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床了

　　這頓飯究竟有多美味已經沒人在意了。

　　宋編導、陳靜瑛和肖曉明食不甘味地咽下最後一口菜， 心不在焉地幫蘇澈刷完了盤子， 然後一步三回頭地被顧臨安禮送出了玫瑰園。

　　“多謝各位對我家蘇澈的照顧， ”顧二少笑得春光滿面：“不過為了蘇澈嘉賓和顧經紀人的清白，還請各位……”

　　“顧助理放心，”宋編導鄭重道：“今天在場的一共就我們幾個人，小蘇說的話絕對不會被以任何形式洩露出去。”

　　雖然對一顆嫩白菜被外來的野豬拱了這件事憂心忡忡， 但宋編導明白， 無論是看在蘇澈的前途， 還是看在顧家的面子上， 對兩人之間的事情守口如瓶都是最好的選擇。

　　“對對對， 我們也是。”

　　陳靜瑛和肖曉明畢竟年輕，聽了宋編導的話才明白顧臨安的意思。

　　他們拍胸脯保證——

　　“蘇澈弟弟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絕對不會拿他的戀情出去亂說的。”

　　“就算為了紅燒竹鼠和香菇燉雞也不會。”

　　“對，連爸媽都不告訴！”

　　“我相信你們。”

　　面對三雙誠懇的眼睛， 顧臨安感激地笑了。

　　然後——

　　“再見。”

　　他“啪”的一聲關上了玫瑰園的大門。

　　“……”

　　陳靜瑛和肖曉明終於察覺到有哪裡不對。

　　“等等， 為什麼這兩個姓顧的不走？”

　　“對，他剛才好像還說了‘我家蘇澈’四個字。”

　　“蘇澈弟弟姓蘇又不姓顧， 什麼他家的？呸， 不要臉！”

　　“對，老牛吃嫩草，呸！”

　　兩人對視一眼， 在鄙夷顧家爺孫的過程中驀然而生一股親密的戰友情。

　　“……”

　　兩個小朋友都能發現不對，宋編導作為一個久經江湖的成年人，當然感觸更深。

　　他回頭望了一眼玫瑰園緊閉的門扉， 感覺自己剛才吃的不是一桌普通的飯。

　　——給門口掛幾朵大紅花，貼副百年好合的對聯，燃兩掛鞭炮，再塞給顧助理一隻司儀的話筒，讓大白鵝們充當伴郎，這幅陣仗都能Cos鄉村婚宴的現場了。

　　搖搖頭，宋編導邊走邊歎氣，感覺這次的事情得好好和顧大少報告一下。

　　另外，他的心裡浮起一絲對於蘇澈父親和繼母的不滿來。

　　蘇澈家裡的情況他在擔任編導前也瞭解過，如果不是這對夫妻這麼不負責任，蘇澈作為一個樣樣優秀的好少年，怎麼會走上早戀這條錯誤的道路呢？

　　與這麼一個心思深沉、連他都看不透的男人早戀，也不知是福是禍。

　　但願這位豪門出身的顧經紀人能夠好好對待蘇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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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宋編導放在心裡擔憂的蘇澈正拿著嶄新的搓衣板打量顧錚。

　　“這是……”

　　“給你準備的。”蘇澈道。

　　顧錚：“……”

　　“我前幾天就準備好了，心想你要是晚一天出現，就多跪一個小時。”

　　顧錚臉上的表情一僵，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自己的膝蓋，在心底默算。

　　“一、二、三……”

　　——整整八小時，膝蓋跪廢之前他怕是沒辦法爬上呆鹿的床了。

　　“行了，別看了。”

　　眼看顧錚真的要跪，蘇澈臉上嚴肅的神情沒繃住，他扔了搓板，摸摸顧錚的臉：“雖然之前是這麼想的，不過看到你之後，我突然又捨不得讓你跪了。”

　　“畢竟等了你這麼久，跪壞了怎麼辦？”他感歎道：“這就叫美色誤人吧。”

