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蓬萊二十四
2017年10月10日
「徐福東渡, 就是秦朝時候有個道士,帶著五百童男童女坐大船朝東一直到日本去了。」這次用不著杜老師, 柏寒就能給楚妍解惑了。「所以說我們中國人其實是日本人的祖宗。」
楚妍「嗯」了一聲, 依舊沒什麼概念;雷雪卻像參加高考的學生,見到試卷瞬間既緊張又放鬆,能得多少分數就是交卷之後的事了。她抹抹汗水,給兩位好友一個「總算有結果了」的欣慰笑容:「還好, 起碼聽說過。」
歷史有名有姓的徐福總比全無頭緒的任務強多了,比如什麼荒山孤墳和不夜城。柏寒腹誹著給她鼓勁:「這次肯定要坐船出海,你們的羽毛還夠嗎?我倆加起來還能勻出幾根呢。」
雷雪感激地眼圈都紅了:「我和杜老師都有,老胡丁一就沒有了。上次好不容易得到那杯聖水,又交換出去了。」看起來她不好意思總占柏寒的便宜。
「這是一方面。」楚妍習慣地在桌面劃來劃去,「得開始準備水戰的東西了。潛水器材很重要,不過有羽毛, 暫時放在一邊;雖然不是物理任務,可鬼門關也不可能對付對付普通陰魂就oK, 要做好完全準備才行。」
中午喝了不少酒以至於口乾舌燥, 不停喝著果汁的梁瑀生也說:「還得看看過幾天遇到什麼隊友。我們這次幸好遇到石秋霖,換了沒合作過的隊伍就麻煩了。」
外面庭院喧嘩,不一會兒杜老師又進來邀請在場唯一經歷過鬼門關任務的柏寒和沈百福給大家講講。這也是應該的, 幾人坐到庭院,柏寒把鬼王墓的經歷詳細講述,連隊員、墓穴和彌生大師師徒都描述得一清二楚,鬼王一夥陰魂更是細的不能再細;沈百福又補充了不少。
「這場鬼王墓沒什麼技術含量, 就是正面拼。」儘管早不是第一次聽說,淩耀祖依然聽得十分認真,「盧文豪他們運氣好,沒有福哥就懸了。」
這顯然不是什麼好消息,杜老師鄭重地問:「小柏福哥,盧文豪他們換成其他二等座也闖不過墓穴底層嗎?」
「沒戲。」見過不少大場面的柏寒坦白地說,「不算百福,必須盧文豪加老劉,或者你我這種隊伍兩隊聯手才有希望,第三隊必須也給力才行:那個鬼王隻隨手比劃一下,盧文豪的劊子手、老孫的漁翁和馬哥的吊死鬼就潰散一半了,要不是百福的佛珠夠意思,我們誰也上不來。」
數十名乘客面面相覷:淩耀祖和柏寒十人在蓬萊都是威名日盛的頂級團隊,再加上沈百福這個BUg的存在,平時又公平厚道,大多數乘客都以能在任務中遇到兩隊慶倖不已。
「那場比較特殊,盧文豪還有瓶觀音座下燈油,靠著那玩意才衝過到鬼王棺材旁邊,要不然沒戲。」沈百福叼著煙補充。
雷雪輕輕歎口氣:前場任務孤掌難鳴,為了二等座彭博出手援助,他們團隊不得不把新得到的聖水交換出去。
看看心事重重的四位隊友,淩耀祖高高舉起酒杯:「行了行了,天天沒事琢磨鬼門關,好不容易等到了又開始發愁。要我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得有劃過去的地方。趁著今天人齊,喝一個。」
直到天濛濛亮,柏寒才回到家中蒙頭大睡直到太陽落山。接下來幾天愜意輕鬆,白天練功團戰,間歇散步或者看看大海日落,晚間打牌侃山。
雖然這次顆粒無收,朋友們依然沒有忘記大家:喜愛下廚的小雀斑送來堆積如山的牛排羊腿龍蝦螃蟹;蘋果臉和板寸頭、徐海鷹、老李也各有禮物,更不用說雷雪隊伍了。
說起雷雪,只在回來當天聚了聚就悶在杜老師家中;隔了兩天柏寒上門約飯,發現他們五人都把《史記》和古書中關於徐福東渡的寥寥數百字背的滾瓜爛熟,討論著無數種任務可能:比如徐福是魔鬼,要殺死童男童女;或者日本是魔窟,到達之後面臨重重危險;又或者途中遇到危險,根本沒能到達目的地。
