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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列車[無限流]》第21章
第21章 切爾諾貝利遊樂園五 (1)

  2017年2月4日

  「二、完成任務後被帶上車廂的物品,可以帶回蓬萊;熱武器例外, 只能帶回蓬萊, 無法再次帶入任務世界;冷武器則無此限制。」

  「三、強制執行任務:任務發佈後24小時, 乘客必須登上列車前往任務世界, 否則會被脖子上的車票勒得窒息身亡。只有完成任務才能上車, 否則無法回到蓬萊,只能留在任務世界,後果不知。」

  「四、任務隨機規律:物理任務和靈異任務穿插出現, 物理任務不會連續出現,下一場必然是靈異任務;靈異任務則無此限制,最多可連續出現三場,第四場必然是物理任務。」

  字跡清晰工整,瀟灑有力, 翻著金絲眼鏡的筆記, 柏寒有種借到高三年級考試排名第一同學課堂筆記的感覺。僅僅五天時間,金絲眼鏡記錄下來的東西幾乎比她這個「老乘客」還要周到全面了。

  從自己背包裡也翻出個筆記本--受沈百福影響,她也開始隨時記錄了,當下開始摘抄筆記末尾對「守護神」的重點記錄--顯然沈百福張猛和梁瑀生三人都被他詢問過,任務過程和要點相當詳細,還標記了五角星。

  「小柏, 我們去廁所, 你去不去?」說話的是梁瑀生團隊的圓臉女生, 幾天下來三個女生已經相當熟悉, 晚上經常聊天。

  水不多了, 又分了些給新人們,大家都相對節省不少,柏寒晚間並沒喝太多水。「不去了。」她抬頭笑笑,「我剛才去過了。」

  「那我們走了。」

  洗手間建在離開幾間平房五十米外的道路旁邊,裝修的算是高檔寬敞,不光辦公人員平時過來,同時也供遊客使用。

  長髮女生每次過來都有點毛毛的,好在這幾天兩隊成員不斷在附近擴大安置火把的範圍,倒也還算亮堂,還有兩個人在門口放哨。

  「要是別人不說,我肯定想不到柏寒那麼厲害。」圓臉女生把背包遞給同伴,掏出個衛生用品,「聽說她練了十多年跆拳道,是黑帶呢。」

  長髮女生也羡慕地歎了口氣。「對啊,她那麼瘦身材那麼好,一點都看不出來。我還以為練功夫的人胳膊腿都會很粗呢。早知道我也練個跆拳道空手道之類,都怪我媽,非讓我報英語奧數,一點用沒有嘛。」

  「聽洪浩說,他們上場是喪屍,出來的時候沈百福快被喪屍圍上了,多虧柏寒一路打出來....」

  長髮女生一聲尖叫被卡在喉嚨裡,嚇得腿都軟了,懷裡背包直直掉下去:它在動,一拱一拱有什麼東西從裡面鑽出來,原來是個巴掌大小的紅裙子布娃娃,眼睛是黑紐扣做的,臉龐圓圓的非常可愛--當然她現在並不可愛,相反有點駭人。

  不是有守護神嗎?出來時候兩人還看過,張猛的狐狸天色一暗便被召喚出來,圍著平房轉圈子呢。

  「你,你,你怎麼把它藏在包裡?」長髮女生聲音發抖,「不是早就說了,這種人形東西不能碰嗎?」

  圓臉女生也被嚇壞了,語無倫次解釋著,「是,是我在附近撿的,很乾淨,它很像我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而且,梁哥他們都在....」

  布娃娃像個小女孩般乖巧站在兩人當中,彎腰給圓臉女生深深鞠了個躬,然後又是一個躬。後者勉強定定神,一個心心念念的願望忽然鑽入腦海,守護神!

