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行屍走肉七
2017年1月10日
冬日陽光清冷和熙當頭灑下,滿身血紅內臟的孫哥卻像恐怖片裡的男主角--如果這是場噩夢該有多好。
可惜這不是夢。
雜物房距離眾人藏身的小樓並不遠,從視窗爬出去,沿著窗臺走到陽臺,順著搭在中間的木板就能到達。敢死隊員孫哥打頭,盧文豪等其他人緊跟其後,順序爬上窗臺。他們個個身手敏捷,輕手輕腳的移動,沒費什麼力氣便順利爬到屋頂,各自貓腰俯低。
淚水是宣洩情緒的最好途徑,悲傷和懊悔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幫助,無論是否心甘情願,生活終將繼續--十二年前柏寒就明白這個道理了。她打起精神,指著喪屍寥寥無幾的雜物房角落,「他是直接下去嗎?」
沈百福也全神貫注盯著,「沒梯子,那個門還鎖著。」
幾分鐘後,準備停當的孫哥和屋頂隊友打個手勢,又朝小樓窗戶這邊揮了揮手,又最後觀察片刻,這才順著牆壁輕輕滑到地面。他選擇了最靠小樓的角落,落地就在陰影裡,先是紋絲不動站了會兒,然後才開始緩緩挪動腳步。
前方五米左右有個女性喪屍,它大概是被其他喪屍攻擊而死的,臉上頸部被咬的不剩什麼,非常淒慘。它待呆愣在原地,偶爾轉動著只剩骨頭的脖子,機械地發出「荷荷」聲。
孫哥慢慢朝她走近,腳步不大,隔幾秒鐘才邁出一步,像是不良於行的重病患者。他左手下垂,右手在背後緊緊握住短刀,刀刃偶爾被陽光下映得發亮。
「要是能蒙過去就好了。」二樓杜老師緊張地張著嘴,「喪屍分辨活人的方式主要是嗅覺和聽覺,只要保持鎮靜,應該八九不離十。」
二樓和雜物屋頂的人們全神貫注盯著他,緊張中帶著期待,這場實驗是他們討論過後的決定,也是相對安全的方案,如果不行只能再換計畫,風險顯然大得多。
距離喪屍越來越近,對方卻毫無反應,就像沒看到他一樣。孫哥腳步停了停,大概是下定決心,慢慢走到她身前--後者呆滯的目光從他身上掠過,仿佛他是自己的同類。
成功了!
激動的柏寒緊緊握住雷雪胳膊,後者興奮地捂著嘴巴,屏息靜氣遠遠等候在二樓視窗的人們拼命壓低聲音歡呼,雜物屋頂上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狀況的四人也興奮地揮舞拳頭,喪屍沒有發覺!這個計畫有效!
當事人顯然如釋重負--遠遠望去孫哥背在身後握著武器的右手放鬆多了,慢騰騰離開喪屍面前,身子轉了半圈瞧向屋頂:趴在屋頂的盧文豪給他豎個大拇指,又指了指屋子附近另一隻喪屍。這顯然也是大家商量好的,畢竟一隻喪屍畢竟是偶然情況,事關重大還是謹慎些好。
有了第一次經驗,第二次試探非常順利。孫哥慢慢蹭到第二隻喪屍面前,腳步之慢幾乎看不出在移動。那是個老年喪屍,稀疏的淺金頭髮,身上披著白大褂,像是科研人員,正圍著一小塊範圍毫無目的亂逛。當孫哥路過他面前時,他倒是有些反應,伸著脖子不停嗅著--柏寒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
又嗅又聞一番,老年喪屍似乎很迷惑,歪著頭仔細打量面前這個奇怪的同類,不過依然沒有攻擊意圖。孫哥慢慢從他身邊走過,順著來的路線朝雜貨屋方向慢慢返回,那隻喪屍遲疑著留在原地。
