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餅

　　小樹林裡， 白羽細嘴， 黑色翼尖的海鷗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觀眾們安排得明明白白， 它不斷地“歐歐”叫著，試圖喚起小可愛的同情心。

　　然而，觀眾們的反應是——

　　“大膽賤婢，還敢狡辯？”

　　“我們都沒嘗過香腸你就敢偷？”

　　“拖下去賞一丈紅！”

　　可能是綠晉江出品的宮廷劇看多了， 觀眾們Cosplay得上了癮， 彈幕如同瀑布， 一片接一片。

　　嗯……面前這只海鷗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意識到， 不是他看中的人類沒良心， 而是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這一屆人類基本都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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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歐”的叫聲雖然有點慘兮兮，但是高亢嘹亮， 聽起來還是十分獨特的。

　　這獨特的聲音引起了沿海城市裡一名青年的注意。

　　“小茉， 你在看什麼？”

　　正在寫述職報告的青年挪動了一下椅子，轉向女朋友的方向。

　　“你說這個？是綠晉江這段時間最火的直播間， 主打種田和體驗生活的。”

　　女孩將平板電腦的聲音調大了一些， 和男朋友一起觀看。

　　她指著螢幕上一個少年：“這是主播蘇澈，他好像對於動植物有種特殊的親和力，就連進化物種也能被他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所以很多人都愛看他在自然保護區裡做直播。”

　　“哦。”青年答應了一聲：“原來如此。”

　　能夠令動植物親近的體質雖然罕見，但並不是沒有。

　　大災變之前就經常有類似的傳說——

　　有人特別擅長侍弄花草，不論什麼名貴花草， 只要在他手裡過一圈，就能種一盆活一盆，還長得格外鮮豔。

　　或者某人十分討小動物的喜歡，再難搞的貓貓狗狗只要被他伸手一擼，立刻扔掉高冷包袱，軟成小甜餅，完全不會伸爪子咬人。

　　這些流傳在各大論壇的奇聞軼事在大災變後並未銷聲匿跡，相反，因為人類已經與進化動物分開居住，大部分普通人無法順利進入自然保護區，所以有特殊天賦的人在被發現後，會受到重點大學的邀請，學習有關動植物保護的內容，在畢業後被安排進相關部門工作。

　　當然，政府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自由，如果不願意當公務員，靠天賦去自然保護區做直播當網紅也是完全可以的。

　　就連他自己，不也是做了好幾年其他工作後才被調到海寧市環保局……

　　“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這個主播還沒上大學吧？等到下半年的招生季開始，恐怕會有很多知名農學院想要招收他這樣的新生。”

　　青年隨口一說，對於螢幕裡的少年並未太在意，他和女友說完話，正準備回過頭去繼續完成自己的報告，視線一轉，看見少年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隻奄奄一息、兩腿直直地朝天蹬著，似乎就快斷氣的鳥。

　　“別裝了。”他道。

　　“歐——”

　　這只鳥拖著嗓子，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

　　節目外的青年幾乎立刻坐直了身體，他驚訝地看著蘇澈手中的鳥，從它雪白雪白的腹羽一直看到水墨暈染般的翅尖。

　　直到瞧見鳥兒翅膀展開後，右側翅膀的尖尖上一塊不明顯的白斑，青年這才回過神，用不可置信的語氣道——

　　“白點兒？”

　　“……”

　　他把海鷗出現的一段截圖，翻來覆去地看了三遍，最終確定主播手裡的鳥的確是海甯市海鷗群裡唯二的進化動物之一——白點兒。

　　我的老天爺呀，海寧市一霸的進化海鷗怎麼跑到了青山市，還被打成這幅樣子？

　　雖然白點兒和海甯市其它海鷗一樣，品行不好，抽煙打人偷東西，但它是進化動物，抓起來關鳥籠可以，殺鷗是要坐牢的！

　　“我給局長打電話！”

　　青年一刻都不能等，撥通了海甯市環保局長的電話。

　　“喂，局長，我找到白點兒了，它可能是今年遷徙的路上掉隊了，現在在青山市。”

