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怎麼了?」獵星問白銳,別看他們是先於白銳醒過來的,可他們睜眼的時候情況也已經是這樣了。
一天的水路下來,周圍早就沒有高大的樹木了,小沙洲上的都是類似於苔蘚的植物,潮濕得厲害,想點火都不行。至於藍沙是有明目的功效,但他們才吃了多長時間,況且明目也不表示眼睛變成了夜視儀,今天晚上光線實在是太暗,該看不見的就是看不見。這個時候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依靠白銳和大呱二太的交流。
「有危險,在水裡,正在跟白龍小青對峙。」說話間白銳把草筐背起來了。
巨蛙解決了,龍怪解決了,其實大家都有些鬆懈,覺得後邊的路程應該沒有大的危險了。現在聽白銳這麼一說,頓時都是一凜。同時也趕緊去背好了緊要的東西,圍成一圈坐著。
白銳和獵星緊緊靠在一起,肩膀擠著肩膀,下意識的兩人把手拉在了一起,心突然就安穩下來了。
突然,諾麗絲叫了一聲:「白銳。」
「啊?」
「我們蓉部落的戰獸,是一棵樹,我們叫她母樹。我們的母樹是從樹梢部落的母樹折下的樹苗,要想我們的母樹成長,她每年都需要得到一滴樹梢部落母樹的樹汁。能將你的阿爸復活的,就是我族大巫的秘法加上母樹的樹汁。這是我們的信物。」黑暗中有什麼遞了過來,白銳伸手擋了一下,他不想接。
「這是母樹的一小截樹枝,只有碰到其它的母樹才會有反應。」
其他木部落的,沒人開口打斷或者指責諾麗絲。現在的情況太危險了,雖然出來的時候,族長再三叮囑,就算失敗都是在外邊也不能說出這些。但是,母樹真的等不了了,他們蓉部落也等不了了。明明成功的可能就在眼前,他們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能活下去,卻能很肯定白銳一定不會死。族長是族長,但族長不代表部落,可母樹卻代表著部落,在部落利益的面前,別說族長的叮囑了,就算族長本人站在這抗議,他們也會贊同諾麗絲的做法。
「如果樹梢部落的族長是羅森娜那樣的,我可不認為她會老實的把東西給我。」
「羅森娜族長……」諾麗絲聲音有些發苦,「她也有她的苦衷,不過白巫可以放心,只要你拿著這截樹枝,樹梢部落的人必然會把母樹的汁液給你。」
「他不會認為東西是我搶來的吧?」
笑聲響起,不只是諾麗絲的,還有其他木部落的人:「母樹的每一片葉子,每一截枝幹,都是有生命的。」
說到這個地步了,白銳只能把那一小根樹枝接過來。想了想,他把這東西塞進草筐的蜂巢裡邊了,畢竟摸著實在是感覺不出來這個和普通的樹枝有什麼差別,外形大概也是很尋常的,白銳可不想哪天生火,不小心扔火堆裡把它燒了。
簡短的交接剛完成,那邊就動起來了。黑夜中只能聽見劇烈的水響,聞到沼澤翻攪時冒出來的臭氣,感覺到風吹過來的落在臉上的水花。白銳取出蟲笛,開始為小青和白龍鼓勁。
巨蛙們呱呱的叫著,開始前赴後繼的跳進水裡。大呱和二太也叫了起來,不過不再是那萌萌的小雞仔一樣的啾啾聲,而是嘹亮得多的,彷彿白鶴的嘶鳴。黑暗中,眾人依稀看到一條巨大的尾巴從水裡豎了起來,接著拍回了水面,濺起了好大的水花,外帶抽飛了幾隻巨蛙,它們肚皮翻白漂在沼澤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好像是鱷魚?」白銳悄聲問著獵星。
「尾巴很像,就是個頭太大了。快躲!」獵星回答的話音未落,就趕緊拉著白銳閃躲,兩隻被拍飛的蛤蟆朝著他們就過來。一群人剛躲開,背後啪嘰數聲,回頭看時,三隻蛤蟆肚皮朝天的落在他們剛剛坐的地方,每一隻都砸了個小坑出來。
