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番外
章誦跟於息爭, 兩個醉心於事業發展的裝逼達人。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畢業季,章誦例行受邀,以榮譽畢業生的身份, 去a大做校友演講。於息爭因為工作出差,無奈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隨著外賣行業的蓬勃發展, 二人的公司業務範圍很快遍佈整個a市。與之相對應的,就是他們的速食餐飲的蓬勃發展。
他們完美演繹了潤物細無聲這句自古真理, 凡有公司外賣業務涉及的地方, 就必然有他們餐廳的廣告。在幾家大企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偷偷摸摸地搶佔了這一市場。
章誦有足夠的資金,最大的問題是服務人員的培訓。所以在選定好工作人員之後, 分店一家接著一家,在a市開設起來。短短五年期間, 本市建有超過三十家分店,正在考慮向外擴張。這還是於息爭考慮到企業管理問題, 而謹慎選擇、暫保觀望的結果。
四個字形容的話, 大概就是:有錢,不虛。
當然公司的利潤同樣驚人。這才是他們敢大幅擴張的底氣。
章誦年年來, 年年都講同一個話題。她看著底下一雙雙純真的眼睛和崇拜的臉龐, 像每一個成功人士一樣大方地揮灑著毒雞湯。
「做餐飲,最重要的是良心,最關注的是安全。無論多少次,我都要說這句話,我成功的秘訣, 是因為我看見的是未來,而不是眼前的利益。」
「在這個高速發展,什麼都追求快的時代,拋卻羞恥心,撈一波快錢,無視消費者權益,其實是一件極具誘惑力的事情。事實的確是,沒有羞恥感的人,活的更快樂。但是作為a大的學生,我希望你們能著眼於更高的地方。以社會新一代創建者的身份來要求自己,而不僅僅只是一個資本家。」
「坦誠來講,我當初創業的目的,並不僅僅是為了賺錢,我在一個速食行業投入了巨額的成本,是做好近幾年會虧損的準備來的。結果市場沒有辜負我,它回報了我。我感到非常榮幸。這是一種運氣,從另一角度來講,也是一種必然。」
「錢,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快樂。」
這群單純的孩子們……熱烈鼓掌並奉為圭臬。
章誦謙虛點頭。
相比起隨隨便便一個億,悔不當初是某某等等,她已經很低調且接地氣了。
而且她說得其實也沒錯。
「我以我微薄的經驗,給想要創業的同學們一個建議,服務業的企業宗旨,可以圍繞著民生問題展開。餐飲業最關注的是什麼?是食品安全,這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問題。行,既然如此,我就把這一點做到極致給你們看。」
章誦餐廳主打的不是價格也不是味道,而是安全。
她的速食餐飲店裡,沒有什麼令人驚豔的餐品,只有不少民間小吃,還有就是尋常的面和飯。但是她的後廚環境幾乎完全公開,所有環節都嚴格遵行規則。
章誦:「行業發展的終點必然繞不過互聯網,大家可以考慮,如何用最低的成本,將互聯網跟自己的企業連接起來。我當時想到的點子,大家現在應該都知道了,那就是對廚房進行公開直播。」
她速食店的店面並不大,但是廚房大,員工多,主要業務是外賣。
廚房裡一共有三個直播用的攝像頭,每位廚師輪流負責直播。
你也可以什麼都不說,也不要求你跟觀眾互動,只需要按照平時的樣子,進行炒菜烹飪就可以。目的是要讓觀眾知道,店裡炒菜所用的材料都是新鮮且安全的。包括所有的魚類海鮮,全部都是採用活物。
做完之後直接將外賣的單號貼到碗上,完美消除了大家對食材品質的擔憂,等外賣的群眾也覺得更有盼頭了。
每天至少三次,要讓觀眾可以看見廚房的全貌。所以廚房必須時刻保持衛生。
食材貴嘛,那是公司付的錢,廚師自然也是樂意的。至於打掃衛生,養成習慣之後就是順手的事情。
那種氛圍是會傳染的。有時候看見一點髒的東西,廚師們自己都會開口大罵。
網友還紛紛打趣,章誦招納廚師的要求之一是必須有潔癖。這種廚師聯盟怎麼能不讓人放心。
別說,她的店還真是潔癖廚師的最佳去處。在火了之後,吸引了不少類似的人群。
至於直播,年輕的廚師對此都非常熱衷。因為雖然直播的帳號歸屬公司,但直播打賞的收益,卻歸直播廚師個人所有。帳號自帶數百萬粉絲,收入驚人。到後來大家直播跟上癮一樣,就喜歡跟觀眾聊磕聊磕。
劇眾多當事人講:你們根本不知道網友到底有多有才。跟他們聊天實在是太快樂了!
