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崔世君剛回崔宅，就聽到崔福家的說陳盛容來了，她倒沒有太意外，崔世柔已經在娘家住了好些日子，想來他見她沒有回家的意思，特地過來接她回去，

　　崔世君問了幾句，崔福家的說道︰「二姑爺帶了不少東西，還有幾盒阿膠，說是給老姑姑補身子的，這會兒他正在屋裡陪著老姑姑和老爺說話。」

　　阿杏滿臉詫異的望著崔世君，那晚她們姊妹二人在屋裡說的貼已話，她在外間都聽在耳中，不過她跟在崔世君身邊多年，不必自家姑娘囑咐，就知道甚麼話該說，甚麼話不該說。

　　崔世君神態依舊平靜柔和，她對崔福家的說道︰「今日家裡人多，你跟翠娘說一聲，叫她多燒幾個菜。」

　　崔福家的答應一聲，到廚房去傳話了。

　　那崔世君在院子裡站了片刻，直到阿杏出聲提醒，她才往正屋走去，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從裡面傳來一陣說笑聲，崔世君抬腳跨進屋裡，笑道︰「這是在樂甚麼呢，也說給我聽一聽？」

　　進屋後，崔世君掃了一眼，一家老小都在，陳盛容原本在和崔海正說話，他看到崔世君後，站起身跟她打了一聲招呼，恭敬的喊道︰「大姐，你回來了。」

　　崔世君朝著他微微頷首，她又走到坐在圈椅裡的小元宵面前，手指捏著他的耳垂，笑眯眯的問道︰「是不是你做了甚麼壞事？」

　　小元宵咧嘴傻笑，崔老姑姑指著他，笑道︰「這孩子，簡直和世雅小時候一模一樣兒。」

　　小元宵四個多月了，已經不像出生時那樣整日睡覺，剛才他舅舅□□給了他一塊甜糕，崔世柔假意要在他手裡搶甜糕，小元宵急得哇哇大叫，兩隻小胖手緊緊抱著，無論如何也不鬆手，惹得家人哄堂大笑。

　　崔世君忍不住也笑出聲，她指著小元宵手裡的甜糕，說道︰「給姨母吃一口。」

　　小元宵嘴裡咦咦呀呀，誰也不給，崔世君掏出手帕給他擦口水，並用手指輕輕戳著他的額頭，笑道︰「果然跟你娘一樣。」

　　笑了一回，崔世君挨著老姑姑坐下，她扭頭望著陳盛容，問道︰「糧店裡的買賣忙嗎？」

　　這些年，崔世君給陳盛容引薦了不少生意，她時常出入富貴人家，那府裡的管事當然也都認得，一個府裡幾百口人，每月的米麵開銷就不是小數目，因著這些人脈，陳家的生意比幾年前興旺多了。

　　陳盛容答道︰「有掌櫃和夥計們照看，忙得過來。」

　　他說話時，還朝著崔世柔看了幾眼，不過崔世柔一心只顧著逗弄小元宵，壓根兒沒有搭理他，陳盛容想了一下，對崔世君又道︰「只是家裡少了世柔，總歸還是有許多不便，我這回過來，一則是探望老姑姑，二則老姑姑身子若是沒有大礙，我想接世柔回去。」

　　老姑姑一笑，她擺手說道︰「回罷，要你們年輕小夫婦為了我一個老婆子分開這些日子，也是難為你們！」

　　崔世柔不鹹不淡的說道︰「你先回，我還要在娘家住些日子。」

　　當著眾人，陳盛容落了個沒臉，那崔海正連忙瞪著崔世柔，說道︰「你一個出嫁的姑娘，老是住在娘家像甚麼話，老姑姑有你姨娘照顧，你趕緊跟著姑爺回家。」

　　崔世柔聽了崔老爹這話頓時不樂意了，她把小元宵從圈椅裡抱起來，氣惱的說道︰「不勞你費心，我這就走！」

　　她重重的跺了幾腳，抱著小元宵就往廚房去了，崔海正見此，氣得拍著大腿，對徐姨娘怒道︰「你看看，都是你平日把她慣壞了。」

　　徐姨娘不敢回嘴，訕笑著不作聲，一旁的崔世君出聲安慰崔海正︰「她往日就是這個脾氣，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好端端的怪姨娘做甚麼。」

　　說完，她望著陳盛容，說道︰「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回頭我替你勸勸她。」

　　停頓了一下，崔世君又笑著說道︰「不過，難得世雅也回娘家了，你就讓世柔多住幾日吧，自打她二人出嫁後，我們三姊妹難得有聚在一起的時候呢。」

　　陳盛容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他道︰「大姐說得是。」

　　話題說到這裡就止住了，家人們又說起別的閒話，只是陳盛容卻有些心不在焉，家人只當他是和世柔鬧彆扭，也不好多勸，沒過多久，崔福家的來傳飯，崔家人仍舊分了男女兩席，那崔世柔原先還不肯來用飯，徐姨娘去請了兩回，她這才過來。