　　“誰叫你是我的小甜餅呢？”

　　顧錚眼一熱。

　　雖然蘇澈沒說，但他知道，穿越本就是件概率極低的事情，能再次和蘇澈重逢簡直就是上天賜予的奇跡。

　　他在異界生活了四十多年，壽命將盡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頭幾十年都不長進的呆鹿，擔心他被自己做的毒蘑菇湯給噎死，擔心他晚上一個人睡不著，擔心他出門賣藝的時候被別人給騙了，更擔心他身上一個子兒都沒有，為了謀生只能蹲在街邊賣鹿茸，還賣不出去……

　　顧錚簡直一眨眼就能想出呆鹿的八十種非正常死法。

　　他恨不得讓死靈法師給自己施個法，化身骨頭架子從地底下爬出來再活五百年。

　　當然，被蘇澈狠狠地鎮壓了。

　　然而，即使是在死亡前的幻夢中，顧錚也從來沒想到蘇澈甘願放下自己的族人、故鄉、熟悉和熱愛的一切，來到這個世界尋找他。

　　他對心愛的德魯伊抱有隱秘而深沉的熱戀，誠惶誠恐，從不奢望能夠獲得同等的愛做回報，然而，卻在這一刻驟然得到了。

　　用驚喜兩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心中的感覺。

　　雖然呆鹿還什麼都不懂，不過沒關係，總有一天……

　　“怎麼了？”

　　蘇澈眨眨眼，不解地看著沉默的顧錚，他臉上的笑容溫和又好看，眼中的神色是顧錚最熟悉、也最喜歡的清澈，如同兩汪清泉。

　　眼底有光，清泉下面藏著鑽石。

　　這一刻，顧錚的心如同被泉水洗過，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內疚、擔心、誠惶誠恐、想見又不敢見的情緒都是多餘的。

　　他把蘇澈拉進懷裡，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呼出一口氣：“我抓住你了。”

　　——這次，死都不放手。

　　“什麼？”蘇澈沒聽清，他好奇地抬頭問，嘴唇擦過顧錚的下巴，輕輕柔柔。

　　“沒什麼”顧錚忍了忍，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我是說，如果早幾天見面的話，我們早就睡在一個被窩裡了。”

　　“就是，”蘇澈非常同意，他譴責顧錚：“都怪你，我現在不能變鹿了，晚上一個人睡覺有點冷。”

　　“對，怪我，”顧錚鋪好了床，自我懲罰：“我給你暖床！”

　　“暖多久？”

　　“你說多久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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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錚雖然心裡有很多想法，但是鑒於蘇澈現在還是個未滿十八歲的青少年，為了不被自己親手簽署的大法典抓進去，他就算想得再多也只能蓋上被子純睡覺。

　　蘇澈大大咧咧地用一隻胳膊摟著他，一條腿架在他的腰上，絲毫不見外。

　　“咳……”

　　借著窗外的月光偷看了一眼，顧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蘇澈的胳膊和腿放下來。

　　他剛輕輕地松了口氣，不出三秒，蘇澈又搭上了。

　　顧錚：“……”

　　他再次伸手，小心翼翼。

　　蘇澈再搭。

　　顧錚：“……”

　　他第三次伸出手……

　　蘇澈不滿了。

　　他“刷”一下睜開眼，和顧錚面對面，嚴肅道：“你是不是嫌我不能變鹿了，沒毛了，不暖和了？所以不喜歡和我一起睡覺了？”

　　“怎麼可能？！”顧錚巨冤，舉起雙手以示清白。

　　“那你亂動什麼？”蘇澈掃了他一眼，不滿。

　　顧錚：“……”

　　“我怕壓到你。”他想了半天，總算找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放心吧，壓不到，”蘇澈重新換回樹袋熊一樣的姿勢，打了個哈欠：“阿錚我覺得你今天有點奇怪，我們以前不都是這麼睡的嗎？”

