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故人·9
看著葉塵迷戀的眼神, 陸銘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臉,頓時覺得這個場景似乎有那麼幾分熟悉。
葉塵這時候發現自己的目光太赤裸裸, 便低下頭去, 滿臉羞澀道:“我去給您拿早餐。”
因為要養傷,陸銘就待在了葉塵這裡住著。葉塵每天給陸銘套話, 企圖從他口裡得到他要救陳雙雙的原因, 然而陸銘都閉口不言。
這對葉塵稱霸上海灘的計畫造成了很大的阻礙,洪笙是要陳雙雙的, 如果洪笙知道陳雙雙在陸銘的手裡,他一定會要她將陸銘幹掉。這個時候……她可能就要和洪笙翻臉了。
可是她不想和洪笙翻臉, 這麼溫柔體貼和藹可親的老大真的太難找了。
於是她覺得, 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搞清楚陳雙雙待在陸府的原因, 然後將她送出去幹掉才好。
葉塵這麼打算著,等陸銘傷好要回家後,她主動提出跟著陸銘回府, 陸銘想了想,瞧著葉塵可憐巴巴的眼神, 一時竟然覺得有些狠不下心來。
在這裡被葉塵這麼好吃好喝養幾天,難免多出些感激和愧疚,哪怕還是討厭葉塵這“封建殘餘”留下的性子, 卻也因為觸及到了她內在那調皮活潑的一面,讓陸銘改觀許多。
於是陸銘沒有在第一時間拒絕,反而是去想著這個問題。
葉塵也不是真心想去住,趕忙抬起手道:“我就是不放心你, 就去兩天,兩天我立刻回來!”
陸銘抿了抿唇,終於道:“好吧……”
葉塵就趕緊跟著陸銘回了陸家,兩人一到陸家後院,陳雙雙就哭哭啼啼從後院沖了出來,朝著陸銘就撲了過去,葉塵身手更快,假裝是摔倒的樣子,一下撲進了陸銘懷裡。
陸銘身手去拉葉塵,自然沒空去抱陳雙雙,陳雙雙愣了愣,迅速調整了姿勢,十分自然換成了一個將頭依靠在陸銘肩頭的姿勢,哭著道:“你怎麼才來?我怕死了。”
陸銘僵了僵,他托著葉塵,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有那麼幾分心虛。
葉塵在心裡冷笑,她也感知到了陸銘的情緒,很想告訴他,心虛就對了。
陸銘不著痕跡躲開陳雙雙,陳雙雙不由得有些發愣,這時候葉塵“哎喲”了一聲,陸銘趕忙問道:“怎麼了?”
“我的腳……感覺抽得不能動了……”
葉塵慌忙低下頭:“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
“有什麼沒用的?”陸銘歎了口氣,注意力完全被葉塵吸引過去,他蹲下身子,低頭去看她的腳腕,這時候葉塵抬頭看向陳雙雙。
兩個女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瞬息間就明白了對方在想什麼。
“好一出宮心大戲!”
三八在葉塵腦海裡啪啪鼓掌,葉塵翻了個白眼:“你讓我覺得自己很low。”
“為什麼有這種想法?”
“我的鬥爭是為了主線勝利,不是為了一個男人,這一點你要切記!”
葉塵怕三八將各種宮鬥戲的戲碼放在她身上,趕緊糾正:“我只是在搞清楚陳雙雙到底是什麼意圖前,要不惜餘力不惜代價隔離她和陸銘!”
“知道知道,”三八吃著腰果:“你對陸銘一點意思都沒有。”
葉塵沉默了,片刻後,她不太好意思開了口:“其實還是有點的。”
“什麼?”