　　用飯時，崔世柔臉上仍是氣呼呼的，老姑姑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勸道︰「跟你爹說話沒大沒小的，他還不是怕你被外人講閒話，你怎就不識好歹呢。」

　　崔世柔不滿的說道︰「你看他這像是當爹該說的話嗎？」

　　崔世君說道︰「爹不這麼說，又該怎麼說？」

　　她的一句話把崔世柔噎到了，崔世柔拍下筷子，說道︰「不吃了！」

　　說著，又氣　　的走了。

　　徐姨娘站起身喊她，崔世君說道︰「姨娘不用理她，隨她去。」

　　徐姨娘只好坐下來，一家子吃完中飯，陳盛容留了半日，就要回家，他要走，崔世柔也沒說出來送送他，崔海正正要打發崔福家的去叫她，陳盛容便道︰「岳父不用請她，她正在氣頭上，八成是不會出來的。」

　　自己的女兒蠻不講理，崔海正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他腿腳不便，只得叫崔福去送陳盛容，崔福領著陳盛容剛走到二門，就見崔世君站在門口，崔世君看著他們，對崔福說道︰「福叔，你去忙吧，我送二姑爺。」

　　崔福有些驚訝，不過他的神色很快又恢復正常，他垂手應了一聲，轉身進屋。

　　此時，門口只剩下崔世君和陳盛容，陳盛容見她面無表情，心中有些忐忑，他問道︰「大姐特意等在這裡，是有話要說罷。」

　　崔世君直接說道︰「世柔跟我說，你有意納妾進門。」

　　陳盛容臉上羞得通紅，當年他們陳家和崔家都不同意他和崔世柔這門親事，為此他還跟崔世君保證，會一心一意對待崔世柔，眼下他要納妾，雖說是逼不得已，到底還是算食言了。

　　沉默半日，陳盛容終於開口了，他道︰「大姐，陳家只有我一個獨子，我爹娘的身子一日差過一日，如今他二老只盼我能給陳家傳宗接代，我只能對不住世柔。」

　　崔世君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些甚麼，她倒不是怪陳盛容，他有他的難處，這些年，他一直站在崔世柔這邊，只不過始終抵不住世俗這一關。

　　「我對世柔說了，就算小妾進了門，也越不過她，到時生的孩子，還是抱在她膝下撫養。」說到這裡，陳盛容臉上才露出一絲焦慮，他道︰「可是世柔不聽我的話，大姐，你幫我勸一勸她吧。」

　　崔世君嘆了一口氣，她說不上誰對誰錯，在這長安城裡，但凡富貴一些的人家，娶個三妻四妾實在不算甚麼新聞，更何況崔世柔嫁過去這幾年，一直不曾給陳家添下一男半女，換做別的人家，只怕早就抬了一房又一房的新人，但那是她親妹妹，她不護著她，又讓她去指望誰呢？

　　崔世君說道︰「你先回去吧，這些日子，就讓世柔住在娘家，也叫她好生想一想。」

　　陳盛容沒有說話，過了半日，他說道︰「大姐，勞煩你一定要幫我勸勸世柔。」

　　崔世君輕輕點頭，目送著陳盛容出門。

　　夜裡，崔世君送崔老姑姑回屋，她和阿杏正給老姑姑鋪床時，就聽崔老姑姑說道︰「世柔和姑爺這是怎麼了？」

　　崔世君停了下來，眼見瞞不住崔老姑姑，她道︰「還不是為了孩子的事情。」

　　老姑姑人老了，心卻不老，崔世柔的婆家就住在城裡，這回她在娘家住了這麼久，全然不提回去的話，再加上今日陳盛容來接，她還是不回，崔老姑姑難免就起了疑心。

　　為免崔老姑姑操心，崔世君自然沒跟她說崔世柔有意和離的念頭，她只道︰「往常就是這樣，三五日就要鬧一回，你別為她發愁了，我回頭去勸她。」

　　都是她看大的孩子，崔老姑姑又如何能不發愁，她道︰「這孩子也是個死心眼，就是納個小妾又值甚麼呢，處得好就一個屋簷下過日子，處得不好，等她生下孩子，隨意尋個錯處打發出去就是了。」

　　崔世君笑了一下，她道︰「你老人家可別跟她說這些話，她肚子裡憋著火，若是說得她不高興，她連你老人家的面子也不給。」

　　她是怕崔老姑姑一片好意勸崔世柔，最後逼急了她，她把要和離的話嚷出來，到時就當真要鬧得合宅不寧了。

　　崔老姑姑無奈的搖著頭，她道︰「你尋個空閒的日子，好好勸一勸她，你的話，她還是能聽幾分的。」

　　「知道了。」崔世君服侍著崔老姑姑睡下，就和阿杏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