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撒哈拉沙漠十
2017年6月5日
坐進明顯被改裝過的雙排越野車後座的柏寒開始放鬆繃緊心弦:就像所有美國大片最後英雄們總能甩開追擊殺手或者員警, 香車美人逃之天天浪跡天涯一樣, 自己大概也能順利過關了。
看看手錶不過傍晚十點, 這輛越野車性能速度遠比來時那輛可憐的舊車強得多了, 一路風馳電掣駛回石頭城不過是時間問題。提前兩天完成任務真是件開心的事:柏寒已經怕了靈異任務的第七天鬼門關, 決定好好睡上一覺。當然接下來的麻煩還不少, 被劫走首領的九江城肯定不能善罷甘休,鐵蒺藜石頭城駐紮在這裡的苦力還會有大麻煩--鐵骨石岩已經開始不放心了。
「不行, 我們回去了石淼他們怎麼辦?」石岩頻頻回顧,看樣子如果不是兩邊擠滿了人都想跳下車:「我怎麼也得見他一面。」
柏寒隊伍完成任務是首當其衝的, 老劉斷然拒絕:「我們來之前和鐵錚石川族長約好儘快把你倆帶回石頭城, 至於下一步怎麼辦,自然有兩位老族長和你們商量。再說還有江峻呢。」
被提到的江峻正被第二排隊員摞在腿上,聞言動也不動。
「再說統共就一、二百公里, 一天一個來回,怕啥?」
鐵骨石岩對視一眼, 只好沉默不語。
洪浩早早發動引擎油門踩到底, 車子順著道路野馬般直衝出去, 百忙中搭茬:「兩位放心,我早和鐵柱石淼搭上線了, 腳銬剛都打開, 到時候拿江峻換水....」
換水兩個字剛剛出口, 越野車忽然變成了過山車。柏寒能感覺頭重腳輕的自己從座位滑下去,和身旁張琳和百福像沙丁魚罐頭般擠在一起然後跟著越野車翻了個筋鬥,最後是重重撞擊。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柏寒才逐漸清醒, 立刻感到臉頰濡濕和血腥氣。車廂是翻倒過來的,她能看到自己雙腳懸在頭頂,側頭發現張琳滿頭鮮血。「張琳,張琳!」
對方沒有答話,半天才哼了一聲,柏寒不得不拼命推著百福胳膊以便保持呼吸:他和車門處的曹錚完全壓在自己身上,「躲開~」
前排傳來響動,像是有人掙扎著爬出去。沈百福開始動彈,隨即試著負荷自己體重,終於車門被從外面打開,熱浪撲面而來。
被拉出來的張琳後腦磕破流了不少血,不過精神尚好,沈百福安然無恙,曹錚背後傷口迸裂把衣裳浸濕了。前排被壓在底下的嚴志民左臂脫臼,咬牙撐著一聲不吭,鐵骨石岩沒有大礙,被四人架在腿上的江峻也沒受什麼傷,周鑫老劉是最先逃出去的,洪浩則昏迷不醒。
「前面!」忙著把涼水澆在洪浩頭頂的張琳大喊,果然前方道路赫然橫著巨石鐵障,不知何時堆上去的。
柏寒回頭望去,九江城被生生撞破的城門赫然便在身後--越野車隻開出幾十米便被撞翻了。
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守衛列成方陣沿著前方道路奔跑而來,個個戴著面具。老劉大罵不止,拎著江峻擋在車前。還能動彈的眾人拔出兵器護在老劉身後,可惜原本搶到的盾牌上車時丟掉了。
「木鬆,七年不見你可好啊?」鐵骨忽然大踏步走出,獨臂指著為首一人,想來他就是木芙族首領了。「當年你和我們兩族約好到九江討個公道,轉身你就抱上了江峻大腿,挖坑設陷於前落井下石於後,忘恩負義的東西!」
「怎麼樣,伺候江峻伺候七年滋味不錯吧?」石岩也冷笑著:「聽說你們怕他怕得什麼似的,想不到他有落到我們手裡的一天吧?」
木芙族長木鬆冷著臉一言不發,目光緊緊盯著翻倒的越野車外散落的幾件東西:那是黑蠍螯鉗尾巴,雖然被重重包裹依然很顯眼。
糟糕,柏寒忽然本能感覺危險,果然木鬆滿臉如釋重負的神情,舉手一揮:「放箭!」
迎面箭如飛蝗,眾人紛紛躲回車後不敢抬頭。最怕的事情來了,這可如何脫身?
