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榮耀·9

　調戲完艾爾特， 葉塵整個人都舒暢了。

　她特別喜歡艾爾特憤怒的感覺，讓葉塵覺得很刺激。對此三八表示十一萬分的不理解， 它很鄭重表示：“宿主， 你是在玩火。”

　艾爾特不是個脾氣很好的人。

　然而葉塵卻覺得不是很有所謂， 她泡著澡唱著歌哼哼，安撫三八道：“沒事， 就憑他做不出啥來。”

　“誰給你的勇氣， 覺得艾爾特這種滅世大BOSS做不出啥來？梁靜茹嗎？”

　“你別擔心啦。”葉塵從浴缸裡出來，披著浴袍道：“我有分寸呢。”

　她是個對情緒感知特別敏銳的人，不知道為什麼， 她總覺得艾爾特對她有種骨子裡的寬容。對別人艾爾特或許會有很多手段和反應， 可對待她，艾爾特大概除了炸毛，也做不出什麼來。

　她不知道這種盲目的信任感從何而來， 但她也從來不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她一直覺得，宿命是存在的。

　你什麼時候遇到一個人，愛上一個人， 知道一場真相， 努力、奮鬥、拼搏、結束，一切都早有安排。沒有到你該知道的時候，你自己急不來。

　所以她知道存在很多奇怪的事， 可是也不願意去探究， 等某一天， 她一定會知道真相。

　葉塵很好的睡了一覺，艾爾特卻是睡得不太好，他對葉塵有一種很矛盾的情緒在裡面，一方面很討厭這個人，一方面又在內心深處會對她有無限縱容。

　比如說她親他這件事，他覺得很憤怒，卻在夢裡一遍一遍重現。

　月光下，少女靠近他，親吻他的臉頰。

　於是醒來時候，艾爾特就陷入了一種深深的自責當中。

　葉塵這人有毒，他一定要離遠一點。

　為了貫徹這個念頭，他讓人將飯菜送到了葉塵和凱爾的房間，決定不和他們一起吃飯。葉塵被僕人敲開門送早餐時不由得愣了愣：“為什麼我要在房間吃？”

　僕人有些尷尬，硬著頭皮道：“少爺說……他是主人，不可能讓他讓餐廳給你們吃。”

　簡單講就是，朕不願和你們同桌，你們就走遠一點。

　葉塵挑了挑眉，倒的確沒想到，完全不加掩飾的艾爾特，脾氣居然這麼大的？

　吃了飯，葉塵就得知艾爾特出門的消息，她想了想，就跟了過去。

　艾爾特到了昨天的鬥獸場出檢驗報告，鬥獸場其實建立在帝都外的郊區，坐馬車要用上大半天時間，等葉塵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本來該很冷清的鬥獸場，卻有很多人遠遠在場上圍觀。

　哪怕迪卡早已經封鎖了現場，但是作為帝都人氣最高的魔法師，艾爾特施展魔法的現場，仍舊有許多人在周邊彙聚，遠遠的觀望著艾爾特。

　葉塵就是這其中之一。

　她本來只是來看看艾爾特，但也不知道是怎麼的，在人群中，她居然也莫名其妙被一種“這人特別帥”的花癡感情渲染，覺得遠處那個閉著眼睛，吟誦著咒語的艾爾特，格外好看。

　艾爾特做的事情，不僅僅是去感知魔法元素的存在，他必須通過固定的法術，將他所感知到的元素的存在痕跡，展現給大家看。這是一件非常消耗精神力的事情，艾爾特昨晚才和葉塵打過，精神力還處於一個非常不穩定的狀態，好在他天賦很好，此時已經恢復了許多，魔法元素在他周身環繞，他在光點中閉著眼睛吟唱如詩文一般的咒語，金色的頭髮在風中飄揚，周邊人都發出驚歎聲。

　“艾爾特少爺真是太帥了！”

　一個大媽感歎道：“擁有這樣完美的兒子，瑞夫人居然討厭他，我真是太不理解這個母親了！”

　“瑞夫人？”另一個少女好奇向這位大媽打探：“她為什麼要討厭自己的親生兒子？”

　“因為在艾爾特少爺出生時，”大媽壓低了聲音，小聲道：“她難產，然後有人曾經預言，艾爾特少爺將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所以瑞夫人一直很討厭艾爾特少爺，偏愛自己的小兒子，一心希望小兒子能繼承蘭瑟公爵的位置，但是依照艾爾特少爺在家族中的地位，嘖嘖，”那大媽道：“只要艾爾特少爺活著，這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人群中有人詢問：“這就是艾爾特少爺單獨居住的原因嗎？”

　“是啊 ……”

　人群裡七嘴八舌議論起艾爾特的身世和一些私密的消息，葉塵聽了一會兒，看見艾爾特宣佈了凱爾的對手的確作弊後和所有人告辭，她也就沒有了其他事情，跟著告辭。

　艾爾特坐著馬車回去，葉塵跟在後面，因為馬車要快一些，艾爾特很快就消失在了葉塵的視野裡，葉塵本來以為他們要在艾爾特的屋子裡聚會，但是很快，葉塵就在郊外一條小路上遇見了被人團團圍住的艾爾特一行人。

　“我不明白，”她聽到人群中艾爾特的聲音，帶著顫抖：“作為母親，她怎麼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對不起了。”圍攻著艾爾特的人歎息了一聲：“這是夫人的吩咐。”