  「你看,她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們說?」她試探著,果然布娃娃連連點頭,兩隻大眼睛瞧著她像是哀求什麼。

  長髮女生早已嚇癱在地,掙扎著朝後邊錯著,可惜娃娃站在廁所門口,把出路堵得嚴實。「不行,莎莎,梁哥早上不是還說了,這個公園太危險,所有人防禦第一...」

  「可我想要守護神啊。」圓臉女生固執地說,見布娃娃沒有異常舉動,膽子慢慢大起來,「我帶著它兩天了,她要想害我早就,喂,你是不是,有什麼要我幫你的?」

  布娃娃連連點頭,不停鞠躬,如果不是太過詭異,看起來倒挺可憐。

  果然!守護神不都是這麼得到的嗎?除了那個運氣好的沈百福,隊長梁瑀生和張猛能得到守護神不都是完成鬼魂的心願才成功嗎?也許我把她撿回來就是緣分呢!圓臉女生這麼想著,問道,「要是你需要我幫忙,就點點頭,如果你騙我,我們有守護神,一刀劈了你!」

  布娃娃點點頭,深深鞠個躬,又朝她點點頭。

  圓臉女生勉強笑著,「那,那我怎麼能幫你,不不,你要先答應,我完成了你的心願,你發誓當我的守護神,才行。」

  這個問題沒有任何難度,布娃娃使勁點點頭,不等她再發問便急急忙忙舉起棉布縫成的手臂指指後窗--那裡是森林方向,正好和大家聚集的平房遙遙相對。

  癱在地上哆裡哆嗦的長髮女生總算緩過勁兒來,結結巴巴說,「莎莎,不,不行,太危險了,也許她是惡魔。」

  這話剛剛出口,布娃娃便輕蔑地瞥過來一眼,這瞬間它和活人沒什麼區別。它又鞠了個躬,指著後窗方向,慢慢向後退去,兩隻黑紐扣眼睛死死盯住圓臉女生--跟我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想每場任務都處於被保護的境地,我也想活下來,我也想依靠自己,何況,何況這個娃娃真的和十二歲生日時爸爸送給自己的禮物一模一樣,我把它撿回來兩天都沒事它不會傷害我的--圓臉女生咬咬牙,一步步跟上去,「小楠,我先跟著她,你幫我去叫人...」

  柏寒在抄筆記。「首先確保自己安全,其次,先和鬼魂締結約定,比如它提出願望,乘客要求它承諾,事成後必須跟隨自己,聽從召喚,為自己戰鬥;最後...」

  瞧上去真不靠譜--締結約定,還不如哈利.波特,直接來個咒語搞定。如果遇到那天摩天輪裡的布娃娃呢?用不著知道身處靈異任務,光憑無數恐怖片的觀賞經驗,手電筒光柱打到車廂裡那瞬間柏寒就斷定它們肯定不屬於人間。

  我能和它們打交道嗎?聽它們有何心願?聽它們差遣,然後要求它們兌現承諾?我做不到,我一定躲得遠遠的,可是,我看過那麼多恐怖片,我能行,我不能放棄....

  室外突然一陣喧嘩,柏寒不由把筆記一丟走到門口,一個滿身泥土的長髮女生跌跌撞撞奔過來,咦,她不是去洗手間了嗎?

  「梁哥梁哥,快,莎莎她,她。」她直接衝到室裡,抓住正打著撲克的梁瑀生,急的涕淚橫流。

  「怎麼了?」梁瑀生連忙站起身,朝室裡掃視一圈,又看看她來的方向,「胡莎莎呢?」

  長髮女生好不容易喘口氣,隊友拍著她肩膀,半分鐘後她總算能說出話了。「我和莎莎去廁所,有一個布娃娃忽然動了,是莎莎自己包裡的,她撿回來的。」

  布娃娃動了!眾人譁然,紛紛喊著,「外面有守護神啊?」

  當值的是張猛--他就在室裡,連忙吹個口哨,銀白狐狸從門口衝進來,有點焦躁不安地圍著屋子打轉。「在呢啊?」

  正和洪浩金絲眼鏡侃山的沈百福也站起身,朝門口望望,慢慢站到柏寒身邊,事情不妙,眼瞧著進入緊急狀態。

  「別急,你慢慢說,她現在人呢?洗手間?」梁瑀生鎮定地說。

  「她,她,她包裡有個布娃娃,就這麼大。」長髮女生比劃著自己手掌,「在洗手間裡突然動了,朝我們鞠躬,還,還點頭。」

  她不由自主也點著頭,「莎莎覺得它可以變成守護神,就問,是不是要她幫忙,布娃娃點頭,然後就把她帶出去了。我,我趕緊跑回來找你們。太可怕了,她會動,一直點頭....」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遲疑,文東瑞更是表情複雜:沒有守護神的人們深夜冒險外出,不都在尋找機會嗎?只是這個莎莎尋到的到底是守護神還是噩運?

