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距離上一次面對面,不能說很隔了很久,大約是半個多月前,當中卻已經發生太多變化。維托的眼睛混濁無神,饕餮明顯的露出不悅的神情。
「朱雀嗎?」抓過維托的手,饕餮很快就察覺到手腕內側的傷,雖然細小而且已經收口,但他還是一眼看出來造成的原因。
也只有朱雀會這樣對付人,怪不得維托的動作不方便,手腳的筋應該都斷了吧!現在就能動,算是很努力勉強了。
「是啊,朱雀少爺的興趣真是惡劣哪!」維托看似毫不在意的笑笑,眼眸可愛的彎起。「不過至少莫瑞想辦法幫我動了。」
「是嗎。」饕餮淡淡的哼了聲,拍拍床沿。「坐下,我想你明白我要說什麽,關於費奇跟莫瑞的事情,必須要有解決。」
「是的,主人。」維托不自覺啃了下嘴唇,先用手確定了床沿的位置,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為什麽喜歡費奇?」雖然已經是個青年了,維托的臉上還是帶有一點小時後那種可愛的模樣,看起來笑嘻嘻的,實際上那只是因為他不想惹麻煩罷了。
「為什麽嗎……」混濁的藍眸緩緩往上飄,維托細細的嘆了口氣,搖搖頭。「主人,我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只是很喜歡,非常喜歡。」
「是嗎。」饕餮點點頭,拍拍維托繃緊的肩。「什麽時後開始?」
「布德先生的葬禮上……」維托的表情扭了下,似乎是回憶起什麽難受的事情。
就是在那一天,他看著騰蛇抱著費奇,也從費奇眼裡看到了無限的崇拜跟依賴,那是他給不起的。他能給的愛對費奇來說,並不足夠也沒有安全感,如果他不要察覺這場愛情就好了,他不會讓主人受傷,也不會為了選擇而掙扎。
「布德嗎……」饕餮又拍拍維托的肩,灰眸緊盯著混濁藍眸裡的痛苦。「維托,布德是我殺的。」
咦?維托愣了下,猛地瞪大眼,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主人,請問您剛剛說了什麽?布德先生……」
「我並不想告訴你這件事,因為你會對費奇感到抱歉。但今天,你也有覺悟了對嗎?」饕餮的手指輕輕畫過維托的眼皮,擋去他的表情。
「不,我……主人,為什麽……」維托一時無法理解自己聽到的訊息,像在夢裡咀嚼食物,有種微妙的恐怖跟噁心感。「布德先生應該是、應該是被仇家給……」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真的是仇家。」饕餮無奈地嘆了口氣。「維托,既然你決定要做選擇,那我就應該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振作一點。」
振作?維托莫名感到一陣茫然,他心裡知道自己不該為這種事情感到這麽訝異,也許布德先生會死是因為那時後沒有保護好亞歷山大先生,主人身為家族裡的行邢人,會做出處理也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是啊,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很抱歉,主人我、我失態了……」理智跟情感卻衝突的很嚴重,他曾經想過要替費奇找出殺害布德先生的兇手,替費奇報仇,他想這樣應該可以讓費奇不要那麽依賴騰蛇先生。
「維托,你想替費奇報仇對嗎?」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維托愣了下,第一時間裡竟然無法反駁。「殺了布德這件事,除了我和爺爺之外,連父親也不知道,至於原因我想你猜出來了,關於亞歷山大叔叔。」
「是……」
看著維托因為失明而更加茫然失措的表情,饕餮搔搔臉頰,調整了下姿勢,不急著把話繼續往後說。
「我、我原本毫無疑問的想選擇在主人身邊,費奇不需要我,我也、我也替他犧牲了很多了……」病房裡沉默了很久,維托乾澀帶著顫抖的聲音,才輕緩地飄蕩開來,像是空氣裡的浮塵那樣太過虛無。
原本嗎?饕餮嗯了聲,心下多少有些失落。
「若你打算選擇費奇,想要保護費奇的話,就這樣選擇。這只是之前的決定,確實的實踐罷了。」莫名的,饕餮想起了三十個乾果仁蛋糕,這種時後似乎也不太方便跟維托提起。
結果,其實並沒有那麽令人意外吧!再說,之前他確確實實已經要中止與維托之間的主僕關係了,騰蛇應該不介意多養一隻狗。
「主人為什麽會對布德先生……」聽到結論,維托的臉色更加慘白,身體狠狠震了下,連嘴唇都微微顫抖。
