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番外二
2017年3月
都說年齡越大越愛懷舊, 近來杜悠鳴常常回憶起活著時候的事情--是的, 她已經死了,死了足足二十九年。
杜悠鳴是個地地道道的中國姑娘, 重點大學畢業之後幸運地分配進一家人人羡慕的國家單位, 前途一馬平川;誰知到泰國清邁出差的時候出了意外, 再也沒能踏上故鄉的土地。大多數橫死異鄉的鬼魂都會清楚記得自己死去的情形,她也不例外:那是個炎熱的黃昏, 她和三位同事很晚才忙完工作,在路邊等公車--這座還未修成的大樓位於郊外, 單位安排的住處卻在市裡, 每天往返路程就得一個小時。
往日公車來得很快,那天卻等到夜間九點都不見蹤影。又累又餓的四人商量幾句,決定索性沿著大路走回去, 遇到車再招手也來得及嘛。杜悠鳴一邊前行一邊摸著衣袋的兩塊大白兔奶糖:她從小有點貧血,母親總往書包校服兜裡裝點零食,長大也成了習慣。四個人只有兩塊糖怎麼分?她不好意思獨吞, 只好偶爾摸摸悶頭走路。
打頭的是領導老齊,一邊打頭走路一邊鼓舞士氣「今天回去我得吃三碗粉」;還有位四十多歲的張姐,每三句話必定提一次「我兒子」;唯一年齡相仿的圓臉青年總是笑咪咪的,杜悠鳴從沒見過他發脾氣。
奇怪,怎麼一直沒來車?走得腳疼的杜悠鳴不停回頭望,壓根沒有公車的蹤影,就連來路也沒有返程車開回來。老齊也解釋不了今晚的古怪,摸著腦袋喊「怎麼了這是」, 張姐累得腳疼,往路邊一坐不肯再走;只有圓臉青年站在身畔,抽空悄悄塞過來一個雞蛋大小的東西,捏著軟軟的。她低頭一瞧,原來是個紅橘子。
他對我真不錯,杜悠鳴這麼想著,也偷偷塞了塊奶糖過去。圓臉青年嘴角上翹,右手接過去插在衣袋裡,若無其事走了。
「不行,不對勁。」老齊看看手錶,朝後揮揮手轉身就走:「都走了倆鐘頭了,按說早到了,一點影兒都沒有。回去吧,在工地睡一宿完事。」
可不是麼,荒郊野地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路燈都沒有,杜悠鳴心裡也有些發慌,不由自主離圓臉青年走得近些。後者安慰地朝她笑笑,「沒事沒事,八成走迷路了,早點回去吧。」
又走了一個鐘頭,全身冒汗的杜悠鳴忽然發覺涼颼颼的,抬頭一看雨絲紛飛。下雨了!渴得厲害的她張著嘴巴,咦,落在舌尖的雨滴怎麼帶著鐵銹味?身旁老齊也「呸」了一聲,罵道:「還是祖國好啊,這裡的環境污染太差了。」
「你們知道麼,這裡挺邪性的。」一路喊累的張姐忽然神秘地說:「聽說工地以前是座小樓,泰國兩百年前有個著名降頭師住在那裡。那時候社會動盪的很,員警什麼的也不管事。降頭師早年和外人揭下仇怨,晚年生怕被報復,在住處設下一座邪門陣法,誰進來都得死。」
杜悠鳴大叫起來:「張姐您可別嚇唬我。」圓臉青年也說:「這話可別說,好的不靈壞的靈。」老齊卻不信:「張啊,哪兒來的小道消息?我們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子不語怪力亂神。」
張姐撇撇嘴:「不信算了。市裡住的地方有個看門老頭,沒事聊天就這麼說的。」