  「不好說。」張猛也有些舉棋不定,「撿回來兩天,應該在等人落單的時候,而且今天是第四天。」

  七天時限,現在超過一半,越往後越是危險;深夜單獨跑到密林裡,除非真能得到守護神否則風險極高。

  梁瑀生顯然非常明白,瞧瞧剩下三名隊員,「我出去找她,你們留在這裡別動。」順手抄起手邊長刀。旁邊趙邯鄲不聲不響起身出屋,抄起兩根燃燒著的火把,遞給他一根,又把弓箭背在肩上。

  「柳生十一郎!」隨著梁瑀生大聲呼喝,一個被銀白光芒覆蓋著的日本武士陡然出現了,它頭戴戰盔,身披鎧甲,腳蹬重靴,腰間佩戴一柄長刀,酷似主人手中那把。

  隨著兩人並肩大步行進,銀白武士也緊緊跟隨在他們身邊,眼瞧著兩道火光和銀白光芒一路遠去,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牛B。」儘管不是第一次見到,洪浩依然打從心底讚歎。「我tm要是有這麼個守護神,做夢都得樂醒。」

  金絲眼鏡則開始提問:「這位梁哥守護神看著很猛啊,戰鬥力是不是特別強?」

  「也不一定。」文瑞東收回羡慕的目光,替好友回答,「守護神實力和生前有關,他這個肯定比猛哥狐狸強,也強不了太多,真碰到特別猛的頂多多撐一會。」

  旁邊梁瑀生隊員有點不服氣,「梁哥十一郎特別能打,上場我們就憑它熬過來的,其他隊一個守護神都被打散了。」

  柳生十一郎?瞧著可真帥。儘管不太喜歡日本,但是這位守護神武士真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柏寒羡慕極了:我要是有這麼個守護神就好了。

  「哼哼。」瞧他們正忙著安慰長髮女生,文瑞東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真那麼牛B,就別找我們啊?守護神再牛B也護不住五個人,仨人都夠嗆。」

  所以他們才必須和我們聯手。柏寒琢磨著,現在三只守護神十個隊員,能不能支撐過第七天都不好說,至於新人們,只能憑運氣了。

  那晚大家都沒睡好。長髮女生受到驚嚇,哭了整整一夜,柏寒和她隊友一起安慰;沈百福幾人拉著張猛熱鬧討論,為什麼狐狸沒能及時發現布娃娃?

  答案有些殘酷,守護神優先守護主人,如果己方隊員太多,又距離過遠,它也無能為力--再強大的守護神也不是萬能的。

  不等天亮,梁瑀生和趙邯鄲就匆匆歸來了,帶著滿身疲憊不堪,跟隨在側的柳生十一郎已經消失不見。他們圍著遊樂園找了一圈,始終沒有圓臉女生的蹤影,她就像一顆落到泥土中的塵埃,再也沒有出現過。

  「情況不妙。」一口氣睡到下午,兩人才遲遲醒來,顯然前一晚搜索耗盡了他們全部體力。梁瑀生把五人組召集到空房間裡,自己這邊剩餘人也叫齊了。

  「昨天夜裡我們出去,因為是個娃娃,就先直奔摩天輪。」他帶著點心有餘悸的神色,緊抿嘴唇。「沒等到那裡就碰上了。」

  沈百福咽口唾沫,「布娃娃?」

  梁瑀生點點頭。「堵在路上,一大群。我們和它們打了一場,它們過不來,我們也弄不死。」

  「等等。」沈百福揮手打斷,忙著刨根問底,「我想問問,怎麼打的它們?有實體麼?是透明的麼?」

  這些太重要了,柏寒也盯著梁瑀生,只見他非常沉著,「就是那麼打的。它們有實體,就是布娃娃,我想應該是惡魔之類的靈魂操縱它們動起來,因為有十一郎,它們不能靠近,我們就用武器。」

