們自由。”

　　“……成交！”

　　顧錚微笑地沖蘇澈比了個眼神——

　　免費農奴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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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綠晉江的觀眾們直到此時，終於捋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所以說，路人甲前幾天修這些牆是為了防禦龍騰和狼蛛的偷襲？”

　　“不會吧，他又不能預言這兩支戰隊，我覺得只是為了守衛糧倉和糞坑。”

　　“好吧，不論如何，專程跑過來攻打蘇澈弟弟基地的龍騰和狼蛛……是送上門的農奴？？？”

　　“傻啊他們，糧食還沒收呢打什麼打？又沒有糧倉給他們佔據。”

　　“也對，說到糧倉……”

　　觀眾們一陣聯想，突然想到了前兩天讓他們思而不得的那句諫言。

　　看著被配發了農具，即將投入種田工作中的十個農奴，和圍繞著農田，讓他們無法隨意逃跑的圍牆，一句話有如神助，“Duang”一下出現在觀眾們的腦海中。

　　“廣積糧。”

　　“高築牆。”

　　“緩……緩稱王？”

　　“太刺激了！沒想到小媚娃是這樣擁有雄心壯志的小媚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阿錚：別家的主角都被按在牆上親，那我呢？

　　呆鹿：你也被按在牆上親啊！

　　阿錚：可我是被按在糞坑旁邊的牆上啊！

　　呆鹿：……

　　顧皇后恃寵而驕，瞧不起糞坑，被打入冷宮。

　　感謝 檸檬茶、墨陌 的地雷，麼麼紮~

　　就是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上章猜中的小可愛太機智啦，我現在去發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