「維托我殺過的人並不少,你打算一個一個問原因嗎?」平淡沉穩的聲音並不特別嚴厲,卻讓維托梗了口氣,悶聲咳了起來。
「不,主人,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很想知道。」
「知道了之後?維托,你必須要做出選擇,若是留在我身邊就不要背叛不要違背承諾,若你是為了想殺我而留下,下次我不會躲你的子彈。」
「主人!請不要這樣,請不要這樣!」維托驚惶地摸索著饕餮的位置,很快碰到他的手臂,立刻緊緊抓住。「主人,請不要這麽說,請不要這麽說!」
「這並不是很嚴重的事情。」隱約地嘆口氣,饕餮伸手擦去維托臉上的眼淚。「這只是選擇之後的結果,你也很清楚不是嗎?」
又震動了下,維托抬起混濁失焦的眼眸,對著饕餮,失魂落魄地晃著頭。「主人…我是條沒用的狗……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為什麽會讓事情變成這樣?」
饕餮沒說什麽,只是拍拍維托的肩。
當年,那個被取名為維托•喬萬尼的孩子,很怕麻煩。所以把自己隱藏起來,打算平平淡淡的過著中規中矩的殺手生活,努力到六十歲之後隱退養老,因為喝水被嗆到而過世。他也的確朝這個方向平順的努力,一個才七八歲的孩子。
唉……這就是長大了嗎?不但被麻煩騷擾,甚至自己也變成麻煩的一部分,饕餮多少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沒有教導好?當年那個老成的孩子,似乎一直都是那樣,再也沒有長大了。
「主人,布德先生是因為沒有保護好亞歷山大先生才被處刑嗎?」維托的聲音帶著一點哭泣的鼻音,但仍努力要保持平靜。
「騰蛇說,當年那七槍原本就是要打在布德身上,執行人是我父親。」手臂上抓著的力道又更用力了些,饕餮隱約聽見維托顫抖得齒牙碰撞的聲音。
「為什麽?主人,我不懂為什麽……」
「我也不懂,這是爺爺下的命令。」被抓得有些痛,饕餮安撫地拍拍維托太緊繃的手背。「維托,無論為什麽,你現在都必須要做出抉擇了。我跟費奇之間,你只能選擇一邊,專心一志。」
「啊……」維托喘了兩口氣,一不小心被嗆到咳了起來,混濁的藍眸轉動著。「主人,我好像外遇的丈夫哪!」
「不,是外遇的太太。」
呵呵笑起來,維托的神色平靜了不少,恢復了一些原本的活力。「主人打算回義大利嗎?大家似乎都回去了。」
「嗯,我有很多事情必須弄懂。」搓搓維托褐色的發,觸感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主人,我還是很喜歡很喜歡費奇,不知道為什麽很喜歡他。」維托順著饕餮的手臂,握住了寬厚的手掌,人也小心地跪倒在地上。
「嗯,我明白,就跟喜歡羅莎琳的蛋糕一樣,非常喜歡。」灰眸緊抓著那雙應該要亮麗卻被弄得混濁的藍眸,隱約點了點頭。
「主人,接下來就是戰爭了,我一直都是為了這個時候努力。您明白,那真的很麻煩。」維托抱怨似地扁嘴,但手握得很牢。
「嗯,那真的很麻煩,你訓練完都會搶走我的點心,貪食。」
「主人,那時候我正在發育呀!男人可以發育到30歲喔!」頑皮地笑著,混濁的藍眸也混入了一些活潑的情緒。
「你還想發育嗎?」饕餮露出一點緊張的神色,似乎考慮著要不要因為點心的問題棄養寵物。
「主人,我瞎了。」維托笑得很開心,雖然看不到但他猜得出來主人的表情跟反應。
「嗯,朱雀在義大利。」饕餮輕描淡寫的回答,手指又畫過了維托的眼皮。「你看不見,還是給了我一槍,就在後腰上。」
維托笑個不停,眼淚從眼角滾落。「主人,也許我最後會因為費奇而死,他很弱很沒用,可是我救不了這樣的他,又沒辦法不喜歡。」
「你的生命,最後會因為誰而消逝,只有你自己能決定。」
「主人,三十個蛋糕要怎麽給?一天十個?還是一個月慢慢吃?」也許他的生命最後會為了費奇而死,但主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能給的愛情就是這麽多了,他會讓主人平安的在這一場競爭中活下去,就算要親手殺掉費奇也可以。然後,結束後他會自我了斷,絕對不會讓費奇一個人孤單。
他想,自己畢竟還是太傻了……
唇,輕輕吻了下饕餮的中指背,當年在宣示效忠的時候,那裡戴著有著饕餮徽紋的戒指,這是第二次。
「一天一個,而且你三十天不能吃點心。」饕餮隱約像是笑了笑,又揉了揉維托的發頂。
「主人!這是虐待呀!」
「是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