不怕不怕不信不信不慌不慌,都是以訛傳訛的事情,現在可是科技社會。大步趕路的杜悠鳴安慰自己,隔著袖子摸摸手腕上的佛珠--姥姥信佛,連帶母親也時常去廟裡拜拜,給她求了佛珠保平安。
又走了幾步,市裡方向忽然有了動靜,四人鬆了口氣,站到馬路旁邊準備搭車,少走幾步也是好的。咦?這是什麼車?順著道路越行越近的不是他們經常搭乘的老式公車,卻是輛被黑布緊緊包裹的破舊馬車,車前坐著個瘦得骷髏似的老太婆,慢慢勒住馬匹朝他們招手。
讓我們上去?杜悠鳴不但不敢上前,反倒退了兩步,圓臉青年也遮在她身前。老齊定睛一看,胡亂喊了一聲就朝路旁草叢裡跑:「那是靈車!」
仔細一瞧,車頂還裝飾著紙錢和白花,可不就是輛靈車。杜悠鳴跟著圓臉青年轉身就跑,跑出幾步什麼都看不清還摔了個跟頭,爬起來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望:車裡伸出數十個死人腦袋,數十根慘白胳膊朝她連連搖動:來啊,快來啊,你們也該走了。
實在太可怕了。足足跑出幾百米,四人才集齊朝回看,隔著樹木荒草早已看不見路邊情形,商量幾句決定繞個大圈走回工地:大家都不認識路,深夜迷失方向可就完了。
折斷樹枝捆到一起,抽煙的老齊貢獻出打火機,四根火把也就燃起來了。二十多年前的清邁郊區荒涼得很,四人深一腳淺一腳踩著荒草足足走了半站地才回到大路,好在那輛靈車早就沒了蹤影。
看到尚未完工大樓的時候,杜悠鳴突然停住腳步,迷惑地打量著這棟工作六、七天的建築:平時沒發現,今天怎麼看起來黑洞洞冒著黑霧?腦海中忽然多了個乾癟瘦小的古怪老頭兒,衣裳像是泰國傳統裝束,拄著根鑲嵌著四個嬰兒頭顱的木杖--嬰兒頭顱只有拳頭大小,看上去滿臉痛苦。
難道是鬼?哪裡來的?
老齊張姐卻歡天喜地商量著「今天邪性,可不敢再出門,進去趕緊多點幾堆火」「什麼吃的都沒有,可把我餓死了。」
她覺得不對勁,忽然發覺自己右手正被圓臉青年握著,臉騰地熱得發燙。他是上海人呢,家裡爸媽都是高知,會不會瞧不上我--自己父母可是普通職工。不過我爸媽還有我姥姥肯定特別喜歡他....
不安情緒像是從手掌傳過去,對方憨厚地給她一個大大笑容,於是杜悠鳴慢慢踏實下來,也朝他羞澀笑著--前面已經跑進樓裡的老齊突然尖叫一聲,聲音透著驚惶淒涼,還帶著不容置疑的絕望。
怎麼了到底?兩人對看一眼跑進大樓,發現大廳地面橫躺著幾個人,個個滿臉流血早就沒了氣息。杜悠鳴嚇得腳都不會動了,圓臉青年也嚇待了,張姐嗷嗷叫著往外跑,老齊卻站在一具屍首面前渾身發抖。她不由自主望過去,發現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著白襯衫黑長褲,頭頂光禿禿的,只有靠近下面的部位還有黑髮。
好熟悉啊--她哆嗦著朝身畔老齊望去,一模一樣的白襯衫黑長褲,頭頂光禿禿,底下一圈黑髮倒像個硬套上去的游泳圈。
難道他已經死了?這個念頭突兀地冒上心頭,令杜悠鳴渾身發涼,不對不對,一定是鬼變出來假冒的,我們明明天黑就下班出門--隨後在門口被那個古怪老頭兒堵住。只見他搖搖手中木杖,一絲絲黑氣就從嬰兒五官中飄出徑直鑽到我們口鼻眼耳裡頭,老齊張姐和圓臉青年陸續斷了氣,自己卻拖到最後才死去:那個老頭兒走過來看看她手上佛珠,不屑地搖搖頭。