  他指指靠在牆邊的長刀。「能把它們砍碎,何況我們還有火把。」

  沈百福擰著眉頭看情形恨不得拿本記下來,「用武器和火把,要是沒有十一郎,你們就沒戲了吧?」

  梁瑀生坦然承認,「那是,沒有守護神遇到他們肯定就被操縱了,或者被直接附體?總之沒救了。」

  「行,明白了,哥們你繼續吧。」

  「我們衝到摩天輪看了看,沒人在,有一堆娃娃在那裡蹦來蹦去,怪瘮人的,就沒敢停留。」梁瑀生皺著眉頭,顯然那場面並不美好。「後來順路去的糖果屋。」

  糖果屋!柏寒打起精神仔細傾聽。

  「沒敢進去。」他總結道,「外面看著那個女巫不在原處,有幾個南瓜頭也沒影了,感覺不對勁。」

  很少發言的趙邯鄲忽然補充道:「二樓那個小女孩,藍裙子那個,也不見了。」

  那個從二層視窗探出身來的木頭小姑娘嗎?童話裡的妹妹?她去哪裡了?柏寒打個冷戰,又想起她哥哥冷不丁眨眼睛的情形。

  這回發問的是文瑞東,「老陳他們呢?有動靜嗎?」

  梁瑀生遲疑幾秒才答:「沒驚動他們,我們就走了。」

  文瑞東有點失望,往後一靠不說話了。

  「隨後去了放映廳。」那裡顯然也不是什麼善地,梁瑀生甚至不想具體描述,抄起水瓶喝了幾口。還是趙邯鄲解了圍,乾巴巴地講:「都活過來了。」

  「什麼活過來了?」剛問完這話洪浩立刻明白了,「那些海報宣傳畫?」

  趙邯鄲點點頭,相當言簡意賅:「和它們打了一場,扔進去個火把,退出來了。」

  沈百福用崇拜的目光打量兩人,搓著手讚歎:「握草,戰士啊。」

  如果換成我,能不能全身而退?柏寒默默思量。幾人都笑了,梁瑀生拍拍沈百福肩膀,「說實在的,你要去也能回來,這次想過關,都靠著你的佛珠了。」

  「真的假的?你們也挺牛B的。」沈百福謙虛一句,顯然對自己小佛珠充滿信心,「哥們,繼續繼續。」

  講故事的又換回梁瑀生,他也有點詞窮了,簡單明瞭地說:「然後又去了卡丁車場,遠遠就聽見動靜,一堆車撞來撞去。過去一看,車上明明是空的,可車又能動。我們剛一靠近,就朝我們撞過來,只好趕緊跑。」

  「走得遠了點,回頭一看,車上都有人。」他更正道,「都有鬼魂。」

  這次不等沈百福發問,他就主動介紹:「這種靈魂類型,咱們無能為力,如果攻擊過來只能靠十一郎頂著。」

  外面有人進來,卻是金絲眼鏡,他笑眯眯朝大家點點頭,往旁邊一靠,一副「我就聽聽我不說話」的架勢。眾人也隨他去了。

  故事顯然到了尾聲。「對了,碼頭那邊也別去了,就是咱們去過那裡,有船的。」梁瑀生最後補充道,「水裡有東西,我們沒敢靠近,看了眼就走了。」

  柏寒汗毛直豎,朝沈百福望去,他也正心有餘悸的看過來;眾人都發覺了,沈百福撥撥頭髮,索性講開來,「我和柏寒頭一天就去了,還在水邊玩了會兒。」

  柏寒也小聲說,「白天去的,中午那會兒。」

  洪浩「咳」了一聲,「那有什麼,我們也去了。」他指指金絲眼鏡,「我們也是每天溜達一圈,白天,就白天啊。」

  百福還划船了呢。水裡確實有黑乎乎的東西,柏寒忍不住後怕,沈百福也念叨著,「我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沉默半天的張猛吐了口氣,「你們倆行啊,這麼兇險的地方深更半夜的出去一趟,還能全身而退。你那個十一郎確實比我狐狸牛B。」

