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往事二

　　「我……我……我沒事。小……小孔啊，這……這是什麼東西啊？」伯母仍舊是爬不起身來，坐在地上仰頭望著孔志豪問道。

　　孔志豪對著這個臃腫的婦人卻是沒什麼好印象。他剛剛搬到東海市來，就租住在沈甘藍伯母的對門。才住進來的當晚，他就見著伯母來旁敲側擊地打聽自己這房子是買的還是租的。

　當孔志豪表明自己只是暫時租住，並且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打工仔之後，他明顯看到了這個肥胖女人眼中一閃而過的不屑。

　　更令孔志豪氣憤的是，有一天晚上自己下班回家，就見著那個女人在樓道底下身旁圍了一大圈的中年婦女，然後在那裡雖然不曾指名道姓，但卻站在一起抱怨什麼小區裡住戶的素質越來越差，都把房子租給一些不知底細的外地人。最近哪家哪家的東西又被偷了啊，什麼我們樓道裡經常有人亂扔垃圾，不肯多走幾步去下面的垃圾桶裡倒，而是就扔在樓道裡。

　　孔志豪走進她們的時候，正好聽見伯母在那裡說道：「是啊，那些外地人都跟個蛀蟲似的，好好的房子都會給他們搞得一塌糊塗。」

　　孔志豪眉梢一揚，那些群圍在一起的婦人們看到他來了便立刻住嘴不言了，但孔志豪記得清楚，等他一走進樓道裡，下面那群女人便又開始嘰嘰喳喳地抱怨開了。

　　此時他望著癱軟在地上的伯母，心頭更是閃過一絲濃濃的不屑。哼，城市人，你不是很拽嗎？現在怎麼坐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但面上孔志豪卻還是禮貌地回答了一聲：「喪屍，這是喪屍。沈家阿姨，你沒事吧？」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掃視了一眼伯母的家。一下子就發現了伯母堆在外面的熟食和用臉盤、水桶接下來的那些清水。

　　「我……我……沒事。」伯母擺了擺手，魂不守舍地答道。她的心到現在為止還是砰砰地亂跳，眼前一陣陣地發暈。雖然聽到孔志豪說什麼喪屍不喪屍的，伯母驚慌之下也沒往心裡去，只是一個勁地拍著胸口。

　　只聽孔志豪繼續說道：「沈家阿姨，你這屋子看樣子是不能住了。要不嫌棄的話，就搬到我那裡去躲躲吧。我那邊畢竟裝了防盜門、防盜窗，喪屍不會那麼容易闖進來。」

　　「什麼。你說還有喪屍要來？」伯母一聽嚇得剛剛恢復了一點血色的臉又變得慘白。

　　孔志豪點點頭。一臉詫異地望著伯母道：「沈家阿姨你還不知道嗎？之前我在上網，網上新聞說喪屍都是由普通人變異過來的，看這個樣子一半的普通人可能會變成喪屍呢！你在想想我們樓道裡住的那些人……」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這個喪屍繼續說道，「這個估計他變成喪屍的時候就在樓道裡，所以遊蕩著聞到生人的肉味就摸了過來。我看這個形勢繼續下來。還有更多的喪屍要跑出來呢！」

　　伯母嚇得大驚失色：「那快報警啊，快打110！」

　　孔志豪露出輕蔑的笑容：「電話早就打不通了，沈家阿姨難道沒試過嗎？」他又看了看房子周圍。然後故作關切地問道：「阿姨，沈師傅去哪裡了啊？怎麼沒見到他啊？」

　　伯母見著孔志豪一閃而過的詭異笑容，漸漸也從驚慌中平息下來。她本來就是個多小心眼的中年婦人。現在冷靜下來怎麼會看不出孔志豪這話中問得別有用心呢？

　　她一想通這一節，立刻鎮定了下來。伯母怕得是從來沒有見過忽然出現的喪屍，但這種外地人小年輕什麼的，她從前就看不起，此刻心中更加對他們生起濃濃的警惕心。因此想了想便答道：「老頭子剛剛還在的，之前女兒電話來，他嫌家裡的信號不好就跑到天台上去接了。我女兒這回找了一個警察男朋友，準備元旦帶回來給我們看看，聽說人家家裡還是官二代什麼的。所以他就興沖沖地去瞭解去了。」伯母故意將沈羽衣的男朋友說得厲害些，就是想震懾一下孔志豪，讓他不敢心生異狀。

　　現在他們還不曉得未來的局勢將脫離政府的控制，別說是警察就是一般的特種兵也難以在末世之中護得一個家庭的平安。

　　但伯母明顯看到孔志豪臉上的一僵，然後討好地說道：「那阿姨，你是要留在這裡繼續等沈師傅回來再一起過來呢，還是現在留張字條放在這裡，和我一起先去我那裡躲躲？」

　　伯母心中對於喪屍的恐懼戰勝了對於孔志豪的不信任感。

　現在只是病毒爆發的第一夜，還沒有人會想到就在不久的將來所有的法律、規定都會崩壞，社會現有的秩序即將被打破，所以伯母只是略一思量就點頭答應了在房間裡留張字條，跟著孔志豪一起先躲進對門有防盜窗的屋子裡去。

　　臨走之前，孔志豪裝作是順口一提：「阿姨，你家房門壞掉了，這樣大開著不太好吧。你看要不要把什麼值錢的東西，還有這些食物啊、水啊，也帶過去，隨身保管著比較好。」

　　伯母神色一凜，狐疑地望著孔志豪看了幾眼，然後想了想說道：「我家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我把門帶上就好了。政府應該很快就能控制住了吧?反正等天亮了，我就回來。幾個小時的功夫，沒關係，沒關係。小孔，你說喪屍什麼的，應該也不會搶劫吧？」