網友們還會花錢唆使他們做功能表上沒有的菜品,然後進行直播。
一些廚師其實就是新人,屢屢失敗。
看廚師線上翻車,成了他們店鋪直播間的例行節目。
各種稀奇古怪的點子,將她的店鋪行銷成了一個另類網紅餐廳。
不少網友開始調侃,說等章誦養出幾個大的網紅,估計員工們就要跳槽去做網紅了。
章誦搖了搖手,對眾人道:「網紅廚師離開我的公司只是一個廚師,但是廚師進了我的公司,可以成為一個網紅。這實際上,也是我們公司的資本之一。它完美地體現了商譽的重要性。」
這話說的完全沒毛病。
她店裡的廚師水準根本算不上頂尖,去別的店鋪,收入估計連在她這裡三分之一
別說走了,一個個想賴著還差不多。
網上無數人流著淚,請她將店面開到自己的家旁邊來。附近有一家她的餐飲店,還成了一件能讓人得意驕傲的事情。
章誦笑道:「成功之路可不可以複製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早日成為人生贏家。」
她講完之後,因為時間問題,從側門出去,先行離開。
外面有聞風而來的媒體,見狀直接攔住了她。
她離奇的身世跟亮眼的成績,無疑是最大的爆點。作為近兩年來備受關注的行業新貴,吃瓜群眾普遍對她的日常生活懷有好奇心。
可她過於低調,幾乎不接受任何媒體採訪。只能靠運氣圍堵創造話題。
記者問:「您好,請問您最近跟父母有聯繫嗎?」
章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您的妹妹曾經放言一定會超過您,可是現在因為投資失敗,導致公司損失了三個多億,引起投資者不滿。您怎麼看呢?」
章誦道:「所在行業不一樣,我並不清楚他們公司的運營情況。但是年輕人嘛,上手遇到點挫折也是正常的。」
「就目前來看,您的弟弟妹妹對公司管理似乎並不在行,這一次就犯下了很致命的問題。於先生也受到了董事會的責難。他現在有意願請您去他的公司幫忙嗎?我聽說於氏的管理層是更屬意您的。」
章誦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業。」
「可是就規模來講,您的事業還遠比不上魚氏」
章誦笑道:「可是就年紀來講,我也比於先生年輕啊。於氏是幾代人的努力,我跟於息爭還剛剛起步,需要大家的支援。」
記者抓到了重點,連珠帶炮地問道:「您也稱呼於先生為於先生的嗎?您不喊他爸爸嗎?你們二人之間有不和是真的嗎?」
章誦撇嘴:「沒有不和。」
記者:「那您會回去公司幫忙嗎?」
「我現在的生活挺好的,沒有那種野心,也不想自找麻煩。」章誦笑著反問道,「我更想創造一個以我命名的神話。還是說你覺得我不行嗎?」
記者頓了下,先前的攻擊轉化成彩虹屁拍出來:「我想您已經在創造了。」
章誦:「謝謝。」
記者感歎。
唉,對她真是生不出氣啊。有本事的人就是受人尊重。
記者沒忘記自己的職責,繼續提問:「您還姓章的原因,是因為不願意原諒您父母嗎?所以當初的傳言是真的嗎?」
章誦停在自己的車前面,回答道:「是因為習慣。沒有讓人改變習慣的東西,我選擇遵從我的**。」
記者:「那……關於您弟弟最近爆出的醜聞您怎麼看?」
章誦放過了他們,但是他們似乎沒有放過自己,始終將章誦視為自己的勁敵。
這實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因為完全是單方面的宣戰。兩者量級差別太大,導致幾位小的即便是站在父母的肩膀上看章誦,還是可憐地矮了一截。
當初的造謠事件,雖然章誦沒有對外宣傳,可是想知道的內部人員,還是能從各種各樣的途徑得到真相。隨後媒體就著那些捕風捉影的片段,竟然推斷出了一個八九不離十的真相。
四人在指指點點中度過了很艱難的一段時日。正值青春期的尾巴,這樣的環境對他們的性格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從此所有的缺點都被放大,成功跟付出被輕易否認,連學業失利也被好生嘲笑了一番。
從小作為天子驕子長大的人生贏家,怎麼受得了這種打擊?他們變得看不見自己的優越,更在意章誦的成功。
然而,隨著各種八卦的傳播,他們頭頂上的稱謂,逐漸從趙氏於氏集團的太子爺小公主,統一變成了章誦的無能弟弟/妹妹。甩都甩不掉,還隱隱有擴大之舉。
這簡直就是滅頂的打擊。
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他們把鍋推到了章誦的頭上。
五年過去,較大的兩個孩子,也終於等到了大學畢業。他們開始進入公司正式接手業務。
公司上下不免會拿他們跟章誦相比。
他們越不服氣,越容易出錯,越被看輕,就越想證明自己。這種惡性循環,讓他們變成了一個剛愎自用,不聽勸告的「□□者」。
本來守住這座江山,還不至於暴露那麼多問題。可是他們偏偏跟自己過不去,要玩什麼革新,玩什麼轉型,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狠狠摔進自己挖的坑裡。
一個新專案幾億幾億的燒,還看不見任何成果,主持人又是一個毛頭小子,誰敢相信?
