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安正初整個人僵在那兒不敢動。

　　秦瀚仔細地打量他，嘴邊忍不住笑：“這麼緊張？”見他依然是渾身繃緊的樣子，想了想，體貼道，“給你點時間做做心理準備。”正好也給自己時間，把他好好看清楚。

　　對面的阿酒，果然跟遊戲裡同出一轍。體型偏瘦，黑髮，皮膚白皙，眉毛偏淡，嘴唇略豐盈，唇色比遊戲裡要顯得蒼白一點。

　　唯一與遊戲裡不同的，大概是頭髮跟衣服吧。清爽的短髮特別適合他，劉海略長，微微遮住了一點眉毛，兩側的碎發也將紅彤彤的耳朵遮住幾分，顯得他整個人更加稚嫩，一點也不像20幾歲的人。

　　倒是他身上那套亞麻色衣服……似乎有點眼熟。

　　想法一閃而過。將對面顯露在光屏上的人全部掃描了遍後，秦瀚將目光移回他臉上。

　　睫毛緊張地顫啊顫的，一看就是他所認識的阿酒。

　　“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他戲謔地問，“是擔心你我太醜了嚇著你？”

　　對面人的聲音雖然變了，卻是熟悉的口吻。安正初突然就安定不少，低低斥了一句：“亂講！”他吸了口氣，一氣睜開眼睛。

　　對上一雙幽深如墨的黑眸，一雙熱切地盯著自己的黑眸。

　　他慌張躲開。

　　然後猛然想起禮貌問題，視線在外頭打了個圈就轉了回來，由下往上，慢慢地看上去。

　　松松披在身上的深灰袍子擋住了肌理，卻蓋不住這人的健壯。

　　然後是V字領口露出來的麥色肌膚和鎖骨。

　　線條硬朗帶著些許胡茬的下巴。

　　微微勾起的淺色薄唇。

　　高挺的鼻樑。

　　俐落的寸頭能看出發色是偏淺的棕色。

　　最後是……嗜人的黑眸。

　　陽剛，英武。即便只是套著家居服，也帶著逼人氣勢。

　　滿滿的雄性荷爾蒙。

　　是跟他完全不一樣的類型。

　　安正初直接看呆了。

　　一直緊盯著他的秦瀚輕笑：“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安正初回神，發現自己竟然在橫刀面前出糗，登時羞得無地自容，眼神忍不住四處遊移：“你，你怎麼跟遊戲裡差這麼多？”

　　秦瀚眼底閃過抹意味不明的光。如他所料，阿酒果然沒有認出他……更為擔心阿酒處境的他隨口接了句：“順手調的。”

　　安正初渾然未覺地點點頭：“哦哦……”

　　秦瀚挑眉：“怎麼？不喜歡？”

　　安正初急忙搖頭：“不不，怎麼會——”

　　“那就是喜歡了。”一看到阿酒這般靦腆害羞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想調戲。

　　安正初羞惱地瞪他一眼：“……胡說八道。”

　　“我也喜歡你短髮的樣子。”秦瀚又補了一句。

　　安正初覺得，這個時候在自己臉上打個雞蛋，應該能熟。

　　這樣不好。這是現實，不是遊戲裡。他拼命在心裡提醒自己。半晌，才呐呐道：“不如，我們說正事吧？”

　　秦瀚挑眉：“這流程不對吧？”

　　“啊？”安正初茫然抬眸。

　　“這是我們第一次線下聯繫，不得自我介紹一番嗎？”

　　正在極力擺脫遊戲影響的安正初皺眉：“不太好吧……”

　　“你覺得太快了？”

　　安正初覺得這話不太對勁，但橫刀正盯著自己，他胡亂點點頭：“嗯……”

　　秦瀚暗忖。他跟阿酒實際認識不過兩天，以阿酒的性格，會覺得太快是正常的，那他配合一點吧。

　　“行。慢點就慢點。不過……”他看著緊張的安正初，唇角勾起。

　　安正初一直盯著他身上的袍子一角，完全不敢與他對視。聞言忍不住抬眸瞅了他一眼，再避開：“不過什麼？”

　　“我不想叫你阿酒。”秦瀚笑吟吟看著他，“你不告訴我名字也行，但得告訴我你的小名。”

　　安正初愣了愣，急忙搖頭：“不行。”

　　秦瀚登時皺眉：“為什麼不行。以我們的關係，連小名都不能知道？”

