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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列車[無限流]》第82章
第82章 四角遊戲4

  2017年5月16日

  上個任務日日鑽森林砍柴, 這個任務天天在操場靜修練功, 明明是靈異任務聽起來卻很滑稽, 下個任務會不會划船啊?

  來到這座校園的第五天, 睡醒活動手腳又打完一套拳的柏寒抹抹頭上汗水, 坐回鋪著布墊的柏油操場。頭頂遮陽傘把初夏灼熱明亮的陽光盡數遮擋在外, 可惜眼前沒有大海只有夜裡鬧鬼的教學樓,否則柏寒可以苦中尋樂的假裝自己身處沙灘,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被陽光覆蓋的教學樓看著和無數學校裡的學習場所沒什麼不同,趁著假期重新裝修一番就可以供師生們開始新學期了。

  冰涼的橙汁喝到嘴裡令柏寒很是愜意--裡面放塊小小鵝卵石。她把短劍拎起來逗著小蛇:「四角遊戲到底怎麼結束?你倆知道不?」

  隨意朝著食堂方向望去, 三等座乘客和新人們都聚在大堂, 透過破碎不少的窗戶柏寒能看到心經女子站在最前方給新人們講著什麼,其他幾位三等座乘客聊著什麼。有幾個新人在列車上把大家當成詐騙犯跳腳大罵,現在拿著紙筆認真記錄。至於平時精明冷靜的金絲眼鏡則喜氣洋洋, 臉上掛著發自內心的笑容--任何人得到守護神的青睞都會幸福無比。

  旁邊抱著瓶可樂喝的是洪浩,昨晚完成遊戲的他不用再被「日出後和其他乘客保持一百米距離直至日落」的奇葩規定束縛, 可以和大家聊天侃山只等三天後任務結束了。

  希什麼泉水真是好東西--柏寒收回目光摸摸衣袋, 每次任務她都隨身帶著一小瓶以防萬一。

  行李箱上攤著筆記本, 最新一頁寫著今天日期:第五天,教室裡的鬼魂會化成以往見過的各種情形阻止我們完成遊戲。柏寒提筆補充:可能是死去的隊友, 也可能是現在的同伴。

  說到同伴她隨意朝著左邊望去, 隋雋還沒睡醒, 他後面的曹錚在做俯臥撐;杜老師也在睡覺,臉正好衝著這邊像是打呼嚕,周錦陽正圍著自己一小塊區域來回踱步--柏寒能理解他的心情, 自己也是從壓抑和接連失望走過來的。

  淩耀祖離得更近,他沒帶雨傘,前幾天硬撐,這兩天釘了兩根樹枝搭上件衣裳遮陽;自己左面的沈百福也睡醒了,正壓腿伸筋開始熱身,柏寒覺得這個徒弟還是挺爭氣的。

  至於前方同樣躲在傘下的雷雪,正拽動繩索給男朋友發信--這是在蓬萊就設計好的,留出足夠安全的距離之後,邊界頂上木牌系上登山繩,一個簡易傳信的裝置就做好了。

  右邊洪浩正舒舒服服躺著曬太陽看雜志,柏寒覺得他心態很好,金絲眼鏡得到守護神青睞不是秘密,周錦陽和王家宇都掩飾不住失落羡慕,他就沉得住氣多了....

  柏寒蹭地跳起身,遮陽傘被撞翻在地滾到一旁。烈日當頭照下她卻脊背發涼--浩哥?浩哥不是在食堂裡麼?猛然回頭望去,透過破碎窗戶遠遠看不到洪浩了,大概是我看錯了?不不不,那個熟悉的身影剛從外面轉悠回食堂,來處是廁所;柏寒再扭回頭來,右邊這個洪浩把雜志遮在臉上像是睡著了。

  兩個浩哥?

  怎麼回事?柏寒左右張望,足足幾分鐘之後才敢斷定確實沒有看錯。她想了想,撕下兩張紙匆匆寫了幾筆跑到自己區域木牌邊大喊幾聲,分別給沈百福和雷雪傳過去。不一會兒兩封回信就順著繩索傳回手上。

  雷雪對「洪浩在哪裡」這個問題很迷惑:就在你右邊,家宇後邊啊?怎麼了小柏?

  對於同樣喝過泉水、和她一樣能看的很遠的沈百福,柏寒原本抱著很大希望,特意叮囑對方左右兩邊都看清楚,結果沈百福大大咧咧回:你是不是曬暈了?浩哥去左邊幹嘛?

  兩封回信被分別拿在手裡看了又看,柏寒不甘心地又寫了一句再次傳給兩位好友,這次回信依然很快:他根本沒完成任務啊?你怎麼了?