　說完，人群就朝著艾爾特的馬車沖了過去。艾爾特還坐在馬車裡，捏緊了拳頭。

　他才剛剛用完所有精神力，還處於一個很虛弱的狀態，如今他還沒有自己的騎士，就只能靠普通的侍衛保護，作為蘭瑟家的大公子，和蘭瑟家已經掌握著權利許多年的夫人比起來，仍舊是弱勢的一方。

　上一世，他沒在這輩子這麼早展露出自己的天賦，他的母親也就容忍著他，沒有像如今一樣，如此不顧一切，哪怕是在帝都，在他父親的眼皮下，都動用了這樣多的力量。

　她就不害怕嗎？不怕被人知道，她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嗎？不怕他的弟弟背上弑兄的罪名，不怕他的父親因為憤怒最終同她離婚嗎？

　不，她不怕。

　艾爾特閉上眼睛，微微顫抖，第一次如此清晰意識到，他的母親其實是個偉大的母親，她不是沒有母愛，只是對象不是他。

　他從來不懂，一個母親怎麼可以偏心到這樣的程度？

　艾爾特聽著外面的廝殺聲，不是不害怕。

　他還有這麼多的事要做，還要找凱爾復仇，可是卻有很大的可能，今天就要葬送在這裡。

　他不甘心……怎麼能甘心……

　可他又能怎麼辦呢？

　他一次一次試圖調取自己的精神力，努力讓自己集中意志，可是卻都無法感知到那些魔法元素，處於絕對疲憊狀態下的魔法師，和一個普通人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艾爾特咬緊牙關，巨大的絕望籠罩他，就在這時，有人突然跳上馬車，用劍挑開簾子，朝他伸出手來。

　“跟我走。”

　那個少女穿著黑色的袍子，素白的手伸到他面前。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就跟著她沖出了馬車。

　葉塵一劍砍斷了繩子和馬車之間的聯繫，抓著艾爾特就跳到了馬上，將艾爾特的手往她腰上一帶，認真道：“抱緊我！”

　艾爾特抱緊了她，感覺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少女的劍不斷從旁邊想要衝過來的人身上劃出鮮血，她面色平靜沉穩，讓他瞬間擁有了無限勇氣。

　不會死在這裡的。

　有她在，他不會死在這裡。

　哪怕她身軀如此纖細，哪怕她只是一位看上去美麗嬌小的小姐，可是她擁有的劍卻蘊含著強大的力量，守護著他們。

　有一個念頭在他腦中縈繞，揮之不去，他努力想要掙脫那樣的想法，卻發現格外艱難。

　葉塵好不容易突圍出去，看追他們的人越來越近，乾脆朝著林子裡沖進去，然後朝著樹林裡就是亂竄。

　上山的樹林不適合馬跑，跑了沒多遠葉塵就帶著艾爾特跳下馬來，往森林深處沖進去，艾爾特體力不好，葉塵就和他十指相扣，幾乎是拽著他往前跑，艾爾特也不敢多說，咬了牙拼了命跟著葉塵，兩人被追到一個瀑布邊上，葉塵毫不猶豫帶著艾爾特就跳了下去！

　水拍打在艾爾特臉上，兩人直接砸進了潭子裡，艾爾特直接就被巨大的水壓砸暈過去，咕嚕咕嚕往肚子裡灌水，葉塵迅速將他拖了出來，拖到岸上後，就發現這個人已經昏死過去了。她趕緊給他在肚子上壓了積水，然後扛到肩上拍打，艾爾特一口水吐出來，急促咳嗽起來，葉塵扛著他，挑了挑眉，笑著道：“總算醒了，再不醒，我就要親你了。”

　“放我……咳咳……放我下來……”艾爾特艱難出聲，葉塵將他放下來，艾爾特還有些晃，葉塵輔助他，看了看天色，此時已經為晚了，月光落滿了河岸，瀑布在月光下帶著銀白的光彩，看上去美不勝收。

　葉塵渾身已經濕透了，這片大陸的人發育得早，雖然葉塵也只有十三歲，但已經有了起伏。她將劍插回腰上，直接往林子裡走去，月光灑落在她身上，瀑布、長河、美麗的少女，交織成了奇異的美景。哪怕是剛剛經歷了追殺，他內心也一片安寧，仿佛是這月光，這河水，這森林。

　他跟在她身後，不由自主想去踩過她所走過的路，想就這麼默默跟著她，地老天荒。

　他不想擁有這樣的情緒，他理應討厭著這個人。總是挑戰他的極限，沒有分寸，在他世界完全胡來女人。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他突然想拋開自己對凱爾的偏見，自己內心的驕傲，毫無雜念去看待她。

　他其實，並沒有那麼討厭她。甚至於，還帶了那麼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疼惜與……喜愛。

　從第一次相遇時。他就意識到，這個人對於他來說，是與眾不同的。他說不清那是什麼感覺，就是有那麼一個人，你一見到就覺得，你們曾經相見。

　只是她是凱爾的未婚妻。只是她的性子，真的太過討厭。

　可是如果拋開她是凱爾未婚妻的身份，拋開她喜歡作弄自己，他也並沒有……太討厭她。

　尤其是在她卷起車簾對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本來已經絕望，已經放棄，已經覺得生命到此為止，是這個人突然出現，給予他新生。

　於是他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也無法掩蓋感情。

　在她背對著他安靜為他清理道路時，他忍不住回想起她第一次救下他後，他們兩第一次逛街，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的感覺。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是在逢場作戲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但如今回想卻覺得，那時候心跳是真的，羞澀是真的，慌張是真的，欣喜是真的。為什麼就覺得，感情是假的呢？