　　孔志豪眼角猛地跳了兩三下，他心中暗罵了一句：死老太婆！但臉上還是溫和地笑道：「不是，阿姨。我是怕你存的這些水啊、糧食啊被人偷走！不瞞你說好了，我剛才出門來就是想找找有沒有食物和清水的。我每天忙著要上班，都是吃公司食堂的，家裡不開火也沒存食物，剛才上廁所的時候才發現竟然連水也停了，所以冒險拿了家裡一把菜刀出來看看，哪裡能弄得到水和食物的。誰想到才剛一出了門就聽到您屋子裡的呼救聲，於是立刻走進來一看。發現那頭喪屍就要撲上來。當時也沒多想，就拿了菜刀對準他的頭砍上去……」

　　伯母聽到孔志豪提起他剛才救了自己的命，臉上望著孔志豪的神色又變得好看了點，只見孔志豪目光望了一圈家裡的備糧和清水，眼神中露出貪婪的神色。

　伯母雖然曉得照著情況發展下去，自己家裡的糧食和清水會有多大的價值，但是隔壁就住著這樣一個虎視眈眈、年輕力壯的男人，自己一個中年婦女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獨吞這些下食物。可以說是非常困難的。

　　要說沈羽衣的媽媽也是個人精。當下已經看出孔志豪的心意，與其最後兩個人鬧僵，不如現在自己就做得大方點。

　反正他們兩個之前也就是點口角上的糾紛，在沈羽衣媽媽眼中看來，自己都大度地不和你計較了，你一個外地人吃我的用我的。怎麼說也該保護我吧？

　　於是沈甘藍看著伯母主動提出將這些糧食和水搬到孔志豪的房中，兩人相安無事地渡過了末世爆發的第一個夜晚。然而第二天天一亮，形勢卻沒有向著孔志豪和伯母想像地那麼好轉。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孔志豪出門借口打聽消息回來的時候又帶回來居住在三樓一男一女兩個人。

　其實到了早上，沈羽衣的父親沒有找上門來。孔志豪就曉得她沒有說實話了。但那個時候天色已近漸漸亮起來，間或還隱隱傳來警車嗚嗚聲。

　比起到了後來，大家會為了一塊麵包，一瓶礦泉水就殺人的情景，末世初期大家對恢復秩序還是充滿了信心和期待的。現在孔志豪有了食物和清水。

　也不會鋌而走險去殺人，他也不是亡命大盜，之前只是看不慣沈羽衣媽媽對外地人的鄙視，因此心中有芥蒂。

　但現在兩個人慢慢相處下來，沈羽衣媽媽此刻要依靠這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保護自己，所以言語也漸漸客氣起來，而孔志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對伯母的關係也慢慢緩和了起來。

　　雖然見著她之前口中說的老公、女兒、還有什麼高幹警察男友都沒出現，但是兩個人還是相處的比較愉快。

　等三四天之後，樓道裡倖存下來的人漸漸都聚集到孔志豪的家中時，伯母已經曉得這個外地人如今成了他們這幢單元樓的中心人物了。

　她不由地慶幸當初自己沒有和小孔撕破臉，而是主動把食物和水源貢獻了出去和大家分享，因此作為這幢單元樓中最早接觸小孔的元老級人物，伯母最初的生活除了需要為不時冒出來的殭屍擔驚受怕，為聯繫不上的大伯和女兒憂心忡忡之外，其餘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但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四天之後，大家就漸漸發現了要是再繼續龜縮在單元樓裡面不外出尋找食物的話，大家所帶來的食品和清水就快要用完殆盡了。

　最終，大家一致選出包括孔志豪在內的，五男兩女一起外出尋找食物，順便看看能否求救。而年紀稍大，不擅長運動的伯母就和另一戶人家的一對老夫妻一起留下來看家。

　　然而就在外出尋找食物的那些年輕人剛剛出去之後，留下來的伯母忽然兩眼一翻暈倒了過去，這可急壞了那對老夫妻。要知道普通人變異成殭屍其中最關鍵的一步就是暈倒昏迷，陷入高燒之中。

　他們的小孩就是跟著孔志豪出去尋找食物的其中一個男青年。

　此時留在屋子裡的這對老夫妻，對著忽然暈倒過去的伯母頓時感到束手無策。

　但好在那對老夫妻人不壞，之前和沈伯母也做了多年的老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在那位老先生發現沈伯母只是昏迷，卻沒有任何高燒不退的跡象時，他說服了老伴，一起將沈伯母先鎖到廁所裡去，等大家回來了討論過再做決定，倒是並沒有冒冒然地就這樣殺掉伯母或者將伯母丟到外面去。

　　沈甘藍望著這一幕卻覺得有些奇怪。她當時血沾到白水晶手鏈上的時候，是立刻暈了過去然後從昏迷中醒來就獲得了隨身空間的異能，照白水晶手鏈變異的規律看，幾天之前伯母手上的血沾到綠水晶手鏈上時應該也會立刻暈倒獲得異能，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隔了那麼久才發生這種情況。此刻見著伯母被人鎖進廁所裡，她倒並不擔心，伯母會是感染了殭屍病毒，一來這幾天她都呆在房間裡，足不出戶，要感染之前也感染了；二來正如變異為殭屍的規律特點一般，伯母並沒有發燒的情況產生。

　　只是讓沈甘藍和那對老夫妻都覺得異常奇怪的是，原本計劃好了當天出去，當天就要回來的孔志豪等年輕人，那天晚上卻沒有一個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