形勢驚心動魄,儘管只是遠遠觀望,柏寒也仿佛下去溜達一圈,心臟都快停擺了。如今孫哥安然脫險,總算長長出了口氣,看著爬回屋頂之後的孫哥和四個人匯合一起,貓著腰順著原路返回。
剛一鑽進窗戶孫哥便受到英雄般的熱烈歡迎:留守的隊員挨個和他擁抱,老劉大力拍著孫哥肩膀:「辛苦了!」
英雄把裹著頭的圍巾扯開,胡亂擦拭著額頭汗水,滿臉驚魂未定:「我X,真tm兇險。」
盧文豪笑道:「行,也就是老孫,孫哥,換了別人真穩不住。」
計畫進行順利,氣氛熱烈而輕鬆,早先的沉悶壓抑不翼而飛,杜老師端過杯熱茶慰勞功臣,「來來坐下歇歇。」窗邊空地被地上喪屍弄得血腥污穢,眾人索性換到另一邊樓梯附近集合。
「是不是要多抓幾隻喪屍來?」柏寒拉拉雷雪袖子,落在人群後邊,指指另外兩支隊伍,「他們兩個隊的,都得弄成剛才孫哥那樣?」
雷雪點點頭,「一等座二等座要完成的任務都在那座辦公大廈裡,必須這樣才能過去。柏寒,你是哪年的?」
話題轉的好快。柏寒答:「93年,你呢?」
「我是92年的,那我叫你小柏吧,你叫我小雷好了。」雷雪很喜歡這個新稱呼,「小柏,聽著好可愛。」
「小柏。」身邊沈百福皺著眉頭琢磨,倒是立刻接受新綽號。「我記得車上杜老師說除了我和小柏還有七個新人,然後你們三個隊伍每隊五人,那就是十五加九,一共二十四個人。」
「也就是說,每場任務都這麼多固定人數?」得到雷雪肯定的回答後,他看看幾步外或坐或站,正熱烈討論如何引誘、抓獲更多喪屍的眾人,「三等座任務最簡單,其他一等座二等座任務都比較難,也很危險,咱們人數最多,又是找地兒待著就行,要做任務也緊著他們,對吧?」
所以,任務最難的盧文豪團隊居首,老劉也有任務,淩耀祖率領三等座成員配合協助他們,算是竭力支持。柏寒立刻懂了,問道:「他們今天就出發?來得及嗎?」
「時間有點緊。」答話的是淩耀祖,他和杜老師剛從一層上來,大概是和樓下值班的洪浩碰過頭,現在叫來另外兩個新人。
「一等座二等座都有任務,今天最遲明天就得出去。剩下咱們十個人。」他冷靜地環視眾人,「今天是1月10日,還得在這裡待十天,樓上樓下隨時都不能斷人,三班倒吧,每人值班八個小時才能休息,你們自己排一下,今天晚班是我和杜老師。有人有意見嗎?」
自然是沒有的。
「李佳孟彤,你倆值白天的班吧,一會找我拿武器。」孟彤是女生新人,她受了驚嚇,聽說一夜未眠。淩耀祖想了想,指指被桌椅櫃子封住的通往三層的樓梯:「樓上兩層還沒探過,等王家宇韋耿傑中午醒了,柏寒沈百福,你們上去清一遍,注意安全,重點看看有沒有食物,吃的不多了。」
這顯然是很合理的安排了。
說這幾句話的工夫,旁邊兩隊隊員也迅速定下接下來的計畫:繼續找到足夠數量的喪屍做為突圍掩護,儘快進入他們任務目標所在的辦公大廈。這回輪到二等座隊員幹活兒了,老劉在窗口權衡著,正和盧文豪商量:每次都把喪屍屍體抬上來太麻煩,效率也低,能不能弄進雜物房去。問題雜物房的門是鎖著的,砸開一扇門對他們自然不是難事,可不發出聲音、不被近在咫尺的喪屍察覺就很困難了。
太陽慢慢升到天空正中,氣溫逐漸升高,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刻來臨了。直到昨晚值夜班的人們打著哈欠走到客廳,問題依然沒有解決,倒是兩隊隊員合力弄上來幾具喪屍,窗邊血跡斑斑如同屠宰場,女生們早已躲得遠遠的。