被這種緊張情緒傳染的楚妍也逐漸失去冷靜:她僅僅比雷雪少一場任務而已,不得不依靠安眠藥和紅酒入睡。柏寒覺得這樣不行,每天拉著好友苦練防身術,又鼓勵她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方面。於是楚妍開始下廚,從煎蛋到煎牛排培根和蘑菇,又興致勃勃烤蛋糕。儘管柏寒對楚妍的智商很是佩服,卻不得不承認她對廚藝沒什麼天賦,做出來的牛排很難恭維,只有不挑剔的趙邯鄲吃得下去。
烤羊腿龍蝦湯醬牛肉....大廚梁瑀生則受到隊友一致讚揚:回到原來世界開間館子!天氣漸冷的緣故,每次做熱湯麵都被吃的乾乾淨淨。
說起沈百福倒沒什麼變化,依然很少出門,每天獨自坐在青石廣場喝酒。柏寒幾次想和徒弟聊聊天,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好加把勁訓練他。
儘管柏寒有些不情願,補充隊友依然被提上議事日程。
「下下場楚妍,再下場我和老趙,最後才是小柏和福哥。」梁瑀生很是不捨地望著柏寒,又看看三位隊友,「有合適的趕緊叫來聊聊。」
淩耀祖團隊的老胡丁一早早說好了,他倆剛好和柏寒任務場次相同,等梁趙兩人離開便能入隊;最後那場還有些時日,倒也不急,需要決定的是楚妍離開的人選。
老李是梁趙兩人的老朋友,柏寒幾人也都很熟,按說最合適不過;可惜他有固定隊友;其次是梁趙合作過的某位一等座,聽說沈百福隊裡缺人便爽快地毛遂自薦,可惜大家聽說他連相處很久的隊友都甩開了,又有些猶豫;其他還剩周丹寧。
「加上兩腳羊這場,我遇到過他四次。」楚妍乾脆地解釋:「身手不錯,守護神祉比小柏你們三個差一檔,自己當過隊長。可惜運氣不好,非常差勁那種,每次隊友都會犧牲,真是件悲慘的事情。」
說到這裡楚妍無奈地聳聳肩,「運氣實在太重要了,本身也是實力一部分。我不能推薦他,考慮其他人。」
由於這次和周丹甯完全沒有接觸,幾人便把他列在備選範圍,度過下場任務再說:也許到時便有了合適物件。
就像高考前放三天假,距離進入任務三天的時候淩耀祖隊伍也解散自由活動,放鬆身心迎接最後戰鬥。
「要是徐福沒去日本就好了。」滿肚子《史記》的雷雪企圖從源頭解決問題,「光寫什麼遣徐福發童男女數千人,也不寫清孟寒山和柳冬兒是誰,不負責任。」
連《史記》都能背鍋,柏寒哈哈大笑。「安啦,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別琢磨了。不就是救人麼,我遇到很多次了;等你們搞定了,那兩個人會送很多禮物,很有成就感的:不夜城那次好多人送我的金銀財寶都變成紙錢了。」
雷雪卻沒什麼信心,「對了,我有東西送你。」
自從在夜行僵屍世界得到波寒冬博物館密室中相當一部分寶貝,柏寒自認整個蓬萊只有沈百福和楚妍收藏的奇珍異寶能和自己媲美;此時卻發現雷雪的珍藏也不遑多讓。
豔麗如火的大紅、柔和嬌嫩的鵝黃、沐浴過濛濛細雨的柳綠柏寒壓根不敢碰觸堆疊在紫檀木箱中光彩奪目的衣料:「天哪,真漂亮。」
隨意拉起一件迎著日光,顏色把整個房間都映亮了。雷雪很有些自豪:「十二單衣,合起來是一套。」
「把這個送我好了。」柏寒老實不客氣地撿起兩件翠綠和玫紅衣裳披在肩頭;雷雪卻從另一個木箱捧出棵半人高的小樹:「那些算什麼?這個送你,和你那棵紅珊瑚樹擺在一起剛剛好。」
樹根是純銀的,樹幹卻是黃金,枝頭結著累累白玉果實,若是有風吹過,層層疊疊的翡翠樹葉便簌簌作響。是從酒吞童子寶庫中得到的「蓬萊玉枝」,傳說中輝夜姬所有,雷雪擺在床頭非常寶貝。「你捨得?」
「那有什麼捨不得。」雷雪又抱出一口鑲滿珍珠寶石的小木箱,打開盛著紺青色皮裘,皮毛像針一樣長,閃耀著赤金光輝。「火鼠裘,聽說不怕火燒,髒了的話擦擦就行。」
第三件是盛在石缽中的古玉。石缽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散發著微微螢光,沉重得幾乎無法搬動;古玉形狀有點奇怪,不管在日光下還是黑暗房間裡都閃耀著明亮的五彩螢光,看得久了令人想膜拜不起。「佛前石缽和龍首之珠。」