  這回輪到梁瑀生謙虛一二了。他歎息著,「再牛B也沒用,扛不住車輪戰。」

  「對了,還得討教。」沈百福抓緊一切時機解惑,當然他平時沒少打聽,不過難得有剛剛血戰半宿又成功脫身的人在,自然越詳細越好。「比如這麼多敵人,你的十一郎要是打不過來怎麼辦?」

  顯然這是個蠢問題:兩人都笑了。梁瑀生攤攤手,無可奈何地答:「能怎麼辦?一個一個還行,太多了打不過來,不是它被打散了,我任人宰割,就是一堆把它圍住了騰不出手幫我,我被別的鬼弄死了。」

  好吧,兩種下場都好不到哪裡去。柏寒想想,「守護神多多益善,如果一隊五個人都有守護神,即使再兇險也不怕,是嗎?」

  「那可不是。」坐得久了,梁瑀生起身活動筋骨,順手指指外邊,「用不著五個,一個隊裡只要有三隻就不用愁了,四個就進了保險箱。只要不出岔子,大部分都能抗過去。再說咱們這次還有沈百福呢,自帶佛珠,蓬萊人都知道,還能有什麼大事?」

  明知他在鼓舞士氣,今天這麼多話裡依舊數這一句最動聽。眾人紛紛鬆了口氣,臉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能保命總是好的。

  靠在牆上靜靜旁聽半晌的金絲眼鏡過來招呼,「幾位,有什麼安排說一聲,群策群力嘛,我們一定全力以赴,也不能都讓你們辛苦。」

  這可真是個聰明人,把原本審時度勢、當斷則斷的洪浩都比下去了。

  於是梁瑀生也沒和他客氣,「有你這話就好,那就辛苦你,也跟外面人說說,一會兒就跟著我們走,先多弄點火把放路上,再把該燒的燒了該整的整了。」

  會議結束後小歇,金絲眼鏡出去召集同伴--他顯然成了新人們的首領。沈百福私下拉了柏寒洪浩開小會。「這個姓梁的,夠有一套。」

  難得他這傢伙心服口服。柏寒點點頭,回頭張望著,不遠處梁瑀生也正對自己三位隊友叮囑什麼,「我看他比咱們也大不了幾歲啊?」

  「不就直接兩場都靈異任務麼,這都第三場,看都看會了,有啥了不起。」沈百福立刻又板起臉,「小柏...師傅,師傅。你們倆這回就等我罩吧,瞧瞧我沈天奇的厲害。」

  「哼哼,沈天奇。」柏寒沒好氣地戳戳他肩膀,「守護神不是神就是鬼,你的小珠子跟了你那麼多年,還用你以前的名字,你怕不怕?」

  沈百福一副「開玩笑呢」的神情,「怕毛?我愛都愛不過來呢,多忠誠啊,二十五年跟著我風裡來雨裡去,現在又替我遮風擋雨....」

  真是受不了這傢伙。

  一直沒說話的洪浩忽然低聲說,「你們覺不覺得,那倆人有點怪?」

  兩人頓時笑不出了。柏寒也把聲音壓低:「我早發現了,他倆這幾天一直不對勁。」

  明明他倆都是第四場任務,總比三人這種第一次遇到靈異任務的菜鳥經驗豐富,卻悶著不說話不出力,逼得同樣只是第三場任務、隊裡只有一個守護神的梁瑀生牽頭,柏寒大為不滿。

  沈百福也回頭望去,果然文張兩人正蹲在地上悶頭抽煙,誰也沒說話。他收回目光,「東哥一心一意想弄個守護神唄。」

  「他倆每天晚上都出去。」洪浩補充道,「也沒找著,哪兒那麼好找?二等座才有倆。」

  這簡直是世間最矛盾的事情:想找守護神的,卻遇不到合適的物件;真遇到合適對象的,又得先把命保住,能不能成功還是兩說。

  偏偏三人和他倆並不熟悉,還是通過老劉介紹的,到今天為止也才認識十幾天,遠遠沒有同生共死、並肩作戰的交情;平時合作聊天還算可以,推心置腹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何況兩人明顯另有想法,三人都有點無奈。