兩個家庭也幾乎成了業界的一個「笑話」。
你說,當年白撿了一個把自己培育成精英的女兒,還有一個同樣是業界翹楚的兒子。結果因為處事不公,鬧到近乎斷絕關係。傾力培養的孩子,卻成了這副模樣,真是最失敗的一筆投資。
記者:「您弟弟毆打手下員工的新聞您看見了嗎?他最近的情況似乎不好。」
這件事情業內跟吃瓜群眾幾乎門清,章誦私下也樂了好一陣。
跟他起衝突的那個秘書是他的大學同學,這次完全是被碰瓷了,對方根本就是一個戲精。可是這能怪誰?是他自己識人不清招進窩來的狼啊。
章誦一本正經道:「嗯,祝他早日想明白。」
記者:「想明白什麼?」
「他的人生還很長。」非跟自己過不去的話,更倒楣的事情還多著呢。
記者以為她會說些鼓勵的話,卻聽章誦道:「失敗可是一件不能習慣的事情。」
章誦拉上車門,瀟灑轉身離去。
於先生看著雜志上關於章誦和於息爭在周邊發展新業務的報導,簡直是五味雜陳。
他也知道從目前來看,自己的兩個孩子還無法接手公司業務,簡直是毛病一堆。不知道還要多長時間的歷練,或許一直都不行。
前幾年他忽然冒出過請章誦來公司的念頭,這種感覺隨著時間越來越強烈。可是對比著章誦當年的無情,又讓他覺得很屈辱。
服軟是不可能服軟的,他的尊嚴這輩子都不會允許的。
他也沒想到,章誦真的可以在沒有自己説明的情況下,走到今天。
密密麻麻的字他有點看不進去,隨手往後一翻,在下一頁刊登的圖片裡看見了章誦跟於息爭手挽手的畫面。
下方還大大標注著「好事將近」四個字。
於先生手燙傷似的一揮,碰倒了桌上的擺設。他目瞪口呆,看著上面的人影,心裡的臥槽一句接著一句。
難道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嗎?簡直是……開什麼玩笑!
他當即拿過桌上的手機,撥向那個已經猶豫很久,卻始終沒有撥出去的號碼。
「章誦!」
他語氣急促,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疑問問了出來。
說完後發熱的頭腦漸漸冷靜下來,臉上閃過一絲茫然。
章誦那邊平靜道:「嗯。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很歡迎你出席。」
「我當然會去!」
於先生彆扭地沉默下來。最後認為自己實在是沒有立場,反對跟質問的話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低沉道:「你們想要什麼禮物?」
「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我們最想要的東西的話……」章誦沉吟道,「應該是家庭。」
別人都有而他們沒有的東西。
你們可以給,卻沒給的東西。
跟任何利益都沒關聯的東西。
章誦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本來還在想要不要通知你們。沒有長輩的話的確說不過去。而且如果又被記者看見,我跟你們的面子都不好看。嗯……你要是能來的話就太好了。」
於先生徹底愣住,他抬手捂住額頭。
他很難形容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的感受,那瞬間的遲疑徹底顛覆了他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的認知。
章誦那樣一個目光長遠的人,當初選擇在他們面前扮演一個唯利是圖的角色,自己親手粉碎了那個「家庭」,跟明顯能為她帶來巨大好處的家人保持決定的距離,究竟是對他們的懲罰,還是對自己的懲罰呢?
她這麼多年來,比自己更難釋懷嗎?
是的。
不過是一個受傷的人強裝冷酷,又偏偏碰上了一對渾然不覺得傻瓜而已。
於先生鼻酸道:「對不起。」
章誦沉默了很久,兩個人舉著手機聽對方的呼吸聲。
「謝謝。」
這兩個字給了於先生最後一擊。他的眼淚驟然奪眶而出,抑制不住。
「不……」
他抹了把臉重新開口,才發現對面電話已經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