柏寒把它們統統放回原處。「小雷,你怎麼了?壓力太大?」
「可能。」雷雪低頭捧出一套裝飾著螺鈿貝殼和珍珠的梳篦,「這個也送給你,以後你戴上就想起我....」
「算了,你自己留著。」柏寒啪地闔上箱蓋,「你緊張了,對不對?」
足足兩分鐘之後雷雪才哭出聲來。「我真害怕。我真怕三天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你本來也回不來啊。」柏寒拎起她胸前車票,認真地說:「看到沒,你要去的地方是原來世界,oK?你先和杜老師打前站,再過一個多月我和梁哥百福也回去,到時候我找你:這些都是我的,可不要反悔。」
「好啊。」雷雪抹抹淚水望著她。「我有點怕:鬼門關和其他任務不一樣,必須遇到合適的其他隊伍才有希望,再遇到彭博那樣的隊伍我們就完了。」
就連受過盧文豪恩惠的黃永泰隊伍也不願捨身冒險,寧願和他們刀刃相見。要是能一對一單挑就好了,十一郎也好大黑也罷,自己團隊肯定誰也不怵。對這種未知情況無可奈何的柏寒腹誹著,只好安慰朋友:「也不一定啊,你們認識那麼多朋友,還能遇不到熟人?沒准我們還會遇到呢。」
「那就好了,福哥以後更有名了,專門帶人度過鬼門關。」雷雪並沒抱什麼希望:從沒聽說兩隊一等座能在鬼門關相遇。
日光斜斜照亮房間裡琳琅滿目的奇珍異寶,「好,我不能自暴自棄,總還是有希望的,徐福總比什麼亂七八糟鬼怪強多了。我要試試十二單衣,還從沒穿過呢。」
片刻之後,望著面前盛裝而立楚楚動人的雷雪,同為女生的柏寒也讚歎地拍紅手掌。「這頂花冠不錯,不過我更喜歡這套梳篦。」她比劃著自己也來了興致,「等著我啊。」
身披光鮮豔麗的羽毛合著漫天雲霞織成的霓裳,頭頂鑲著羽毛珍珠的花冠,柏寒對自己這套從不夜城帶回的行頭心滿意足,再無所求。這回輪到雷雪拼命打cALL了:「你也送了我一件朱鹮翠鳥羽毛織成的斗篷,很漂亮的。」
這種小女孩之間毫無理智的炫耀在楚妍加入之後達到巔峰:她挑了條《亂世佳人》帶裙撐的宮廷長裙,順便把家中所有皇冠都戴了一遍:鑲滿祖母綠紅寶石珍珠的法拉赫巴勒維王冠、在六塊金板上鑲嵌寶石的倫巴底鐵冠、鑲滿祖母綠的帕拉丁皇冠、設計成月桂葉枝葉的marghe日ta王冠....
根據她的說法,除了英國的帝國王冠和俄羅斯的葉卡捷琳娜二世大皇冠等等極少數幾頂,其他珍貴皇冠都在這裡了。
「你們看,蓬萊還是有好處的」這位混血女生興奮地宣佈,「換成原來世界,我們還要到博物館排隊參觀它們才行。」
10月18日午夜,濛濛細雨從頭頂灑落,柏寒猶豫著要不要帶傘。兩條小龍像是知道要出門,興奮地滿庭院飛來飛去,習慣了它們變化的大黑狗靜靜蹲在門口。
「你手都涼了。」柏寒摸摸冰冷的雷雪手臂,「安啦,馬上就知道結果了。」
她「嗯」了一聲。杜老師也有些緊張,少見地在青石廣場踱來踱去,老胡丁一蹲在地上一根接一根抽煙。
身畔梁瑀生也在抽煙,「怕不怕?」
「有點。」柏寒機械地點點頭,「再過一場也輪到我們了。」他沒再說話,只是用力擁抱她。
「來了來了」「出了!」淩晨十二點整,諸如此類的聲音在青石廣場此起彼伏。
看到「蓬萊徐福東渡」這幾個字的時候,柏寒想也不想便知道下文,果然把車票翻轉過來發現任務和雷雪毫無二致:
任務要求:1、跟隨徐福船隊出海
2、挽救秦軍將領孟寒山和童女柳冬兒....
怎麼可能?這可是鬼門關,我和小雷居然能遇到一起?兩隊一等座會難到什麼地步?柏寒震驚地望向梁瑀生,他正皺著眉頭盯緊車票;再看看百福,後者正抬頭望向自己,臉上也寫滿難以置信。
普通蓬萊乘客經歷一場鬼門關便千難萬阻,難道我和百福足足要經歷五場不成?柏寒心中茫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