  那昨晚喜氣洋洋圍著大家唱《無敵》的又是誰?

  問題很嚴重。

  呆呆立在太陽底下的柏寒把遮陽傘撐好,盤膝坐地把筆記本攤在面前行李箱上。往前翻一頁,清楚地記載著:5月16日第四天,三個教室三名隊友,真人只有王家宇,最下面紅筆重點:洪浩完成任務。

  她又朝右方望了一眼,那個洪浩依然沉睡著。

  在最新一頁繼續記載的時候落筆很重紙都被劃破了:操場左右各有一個洪浩,雷雪和百福都說只有右邊這個,左邊和三等座在一起的洪浩不存在,且昨晚沒人完成任務。

  這是向楚妍學習的,這個在國外長大的女生保持著每天記日記的良好習慣,即使在任務世界也從不間斷,可以隨時複盤經歷過的任務。和她在泰坦秘境朝昔相處幾天之後,柏寒也開始嘗試並斷斷續續堅持著。

  翻開蓬萊最後一天三隊開會的記錄,第一條便記載著由於這次任務要求所有人隔離開來,很可能會必須區分乘客和鬼魂。等到第一天連續更換三次教室,十名乘客被分散到各個教室裡,四名參加遊戲的「人」遊戲結束後只有兩到三人是乘客,再猜不出要完成遊戲必須分辨出活人和鬼魂就是白癡了。

  現在有兩種可能,第一種,真正的洪浩昨晚順利完成任務,右邊洪浩是掩人耳目的幻影。否則隨著不停有乘客完成任務,剩下依舊進行遊戲的人會越來越少,被識破的幾率也會越來越大。

  第二種可能,右邊的洪浩是真人,左邊那個遠遠和三等座聚在一起的是幻影,昨晚那個慶祝的也是幻影--隱瞞我一個人很容易,瞞過二十三人就很難了。

  而且,柏寒記得自己是今早三點多帶著金絲眼鏡在校園碰運氣並遇到樹下女生的--靈異任務的第四天是個分水嶺,白天黑夜的界限開始模糊不清,陰魂野鬼隨著日落逐漸蠢蠢欲動,隨即越發高漲,直到第七夜達到群魔亂舞道消魔長。

  按照這種慣例,鬼魂第五天比第四天更強大更能混淆視聽,也就是說在同時出現兩個洪浩的詭異情況下,第四天號稱完成任務的洪浩應該比第五天依然坐在自己右邊洪浩更可靠、更真實些。

  頭疼的柏寒猶豫著在第一種可能做了個記號,想起臨行前一天梁瑀生說過「完成任務前誰都不要相信」的話忍不住歎息--真被他說中了。

  偏偏我還把手珠借給周錦陽了,要不然還能多重保險--不借難道瞧著他死掉麼?柏寒感歎起金絲眼鏡的好運氣,打心眼裡希望周錦陽趕快搞定。

  天色慢慢灰暗,黑暗再次籠罩廣闊靜謐的校園,食堂空地燃起大堆篝火。最中間的淩耀祖朝食堂方向揮舞胳膊,柏寒戴上口罩,注視著右邊的洪浩像前幾天一樣收拾收拾把背包之類留在原地並朝自己走來。她假裝拿手電扭頭朝左邊凝神張望,發覺看不到另一個洪浩的身影了。

  每晚前幾個小時很難熬,大家都怕無意中說出話語失去遊戲資格便四散開來,溝通也是憑著紙筆。

  洪浩白天在操場上還是你身邊?昨晚是否有人完成任務?至今為止有沒有人完成任務?柏寒把字條遞給金絲眼鏡,期待地望著他。

  震驚出現在對方臉上,他立刻鄭重其事地當面寫道:洪浩白天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剛剛天黑才過來。昨晚沒人完成任務,至今為止也沒人完成任務,你們都很失望。

  他朝眾人望望,補充寫道:這個學校很詭異,至今沒看到什麼陰魂,也不知道廢棄的原因。我們都很希望你們趕快完成任務,大家集合在一起。你要小心。

  柏寒看看心經女子召喚出來的大老鼠,這是他們十四個人唯一的依仗。那隻銀光閃閃的老鼠比小狗還大,聽說幾百年前在觀音寺裡日日偷吃香燭燈油有了靈性,大概因為心經女子從小信奉佛教才跟隨她的,有點像西遊記裡一個掠走唐僧、認托塔天王為義父、哪吒為義兄自稱半截觀音的女妖精。

  洪浩正靠在食堂牆壁上打著手電筒看雜志,倒挺逍遙。柏寒溜達過去把他脖子上掛著的車票拎起來細看,發覺背面任務時限那裡明明白白寫著剩餘次數(3/7),洪浩很詫異地望著她。