因為是混戰,蠱毒這時候白銳也不敢用,用了怕是那巨大的怪物還沒事,蛤蟆已經都翻白肚了。不過已經退出站圈的傷號,倒是可以治療一下。白銳對獵星表示沒事,吹著蟲笛走到了三隻巨蛙身邊,紫霧飄散。巨蛙支楞著的長腿彈動兩下,呱呱叫著相繼翻了身,噗通幾聲跳回沼澤裡去了。
它們剛走沒一會,沼澤水波蕩漾,又有幾隻肚皮泛白或腿斷骨折的巨蛙被同伴推了過來。
冷血動物大多沒有族群觀念,經常有父母吃掉子女,兄姐吃掉弟妹的情況,但是這些巨蛙卻明顯不同,它們很聰明,很有族群觀念,彼此幫助愛護。
白銳一邊吹著蟲笛給戰鬥中的巨蛙和小青、白龍「加BUFF」,一邊給退出站圈的傷患治療,小青和白龍也各自退下來一趟接受治療。一時之間,竟然讓他找到了一點曾經幫戰、陣營戰時候的感覺,那時候可不就是DPS在前邊沖,奶媽們在後邊加BUFF給奶嗎?
這邊前赴後繼越戰越勇,那怪物也是極端凶悍,數次撲騰起巨大的浪頭,就跟下大雨一樣,撲得包括白銳在內所有人都淋的濕透,聽聲音有幾次這東西也靠近了過來。但被巨蛙硬生生的阻擋在了沙洲之外,漸漸的,四周的空氣中開始瀰漫起鮮血特有的腥味。這味道引來了一些其它的東西,它們有的被這裡的爭鬥驚走,有的卻加入了進來,黑夜中,怪物的咆哮越發讓人心驚膽戰……
對於這支人類的隊伍,尤其是對於木族人來說,最讓他們心驚的不是來自沼澤中的危險,而是白銳的存在。
交出了母樹樹枝的原因,就是那夜裡的景象太過聳人聽聞,在沙洲上,跑又跑不了,白銳的毒又用不了,他們沒人以為自己還能撐過去,可能最後的結局就是白銳被巨蛙們救走。可是最後,巨蛙們撐下來了。
這種一次又一次的超出了預計的強悍,實在是……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當然,怪物蠢笨,並不知道該首先攻擊白銳這個巨蛙的堅強後盾。面對這樣的情景,諾麗絲他們忍不住開始思考,如果蓉部落和茅部落的對上,那麼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那時候他們當然會首先攻擊白銳,不能讓他就這麼優哉游哉的站在背後。但是,白銳的一方當然也會加倍保護他,更何況還有戰獸們的拱衛……這麼一想,攻擊白銳根本算不上是攻擊弱點,反而是一種送死的行為。可不攻擊他,任由他治療,那好像更是送死的行為……
哎?我們為什麼要攻擊白銳呢?現在我們不是站在一起嗎?那未來、以後、永遠站在一起不就好了嗎?︿( ̄︶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白銳在自己根本不清楚的情況下,莫名其妙的有了最初的來自木族的忠心擁護者~天色漸漸變亮,眾人首先看到的,是已經染成紅色的水面,還有水面上漂浮的巨大屍體。它們都是水生的,有的像鱷魚,有的像是河狸,也有只是比小青稍微苗條一點的蟒蛇。
這樣體型的凶獸活動範圍不可能這麼密集,看眼前的情況,大概很大一片範圍內的頂級肉食動物全在昨天晚上被報銷在這裡了。巨蛙也一樣有損失,畢竟不是所有的巨蛙都能及時得到救治。但有能力捕獵它們的凶獸都死光光了,下一級的肉食動物根本不敢對它們動嘴。而等到頂級肉食動物再次發展起來,巨蛙的族群也更加壯大了。
「啾!啾啾!」大呱和二太蹦躂過來,它們的毒雖然厲害,但那屬於戰略武器,跟白銳的蠱毒一樣,用起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所以昨天就沒上去,只在後邊蹦躂叫喚給子孫們鼓勁。如今勝了,白銳從這一對蛤蟆感覺到了親近、喜愛、撒嬌——直到現在,白銳才算是真正的得到了這兩個傢伙的心吧?