沒錯,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只不過是陰魂而已,只不過我們四個都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陰魂照樣走到門口等車去了。
慢慢回憶起黃昏發生事情的杜悠鳴呆呆望向地面:另一個自己--不,應該說自己的屍首已經掙扎著爬出門外,原地圓臉青年的屍首卻早已僵硬了。低下頭去,一絲黑氣正牢牢黏在自己腳底。
雨慢慢大了,那個古怪老頭兒慢慢繞著房屋踱步,手中木杖不時敲打地面--仔細望去,那是座蜘蛛網似的古怪陣法,邊緣不時泛起黑氣。
杜悠鳴就這樣留在了清邁。
天亮之後,遲遲等不到他們的泰國人開車趕來,卻只看到四具僵硬屍首,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爸爸媽媽是幾天後趕來的,哭著哭著就暈了過去,圓臉青年家人也到了,他們看起來挺好相處--陰影裡的杜悠鳴心想。
日出日落,花開花謝,父母每年來燒紙送錢,頭髮一年比一年白,背脊也越發佝僂,這塊地方傷透了他們的心。
我什麼時候能解脫?人死掉之後不都會轉世投胎麼?變成孤魂野鬼的杜悠鳴想盡辦法也無法離開,只能盯住日落之後便圍著房屋打轉的老頭兒--他顯然就是傳說中的降頭師,殺死自己和許多人的罪魁禍首。
冷眼旁觀二十多年之後,杜悠鳴早就發現這個兇手的手段:以房屋為中心有座邪門陣法,留在或者路過這裡的人都會沾染上一絲黑氣,第七夜就會被降頭師循著氣息趕去殺死,已經有數百人遇害了。每死一個人,降頭師的力量就更強大一分,被他殺死的陰魂也無法離開此地。
老齊、張姐、圓臉青年和自己,負責專案開發的數名人士,幾十個施工工人都是這樣死去的,隨後這裡就徹底荒廢了,再也沒人敢來,當地村民更是畏之如虎。
二十多年飛快過去了,近年遇害的人卻多了起來,好像是一部電影的緣故,叫什麼《泰囧》?清邁成了旅遊勝地,到處遊玩的遊客偶爾也溜達到這裡,立刻遭到降頭師的毒手。
杜悠鳴同情地望著周圍幾十位行屍走肉般的陰魂,他們裝束時髦年紀輕輕,都帶著彩屏手機和IpAD--她的年代壓根沒有這些新鮮玩意兒。像數百名遇害陰魂一樣,他們大多數渾渾噩噩,只有一兩個遇害最晚的還保持神志。
不過也有例外:第一個是位年邁高僧,脖頸中掛著念珠,手中持著木魚,自己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這裡了。第二個是位中年神父,九年前帶了聖水和十字架特意趕到這裡,和老頭大戰一場。那晚可真兇險,高誦聖經潑灑聖水的神父一度占了上風,可把觀戰的高僧和杜悠鳴、圓臉青年高興壞了;可惜老頭兒十分狡猾,指揮四名嬰靈從後偷襲,於是神父也壯烈犧牲了。
想到這裡杜悠鳴難過極了,天知道什麼時候能再遇到一個能驅魔殺鬼的人士;老頭兒遲遲不被消滅,我們什麼時候能解脫?