  很不對勁。沈百福朝她招手,也遞來張紙條,寫著:小柏我覺得曹錚和雷雪有問題。

  雷雪?柏寒立刻回復兩個問號,這次沈百福的答案是:她現在的衣服,和我看到的不一樣。

  大概是在教室裡看到的雷雪衣服吧?柏寒立刻朝雷雪望去,後者正靠在男友肩膀上閉目養神。她帶著大口罩,穿件天藍薄外套,配著便於行動的運動褲和鞋。我好像從來沒在教室裡見過她?柏寒這麼想著,沈百福又寫了張紙遞來:曹錚今天拐彎抹角問我教室裡任務的事,我沒回答他,他就不說話了。你小心點。

  我白天也含糊問:昨晚洪浩不是唱《無敵》了嗎?你立刻否認了:遊戲規則說乘客不得透露遊戲過程和結果,到底不能透露自己的還是不能透露別人的?很含糊,所以大家早在蓬萊就約定都不要提,只用唱歌代表,你不怕遊戲失敗嗎?

  柏寒忽然覺得百福也不太對勁。於是她沒再打聽消息而默默坐回篝火邊,打量著在跳動火光下沉默不語的同伴們猜測今晚會遇到誰。

  深夜十一點半,大家紛紛舉著火把手電筒朝著教學樓進發,柏寒發覺洪浩也跟在後邊。半個小時之後匆匆衝入高三六班的柏寒發覺雷雪和周錦陽正在那裡等候,隨後杜老師也喘著氣衝進來。

  今天的杜老師是人是鬼,我好像總能遇到他?柏寒琢磨著望向好友,她身上依然是天藍外套,至於周錦陽則看不出什麼不同。

  當然進入黑暗中柏寒就顧不上這麼多了。介於昨晚的失誤,早就做好心理建設的她對不多時便再次出現在角落裡的喪屍無動於衷,冷靜拍在對方肩膀,借著微弱光線能看到對方慢慢朝著另一個角落消失不見。

  果然都是假的,只是為了阻止我們完成遊戲而已。四角遊戲應該在漆黑密閉的房間進行,四人什麼也看不見才對;這裡卻故意留下靠窗這一側的光線讓我們偶爾能看到它想讓我們看到的東西。

  儘管有這個結論,對於冷不丁出現在面前、兩個眼窩裡露出半截不停蠕動小蛇尾巴、臉色發黑的半人馬柏寒還是下意識一滯,緊接著安慰自己:它們都在我身邊呢,伸手在對方肩膀一拍。

  接下來是漫無邊際的黑暗,柏寒以為自己進入不會蘇醒的噩夢,伸在前方的左臂酸麻不已,如果不是右手一直扶著牆壁肯定會迷失方向,只有冰冷旋風不時流過腿側。

  等等,腳底忽然變得潮濕,有水浸入鞋子。鼻端滿是甜美花香,一陣風吹來隱約海水腥咸,潺潺溪水逐漸沒過柏寒小腿、膝蓋一路蔓延。這是珀伽索斯的綠洲!

  溫柔如少女的溪流逐漸翻湧奔騰化為驚濤駭浪,柏寒仿佛置身大海,糟糕,會不會溺水?柏寒沉住氣繼續艱難前行,任由一個大浪緊接一個大浪迎面打在臉上,透過口罩能嘗到腥澀鹹味。

  「大白!」就在柏寒不得不拼命仰起頭以便呼吸的時候,耳邊響起雷雪驚恐的哭喊聲,她差點被突然打開的教室門撞到--遊戲再次失敗了。

  一隻銀光閃閃的大白貓陡然出現在視野裡。柏寒歎口氣,摸摸身上發覺衣裳都是幹的,根本沒有被水浸濕的痕跡--都是幻覺。她從衣袋中取出手電筒打開,發覺留在教室裡的只有雷雪。

  按開事先留在教室前方的袖珍應急燈,柏寒拍拍不停哭泣的好友肩膀,「好啦,小雷~」

  「抱歉,對不起小柏,我看到,我,」她顧忌任務要求不敢說出口,「我知道不是真的,但是,但是。。」

  「可別說了,我也~我知道。」柏寒把她的手電筒也撿起來,順便檢查自己車票:果然變成(2/7),又召喚出自己的大黑狗。「回去吧,這裡黑咕隆咚的。」

  雷雪點點頭,也拎起袖珍應急燈--那是她帶來的,能照亮整個教室。「我還有一個,你拿去吧,很好用。」

  「謝了。」柏寒也不客氣,和她並肩走出教室,忽然想起件事:「小雷,你昨天穿的什麼衣服?」

  話題轉變的太突兀以致雷雪愣了幾秒才開始回憶:「昨天?是我那件紅外衣啊,你見過的。早上我換衣服了嘛。」

  對啊,不光雷雪,自己也帶了個大箱子裝著更換的外衣,以往也是如此啊?百福為什麼忽然強調這點?或者百福自己有問題?