他伸手,分別撓了撓大呱和二太的下巴,這兩隻瞇起眼睛,明明是沒毛的蛤蟆卻顯露出了貓咪一樣的嬌憨和愜意。
「沒有後顧之憂了吧?你的子孫短時間之內都能橫著走了。」不管昨天晚上的事情是無意還是有心,但最大獲利者都是巨蛙無疑。白銳有點氣,但一想自己就要把巨蛙的老祖宗帶走了,它們以後沒有了最大的依仗,那麼臨走時幫助大呱二太解決後顧之憂也沒什麼問題,畢竟人家要給自己打一輩子工了。
「啾!啾!」大呱二太同時伸出舌頭,在白銳的掌心上舔了一下。
ˍ(:∠)ˍ頭一次被蛤蟆舔,是該高興的傻笑還是該跳腳尖叫呢?那黏糊糊冷冰冰的感覺,讓白銳打了個激靈。他看了看昨天收了一天驚嚇,今天有點萎靡的鹿腿,心裡說以後二哈舔他,他再也不躲了,被狗舔相對來說還是挺舒服的。不過表面上,白銳當然還得表示非常高興被大呱和二太舔,他們舔得他太舒服,結果自然是他被舔得手都濕了。
白龍和小青昨晚上雖然也受了幾次傷,甚至白龍被咬掉了一大塊肉,內臟都流出來了,但有白銳在,白天時它倆自然都是完好無損且吃得肚子鼓起的——這還是頭一次白銳看見白龍沒有保持它高冷的形象,也不知道昨天吃了多少。
雖然一夜沒睡,隊伍卻沒有休息,把幸運但竟然一艘都沒事的獨木舟推進水裡,用船槳撥開面目全非的巨獸屍體,隊伍繼續前進。
接下來一天沒什麼事情發生,地頭蛙還帶著他們去了某處水鳥的聚居地,把鳥爸媽外帶鳥蛋一網打盡,正好補充了他們食物的消耗。沼澤周圍,開始出現一些黑色的巨大岩石。白銳估計著,當初小青和白龍離開營地兩天左右就被襲擊,即便它們倆帶著大呱二太速度應該比獨木舟更快些,但現在應該也到了雙足飛龍的領地範圍了。
白銳也吧猜測告訴給了其他人,只有獵星知道逃走的雙足飛龍大概也都被毒死了,木族人知道的只是白銳確定已經解決了雙足飛龍的麻煩,可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提起了心。那樣龐大的飛行兇獸,還跟他們結了仇,只要有一頭冒出來就夠他們受的。
可是,沒有龍,別說龍了,這地方連蟲子都少見,甚至苔蘚都越來越少。除了木族人划槳的聲音,四周圍一片詭異的寂靜。漸漸的,他們看到了一座完全由黑色岩石組成的陡峭巖山。這山也怪,就像是一位巨人遺棄的石刀一樣,橫插在沼澤的中央。獨木舟越劃越近,它看起來也越來越來高大壓抑,伴隨著飄蕩過來的惡臭,直讓人以為來到了祖輩相傳的惡魔領地……
「咕嘟!」吞嚥唾沫的聲音本該很輕,可這時候卻大得嚇了眾人一跳,因為他們所有人竟然都在同一時間做著這個動作。
「快看!快看!」菲卡納斯突然大叫,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先是一驚,然後用更驚悚的眼神看向了白銳!