  當天下午是在熱火朝天的工作中度過的。

  將近二十人被梁瑀生分成三隊,他和趙邯鄲、柏寒沈百福洪浩、文瑞東張猛各自帶著幾個新人,按照事先計畫好的地方分頭行事。

  上學那會兒柏寒看《水滸傳》,梁山好漢們動不動便「打家劫捨、劫富濟貧」,她還吐槽簡直就是幫土匪嘛,想不到她自己也有放火的那天--當然是為了保命。

  一路撿拾樹枝,又把附近樹枝砍了不少,把諾大的放映廳大廳堆得滿滿的,又從窗戶大門塞滿樹枝,隨即用打火機點燃。雖然沒有汽油,又是冬天,橙紅火苗還是很快跳躍起來,劈劈剝剝燒得旺盛。

  老天保佑,裡面什麼亂七八糟海報可別活過來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滾滾濃煙中柏寒總覺得放映廳裡似乎有身影晃動,弄得大家頗為緊張,兩個女性新人差點哭了。時候不早,大家哪兒有梁瑀生趙邯鄲藝高人膽大,緊趕慢趕原路返回,回到落腳房屋剛好日頭偏西。

  另外兩隊也各自勝利歸來,一隊卡丁車場,一隊摩天輪--梁瑀生帶著隊員把摩天輪底下堆滿柴火,一把火點燃了。

  對於把自己嚇了一跳的娃娃們,柏寒還不放心:「都燒死了嗎?」

  「夠嗆。」梁瑀生攤攤手,「下面的燒著了,上面的太高,沒辦法。」

  第六天依然忙得不可開交。

  這回柏寒沒有被分配出去,帶領三分之一隊員就近在根據地整理雜物,有可疑的一律堆起燒掉;繼續收集乾燥樹枝,找差不多長短的牢牢紮在一起,在三條主要道路兩側隔不遠便放置一支,下午不等太陽落山便必須點燃照明;房屋附近也得多多準備火把,遇到事情能順手就抄起一支。

  好吧,說是靈異任務,其實就是來幹體力活的,柏寒自得其樂活動筋骨打打拳,和梁瑀生隊裡的黎志強聊得熱鬧。他也在北京待過幾年,也攢了點錢,不過後來還是回老家結婚發展了。

  「房子太貴!」他這麼總結,搖晃著腦袋,「折騰不起,還是回老家待著。」

  這點柏寒倒和他挺有共同語言,「可不是麼,月供付得起,首付太可怕。我們杭州也算二線城市,好歹能有房子住啊。」

  下午將將過了一半,柏寒和長髮女生、新人女生聊著天去洗手間(現在去趟洗手間起碼三、四個人同行),出來時遠遠望到道路上陸陸續續出現幾個身影,正是一早由文瑞東張猛領頭外出的那撥同伴。

  這麼早啊?不過畢竟第六天,保險起見早點回來也...咦?為什麼他們臉色都那麼差?

  瞥見金絲眼鏡剛好也在其中,柏寒朝他招招手。他果然放慢腳步,朝著這邊走近,不等她發問便搖搖頭。「出事了。」

  柏寒心中一緊,「怎麼了?百福梁瑀生他們呢?」

  「沒和我們一起,他們合夥兒去弄卡丁車了,說一會兒再去摩天輪燒一批。」他臉孔蒼白,嘴唇不自然的抿著,顯然受到些驚嚇。「我們去碼頭燒船燒屋,結果開始沒事,把屋子燒了,又開始鑿船。也不知怎麼回事,有兩個人,新人,明明就是離水邊近了點,鞋都沒濕,就掉下去了。」

  他低著頭有些羞愧,「明明水也不深,怎麼都起不來,誰也不敢下去,就,就...」

  一口氣堵在柏寒喉嚨,她不由自主微微顫抖,「沒人跟著你們嗎?文瑞東和張猛呢,他們不是有守護....」

  這句話並沒說完,柏寒自己也沉默了:只要太陽底下,守護神是召喚不出的。可是,即使那地方不對勁,明明也是白天啊?

  畢竟是第六天了麼?距離最後時限只有短短一天,白天黑夜的界限慢慢模糊不清....