三八有些迷茫,葉塵糾正他:“還是有點意思的。”
三八:“……”
它也就是隨口瞎說而已。
“但是,”葉塵冷著臉:“我這個人不喜歡和狗搶骨頭。他對我有意思會自己處理好自己的事,否則就是對我沒意思。他對我沒意思,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是是是,”三八有些不想和葉塵聊這個問題了,敷衍道:“洪爺挺好的,你還能找洪爺。”
葉塵想了想,認真點頭:“是挺好的。”
一人一系統聊著天的時候,陸銘給葉塵檢查著腳,確認了沒什麼問題後,便直起身來:“你可能就是突然抽筋了,沒什麼大事兒,現在能走嗎?”
“能的……”
葉塵聲音像蚊子一樣,低著頭,絞著手帕。
看著葉塵的樣子,陸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一面覺得這個女人矯情,一面又覺得可憐,還覺得愧疚。
他看著她轉過身去,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一副委屈至極又強作堅強的模樣。
陸銘歎了口氣,走了上去,乾脆將葉塵打橫抱了起來。葉塵假裝不知道他來到身後,被他驟然抱起,驚得叫了一聲“啊……”
“我送你回去。”
陸銘聲音很淡,葉塵慌張道:“你的傷……”
“沒事。”
陸銘抱著她就往裡面走去,葉塵嬌羞低下頭來,內心裡給陸銘拍著掌。
來這裡這麼多天,總算見到陸銘有點人性的樣子。而陳雙雙看著兩人遠走而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哦,不對,她在這裡幹嘛來著?
陸銘抱著葉塵回了房裡,給她放了下來,打算脫了鞋去看葉塵的腳。
葉塵趕忙往裡縮著道:“不用的,不用脫了……”
“沒事,我瞧瞧到底崴成什麼樣了。”陸銘握著她的小腿就去脫她的鞋,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總覺得這個動作自己做過,心裡面有些柔情蜜意的感覺。
葉塵卻是被嚇到了,她還不想這麼早暴露她其實沒有裹小腳的事,於是拼命掙扎著:“不用,真的不用!”
陸銘也知道對於葉塵這種封建女性腳的重要性,可他就是見不得這樣的事,他就想告訴宋婉清,其實腳不是什麼第二性器官,不必將腳這麼壓抑著,她該放開自己的腳,放開自己的人生。
於是陸銘握著她的小腿,小心翼翼不觸碰腳踝,溫和道:“你別怕,其實現在這個社會,很多女孩子都喜歡將腳露出一些來,比如說高跟鞋會露出腳背,腳不是不能見人的。”
“不用不用……”
她又慌又羞,更加堅定了陸銘一定要脫了她的鞋的想法,陸銘笑著道:“你雖然裹了小腳,但看上去也不是很畸形的小,放開來應該會好很多的吧?”
說著陸銘就是脫她的鞋,葉塵就開始拼命抽腳,兩人拉扯之間,眼見著鞋就要被脫下來了,葉塵忍不住一腳踹了上去,那一腳踹得重了些,陸銘措不及防就被一腳踹了滾開去,因為他手剛放在另一隻腳的鞋上,慣力讓他拽著鞋子滾了開去。
這麼一踹,兩個人就愣了,葉塵慌忙將腳藏到了裙下,而陸銘握著鞋,整個人呆呆的。
剛才宋婉清幹了什麼?宋婉清踹了他?!
宋婉清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居然把他踹了滾開了去?!
陸銘心中一時百般滋味上心頭,他突然發現,原來,宋婉清也是個高手啊。不管學沒學過武,能一腳將他陸銘踹了滾了一圈,這都是神力。
葉塵抱著自己的腿,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躲在床上,陸銘抬頭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操之過急了。他直起身子來,將鞋放在她面前,恢復了一貫的冷淡道:“是我太著急了,你心裡有你的想法,一下子也是沒辦法改變的,你覺得這樣舒服,這樣好,那就這樣吧。”
說著,他便轉過身,轉身走了。
等他走了,葉塵舒了口氣,而這時候她的丫鬟劉舒跑進來,小聲同她道:“少奶奶,向南方才來說,洪爺給了您電話,想約您吃個飯。”
“不吃。”葉塵揮了揮手,吩咐劉舒道:“同洪爺說,沒有大事兒別找我,我忙著呢。”
而洪笙在屋子裡逗著烏龜聽到張喜轉達葉塵的回復時,不由得愣了愣,他抬頭摸摸自己的下巴,認真詢問張喜:“我是不是老了?”