　　“我們得趕緊派人把它接回來。”

　　“什麼？不急？讓它先禍害別人？”

　　“……不能不急！再不急它就要被人給燉成乳鴿湯了！”

　　“嘩啦啦。”

　　風從一側窗戶拂過，吹動桌上青年正在寫的述職報告。

　　印著“海寧市環保局專用”的標準稿紙上，最上方一排雙倍字型大小的標題赫然在目——

　　《海甯市海鷗災害處理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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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村。

　　蘇澈沒有神機妙算，自然不會知道自己手裡的海鷗還是只大有來頭的鷗。

　　不過……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

　　拎著海鷗的腳爪，蘇澈和顧錚並肩走向來時的方向。

　　他還惦記著白點兒沒讓自己吃上豐盛的午餐這件事，邊走邊用手指頭彈海鷗的腦門。

　　“給我送香腸，啊？”

　　“這麼囂張，你知不知道這些香腸究竟是誰的？”

　　“告訴你，都是我的！”

　　“偷了三根香腸，只還回來一根，還想讓我當你的人？要不要臉？你以為自己的臉和國寶一樣大嗎？”

　　“……”

　　“吱？”

　　不遠處，潛伏在林子裡的滾滾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

　　——很大嗎？不大呀！

　　滾滾有身為奸妃的自信，它堅決認為自己這種上寬下窄的臉型是標準的錐子臉，和雪豹那種大餅臉不一樣。

　　於是，放心地綴在後面，滾滾看著小心肝胖揍賊海鷗，邊看邊在心裡叫好。

　　——該！

　　——這只外面來的賊鳥之前也不知道是在哪個山頭混的，一點兒規矩都不懂，剛來大青山第一天就偷了它的竹筍。

　　——連大青山之主的竹筍都敢偷，被打活該！

　　海鷗被彈得羽毛蓬亂，整只鳥都胖了一圈。

　　這還不算，蘇澈拎著它，在大黃的帶領下從森林的各個角落搜出了被海鷗偷走的食物。

　　“這個香腸燒乳鴿不知道好不好吃？”

　　“嗯，栗子燉鴿也不錯。”

　　“蘑菇和鳥肉一起烤著吃應該很香吧？畢竟鳥這麼肥。”

　　海鷗：“……”

　　瑟瑟發抖。

　　它不止身上疼，心裡更疼。

　　“歐！”

　　——這大青山究竟是什麼鬼地方？鷗身財產就沒點保障嗎？

　　遵循“我的是我的，你的只要搶來了也是我的”這條黃金定則的海鷗在海寧市橫行霸道多年，如今終於在蘇澈這裡踢到了鐵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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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打定了主意要教海鷗洗心革面、重新做鳥，但是蘇澈沒什麼時間仔細調.教它，於是，剛從大青山出來，海鷗就被扔給了烏鴉大哥。

　　“坑裡不是還剩下一點肥料沒撒完嗎？這些天你就領著它撒肥料吧。”

　　“嘎！”烏鴉大哥響亮地答應了一聲。‘

　　它帶著小弟包圍起海鷗，黑壓壓一片，嚇得海鷗瑟瑟發抖。

　　然後，這團黑雲裹起一個小白點，向著糞坑的方向飛去。

　　“好了，我們也回家吧，”

　　事情解決，蘇澈把鳥蛋、堅果、水果之類的贓物往地上一攤，讓失主們自己認領，而他自己則拎著失而復得的食材，對顧錚一笑。

　　“晚上吃紅燒竹鼠？”

　　“好。”

　　“還有蘑菇燉雞。”

　　“沒問題。”

　　“香腸炒野菜。”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美滋滋地和他並肩，蘇澈心想：

　　——阿錚真賢慧啊。

　　——又想親他一口了，可惜這是外面，會被人看到。

　　“還有什麼想吃的？”顧錚在一邊問。

　　蘇澈眼睛轉了轉，把身上正在拍攝的綠晉江攝像頭關閉，對著顧錚的臉頰“吧唧”就是一口，宣誓主權道：“你！”