  「還有個事。」金絲眼鏡低著腦袋,聲音很低:「文瑞東和張猛一直私下商量,還抽空去了趟糖果屋。」說完這句話,他就撣著身上的土,彎腰抱起一大堆樹枝朝房屋走去。

  在切爾諾貝利遊樂園度過的第六個夜晚依然有驚無險。凱旋歸來的隊員們吹噓著自己功勞,沈百福就得意洋洋表示:「我們吭哧吭哧把摩天輪轉了半圈,接著點火燒,那幫娃娃們都拿棍兒扒拉下來燒成灰兒了。」

  「幹得漂亮!」留守隊員們拍手叫好,紛紛舉著水瓶:「來來喝一口。」於是大家每人喝一口--水不多了,不能浪費。

  另一隊也不甘示弱,「我們把卡丁車能砸的砸了,能點著的點著了,還去放映廳檢查一遍,搞定。」

  儘管非常浮誇,眾人依然起勁兒地歡呼雀躍,希望能衝淡接連失去三名隊友的悲傷恐懼--幾名新人被嚇得快崩潰了。為了保險起見,太陽落山之後三人守護神被陸續召喚出來,圍繞著三間小屋巡邏護衛。

  長夜漫漫,卻掩蓋不了它們身上發出的耀眼光芒,這光芒聯合起來足以令隱藏在黑暗中的其他東西望而卻步,靜靜觀望,或許,還有機會....

  第七天終於來臨了。

  該清理的清理,該準備的準備,剩下的交給守護神解決:按照安排,今天一律不許去遠地,只要出門必須兩人同行。柏寒醒的很早,見大家都還熟睡著,翻出筆記本。昨天夜裡大家都徹夜未眠,紛紛獻計獻策,說到最後換了些輕鬆話題,紛紛嚷著任務完成後去基輔大採購,足足三天時間呢--都帶回蓬萊去!

  鋰電池熱水壺、電池檯燈、餐具、紙巾、護膚品、還有毛巾衣襪....柏寒拎著筆琢磨,想起新的內容便添加上去。

  一個人站在房間正中,朝她打了個手勢:「柏寒,借一步說話。」又指指睡在不遠處打著呼嚕的沈百福。

  該來的終究來了。柏寒坐起身,把筆記本塞回背包裡,用手指胡亂抓抓頭髮。

  稀薄冰冷的陽光當頭照下,率先開口的是文瑞東。他開門見山地說:「柏寒,沈百福,我和猛哥,要去糖果屋。你倆跟我們走吧。」

  儘管隱隱約約早有預感,柏寒依然被他說的心頭狂跳。「不行。」她毫不猶豫地拒絕,「那間屋子有問題,巫婆小孩子還有南瓜頭,統統有問題,太危險了。」

  「咱們不都說好了嗎?」被吵醒的沈百福有點起床氣,不過還是盡力忍耐著,「咱們加上樑哥一塊出力,就跟昨天晚上似的,怎麼也能扛過去,就差最後一天去糖果屋幹嘛?」

  「我要找守護神。」文瑞東答得理直氣壯,用下巴點點柏寒,「你就不著急?可真沉得住氣。」

  柏寒認真答道:「我一點都沉不住氣,我也害怕的要命,我也想早點有守護神。可是那座屋子不能去,我待過兩次,每次都心驚肉跳,怎麼都不對勁,那個女巫明明被砍成幾截...」

  「你可真沒見過世面。」文瑞東不耐煩地說,「我早就做過靈異任務,這是第三場,稀奇古怪的東西見得多了。別說砍碎了天黑就復原,就算燒還有燒不死的呢。」

  沈百福打斷他的話,「那更不能去,就跟打遊戲似的,你一新手村的跑五十級打怪地方幹嘛去?找死呢?誰知道那個糖果屋晚上什麼樣?巫婆打又打不死,再出點別的東西咋整?反正我們不去。草,咱們可是一隊的,你跟他們二等座混什麼?」

  文瑞東冷哼一聲,「哥們,知道你的佛珠厲害,我們倆也是衝著這個來的,這兩天也見識著了,可你也得考慮考慮你朋友吧?這場任務能聚在一起,你能護著他們;別的任務進去就分開了,沒守護神就是死路一條。」