那,那是~城門前方占地甚廣的苦力營驟然燈火通明,一千多名名衣衫破舊的鐵蒺藜石頭城族人持著火把大踏步而來,相隔不遠便投擲手銬腳鐐以及武器石塊逼得守衛連連後退,箭也射不成了。
扶著拐杖的鐵柱和獨臂石淼帶著族人用盾牌把眾人團團護住,這才摟住同樣少了胳膊的鐵骨石岩:「大哥,你,你~」「兄弟,你可瘦多了。」
這些人雖然窮苦了些,又缺水少衣,可個個把兄弟族人放在心上,柏寒暗自感慨。又有人奔跑歸隊,原來是老劉隊伍一人,剛才開著卡車撞破城門那位。
「老吳呢?」老劉急著問,老秦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才放了心。洪浩也醒了過來:「哎呦,疼tm死我了。」
形勢一片大好。
鐵骨石岩帶著幾位兄弟低聲商量,有人急急指向鐵蒺藜石頭城的方向,大概思念闊別七年的家鄉;有人指著九江城說「水」,想來顧忌著水源:苦力營負擔著給兩座城換水的重擔。他們若是走了,家鄉父老飲水可怎麼辦?
柏寒拉著沈百福低聲說:「怎麼辦?得趕緊把石岩送回石頭城才行。」沈百福也有幾分頭疼,「車呢?先去城北再弄輛車。」
用腳走回石頭城連列車都趕不上。
鐵骨商量幾句,對眾人低聲說:「先抓住木鬆。」顯然打算用他和江峻和九江木芙兩族談條件。
不等他們進攻木鬆就發令繼續射箭。雖然有盾牌擋在最前頭,依然有不少人受傷倒地。張琳曹錚架著江峻躲在車後,柏寒跟著隊友一鼓作氣衝進對方重重疊疊的守衛,持著短劍步步緊逼。
眼瞧著木鬆周圍護衛越來越少,幾次左衝右突始終衝不出去,忽然地面微微震動,三個方向傳來整齊腳步和呐喊聲,聲勢頗為驚人。北門、南門、東門各自衝來八百餘守衛組成的方陣,把苦力營和柏寒九人連帶江峻團團圍住,強弱形勢頓時逆轉:對方人數比自己多出三分之一,且身披重甲手持利器,頭罩也戴得齊全;穿著布衣的苦力營兩族手中只有晚上從南門守衛搶到的少量武器,大部分都是殘疾且有不少女眷。
眼見形勢不妙,柏寒幾人連忙聚攏。
剛剛在城裡見過的江主管這回底氣十足,十名持盾守衛護在身前。「你們幾個華夏族來的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劫持首領。」
老劉像個貨真價實的劫匪似的架起江峻走到前頭:「我們遠來是客,好端端到江首領府上喝茶聊天。前天去的時候好好的,今天冷不丁冒出一隻蠍子要吃人,沒辦法,我們只能正當防衛。」
頭頂圍著紗布的張琳微微發笑。
這話倒也不假,不少守衛臉上都心有餘悸,顯然是吃過黑蠍苦頭的。
「難不成我們還束手待斃?只好找江首領討個公道。出來時候我們看見蠍子洞裡藏著成百上千人的死人白骨,今天晚上人多倒想請教請教,九江族是什麼規矩?地底藏著個蠍子天天吃人?有人管沒人管?還是你們九江人多不在乎?」
老劉果然狡猾,幾句話說的大部分守衛滿臉憤憤不平,顯然激起眾怒。曹錚周鑫將地上的螯鉗蠍尾解開包裹高高舉起,老劉喊道:「我們算是為民除害,你們還得感謝我們才對。」
江主管倒也果斷:「江峻倒行逆施死有餘辜,早不足擔任我們部落首領,今天九江部落將他驅逐流放,以後便不是我們的人了。」
這傢伙變得倒快,牆頭草!