　　——可是一頭鹿用四肢把一個人圈在自己的肚皮裡睡覺，和兩個關係不太純潔的大男人摟成這樣睡覺能一樣嗎？

　　看著蘇澈純潔又坦然的睡顏，顧錚不得不深呼吸、再深呼吸，壓下心中不純潔的想法，默默承認自己就是個見鹿起意的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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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這時，他在一片寂靜中聽見了窗框咣咣的響動聲。

　　……像是睡前扣好的窗栓被什麼東西頂開，然後“吱嘎”一聲，窗扇被小心翼翼地推到兩邊，有什麼東西簌簌地越過窗子，從外面翻了進來。

　　顧錚的眼神一涼。

　　蘇澈也被吵醒了，他這時候總算體會到了摯友在身邊的好處，眼睛都沒睜，在被窩下面踹了一下顧錚的小腿——

　　“你去！”

　　“好。”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

　　聽到顧錚的回答，蘇澈心滿意足。

　　從今以後，家裡的毛茸茸爭寵、打架、勾心鬥角、拉幫結派什麼的都有人處理了，他只需要做一個廣納後宮的渣德魯伊，盡情享受擼毛的快.感就夠了！

　　蘇澈覺得，快樂！

　　顧錚的心情也不錯。

　　他早在上輩子就習慣於處理這種事情了，只要確定呆鹿對於這些毛茸茸是基於德魯伊天性的喜愛，一視同仁，沒有一個能越過自己，他就覺得十分滿意。

　　“你繼續睡，我馬上就回來。”

　　小心地給蘇澈掖好被角，顧錚借著月光下床，看到兩隻撅著屁股的毛團正躡手躡腳地從窗臺上下來，朝著內裡的床鋪靠近。

　　因為幼崽的體型圓潤，所以它們是抱著頭，一骨碌滾下來的，落地時動作輕巧，有著小肥肉的緩衝，連一絲聲音都沒發出。

　　完美！

　　滾滾舉爪，在心裡給自己打了個滿分。

　　接下來就是……

　　抬頭看著前方只有一步之遙的小心肝，它按捺住心裡的興奮，一腳踹開雪豹，朝小心肝的床鋪狂奔而去。

　　——小心肝的床上只能有一隻毛茸茸，那就是我！

　　——真以為是叫你一起來爬床的？癡心妄想。

　　——你就是只免費開鎖匠！

　　——滾開！

　　“……”

　　——想得美！

　　用長長的尾巴撬開窗戶的雪豹不甘示弱，或者說早有防備，它一口咬住滾滾的後腿，拽著它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

　　再爬起來時，憑藉種族天賦，雪豹反而用閃電般的速度沖到了前面，領先熊貓半個身位。

　　“吱！”滾滾急了。

　　——不要臉！

　　“喵嗷！”

　　——你才是！

　　“吱吱吱！”

　　——小心肝的床是我的！

　　“嗷嗷嗷！”

　　——我的！

　　我的！

　　我的！

　　它們倆互相陷害、互扯後腿，一路上壓低了聲音，連打帶吵，短短幾米的爬床路，簡直用上了十八般武藝和畢生心機。

　　然而，就在距離蘇澈的床還有一般距離的時候，滾滾和雪豹後脖子突然一緊。

　　“爬床？”

　　顧錚輕鬆地拎起這兩個加一塊幾十公斤的肉團子，如同在拎兩塊砧板上的肉。

　　他打開窗戶把兩隻毛茸茸扔出去，讓它們原路滾到牆角下面，然後沖它們笑了一下，冷酷道：“做夢。”

　　滾滾、雪豹：“……”

　　衝冠後院，得寵一時的兩名姨娘簡直難以相信，自己就這樣被一個剛進家門一天的、沒有毛的人類像是扔垃圾一樣給扔了。

　　它們倆對視一眼。

　　“吱！”

　　——聯手！

　　“喵嗷！”

　　——同意。

　　再來一次！

　　雪豹和滾滾站起來，正準備故技重施用尾巴撬開窗戶，突然——

　　“嗖。”