  「何況,這種童話裡的角色威力很大,如果真能得到,以後你們靈異任務就不用愁了。」

  這話令沈百福猶豫了,看看柏寒臉色,後者臉色鄭重,抬抬手指:「我想要守護神,可那座糖果屋我不會去,我相信我的直覺,至少對於我來說那裡很危險,遠遠超過我或許能得到的東西。」

  她強調著「或許」,又說:「你去了也不一定能得到啊,而且你不早說,現在都到最後一天了,我們去了別人怎麼辦?洪浩呢?梁瑀生呢?」

  梁瑀生可是第一天就提出這次任務二等座難度很大的,這麼多天一直帶領大家周密準備,儘管外邊幾處地方都非常危險,他可從沒提過打算撤退到糖果屋的話。

  文瑞東用看白癡的目光瞪著她,又看看沈百福。「你可真有意思,自己都顧不過來還顧著別人呢,你這樣活不了幾天。看著你身手不錯想拉一把,沒想到腦子不好使,可惜啊。」

  「你腦子才有問題。」柏寒毫不示弱,「你就不怕去了糖果屋,被老劉他們當墊背的?你別忘了,他們自己還有三個人空著呢,真要有把握,幹嘛把守護神讓給你?」

  師徒練了多日拳腳,沈百福配合相當默契:「就是,再說守護神也沒那麼容易,你別被人家當了槍使。老劉他們五個只有兩個人有,想拉著你保平安肯定什麼好聽說什麼,你也真信。就他們那屋子,肯定比咱們這兒兇險。」

  文瑞東還想說什麼,卻被張猛制止了。「我說吧。」

  「想必你們也看出來了,我和東哥商量幾天了,一直拿不定主意。」他慢條斯理地,顯然早有準備。「我倆這幾天又去了幾次糖果屋,晚上也待了待,就像你們說的,這次二等座任務確實挺兇險,他們只有兩個人,實力不足。」

  「不過危險越大,機會越大。女巫和南瓜頭肯定不用說了,那兩個小孩昨天晚上求救了,答應只要除了女巫就跟著我們。」他看看柏寒,又看看沈百福,「你倆是老劉介紹的,這幾天我和東哥也覺得還挺合得來,百福你的佛珠厲害,小柏身手也不錯。」

  「咱們四個聯手過去,兩個守護神優先咱們。」見兩人滿臉不以為然,他又說:「老陳說,他隊裡的事情他來解決,命總比守護神重要。」

  「你們兩個不知道,這場任務確實超難度了,別看現在躲在外邊,前六天還湊合,第七天肯定抗不過去。我倆觀察權衡到今天才這麼定的。」他慢條斯理地說,「你們最好相信,我們經驗比你們豐富多了,這裡是切爾諾貝利,死過幾十萬人,不是燒幾個布娃娃就能完事的。」

  不算完事嗎?柏寒心裡一慌,卻強自鎮定著,「我相信,可我認為那座糖果屋更危險,無論如何我不會去。」

  不愉快的談話結束不久,文張兩人便拎著不多的東西走了,臨走不忘叮囑:太陽落山之前,隨時可以改變主意去找他們,太陽落山後嘛,只好自求多福。

  目送兩人背影慢慢消失在大路邊,柏寒只覺渾身發冷,平安度過昨晚的喜悅和明天之後大採購的期待統統不翼而飛。

  「百福,怎麼辦?」

  「能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唄」沈百福儘量把聲調掩飾的滿不在乎,「他們無非就是看上了我家沈天奇,想把咱們忽悠過去。咱倆要真去了,他們七個捏咱倆,那還不是死路一條。」

  「哼,一對一我不怕,你就不行啦。」柏寒儘量打起精神,我可是當師傅的。「回去吧,找梁瑀生浩哥他們去。」

  回到小屋的時候大多數人依舊睡著,不時傳來鼾聲。一個黑衣黑褲、滿臉疲憊的男人正蹲在門口叼著煙噴雲吐霧,正是梁瑀生。

  「柏寒,沈百福,找地方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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