  以往靈異任務最可靠的就是百福,再厲害的邪魔惡鬼也拿佛珠圈子無可奈何,現在他卻令人迷惑不解。應急燈把走廊照得很亮堂,柏寒隨手關上手電筒。「這座學校怎麼這麼乾淨?我的意思是,三等座和新人們不應該這麼輕易過關啊?」

  「不知道。」雷雪悶悶地用紙巾擦拭淚水,忽然忍不住蹲在樓梯上不停聳動肩膀。「小柏,怎麼辦,家宇他,他,連石秋霖都找到了,我和他明明也去過那棵樹下面。我們都第十場任務了,要是,要是...」

  無助淒涼的哭聲在黑黝黝的樓道迴響,心情沉重的柏寒默默蹲在她身邊。「我,當著他我什麼都不敢說,我怕他壓力大。小柏,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想去桂林玩,他就不用陪我坐高鐵更不會到蓬萊....」

  柏寒從心底羡慕過自己帶著守護神的百福和雷雪,可此時此刻她更同情身邊姑娘:她肯定在黑暗中看到王家宇遇到危險,理智告訴她是假的,可感情卻搶先占了上風。

  如果我看到梁瑀生遇險怎麼辦?還能保持清醒嗎?小雷和王家宇是親密戀人,我和他剛剛牽手而已。不對不對,擁抱過了--詭異黑暗的教學樓階梯一角,其他乘客正在同一棟樓裡艱難地進行遊戲,大黑狗隨著銀光閃閃的白貓不停走來走去,柏寒忽然有些想念身處另一個世界的梁瑀生。

  篝火光亮在黑暗中格外顯眼,兩個女生喁喁細語著並肩朝根據地行進。才三點多而已,淩耀祖沈百福都在,四人相對苦笑。柏寒還惦記金絲眼鏡的事:「石秋霖呢?」

  「杜老師跟著去了。」沈百福說,「我們也趕回來,我就不動了。」

  望著淩耀祖把雷雪叫到一旁,柏寒忽然說:「百福,你把沈天奇叫出來。」

  「幹嘛?」沈百福有點不樂意,指指附近幾個銀光閃閃的守護神:「這麼多人還要我出手?」

  柏寒瞪他一眼:「快點。」

  他只好不情不願照做,小聲抱怨:「我連廁所去著都費勁。」

  沒錯,這個是百福,望著身畔金光熠熠的佛珠柏寒默默想著,小聲說:「雷雪換衣服了。」

  「哦。」他隨口說,「換吧。」

  「你不是特意...」柏寒閉上嘴巴盯著他一會兒,忽然大步朝著遠方操場跑去,大黑狗緊緊跟隨。身後沈百福奇怪地喊:「嘛去?」

  教學樓左右和操場四角都燃著篝火,偌大操場亮堂堂的。即使夜色如霧,玫瑰紅還是很顯眼的,柏寒奔回屬於自己區域匆忙翻找留在地上的背包:幾張紙都被夾在筆記本裡。

  找到了!連背面也翻過來細看,柏寒一顆心沉到谷底--空白一片,白天和兩人往來字跡都消失了。

  柏寒獨自在空蕩蕩的操場坐了好久才回到根據地,不停有人回歸,周圍人頭攢動。雷雪給她拎來瓶橙汁:「你剛才一個人在幹嘛?」

  「找東西。」柏寒接過看看手錶,「快五點了,該過去了吧。小雷你要當心,我白天給你寫的信都....」

  她的話被高呼聲打斷了。一個年輕人滿臉興奮地張開雙臂朝這邊跑來,眼裡滿是喜悅的光芒,摟起雷雪原地轉了個圈子--正是王家宇。

  「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緊跟其後的周錦陽圍著他倆高聲唱著快活的歌,「無敵是多麼,多麼空虛~」

  王家宇吻吻喜極而泣的女朋友額頭,和周錦陽並肩圍著劈啪作響的篝火跳起瀟灑的舞蹈,贏來一陣哄笑掌聲。第五夜即將結束,除了三等座和新人,其他乘客都羡慕地望著這兩個剛剛成功完成任務的年輕人。

  周錦陽總算過關了,好哥們曹錚不停拍著巴掌,柏寒也鬆了口氣:四角遊戲不可能與靈異無關,單憑她的念珠想撐過最危險的第七晚是不可能的,周錦陽可真是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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