戴著佛珠的手掌傳來熟悉力道,正是圓臉青年--大概是這串珠子的功效,兩人始終沒有迷失。杜悠鳴歎了口氣安慰自己,摸摸口袋裡的橘子和奶糖,如論如何我們還在一起,還能思考,已經比其他人強多了。
世上無歲月,此處已千年。2017年3月某個黃昏,一輛越野車突兀地停在數百米外的地方,下來三位乘客。頭兩個一看就是當地人,有個更是頗為面熟,杜悠然記得神父好像就是他帶來的;最後一個卻是滿身勁裝的中國人,身形敏捷利索,像是練過的。他遠遠打量著這座房屋,聽著兩位當地人小聲嘀咕什麼。
難道他也是修道人士?前兩年也有兩撥人被帶來這裡,都是天黑之後觀望片刻便搖頭離開了,顯然惹不起降頭師。杜悠鳴打從心底希望這人有辦法,卻見他不緊不慢坐在路邊揮揮手,兩位當地人開車走了。
杜悠鳴都不耐煩了,那人才看看手錶嘟囔一句,哎?只見銀光閃動,一位戴著斗笠、身披蓑衣、手中還持著根長長魚竿的漁翁突然冒了出來--這人能駕馭靈鬼?我們有希望了,杜悠鳴激動的跳了起來,圓臉青年也無聲歡呼著,就連老成持重的高僧和神父也擊掌相慶。
漁翁一馬當先,那人緊隨其後,陸續踏入房屋大門。降頭師早已等在那裡,揮動著木杖大打出手,黑氣銀光像火星般交織激射。
不太妙啊,旁觀的杜悠然發覺漁翁身上的銀光逐漸暗淡,降頭師老頭卻凶性大發,眼瞧著占了上風。得去幫忙才行,可惜四個陰魂完全沒有力量靠近戰團。
那人顯然也發現不妙,乾淨利索地轉身就走。送上門的獵物哪能放過?降頭師緊追不捨,卻被漁翁揮動手中魚竿拋出細細銀線捆得結實;等他好不容易掙脫開來,兩個敵人早已遠遠逃得沒影了。
這人和漁翁像是經歷過諸多血雨腥風似的,配合可真默契。杜悠然惋惜地望著滿身黑氣的降頭師追殺出去,明白他活不長了:漁翁靈鬼抵抗不了多久,也許能堅持到天亮?
第二天黃昏,那人再次出現的時候可把杜悠鳴嚇了一跳:他還帶了兩位同伴,看著也都不是善茬子。這次他們一分鐘都沒耽擱,彈指間喚出三位銀光閃閃的靈鬼:第一位正是昨夜來過的漁翁,第二位頸中吊著繩套,口中吐著長舌,卻是位吊死鬼;第三位昂首挺胸的七尺大漢,頭紮紅巾打著赤膊,手中捧著鬼頭刀,倒像是劊子手。
看著可真威風,也許這次能行?
果然局勢大不相同:劊子手當先迎住降頭師,漁翁和吊死鬼卻分散開來破壞陣法。降頭師見勢不妙,立刻晃動手中木杖,杖頭四個嬰兒頭顱突然飛起,齊齊咬住劊子手脖頸--這是他的殺招,當年神父就是這麼被害的。
劊子手也疼得一哆嗦,揮舞大刀砍斷一個,又把另一個摔在地板。其餘兩個被趕來的吊死鬼和漁翁雙雙拽開,很快被消滅了。隨著來人大喊一聲:「鄧海山!」那劊子手高高躍起,力劈華山般揮舞著鬼頭刀疾劈而下,剛想逃跑的降頭師被活活劈成兩截。
杜悠鳴覺得自己輕飄飄的,低頭一看,原來那絲始終黏在腳底的黑氣消失了。她像隻氣球朝著天空中飄去,身畔圓臉青年牢牢握著她手掌,不遠處高僧和神父也滿面釋然越飛越高,數百名陰魂陸續升上天空。
恩人們叫什麼名字?解脫了的杜悠鳴忽然想到這點,發現留在地面越變越小的三人正帶著三隻靈鬼掃蕩戰場,旁邊點燃大堆篝火,可疑物品一律被扔進火堆。
一個姓孫,一個姓盧,還有一個好像姓馬。幸虧有他們呀,杜悠鳴這麼想著,歡快地笑著前往她該去的地方。