“哪兒呢?”張喜趕忙笑起來:“爺您才三十四歲,大好年華,怎麼就老了?”
“那我顯老了?”
“沒呀,”張喜看了洪笙一陣子:“您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的樣子,說您是學生都有人信的。”
“那,”洪笙皺起眉頭:“怎麼不招小姑娘喜歡了呢?我記得以前小姑娘都搶著約我吃飯的呀?”
張喜臉色僵住了,不知道怎麼回復了。想了想,張喜道:“那,要不我派人把葉小姐搶過來?”
“搶過來?”洪笙忍不住笑了:“你搶得了她嗎?”
張喜想了想,搖了搖頭,洪笙將烏龜放回自己的窩裡,從旁人接過手帕,仔細擦拭著道:“而且,你也不知道去哪兒搶啊,你知道她是誰嗎?住哪兒嗎?長什麼樣嗎?”
張喜愣住了,又搖了搖頭。
洪笙點點頭:“對了,先去查吧。”
說著,洪笙眼裡有些冷意:“我有點不開心呢。”
張喜去到處找著葉塵時,葉塵就在家裡陪著陸三爺吃著晚飯,而陸銘就陪著陳雙雙單獨在房間裡吃。
葉塵讓人去請陸銘,下人卻是跑過來回復說:“少爺說陳小姐受了驚嚇,現在見不得人,他陪著陳小姐,您先吃。”
“反了!”陸三爺一定,當場氣得站起來,捏著拐杖就要往陳雙雙在的房間走,怒道:“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爹,您先坐下,”葉塵趕忙起來,扶著陸三爺坐下後,溫和道:“我們先吃了東西,我再去看看,您歇著吧。”
說著,葉塵招呼了人過來,給陸三爺拿了降血壓的藥,然後陪著陸三爺吃了東西,送了陸三爺回去,這才去找陸銘。
陸銘說是陪著陳雙雙吃飯,心裡卻也不耐煩極了。但他還是得裝著柔情蜜意的樣子,同陳雙雙套著話。
按照他所得到的世界線,陳雙雙在兩個月後悔將甲骨文片的下落告訴陸銘,完全是兩個人談戀愛昏了頭,陳雙雙覺得陸銘喜歡甲骨文片,討好他用的。而陳雙雙這個人吃軟不吃硬,她陳家文物眾多,原故事線裡有人給她上酷刑想要拿到文物,結果陳雙雙和她手下吩咐的是,如果她一天不主動用暗號聯繫他們,就砸一件文物,然後還和上刑的人各種說話套用時間。
所以看得出陳雙雙是一個滿口謊言什麼都幹得出來的女人,想要以最小代價最快最精確最穩妥拿到甲骨文片,首先要哄著陳雙雙。現在給陳雙雙上大刑,估計各種陷阱是小,怕就怕她讓手下徹底毀了那些東西。
而陳雙雙沒有察覺陸銘的意圖,只覺得這個人仿佛還是大學學堂裡那個老師的模樣,對她關懷備至。這個人的感情乾淨又單純,甚至於回想起來還有一些傻氣,以前她不在意,可是在經歷了被滅門的慘事之後,她突然覺得,這樣單純的、溫暖的善如此彌足珍貴。
哪怕她知道這個人是一個危險人物,陳雙雙卻仍舊忍不住覺得內心溫暖,覺得這個人似乎是可以信任的。
他們兩個人一個演一個信,倒是相處得十分融洽。葉塵走進屋的時候,陸銘正在喂陳雙雙吃飯,看著郎情妾意,葉塵的心情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