他身邊另一人忽然開口:「說得好聽,照你們說逃命便逃命,為何挾持江峻不放?為何無緣無故放出關在地牢裡的鐵骨石岩?明明你們十人跟鐵蒺藜石頭城早有勾結,借著異族人拜會的名義潛入江峻府邸另行不軌,還不束手就擒?」
鐵柱小聲說:「這是木芙副首領木楊,木鬆弟弟。」
鐵骨按捺不住大罵:「你這個小人,木芙老族長何等光明磊落,怎麼生出你們這對賣友求榮的兄弟?」
趁著他們鬥口,柏寒拉拉沈百福,又扯扯嚴志民指指依舊被守衛護著的木鬆打個手勢,三人心領神會慢慢朝他的方向擠去。
「哼哼,我們可沒丟胳膊少腿,也沒關了七年大牢,更沒靠著兄弟姐妹在西門苦巴巴幹苦力。」木楊被罵得狠了索性揭起鐵骨瘡疤,「你們鐵蒺藜石頭城再橫,有本事別求著我們要水啊?」
江主管環顧眾苦力:「你們這是想造反?還想不想活命?」
十米,八米。。不斷貓腰前進的柏寒距離木鬆越來越近,冷不丁被某個護衛發現大叫:「攔住他們!」索性不再隱蔽一路衝殺。只要不能射箭,柏寒兩柄短劍便占了絕對優勢:所過之處盾牌刀槍紛紛斷折,就連身著重甲的武士也得退避三舍。同樣擋者披靡的沈百福從身邊衝殺過來,終於合力抓住木鬆把刀比在他脖子上:「讓路!」
木楊眼睜睜瞧著兄長被捉卻鞭長莫及,咬牙發令:「準備放箭!」四面八方的守衛立刻張弓搭箭。
「我數到三,你們幾個外鄉人把江峻和木楊送到前面,我留你們一條命。」江主管和木楊低聲商議兩句,「至於鐵骨石岩,從牢房裡出來就給我回牢房裡去,這幾個鐘頭算你賺了,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鐵柱石淼帶著你們的人回到苦力營,還能趕上明天早上幹活。」
「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鐵蒺藜和石頭城還想不想喝水?」
最後這句話對鐵石等人打擊是最大的,幾條鐵錚錚的漢子嘴唇顫動說不出話:拋開周圍兩千四百全副武裝張弓搭箭的守衛不算,北門泉眼同樣守著幾百人,己方想要硬碰硬只能被射成篩子。
柏寒三人押著木鬆回到老劉身邊,把他交給曹錚看守。「怎麼辦?」「老辦法。」
老劉越眾而出哈哈大笑,「沙漠裡的人沒見過世面,也不看看我們從哪裡來的,真把我們華夏人當成軟柿子捏了?」
自恃佔據絕對優勢的江主管木鬆絲毫不以為意,「華夏人有什麼能耐?拿出來我們看看。」
老劉低聲念誦「田玉蘭」,柏寒能感覺他發自內心的尊敬依戀:一個慈眉善目、拿著毛衣針線的老太太赫然出現在他身旁,把敵我雙方幾千人嚇得瞪圓眼睛:只見他一揮胳膊,銀光閃閃的老太太邁著小腳一陣風般朝著最近一名守衛衝去,略一接觸對方便倒在地上動也不動,沒幾息便斷了氣。
老劉拉拉袖口遮住□□,「誰還想試試華夏的勾魂奪魄?」
眾人一片譁然,眼睜睜瞧著柏寒幾人也各自召喚出守護神,有人有獸擺開陣勢十分驚人,不由連連倒退,嚴陣以待的弓箭陣勢也亂了。就連鐵石幾人也被驚呆了。
「穩住,不許亂!」江主管和木楊連連吆喝,大叫:「一定是假的,若是當真有效他們何必這個時候才用出來?都給我穩住!」
這人倒不傻。柏寒由衷希望他是個陰魂,即使周圍幾千人都是陰魂野鬼也行,這麼多強力守護神聚在一起保證他們有來無回:還有百福壓陣呢。
話是如此江木兩人終究被銀光閃閃的膽戰心驚不敢妄動,帶著守衛不停後退。
「得把這兩人搞定。」老劉給周鑫使個眼色,後者一手小小針筒一□□箭早就想出手,不過距離卻實在太遠,又有持著盾牌的護衛始終沒有機會。
雙方相持不下,形勢一觸即發。忽然南門方向又有動靜,夜色裡可見火把晃動如蛇蜿蜒不絕,不少人馬朝著這裡疾奔而來。