盧文豪、老孫老馬三人也很愉快:終於扳回一局!順利凱旋的他們給當地村長打個電話表示搞定,不忘補充:「以後有這種事直接找我們!千萬別客氣!價錢好商量!」一個小時後便到達清邁,直接住進四季酒店。
這才是生活!說是出差公幹,三人倒有兩人帶了家屬:盧文豪老婆孩子去逛街了;老馬不光老婆孩子跟著,連老爹老娘也見世面來了,全家SpA游泳ShoppIng一條龍;只有老孫光棍一條,嗤笑道:「傻B吧你們,待會我去紅燈區體驗體驗,你們幹看著。」
首戰告捷,必須吃點好的。盧文豪一邊翻菜單一邊嘟囔:「我媳婦要買化妝品,我有什麼辦法?」老馬也連連點頭:「平常沒發現,出生入死走一遭才發現還是老婆孩子最順眼。我老爹老娘這輩子都沒出過國,怎麼也得讓他們開開眼,跟五星級酒店住幾宿。」
老孫嗤之以鼻:「傻B吧你們,就你們倆那點工資,怎麼跟家裡頭解釋?總不能說哥幾個把甯王寶庫掏了吧?」
「說客戶請客不就完了。」盧文豪翻著白眼,老馬也大手一揮,不耐煩地答:「要不就說跟酒店老闆熟,自己人打折。」
老孫差點噴了:「行吧,你們隨便。」自己往外就走:「明天早上見了兩位。」
黑胡椒汁焗澳洲龍蝦、清蒸東星斑、海鮮佛跳牆、蔥薑帝王蟹、鬆露燒北極參、花菇蠔皇扒鮑魚....菜還沒點完老孫就溜達回來,倒把盧文豪嚇了一跳:「你不行了?這麼快?」
「你丫才不行了。」老孫罵了一句,晃晃手機:「走時候我家丫頭就發燒,剛打電話說住院了,懶得折騰。」
老馬問了兩句沒大事,才放心說:「要說你老婆兩頭顧著也不容易,你丫以前連個正經活兒也沒有,換別人早跟你離了,踏實點吧。」
老孫眼圈發紅,扒拉幾下手機打岔:「柏寒還跟西藏呢?半個月了吧?」
盧文豪點點頭,看著微信群裡一水兒西藏景物照片感慨地說:「說是帶著她那隻狗認祖歸宗,梁瑀生也跟著呢。等她們一回來咱們就過去,非得拿下不可。」
從鬼門關順利回歸的蓬萊乘客無不面臨兩個選擇:第一金盆洗手退隱江湖,再不沾惹靈異事件,比如他們的兩位隊友;第二條路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此走上驅魔滅鬼的職業道路,盧文豪和老孫老馬也打算走下去。
開玩笑呢!劊子手、漁翁和吊死鬼在蓬萊提起來也是響噹噹的守護神,就此罷手歸隱,簡直暴殄天物。
可惜有這個想法的並非他們一家,年頭久遠的也就罷了,去年剛出來的高藍山就被更早回歸的幾位好友拉過去,成立一家靈異公司,短短大半年時光連滅數處魔窟鬼屋,大江南北修道界中赫赫有名。
想後來居上?沒那麼簡單!人家組織裡頭不單有高藍山那條白娘子似的巨蟒,還有帶著兩個守護神的女人,另一個打頭的守護神乃是神靈坐騎,其他幾人也大有來頭。
盧文豪的劊子手倒還能拉出來溜溜,吊死鬼漁翁就差得遠了,就此被壓得翻不了身,一單生意都接不著,只能跑到國外撈撈外快。必須有外援!三人苦哈哈等了半年,可算把老劉幾個盼出來了,卻沒一個肯入夥的。
「要說老劉也就算了,誰讓他守護神是老娘呢?」其實盧文豪也不樂意自家老娘天天跟妖魔鬼怪死磕,深刻表示理解:「周鑫還非吃員警那碗飯,聽說一個月才掙幾千塊,他現在還缺那點錢嗎?」