午餐依然是熱茶就餅乾點心,只有雷雪例外:她塞給柏寒袋咖啡,儘管只是最普通的即溶咖啡,在這險峻環境下依然令人心滿意足。
沈百福眼饞,「我的呢?」
雷雪攤攤手:「我沒帶多少。」
呷著熱咖啡的柏寒開始琢磨手裡的袋裝食物,味道欠佳卻高熱量耐儲藏,厚厚的不易碎,也很頂飽。「小雷,你們每次做任務都帶這種吃的?」
「對啊,不占地方,而且很存很長時間。」雷雪慢慢啃著餅乾,顯然她也不愛吃。「這是我們第一次任務結束後在鎮子裡面買的,沒什麼選擇,當時一等座二等座的人說,誰也不知道下一場任務是什麼,所以有機會的話一定多多存下來。」
「那咱們這場慘了。」沈百福指指窗戶方向,「什麼也拿不著,拿著了也運不過去。靠,那到了蓬萊吃什麼喝什麼?」
這話把雷雪提醒了,對王家宇和韋耿傑興致勃勃:「你倆猜猜,沈百福說,到蓬萊怎麼樣?他說能兌換,就是做完任務得到獎勵,或者拿積分之類兌換吃的喝的,還有什麼空間戒指異能之類。」
王韋兩人張口結舌,繼而哈哈大笑,連旁邊忙活著的隊員們都驚動了;沈百福有點丟臉,撓撓頭髮,「我又沒去過,問你你又不說,那我只能猜啊。」
「我給你說了啊。」雷雪笑得臉都紅了,「就是個海島啊,山峰也沒錯啊。」
王家宇揮著手,「別說,別說,咱們就讓他什麼都不知道,到時候來個驚喜。」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沈百福顯然對驚喜不感興趣,檢查三層四層的時候像個好奇寶寶般不停發問,不過王家宇和韋耿傑都覺得很有意思,對關於蓬萊的問題守口如瓶,雷雪則留在二層值班。
「咱們運氣不錯。」窗簾霍地被拉開,韋耿傑在房間每個角落檢查,他是個健身教練,專門負責力量訓練,肌肉發達力氣很大。「說實話直後怕,要是沒這棟樓,咱們三隊人就危險了,弄不好交代在這。」
王家宇也贊成,「還是盧哥老劉耀祖哥厲害。」
「你們以前,一下車也這麼兇險嗎?」柏寒問。
「沒,就這次最危險。」王家宇心有餘悸,「每次車都停在附近,誰知道這回這麼多喪屍啊。」
昨天闖進來的時候樓裡還有些喪屍,都被迅速消滅掉了;三層一切正常,就連喪屍都沒有見到,還有不少空房間,四人都很高興:二層成了屠宰場,大家顯然都不願意繼續住在那裡。
韋耿傑提議,「分兩組吧,效率高點。」
於是兩兩一組分頭行動。
「柏寒,那什麼,謝謝。」打開個大衣櫃的時候,沈百福嘀咕。
哎?「謝什麼?」
沈百福咳了聲,「這兩天都靠你了。」
你吃得確實挺多的。柏寒覺得應該安慰安慰他,「客氣什麼,小雷也支援咱們了,先說好,以後遇到靈異鬧鬼的任務,都指望你守護神了。」
提起自己的長項,沈百福立刻精神抖擻,大手一揮:「你放心,原定計劃,以後我罩著你,你保護我。說實在的怎麼也沒個喪屍讓我練練手呢?」
他上樓前又找淩耀祖要了把短刀,此時握在手裡倒也威風凜凜,隨手打開另一個衣櫃。「喪屍也沒啥了不起。。」
一隻原本蹲在櫃子裡的喪屍突然撲將出來,惡狠狠把沈百福撲倒在地:一般喪屍都會有動靜,它卻沉默無聲仿佛一條等待青蛙的毒蛇。
可憐的青蛙--沈百福待如木雞,張大嘴巴連呼救都沒能發出來,還是時刻戒備的柏寒一個箭步過去,左手抵住喪屍脖子,匕首狠狠刺入它太陽穴。
還是下次再讓你練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