糟糕,敵人又有增援,起碼有幾百人。柏寒眉頭緊皺,大黑狗它們終究不能對付人類,嚇嚇人還行,被識破可就糟糕了:短劍再利也擋不住四面八方萬箭齊發。
「爸爸!」一直商議對策的鐵骨往那邊看了幾眼,忽然大叫著朝來人衝去,連擋在中間的守衛也不顧了。
隔著重重疊疊人牆,柏寒可以看到來人大部分白髮蒼蒼滿臉皺紋,小部分是十幾歲滿臉戰意的少年,個個手持盾牌刀槍身披戰甲,居然是鐵蒺藜石頭城留守的族人。為首的正是鐵錚石川兩位老族長。老劉隊伍最後一人也在其中。
大家一使眼色,立刻指揮守護神朝這個方向疾衝,「勾魂奪魄」聽起來著實嚇人,守衛不由自主朝兩邊退避不敢正面相碰,苦力營眾人趁機和兩族人馬順利匯合。
首先抱頭痛哭的是鐵錚鐵骨鐵柱父子,隨即有幾個少年和婦女也衝上來緊緊相擁,自然是他們家眷了。石川也喜極而泣,摟著兩個兒子不肯放。隨後無數父子兄弟跌跌撞撞相擁一起,「爸爸媽媽」「我的兒子」此起彼伏。
眾人唏噓不已,還是老劉過去咳嗽一聲:「兩位族長,江峻木鬆都在我們手裡,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一句話提醒兩位老族長,搓了搓臉打了幾個手勢,帶著兒子護衛昂然前行,直到江主管和木楊兩人面前一射之地才站定。「江禪,現在九江族你說了算?」
江主管有點心虛,頓了頓才答:「江峻傷天害理的事情幹得太多,被九江族驅逐流放,目前九江族還沒正式選出領袖,由我暫時任職。」
石川不陰不陽地笑:「木楊,你哥哥的命你是不要了?」
木楊臉色難看,半天才說:「快放開木鬆,要不然今天別想活著離開。」
「我們敢來自然沒打算活著回去。」鐵錚昂然說:「九江木芙不少人都是我的晚輩後人,七年前的事情都知道不少。我們四族世代和睦從未紅過臉,洛水泉也一向平分。七年前九江老族長忽然說,城外泉水不再供應我們三族,要等九江用完了再分,那怎麼夠?我們三族來找九江討公道,誰知木芙背叛我們,和九江一起對我們打壓囚禁,我兒子鐵骨和石岩被關在地牢,其他一千多人被留在南門當苦力。」
在場守衛大都是經歷過七年前事情的,當下面面相覷,不知舊事重提是何用意。
「我們今天來,就是要把我們鐵蒺藜和石頭城的人統統帶回去。你們在城裡有妻有子有父有母,我們妻離子散一家人分成兩邊,天下沒這個道理。」
望著他緊繃的臉孔、身旁兩族戰意滿臉,再看看柏寒等人身畔兇悍詭異的守護神,江主管不由心虛:「好啊,想走我們不攔著,養這麼多嘴也挺累的,我們也沒那麼多水分給外人。從今天起,九江城泉眼隻分給九江木芙兩族,其他外族人半口也別想喝。」
石川哼了幾聲:「江禪,真把泉眼當成你們家的了?別忘了,這座城可是你們後建的!當年洛水泉更靠近我們兩族,我們可半句不許你們用水的話也沒提過。」
木楊氣急敗壞地說:「洛水泉歸你們好了,反正我們也不稀罕。」江主管也附和:「對,以後咱們劃江而治,洛水泉歸你們兩族,九江城這口泉眼歸我們所有,和你們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連柏寒都覺得這兩人無恥到極點,更不用說兩千多鐵蒺藜石頭城族人了。
鐵骨幾人怒喝一聲就要衝出,被兩位老族長硬拉不放。「想得倒美,泉眼是老天爺賜給沙漠裡所有人的,你們還想獨吞?」鐵錚不怒反笑,指指江主管:「你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沒資格和我們討價還價。江峻我們先帶走,你們九江城先選個替代首領再說。」