　　什、什麼關係？！離開遊戲，不就是普通朋友的關係嗎？！——嗯嗯？朋友的話，好像確實是該自我介紹一番？是他矯情了。

　　安正初登時有幾分抱歉：“……是我不對。”他抿了抿唇，“我叫安正初。”這幾個字是用華夏語念出來的。

　　不過兩句話功夫，就把名字套出來，秦瀚心裡歡喜，跟著他念了一遍：“安正初？”然後追問，“怎麼寫？都是哪個字？”對他來說，華夏語用於交流沒問題，寫就不行了。

　　既然已經說出來，安正初就沒再吞吞吐吐，乾脆俐落地解釋：“安正初，是心安，身正，不忘初心。”他認真解釋，“這是院——這是我家裡人對我的期望。”

　　……這麼說，連姓都是現取的？秦瀚不動聲色，確認是哪幾個字後，將他的名字含在嘴裡念了幾遍，點頭：“好，以後我叫你安安。”

　　安正初愣住。熟悉的昵稱讓他想起……遙遠的，永遠無法再見的親人。他眼眶一熱，急忙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極力自然道：“嗯，我家人也是這樣稱呼我的。”

　　一直盯著他的秦瀚可沒錯過他那一瞬間的失態。略停了停，他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瀚哥。”

　　安正初抬頭看他：“瀚哥？”

　　嗓音溫潤輕柔，叫得秦瀚通體舒暢。他一臉愉悅：“對，浩瀚的瀚。”佯凶威脅他，“以後都得這麼叫，聽到沒有？！”

　　安正初愣了愣。他是喜歡當哥哥？想到遊戲裡喜歡照顧人的橫刀，他忍不住抿唇笑：“好。”

　　秦瀚滿意點頭：“現在說正事。”他的手指在光屏上移動，“我教你註冊抖浪帳戶。知道抖浪怎麼上嗎？”

　　安正初微赧，垂眸搖頭：“不知道，我沒上過。”

　　他就知道。秦瀚開始指點他：“手環上有個雲狀按鈕，按一下。”

　　安正初依言點開。面前的光屏頓時一分為二，本來與他等高的橫刀——哦不秦瀚縮小了一點，視窗也移到右邊，左邊則變成了琳琅滿目的……圖示清單。

　　“這些都是什麼？”安正初好奇地戳開一個。

　　【……根據星際法，犯人將被處以30年有期徒刑……】

　　安正初嚇了一跳：“這這——”這是新聞？連忙去問秦瀚，“這怎麼關？”

　　秦瀚含笑看著他動作，聞言示意他：“光屏最底端有個三角符號，點它就行。”還提醒道，“你開了語音操作嗎？開了的話可以直接下令。”

　　安正初按照指示將新聞關掉，聞言撓撓腮：“我還在跟你聊天呢，聊到一半突然下令不太禮貌。”

　　禮貌……？秦瀚微哂：“對我也這麼客氣？”

　　安正初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緊張了，微紅著臉，盡力無視他的調侃，轉移話題般催他：“快點說，哪個是抖浪。”隨便戳到一個就是新聞播報，看來這頁面是類似他那個時代的軟體或應用清單。

　　秦瀚撇嘴，乖乖告訴他，然後開始指點他找到註冊通道，順嘴問了句：“你打算註冊什麼名字？”

　　安正初邊摸索著填寫上面的資訊，邊分神回答他：“濁酒一杯怎樣？”

　　秦瀚皺眉：“不怎樣，換一個。”濁酒一杯家萬里什麼的，太悲愴了。

　　“啊？”安正初愣了愣，撓腮，“現在讓我臨時想一個我還真……”

　　“叫月暫晦。”秦瀚打斷他的話，拉出一個小螢幕，在上面寫下“月暫晦”三個字。

　　突如其來的要求讓安正初完全摸不著頭腦，而且這三字怎麼看怎麼普通——額，倒是讓他想起一首詩——不過，只是一個網路ID，他倒是無所謂，遂順從道：“好，那我就叫這個名兒了。”

　　笨拙地開始往上填，然後根據秦瀚指令導入身份資訊，最後敲下確定。

　　“好了。”他松了口氣。

　　秦瀚點頭：“來，我剛弄好視頻，現在傳給你，你發上去。”要不是ID綁定身份資訊，他還真幫安安搞定這些——

　　安安。他仔細咀嚼了幾遍，忍不住猛盯著安正初看。“安”字真的太適合他了……

　　安正初又不是瞎的，自然能感受到他的視線。他不自在地動了動：“不是說把視頻傳給我嗎？”

　　“嗯？哦，稍等。”秦瀚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將剛才丟給視訊短片軟體處理好的視頻，點開，快速預覽一遍，確認沒有露出不該露的地方，才關掉，點傳送，同時提醒安正初，“接收。”

　　安正初已經看到小彈窗了，忙點開選擇接收。

　　瞬間就完成的速度讓他驚歎：“好快。”

　　“發吧。”