　　“……”

　　被他啃了一口的那半張臉，似乎慢慢地、慢慢地暈上一層薄紅。

　　“什麼味道的？”顧錚輕咳了一下，問道。

　　“……”

　　啃得太快，沒有注意。

　　蘇澈略心虛，於是考慮補救。

　　沒等顧錚反應過來，他把香腸什麼的往大黃背上一扔，摟著顧錚的肩膀又“吧唧”了一口，咂咂嘴。

　　“嗯……小甜餅味兒。”

　　“……”

　　“讓我再嘗一口，說不定下口就是小蛋糕、小雞蛋、小蜜糖、小巧克力味兒的了。”

　　“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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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

　　大黃背著重重的行李，淒涼而無助地看著前方兩個黏黏糊糊，就差合二為一的人類。

　　它歎了口氣，感覺自己的存在是多餘的。

　　“呲拉呲拉——”

　　滾滾沒有大黃那麼好的脾氣，它領著雪豹，一口氣撓禿了好幾棵合抱粗的大樹。

　　四隻眼睛藏在樹林裡，看著顧錚的目光充滿險惡。

　　——哪裡來的小妖精？

　　——毛都沒有，也敢騙小心肝親你？

　　——想和我們爭寵？沒門！

　　“吱！”

　　滾滾看了眼雪豹。

　　——今晚就爬床！

　　“嗷嗚！”

　　——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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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啦——”

　　廚房裡傳來熱油的聲音，滾燙的菜油將白糖融化，給劈成塊的竹鼠裹上一層焦黃明亮的糖色，一勺醬油撇進鍋裡，短暫的燜煮後，誘人的香味從鍋裡飄了出來。

　　這股香味頓時傳遍了整個村子，傳到了節目組小樓，傳到了陳靜瑛和肖曉明的住處，也傳到了綠晉江所有購買了嗅覺模擬器的觀眾們鼻端。

　　他們震驚了——

　　“太香了吧？什麼味道？”

　　“好像是紅燒竹鼠？”

　　“確定？”

　　“和這個紅燒比起來，我以前買的紅燒牛肉味兒營養液簡直就是個渣！”

　　“咕咚。”

　　陳靜瑛正在喝營養液，聞見這股誘人的味道，她愣了一下，放下營養液走出門。

　　剛到門口就遇見了肖曉明。

　　“你也是去蹭飯的？”

　　“是啊。”

　　藍色小卷髮的少年撓撓頭，眼神明亮。

　　“來這兒這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蘇澈能做出這麼香的菜！”

　　“沒錯沒錯。”陳靜瑛點頭。

　　蘇澈弟弟的蘑菇湯燒得雖然好，但是除了蘑菇湯以外，他就只會做叫花雞和烤竹鼠，或者烤雞和叫花鼠，還有點掌握不好火候。

　　這些天，因為味覺疲勞，兩個人去蘇澈那裡蹭飯的頻率已經從一天三次下降成了三天一次。

　　“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

　　聞著空氣中濃烈而霸道的香味，陳靜瑛猜測：“難道是紀念日？要不蘇澈弟弟怎麼會做這麼複雜的菜？”

　　“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結伴走到去玫瑰園的小路上，陳靜瑛和肖曉明發現被香味勾引到的不止自己兩個人。

　　“你們……”

　　他們疑惑地看著宋編導、白顧問、白顧問身邊一個陌生青年，以及他們身後跟著的十幾名工作人員。

　　“……”

　　全節目組的人都在這兒了吧。

　　“宋編導，你們這是……”陳靜瑛問。

　　不等她說完，宋編導笑眯眯地摸了摸肚皮。

　　“哦，我們都是來蹭飯的！”

　　陳靜瑛、肖曉明：“……”

　　——交伙食費了嗎？好意思嗎？

　　——你們這麼多人就不怕把蘇澈弟弟累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沐綰歌、檸檬茶、墨陌 的地雷，麼麼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