石川也冷笑著:「木楊,你這人陰險狡詐,親哥哥的命不要也罷。你關了我兒子七年,石頭城也關你哥哥七年,我姓石的可不能吃虧。」
江主管破罐破摔,索性揚臂大喊:「鐵蒺藜石頭城的人想滾蛋就快滾,今天留你們一條命,記著我的話,只要踏出九江城地界就別想再回頭,九江木芙和你們鐵蒺藜石頭城一刀兩斷,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
木楊也隨聲附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們索性大方點把車借你們用用,省得你們幾天幾夜走不回家,汽油嘛,就用這個月鐵柱石淼他們幹的活抵,記著銀貨兩清,一桶水也別再找我們要。」
雙方劍拔弩張,就這麼幾句話一拍兩散?柏寒有些摸不著頭腦,再一細想倒也各有緣由:佔據上風的九江木芙兩族各有人質被對方脅迫,雖然放虎歸山,好歹己方沒有太大傷亡;否則對方兩族拼死一搏,兩千多人少說也得留下一半,還有自己華夏人的「勾魂奪魄」實在可怖。對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鐵蒺藜石頭城來說,救回兩位族長兒子、七年未歸的親人團聚又抓到重要人質都是喜事,加上七、八月份雨季可以存不少水,怎麼也能拖延到年底再談判。
今晚四族嘴上兇狠卻心知肚明:偌大沙漠只有一處水源,九江木芙想獨佔是不可能的,就看鐵蒺藜石頭城願意付出多少代價了。
「小田切貢,這裡是沙漠,不過其實五十年前是平原,後來總不下雨才變成沙漠。」望著一輛輛大卡車從北門轟隆隆開來,坐在地上休息的柏寒招呼著好奇地聞嗅溫熱沙土的大黑狗,「這裡叫撒哈拉,在我們的世界有個女作家寫了本書就叫這個名字。」
咦?柏寒看到不停有年輕女子從西門出來加入鐵蒺藜石頭城等待車來的隊伍中,奇道:「百福,她們幹嘛的?」
「以前鐵蒺藜石頭城的,七年前打敗了被留在苦力營,那幾個好像被九江木芙當官的看中帶走了。」沈百福顯然比她知道的多些,低聲說:「鐵柱他們沒好意思說,我猜出來的。」
原來如此。柏寒看到那些女子裡面有的帶著小孩,不禁感歎起戰爭的殘酷:兩軍對峙大人可以毅然離開,孩子怎麼辦?
近處翻倒的越野車忽然一片騷動,兩人連忙過去,發覺被安置在中排座位的江峻不知何時軟綿綿的,嘴角留下一行黑血;原本曹錚張琳緊緊看守他,此時大局已定稍微鬆懈,想不到他便自殺了。周鑫掰開他嘴巴看看,搖搖頭,再看車票做了個oK的手勢。
大概這位曾經的九江首領不願意受到階下囚的待遇吧--這人自從得到黑蠍那天就瘋魔了,不過老劉他們也不可能放過他。
柏寒默然盯著前方。咦?那是顧隊的老婆?一個抱著孩子的窈窕女郎伏在鐵錚肩頭哭泣,老淚縱橫的後者不停拍她頭頂:「芸兒。」女郎身邊還有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膽怯地望著眾人,黑髮上紮著柏寒的花手帕。
和小女孩相比幸福一百倍的是鐵山,這個跟著祖父踏上戰場的孩子剛剛跑過來留下句「謝謝你柏寒」就回到久別重逢的父親身邊半步也不肯離開,眼睛都哭紅了,可真像個女孩子。
沙漠特有的熱風呼呼吹著,柏寒不由自主眼眶發熱。近幾個任務她心硬不少,可見到眼前場景忍不住依然傷感:若是我和爸爸媽媽相聚,必然和鐵山一樣又是心酸又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