　　安正初一頓，確認道：“直接發？不用寫些什麼嗎？”他ID下面空蕩蕩、光禿禿的，啥也沒有。只放一個視頻就行？

　　秦瀚遲疑了一瞬：“應該沒問題吧？大家不都這樣發的嗎？還要做什麼？”

　　安正初：……

　　他怎麼會覺得這傢伙靠譜呢。

　　安正初不可思議：“寫文章都得有個標題呢，我這想要推廣出去賺錢怎麼能不加點文字？不配標題別人知道我發的什麼內容嗎？”他懷疑地看向秦瀚，“你真的會弄這個嗎？”

　　秦瀚尷尬地摸摸鼻子，老實交代：“好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懂，我自己也是半個小時前註冊的。”

　　安正初白了他一眼，開始發愁了：“那我寫點什麼好？光介紹縫補嗎？以後還怎麼發展？”

　　秦瀚為了補回前面丟掉的場子，認真地給與建議：“你現在入職國子監，要背各種古籍，要不要錄製一些職業技能？”

　　安正初眨眨眼：“還能這樣？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職業技能呢，萬一沒什麼用……”

　　秦瀚卻發現自己這思路不錯：“不需要職業多牛逼，主要是你這職業太少見了，又跟古代文化相關。”他摸摸下巴，“剛好我們玩的遊戲是古風。加上，你的華夏語說得很好……華夏語講解，國子監職業技能披露，加上縫紉技能展示……”

　　安正初愣愣然聽他列舉內容。被他這麼一說，將來他好像會有很多內容和題材呀……

　　沒等他想明白，秦瀚右手握拳在左掌上一敲：“就這麼定了。你這專欄以後就專門做古文化的內容。專欄名字就叫……”

　　“溯源。”秦瀚盯著安正初，邀功般問他，“怎樣？”

　　“溯源……”安正初默默念了一遍，“很好是很好，但，立意是不是太高了點？”好像他胡亂搗鼓的東西有多麼牛逼似的。

　　秦瀚隨意一擺手：“名頭而已，響亮就夠了。誰還能管你立意會不會太高。”

　　“那，那我就這麼定了？”安正初遲疑。

　　“定了定了。”秦瀚轉念一想，“對了，把專欄的文字全部換成華夏語。”對上一臉茫然的安正初，他認命地歎了口氣，翻出天網查找攻略，一步一步指點著某個笨蛋設置專欄語言，填寫簡介，上傳視頻等。

　　星際曆1824年4月17日，月暫晦的“溯源”專欄現世，並上傳了第一份視頻——【華夏文化：縫紉刺繡】

　　【視頻簡介】縫紉刺繡：古代百姓用銀針、骨針等器具，將各種材質的絲線鉤織、編縫成衣服、鞋帽，並在其上描花刺繡出各種圖案的技能，是古代人類進入文明時代的體現之一。

　　終於弄好視頻，安正初舒了口氣：“這樣就可以了？”他有些猶疑，“真的會有人看嗎？”

　　秦瀚信心滿滿：“當然！我瞭解胖子，他對別的不在行，對這些吃喝玩樂的東西最懂了。你就放心吧！”

　　“好吧。”現在也只能聽天由命了。弄好一切，安正初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秦瀚皺眉：“累了？”

　　安正初揉揉眼睛：“還好……”他有點不捨得關掉視訊。

　　秦瀚卻催他：“那掛了視訊趕緊去歇息。”他身體不好，從早玩到晚，肯定撐不住。

　　面皮薄的安正初找不到理由繼續，只得抿唇：“嗯，那我下了，我……我們明天見。”

　　“嗯。”秦瀚勾唇，低低道，“寶貝，明天見。”

　　安正初臉一紅，“咻”地一下關掉視訊逃下線。

　　秦瀚忍不住對著空白的光屏輕笑出聲，正準備關掉光屏——

　　【滴——攔截到一通未知視訊，經核查，來自抖浪官方帳戶，是否接聽？】

　　是他的智腦管家。

　　不過……抖浪？是不是跟他剛註冊的帳戶有關？

　　“換成話訊，接通。”

　　【是，正在轉換通道。已成功接入。】

　　“嘟”一聲輕響，問候聲通過話訊通道響起。

　　“您好。”悅耳的女聲帶著明顯的緊張，“請問是秦——是上將閣下嗎？”

　　“嗯。”秦瀚敲了敲扶手，語氣平靜道，“有事說。”

　　對方似乎是深吸了口氣：“您好，非常榮幸能為您服務。我是抖浪官方客服總監，半個小時前我們接收到閣下的註冊訊息。請問，是否是閣下本人操作的？”

　　“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沒有問題。”對方頓了頓，“是這樣的。我們平臺對各行業的傑出人物都有一個官方黃V認證，認證過後的帳戶發送任何消息，都會在各行業欄目得到置頂推送。我們是想問問您，是否需要增加黃V認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