——就在黑色巖山的山腳下,堆積如山的,都是雙足飛龍的屍體。
獨木舟就在那裡停下了,即使現在天色還不算太晚。
這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凶獸現在卻只能一頭疊著一頭,倒在那裡腐爛。這些極端龜毛的木族人,這個時候不顧髒臭,奔向這些腐爛的屍體,一頭一頭的計算著。
白銳捂著口鼻,看著堆得老高的雙足飛龍屍體,他當時是逼不得已,可並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種族滅絕的效果,雖然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出相同的決定:「獵星,他們為什麼這麼高興?」而白銳也不太理解,為什麼木族人看到這個場面會這麼高興,本來兩邊也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結果他扭頭一看,獵星竟然也是一臉激動,如果不是白銳站著沒動,他大概早就奔過去了。
「凶獸滅絕。」獵星看過來的黑眼睛亮亮的,「白銳,你會是最偉大的巫。」
「……」好吧,白銳稍微理解一點了,後裔在現代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盜獵者還專找稀少的野生動物殺害,但是在遠古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別管這東西殺沒殺過自己的族人,只要是對人有威脅的東西,它們死絕了,人都要慶祝高興。白銳這變正感慨著呢,自家的兩蛇兩蛙,竟然這次把鹿腿也帶上了,看樣子是準備開溜?「你們做什麼去?」
被發現了,五個傢伙嘶的撕,啾的啾,還有一個汪汪汪。
白銳和獵星對視一眼,覺得這幾個傢伙顯然知道點什麼,同時問對方:「跟上?」
於是他們一家子就暫且繞路了,諾麗絲他們看見了,但是並沒有阻攔。這邊木族人結束了慶賀,直接點起了篝火,準備吃一頓熱飯。
小青它們去的地方還挺遠,走著走著,白銳背著蜂巢爬到白龍身上,坐到了它的脖子上。獵星看他的樣子,忍不住彎起了唇角,接著就看見白銳朝他招手。
「不行,我太沉了。」
「沒事,過來。白龍夠粗長!」白銳拍了拍白龍的脖子,狂蟒之災電影裡的蛇王見到它都得跪舔,馱兩個人那是小意思。
獵星拗不過白銳,只能也過去,但是,他原本是要坐在白銳身後的,怎麼反而被他抱在懷裡了?可是一歪頭,看見白銳笑得眼睛都彎了,他疑問反對的話頓時也說不出來了,反正……這樣也挺好的。白銳的兩條胳膊摟著獵星的腰,掌心貼著他八塊腹肌的小腹,獵星的手則蓋在他的手上。
倆人身上現在其實都不好聞,別說他們,就是金髮大美妞/男的木族人現在也沒有一個好聞的,畢竟沼澤地裡的水也不是洗澡的。但兩個人就是靠得緊緊的,獵星朝後倒著,白銳向前挨著,你的背背脊貼著我的胸膛,嚴絲合縫不差一分,白銳的下巴就擱在獵星的肩膀上。呼吸噴在獵星的脖子上,獵星的耳垂就在他的眼前晃悠。
白銳覺得,那小小紅紅的耳垂,就像是驢子的胡蘿蔔和魚兒的魚餌,誘得他不停的吞嚥著口水。
白銳的呼吸,白銳的聲音,獵星都感覺得一清二楚,聽得分毫不差,他忍不住動了動,屁股蹭到了什麼,隔得他難受,忍不住伸手去摸……摸……
白銳想躲的時候,已經遲了,弱點牢牢的被獵星掌握著,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了兩個心臟,一個在上邊,一個在下邊,兩個都跳得像是要把他的腦漿子震出來。
獵星嘴巴裡幹得像是著了火,他略微側頭:「真要等三年?」
瞬間,白銳奶白的皮膚上只要是有汗腺的地方,都密密麻麻的冒出了一層細汗。
「別擔心,我讓你幹我,我不讓你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