說到錢財,三人在任務世界挖了甯王寶庫,又特意積攢大量黃金鑽石,隨隨便便吃幾輩子是不成問題的。
老孫覺得有趣:「人家那是信仰,信仰懂嗎?」
盧文豪只好同意:「張琳一個女人就算了,再說她還得折騰老劉呢--聽說老劉為她鬧離婚被自己老婆打了,臉都抓花了,小孩都見不著,哈哈。」
總是陰沉個臉、無人敢惹的老劉如此狼狽,三人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接下來輪到淩耀祖三人:「你說淩耀祖入夥多好,衝著他那個海盜王也吃不了虧,非得接著當公務員,一天到晚累不累?」
「人家樂意,再說人家淩耀祖部隊裡頭不大不小也算個官兒,能答應掛個名兒已經不錯了。」老孫繼續抬杠,「杜老師也是有信仰的人,頭一天回來第二天就站講臺吃粉筆灰去了,反正我是做不到。不行,我得準備準備讓我女兒到北京上學去,趕緊找杜老師通通路子。」
老馬恨鐵不成鋼:「人家教高中的,你女兒才多大?早了點吧?雷雪也不肯來?」
第二句話是衝著盧文豪說的,後者唉聲歎氣:「不肯,我說給她幹股都不幹,說再也不想沾這一行了。我原本也沒惦記她能來,誰讓王家宇折裡頭了呢,可惜雷雪那隻貓了。」
老孫忽然一拍桌子:「你傻不傻?雷雪跟淩耀祖睡了,淩耀祖答應掛名,她還肯來?巴不得躲遠遠的。」
聽聞八卦資訊,盧文豪和老馬瞪大眼睛:「你怎麼知道?蓬萊裡頭她不是一門心思跟王家宇嗎?要跟淩耀祖還用等到現在?」
老孫洋洋自得:「他們從蓬萊出來那天我就看出來了,倆人都不肯一張桌子吃飯,把杜老師擱那兒了。我告訴你們,男人女人哪怕睡過一次就跟以前不一樣,瞞不過明眼人。」
盧文豪嘿嘿笑了幾聲,發現壓根解決不了眼前難題,急的對著微信群成員表直抓頭髮:「楚妍就算了,這人太精明,我也不習慣跟外國人一塊兒幹活。梁瑀生趙邯鄲都不是特別熟哇,被高藍山拉走就完蛋了;剩下老胡丁一都是淩耀祖的人,媽的,這個金絲眼鏡話都沒說過幾次....」
金絲眼鏡是四角遊戲那場任務才得到守護神慕瑛的,之前不過是位普通乘客,壓根沒被盧文豪放在眼裡;其後他名聲鵲起,盧文豪幾人卻早早回歸了。
香噴噴的熱菜一道道擺滿桌子,三人卻愁眉不展,唉聲歎氣。盧文豪重重一拍桌子:「等回去之後咱們直奔哈爾濱,福哥不答應就不走。他這人好說話,只要鬆了口,柏寒那邊也好說。這麼著,給他兩成幹股,每年還分紅。」
老孫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算了吧,福哥柏寒還缺錢嗎?聽杜老師說,他們兩個把秦始皇寶庫都撈上來了,慈禧太后墓裡頭寶貝也齊著呢,還有什麼吸血鬼庫藏,還弄了好多書法真跡,值錢著呢。咱們那點分紅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老馬也點頭稱是:「福哥這人重情義,就說請他掛個名,平時該幹嘛幹嘛,關鍵時刻請他出馬壓陣:有他那個佛珠在,什麼妖魔鬼怪攔得住?」
說的都有道理,盧文豪端起酒杯咬牙切齒:「就這麼定了!來來,今天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