　　一根玫瑰藤從旁邊不遠的位置伸出來，搶在雪豹的尾巴之前伸入了窗戶的縫隙裡，將老式的窗栓一抬，緩緩推開。

　　玫瑰撲簌簌地搖晃著葉子，示意聯手的話加它一個。

　　——早就看這個登堂入室的人類不順眼了！

　　——先把他踢出局，然後再憑本事爭取小心肝床上的位置！

　　“……”

　　——成交！

　　面對突然到來的顧經紀人，在危機感的驅使下，姨娘們的爭寵聯盟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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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裡，顧錚倚在牆邊，從窗戶的縫隙裡看到這一幕，笑了笑。

　　這陣仗比起上輩子搶德魯伊的毛茸茸們小多了，他會怕它們？笑話！

　　決定一次性樹立好在家中的權威，免得這些進化物種再在背後搗亂，顧錚索性推開門，走到院子中央，沖正在密謀的三隻進化物種勾了勾手指。

　　“一起來吧。”他道：“免得麻煩。”

　　雪豹、滾滾、玫瑰：“……”

　　——大膽！

　　“嗖嗖嗖——”

　　玫瑰大哥和滾滾威風慣了，哪容得下有人瞧不起它們。只見漫天藤影閃爍，一隻熊貓崽兒彈跳起來，揮舞著爪子朝顧錚的臉拍了上去。

　　雪豹陰險地在一旁補刀，它的爪尖閃爍著寒光，如同閃電，身影靈活，來去如風，和滾滾一樣瞄準了顧錚的臉，挨上一爪子就是毀容的節奏。

　　哼。

　　三隻姨娘有志一同——

　　沒有了這張帥臉，看你拿什麼和我們爭寵！

　　顧錚毫不畏懼。

　　他站在陰影下，面對凜冽的攻勢，擼起了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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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後——

　　抓著軟掉的玫瑰藤，腳踩有氣無力的雪豹，手裡拎著蔫耷耷的熊貓崽兒，顧錚一邊挨個打屁股、戳肚皮、把玫瑰藤編成麻花辮，一邊居高臨下地告訴三隻驕傲自滿的進化物種：“像你們這樣的，我以前一個打幾十個。”

　　玫瑰、雪豹、熊貓：“……”

　　“汪唔~”

　　大黃狗作為一條識時務的狗子，之前一直安分地趴在自己的超豪華狗窩裡，見三個情敵挨打，它幸災樂禍地掀起眼皮，朝它們看了眼。

　　“怎麼？”顧錚注意到了大黃的舉動，他問黃姨娘：“你也有想法？”

　　“汪！”

　　看到顧錚又要擼袖子，大黃把頭搖成了自動風扇。

　　可能是和人類接觸久了，作為一隻進化動物，大黃狗也染上了人類的某些惡習，比如慫、見風使舵、牆頭草。

　　它從自己溫暖的狗窩裡一溜煙跑出來，沖顧錚狂搖尾巴，用堅定的眼神表示自己的忠心。

　　——怎麼可能呢？我和它們不一樣！

　　——我是一隻謹守本分的狗子！

　　“很好。”

　　顧錚讀懂了它的意思，想到自己以毛治毛的計畫，他覺得對於大黃這種順民，自己可以適當地給點優待。

　　於是——

　　“到這裡來。”顧錚招招手，示意大黃叼著自己的狗窩蹲到他和蘇澈的臥室門口。

　　摸了一下狗頭，顧錚吩咐：“從今天起，你的任務就是晚上給我們守門了。”

　　“能做到嗎？”

　　“汪！”

　　——放心吧！

　　大黃蹲在距離小心肝最近的地方，精神奕奕地看著三個倒楣的姨娘，目光炯炯，感覺自己離討好顧皇后，成為皇后党，走上狗生巔峰，一人之下、萬毛之上只有一步之遙！

　　這個未來棒棒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沐綰歌、檸檬茶 的地雷，麼麼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